第22章 茶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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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剛來,規矩都還沒學會,我是想先幫你調教些時日……”吳然娟不肯,身契在手,她就可以隨時拿捏彭淑院裏的人。
    “不必了,你今日就把身契給淑兒。”太夫人語氣冰冷,裹著怒意。跟武安侯府議親已不可更改,可以想象明日天一亮,彭家就要淪為比武安侯府還要可笑的笑柄。這筆賬,總要有人來背。
    三房是她的心肝兒,自然不會背這個鍋,彭淑受了委屈,也不好再苛待,那麽就隻有吳然娟了。
    “依照彭家的規矩,女兒在定親後,需要親自實練操持家務。明日起,淑兒就開始當二房的家吧。飛兒既受了驚嚇,你就好好看著他就行。”
    彭家女出嫁前,會有三個月時間練習管家,以免嫁過去被人笑話。一般情況是母親主動提出,像吳然娟這樣,被太夫人勒令的,還是頭回見。吳然娟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疼。
    二房本就不被太夫人喜歡,上頭又沒有人撐腰,嫁進來八年,沒少遭白眼,這回被太夫人嗬斥,以後就更沒臉了。
    “是。”她低眉順眼應下。
    然,縮在袖子裏的手已握成拳。
    都是這個彭淑,簡直是個災星!她怎麽不去死!
    管家這種事,彭柏濤是不關心的,他關心的是跟武安侯府的親事,“祖母,當務之急,是要跟武安侯府退親啊!”
    “都下去吧,你們父女留下。蕙娘,去把大房三房的叫過來。”
    太夫人說罷,吳然娟的身體一顫,太夫人已經厭惡她到這地步了嗎家裏的事,已經開始避著她了!
    可那能怎麽辦呢隻能乖乖離開了。
    尤媽媽幾人也起身離開,連阿影都沒有留下。
    “母親,您慢些。”老薑氏上前扶著太夫人,進了廳裏。彭淑在彭柏濤後頭,不緊不慢跟著。
    入了廳內,太夫人坐下,彭柏濤不敢坐,站著伺候。彭淑自顧坐下,桌上有茶水,還喝了一杯。彭柏濤見她如此目無尊長,又想嗬斥,恰好坐在椅子上的彭遠宏被抬了過來。
    彭遠宏身邊隻跟了兒媳楊氏,兒子彭栢熠並沒有過來。
    “老大又沒來”太夫人蹙眉問。
    楊氏戰戰兢兢的,聲音也輕,“回祖母,官人說最近得了本兵書,正在研習,萬事不要去驚擾他。”
    “他看兵書都看八年了!要看到什麽時候彭家眼看便要遭逢大難,他要躲到何時”太夫人本就一肚子氣,現在更氣了。
    彭栢熠自從八年前戰敗後,人就廢了,整日把自己關在屋裏看兵書,可也沒見他看出個名堂來。
    楊氏被嗬斥一通,眼淚便在眼眶打轉了,撲通跪在地上,“兒媳……兒媳一定好好伺候官人。”
    “行了,你也是個沒用的。”太夫人見不得她這懦弱沒主見,動不動就抹眼淚的樣子。
    “母親,何事著急喚兒子來”
    門外彭遠泰進來,行了禮便坐在彭遠宏對麵,“陛下要開恩科,大考在即,兒子事忙。”
    太夫人見彭家三房主事的都來齊了,便道:“賢王上門求親這件事,我們彭家萬不能答應。我已與武安侯府的顧夫人說定了。就說淑兒祖父跟老侯爺,為淑兒跟那五公子定了娃娃親。明日濤兒親自上門去跟賢王請罪。”
    “祖母,淑兒跟武安侯府的婚事,不能更改了”彭柏濤實不想女兒嫁去武安侯府。方才,他已經被笑話過了。若這件事真敲定了,不知要被笑話到什麽時候。
    “這門婚事,來得太急,賢王那邊容不得我們拖。本就是我們央求人家,你以為武安侯是什麽人容得我們想反悔就反悔”
    提起婚事,太夫人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拔高了。
    “老二,武安侯也是門好親事。配咱們家的門第,雖略低些,可到底比很多人家好。”彭遠泰蹙眉,這個老二怎麽變得如此不規矩竟敢想違逆母親。
    老薑氏有心提醒,又怕露出馬腳。她也是剛知曉武安侯府的事。若早知些,她就給彭淑換個紈絝了。
    京城嘛,天子腳下,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四條腿的紈絝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三叔,非是侄兒不滿侯府的門第,而是那五公子實在不像話,非要抬一個妓子做妾。聽說武安侯被他氣得吐血。侄兒剛剛在路上,還被同僚笑話了。說侄兒連這種人都要,實在是羞煞侄兒了。”彭柏濤滿臉痛苦,素來溫文爾雅的他,這回忍不住都要跺腳了。
    “什麽”彭遠泰大驚,“京都重地,天子腳下,豪門顯貴,竟能出現這種事”
    “侄兒本也不信,聽說咱們家要跟陳家定親,特意打聽了一番。咱們家的人剛到武安侯府,人還沒走呢,那侯夫人就開始大張旗鼓地準備了。消息傳得,比拍馬還快。明眼人都看得出,武安侯府是要拿淑兒做伐。”
    彭柏濤越說越氣,長籲短歎的,“偏偏又遇上賢王這檔子事。”
    “賢王素來心狠手辣,縱是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好輕易開罪。拒婚已是很大的開罪了,若讓他知道咱們故意哄騙,不知會如何惱怒。”彭遠泰很快恢複理智,“明日天亮,讓你媳婦親自去一趟武安侯府,務必要讓侯府把臉麵做足了。那妓子,必須處理掉!”
    “是。”彭柏濤也知道親事退不了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體麵些。不至於太被笑話。
    “淑兒也要記得,莫要說漏嘴。你的榮辱,與彭家的榮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在家如何的囂張跋扈,無禮乖張,家裏人都能包容你,去了侯府,可沒有至親骨肉護著了。”老薑氏恨不得敲鑼打鼓,歡送彭淑低嫁,還嫁了個笑話。
    彭淑看著這一家人,幾句話,不過問她願不願意,便定了她的終身。今日若換做彭瑤嫁過去,這一家人怕又是另一個態度了吧。
    “三祖母有空教訓我,不如管管瑤妹妹吧。我與賢王沒有私情,自是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瑤妹妹就不一定了。”
    “不尊尊長,老二,你管管你女兒。如此性子,嫁到武安侯府,豈不是要給我們彭家丟人倘若連累彭家女兒得了不賢,刻薄的名聲,你負得起責嗎”
    老薑氏說不過彭淑,便怒喝彭柏濤。
    “三叔母教訓得是,侄兒回去定好好教導她。”彭柏濤忙拱手彎腰領命。
    彭淑冷笑,對這個爹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了。永遠幫外人,她永遠要被好好教導。
    “淑兒,你三祖母的話你要記得。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可說漏嘴。這件事,要爛在肚子裏。”太夫人不放心,嚴肅叮囑。
    說完也不等彭淑同不同意,便繼續道:“曾祖母是相信你的,不然你也不會說出魏國公府四姑娘的事。想來,你是把彭家榮辱放在心上了。你將彭家放在心上,彭家自然不會在嫁妝上虧待你。你母親留下的嫁妝,悉數給你。我也會從私產裏,分一下作為添妝。”
    聲音風雨和煦,可卻任憑誰聽了都知道是威脅。威脅彭淑最好將與武安侯府婚事,和魏國公四姑娘事件都爛在肚子裏,不然她的嫁妝,絕對會不好看。
    嫁妝太寒酸,嫁過去,是要被看不起的。
    彭淑都想笑了,都說家是溫柔的港灣,在她看來,彭家不是港灣,是那打人的浪濤,吃人的魔窟。
    沒有人關心她受了委屈,沒有人關心她的未來。他們隻惱怒這件事會讓他們被嘲笑,隻關心在朝廷上是否罪人。
    滿屋子至親骨肉,竟冰冷得,連陌生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