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隻鯨鯨 陸稚橋發這條信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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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稚橋發這條信息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前世的他,放棄了那些親情,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了。
    但是,如果這輩子可以和鯨寶在一個家,以後每天早晨醒來,鯨寶都會喊自己“哥哥”、“哥哥”,想到這裏,陸稚橋笑了,帶著一種奇異又平常的滿足心理。
    陸稚橋給那邊發的信息很簡單,隻提出了一個轉戶口的要求,但是具體怎麽轉,他還是自己打算下手。
    華國的法律規定,已滿十六周歲的人犯罪,應當擔負刑事責任。但是未滿十六周歲呢
    陸稚橋想到自己上輩子,被冤枉殺害了張古,可是最後在少管所裏待了一年就放出來了。可是如今,他但凡借用自己親生父親那邊的能力,歲的孩子,根本擔負不了什麽刑事責任。
    陸稚橋看向了熟睡中的鯨鯨,他想,其實還有更好的一步棋,這步棋很穩,但是他卻舍不得開口。
    他伸出手,在黑夜中,與鯨鯨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陸稚橋覺得,這麽白嫩的手,其實是不該沾上汙穢的。
    而他,一個身處在幽穀裏的人,也早就習慣了。
    習慣了,不知多少次。
    至此,他的心裏才構建出了一個完整的計劃。要想將鯨鯨的撫養權分出來,隻有兩個可能,要麽謝玲主動放棄並且轉交,要麽就撫養人無法撫養,鯨鯨很大可能就是被送到福利院,這個時候,再將鯨鯨從福利院收養過來,撫養權就會自動轉交。
    謝玲是不可能主動轉交的,那麽隻有第二種可能。
    陸稚橋心裏忖度了一番,計劃好了之後,便放下心抱著鯨鯨睡了過去。
    隻不過等到第二天,鯨鯨、陸稚橋以及顏承三人在食堂用完餐之後,卻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謝玲自從和鯨鯨通完話之後,心裏別提有多憋屈了。
    她沒能買到自己喜歡那隻包包,在悻悻地從專櫃回到自己家裏之後,謝玲越想心裏越氣。
    真是奇了怪了,別人都說養兒防老、養兒防老,怎麽到了自己這裏,她的孩子竟然都不肯給自己用一分錢
    謝玲想到了自己從小的生活,她是家裏的老大,底下還有個弟弟,但是從她懂事的那一刻,她就記得自己的母親總是和重複同樣的話,把你生下來,養育你花了這麽多的糧食還有錢,你以後可要好好養我們啊。
    等到後來,弟弟長大了要結婚,女方家要四萬塊錢的彩禮還有金項鏈、金戒指和耳環這“三金”,她媽將她拉到一個房間,告訴她:“你弟弟是我們老謝家的唯一的男孩兒,以後是要傳宗接代的,別的不說,你這個做姐姐的,總要為家裏付出一點吧我把你養這麽大,你總得給我們養老吧你以後是要嫁人的,我和你爸就是靠著你弟弟了。你弟現在連媳婦兒都娶不上了,你不能扶持扶持”末了加上兩個字,“招娣。”
    招娣是她的小名。
    後來有個老大夫說這名字不好,加上弟弟也確實生了下來,她媽這才同意給自己把名字改為“玲”。
    謝玲想到了這裏,覺得有些納悶。
    她從小什麽都幹,可以賣頭發賺錢,也可以幫別人幹活賺錢,過年時親戚給的壓歲錢,這些錢她都交給自己媽了,可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為人子女,如果不孝順自己的父母,那還能說是兒女嗎
    她都是這麽過來的,怎麽到自己這個兒子就例外了呢
    想到這裏,又想到鯨鯨拍戲賺的那萬,她頓時更心疼了。
    這些年,她爸媽過世了之後,也不用寄錢給他們,隻每年寄點給小縣城的弟弟就行,那萬,她完全可以給萬到弟弟,剩下的自己全部拿來花,孩子養家長,這不是天經地義
    謝玲連忙撥打了幾個電話給葉琦,可是那邊卻再也沒有接過。思索再三,她連忙訂了前往臨市的票。
    而剛吃完早飯的鯨鯨,還沒看清來人,手便被一把拽住了,他使勁用手腕掙紮了兩下,沒掙脫,反而因為個子小還被拖著往前麵走去。
    顏承看到了謝玲,一眼認出來這人是誰,也跟著陸稚橋一塊跟在了鯨鯨的身後。
    謝玲將鯨鯨拉到了一塊草地旁邊,這個時間,還有些小孩兒在吃飯,所以人並不多。
    一停下來,謝玲就苦口婆心地說道:“鯨鯨,媽媽知道你沒有那三十萬的概念,我來給你打個比方,三十萬可以買一輛車,可以買好幾箱子你穿的衣服……你不是喜歡吃那個什麽蟹黃小籠包嗎三十萬,可以讓你吃一年,每天三頓吃都不帶停的,你能理解嗎”
    鯨鯨聽著謝玲的話,沉默不語。
    謝玲一看急了,大聲道:“我知道你說的不給媽媽是騙媽媽的,媽媽向你保證,以後你想幹的事我都不阻攔行不你看,”她掃了站在一旁的陸稚橋一眼,頓了頓說道,“你想和他玩,媽媽也不反對了……”
    她還打算接著繼續下去,可是鯨鯨已經不想聽了。
    他看向謝玲,裝出陸稚橋平時常用的語氣,冷靜又平淡的說道:“我不喜歡吃小籠包,也沒有騙你,那錢,我和哥哥一塊捐了。”
    謝玲一聽這話,憑她對自己兒子的了解,她兒子哪有什麽捐錢的概念啊,她目光銳利看向陸稚橋,質問道:“是不是你忽悠他的”話一說完,就對上了陸稚橋嘲諷的眼神。
    謝玲一怔蹲下身子,想抱住鯨鯨,可是卻被鯨鯨掙開了。
    不過她也不怎麽在意,看著鯨鯨,開始了自己的長篇大論:“鯨鯨,你知道媽媽這些年是怎麽帶你的嗎你爸在你一出生就死了,你小時候一出生,就和筷子差不多長,別人孩子都是正常體重,你偏偏少了那兩斤,醫生都說你救不活了……這些年,你生病,都是我一個人半夜把你抱到醫院的,你現在開始賺錢了,就不想管媽媽了嗎”
    看著鯨鯨無動於衷的眼神,她接著說道:“你知道這些年我有多麽不容易嗎帶著你,我根本找不到適合的人嫁,我把我的後半輩子都壓在你身上,可你倒好,這還沒火就這麽對我,那以後是不是要把我送到養老院”
    顏承聽著謝玲的話,一時間還有些糊塗。
    他偷偷問陸稚橋:“大人生小孩兒,就是為了讓小孩兒以後養老嗎”
    可是他的媽媽就不一樣呀,他媽媽從來不對自己說這些話,總是說,自己隻要健康幸福就好了。
    想到這裏,顏承鼻子有些發酸,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上的假發,深吸了一口氣,怕是做不到媽媽希望的了。
    陸稚橋聽到顏承的話,直接開口諷刺道:“真可笑。”
    本在喋喋不休的謝玲哪能聽不出來陸稚橋話裏的嘲諷,她用了大人普遍懟小孩兒的話,站在真理的最高點:“你一個小孩兒懂什麽!”
    陸稚橋卻充耳不聞,慢悠悠地走過去,站在鯨鯨的麵前,將鯨鯨和謝玲隔開,隨後直視謝玲,道:“好像天底下有一半的大人都有一個誤區,總覺得自己把孩子生下來,孩子就該感恩戴德,可是他們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他們抱著莫名其妙的自信心,也不問問,孩子真的想被生下來麽”
    他這話一說完,謝玲聽得怒火中燒:“好哇!我說我兒子本來乖乖的,現在怎麽不聽話了,有你這麽個小孩兒在他身邊,他能不學壞嗎你家長電話是多少,我要打電話問問,看看他們是怎麽教育孩子的”謝玲說著就從包裏拿出了手機,佯裝要打電話。
    陸稚橋聞言,學著鯨鯨平日一樣,眨了眨眼睛,一臉的天真又無辜,說出來的話卻有些戲謔:“啊,不好意思,我爸剛死了。”
    “你、你!”謝玲被陸稚橋這話噎住了,正在這時,她看到了走過來的葉琦,直接跑到葉琦的麵前,對他說道,“葉導,鯨鯨是不是說要把薪酬全部給捐了啊你看他才一個歲大的小孩兒,這麽大筆錢哪能自己做主呢你看,能不能……”
    後麵的話沒說完,葉琦便看向了鯨鯨,問道:“鯨鯨,我覺得這是你自己賺的錢,你可以自己安排,那你覺得呢”
    鯨鯨從陸稚橋的身後露出一個頭,堅定的搖頭:“不要,我要捐的!”
    葉琦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說道:“謝女士,你看,這不是我不幫你……”
    謝玲聽到這話,還想據理力爭,可是葉琦卻阻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你看,我們的合同都簽了。今天你過來,我可以當做是思念孩子,不計較。但是馬上我們的戲就要開拍了,謝女士要不你就先離開”
    謝玲氣急,狠狠的瞪了兩眼陸稚橋,她語氣冷硬的對著站在陸稚橋身後的鯨鯨,問道:“鯨鯨,你真的不聽媽媽的話嗎”語氣裏充滿著威脅。
    鯨鯨鬆開了自己捏緊的陸稚橋的衣服,站到了陸稚橋的身前,神情認真的看向謝玲,說道:“鯨鯨不想當你的孩子。”
    這話一說完,如果不是眾人在,謝玲馬上就會將自己的包直接甩出去,可是一旁人看著,她隻能咬牙捏緊了自己包:“好啊,不想當就不想當,總有你後悔的!”
    這話一說完,陸稚橋心裏湧現出了一股不好的感覺。
    而顏承則趁機跑到鯨鯨的麵前,對他說道:“鯨崽,那你來我家當我弟弟好不好咱們的媽媽會對你很好噠,你會有穿不完的衣服,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鯨鯨連忙擺手,不好意思地拒絕道:“可是我要和哥哥成為一家人噠……”
    顏承聽了,哭喪著臉:“哦,那好吧。”
    而陸稚橋則看著謝玲消失的背影,突然間出聲,對鯨鯨說道:“鯨寶,我要請一下假,昨天那警察叫我去認屍,我得去看看。”
    他心裏有些預感告訴自己,謝玲不是個省油的燈。
    她……到底想幹什麽
    陸稚橋以認屍為借口,向葉琦請了假,惹來葉琦一陣同情的目光。不過他不在乎。
    隻是在臨走的時候,鯨鯨跑了過來,抱住了他,說道:“哥哥要早點回來哦,不然鯨鯨會想你的。”
    陸稚橋摸了摸鯨鯨的頭,說道:“不會太久。”
    鯨鯨看著陸稚橋,神色罕見的嚴肅,小大人似的叮囑他:“哥哥不要去找謝玲,鯨鯨會處理好的。”他握緊了拳頭,“鯨鯨是很厲害的。”
    這話倒是讓陸稚橋手一僵,鯨寶……發現了什麽
    他眨了眨眼睛,故作天真的說道:“哥哥天黑就回來,到時候給鯨寶帶桃子還有李子。”
    鯨鯨抿了抿嘴,不是很開心,但還是乖乖地和陸稚橋告別了。
    倒是陸稚橋狠心離開福利院之後,身後還隱隱約約的傳來鯨鯨的聲音。
    ——“哥哥,你要早點回來!鯨寶一個人睡不著的!”
    陸稚橋心裏回答:“好哦。”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拿出了手機,接通了電話之後,又朝著前麵走了幾步,上了正停在路邊的一輛法拉利的車上。
    後座位上正坐在一個男人,男人肩寬體長,身上穿著裁剪合身的西裝,但看西裝的料子和款式,可以看出價格並不便宜。
    男人看到陸稚橋上來,隻是盯著他的臉,不說一句話。
    倒是陸稚橋坐在了他的旁邊,隨口問道:“想必你資料已經核實了,需要驗dn嗎”
    男人,也就是林正顏看著麵前小孩兒莫不在乎的語氣,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是你爸!”
    陸稚橋一笑:“知道,你是我爸。要求我昨天在短信上已經說明了,答應了,你就是我爸。”
    林正顏想到自己昨晚正在大廳裏吃飯,突然間收到的短信,然後找人核實、調查,知道自己親生兒子這些年在外吃的苦,心裏一陣愧疚又疲憊:“我答應你。但我看了你這些年的生活,如果你以後要進娛樂圈,這事被扒出來,肯定會成為那些網友攻訐你的點。”
    聽到林正顏的話,陸稚橋臉上浮現了一絲懷念。
    他想到上輩子,自己剛演完一部大火的戲之後,一個奢侈品廣告商有意找自己代言,可是被同類競爭對手發現,剛巧這個時候,有人出來爆料,說自己進過少管所……
    一時間,他還真的每天被各類網友辱罵、遺照……一些家長寫信給文化局,質問劣質藝人為什麽會拍戲這不是專門帶壞自己的孩子麽
    那個時候,他看著自己的粉絲大批脫粉。
    他甚至期盼著,鬧大點,再鬧大點,反正也不想待了。
    人人都標簽他是“劣質”的,可是卻從來沒有人去調查,他為什麽是“劣質”的。
    他想,我國的網友啊,真是奇怪的物種。很長情,也未免太薄情了點。長情的時候,恨不得天天給你告白,說你是造物主造下的光輝;薄情的時候呢,說你是人間敗類。
    可最後,那些新聞還是不了了之。
    他知道是誰在幫他。
    陸稚橋看向了林正顏,說道:“我不在乎。”
    林正顏從調查的資料中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性格早熟,明明現在他是在走歪路,可是出於愧疚,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阻止。
    想了想,他最終還是婉轉的說道:“你知道的,如果按照法律程序來看,讓你幫助的那個……小朋友,親自動手會比較好。”
    不是比較好,是根本無可指摘。
    歲的小孩兒因遭受虐待弑母,這無論是從道義、人倫還是程序上來看,根本沒有什麽破綻。
    可是一旦自己的兒子動手,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歸根結底,出於一個做父親的私信,他不希望自己兒子的手髒了。
    陸稚橋聽到了林正顏的話,並不回答,隻是問道:“人在哪裏”
    林正顏見勸說無果,給了他一個地址還有鑰匙。
    陸稚橋接過了這些東西,下車了。
    臨下車時,他突然間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似乎是在回答林正顏剛才的問題,他說道:“總得有一個人幹淨。”
    他走在路上,走向了那個地址上的所在地。
    而此時此刻,謝玲正坐在一家旅館的房間裏。
    她拿出了手機,想到剛才傅鯨鯨對自己說的話,打開了隱藏的相冊,裏麵出現了幾十張穿各種暴露衣服的果照,那人,玉雪可愛,正是鯨鯨。
    謝玲翻看著這些照片,突然間想到了自己結婚時的場景。
    她當時其實是不太想嫁給傅南的,因為那人就是個小混混,雖然長得好看,家裏情況還不錯。
    可是謝母找到她,兩人坐在房間裏,謝母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黃色的練習本,她當時好奇問,這是什麽
    那時的她以為這個裏麵是什麽好東西,一打開,這個本子上記載著她從出生起,花家裏的每一分錢。
    當時她驚訝極了。
    “玲兒,這些媽本來是不打算給你看的,生你下來,還真沒想讓你給家裏帶來什麽。但是你看現在人傅南家來提親,家境也好,你弟弟這邊也要花錢。我和你爸養你們長大,不就是希望你們能給我們養養老,家裏扶持扶持就過了。你從小到大都做得很好,這次也是的,對吧”
    她接過這個賬本,又聽到謝母在耳邊接著說道:“咱們家祖祖輩輩都是這麽過來的,你以後有了孩子啊,這麽教他,你才能有點福氣。”
    她想,這就是家庭教育嗎
    可是沒有見過世麵,也沒讀過多少書的她,從小到大一直都被這種理念所熏陶,她竟然一時也挑不出什麽問題來。
    直到後來,傅南出車禍死了。她帶著兒子回家住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她的母親手把手告訴她到底該如何教孩子。
    “生了他,他就該對你感恩戴德。”
    有時候她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對鯨鯨太差了,太嚴厲了
    “啊喲,這有什麽的。咱們做大人的,哪有錯你現在不對他嚴格要求,他以後不聽你的話的時候,就遲了。以後走上歪路,誰負責”
    久而久之,她就已經全然學會了自己家庭所傳授的教育理念。
    孩子嘛,要不是自己生下來,他還不知道在哪裏
    生下來,就該養自己的。這幸好還是個兒子,要是個女兒,以後誰來給自己養老
    這現在不留點東西,以後不聽話了怎麽辦
    謝玲看著手機裏的相冊,突然間怨恨起來,要不是鯨鯨不聽話,她根本不會把這些東西拿出來。
    她現在做的,都沒錯。
    大人哪裏有錯的呢
    小孩兒需要什麽思想,他們隻會被騙!
    謝玲打開了房間裏的電腦,突然間發現自己不會上傳到那些可以賣錢的網站,沒受過多少教育的她不知道怎麽使用電腦。
    她又拿起了手機,朝著旁邊的網吧走去,準備出錢雇個人幫自己上傳,卻被不巧被陸稚橋盯上了。
    陸稚橋跟著她進了網吧,看到她找了個中年男人,兩人坐好了位置之後,他也打開電腦,開始在電腦鍵盤上敲擊,幾秒鍾後,電腦上出現了一個屏幕,上麵布滿了、布滿了……照片。
    陸稚橋眼睛氣紅了。
    他難以想象,鯨鯨會是在什麽場景下拍下這些照片的。
    鯨鯨如果知道了這些照片存在,他會怎麽辦呢
    他不能讓這些事情發生!
    座位那頭,謝玲反複叮囑:“就這些照片啊,不要瞎翻!”
    男人了然:“知道了。這些定價多少啊”
    謝玲一思索:“十張一千。你把一張好看的,就這張做封麵,隻要有人點進來,就會不停的賺錢,挺好!”
    男人點頭,剛準備上傳,卻突然間發現電腦黑屏了,而且那根數據線連著的手機,也黑屏了。
    “啊這!這不是中病毒了吧”男人詫異的問。
    謝玲一把搶過自己的手機,臉上冒冷汗,這可是她最後賺錢的方法了,怎麽能出錯,而且裏麵還有其他的東西!
    她腦子簡單,哪裏想到要備份呢
    倒是這些數據,全部直接傳到了陸稚橋的電腦裏。
    陸稚橋將鯨鯨的照片毫不猶豫刪除了,倒是在謝玲的手機裏,發現了一些其他有意思的視頻。
    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鯨鯨,以後不好嫁人的謝玲,卻拿著鯨鯨賺來的錢,出入各種會所,還錄下了視頻。
    陸稚橋神色裏露出一絲諷刺,他注冊了一個微博賬號,將這些視頻發了出去,並且還栩栩如生的編造了一個故事。
    一個“我辛苦賺錢卻被親生媽媽拿來女票了”的故事。
    眼看熱度漸漸上來了,陸稚橋又花了一筆錢,送上了熱搜,一時間,熱議紛紜。
    可是,這些遠遠不夠。
    如今的陸稚橋,已經不打算輕而易舉的實現自己的想法了。
    不夠,太不夠了。
    而謝玲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手機死機了,不管她怎麽重啟都開不了。
    她氣急,幹脆用銀行卡裏的錢去買了一個新手機,然後重新綁定了各種賬號還有卡,一打開微信,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的工作可以接的,反正這三十萬雖然拿不到了,但是自己以後看緊點就可以。
    結果剛一打開,就看到合作兩次的廣告商發消息給自己。
    r:真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鏈接……】
    她覺得很疑惑,什麽東西啊以後不和這家合作了。
    抱著這種心思,謝玲打開了那個鏈接。
    不知道還好,一看完之後,她嚇得臉都白了。
    怎麽會……
    怎麽會這樣!
    她又想到那個死機的電腦!大叫了起來!
    謝玲著急得嘴唇發白了,她隻去過那個地方一次,也是出於好奇錄下來的,可是怎麽會到了這個地步
    她哆嗦著手指點開了下麵的評論,一看,嚇得要暈過去。
    從本質上來講,她是個膽小又自私的人。
    下麵一溜都是罵她的!
    “我靠!傻x吧!一大把年紀拿著自己兒子賺的錢去做這種事,有毛病”
    “人間迷惑行為大賞!這都不配當媽了吧!”
    “讓讓!我來爆料。這個女的兒子拍過我家的廣告,長得怪可愛的,他媽是真的愛錢如命!就一個月前那天氣,還為了好看死活讓自己兒子穿一點!”
    “熱知識:當父母是不需要考試的【笑臉】【笑臉】”
    “你們沒人覺得,這個娃還挺可愛的嗎啊啊啊啊啊!姐姐最多等你年!”
    “sos!能不能給我一個鯨鯨!給我一麻袋也行!”
    謝玲看著這些評論,急得哭了出來。
    半晌,她趴在床上,想到這東西十有就是鯨鯨弄的。
    好啊,她辛辛苦苦養他長大,可是這個白眼狼還這麽對她!
    謝玲拿起了包,準備去福利院找鯨鯨掰扯清楚。
    她是他媽,憑什麽媽都被人罵了,他還能置身事外。她要去找他說清楚!
    而此時此刻的鯨鯨,坐在林正顏的身邊。
    林正顏將車停在了不遠處,指著旅館說道:“他就在裏頭。”頓了頓他說道,“我知道這事和你無關,但是請你體諒一個做父親的心。”
    鯨鯨眨了眨眼睛,學著陸稚橋說話:“好哦!”
    他攏了攏自己的衣服,免得風鑽了進去,然後從車上爬了起來,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團團指數一直在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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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過他現在沒有什麽心情去關注這個數字,他腦子裏想到了剛才林叔叔的話。
    “他為了付出了很多。”
    “我阻止不了。”
    “他要去找謝玲了。”
    鯨鯨睜大了眼睛,一直在路上跑過去,跑得呼呼喘氣,又一口氣爬樓梯上了四樓,在看到了背對著他的陸稚橋,大顆大顆的眼淚從鯨鯨的眼睛裏冒了出來。
    他嗚咽了起來。
    正站在謝玲門口的陸稚橋聽到這身影,身子一僵,他艱難的回過頭,一轉身就看到了鯨鯨,看到了正在哭的鯨鯨,看到了他的鯨寶。
    鯨鯨嘴一癟,哭了。
    而陸稚橋,慌了。
    鯨鯨朝著陸稚橋跑過去,邊跑邊嗚嗚說:“哥哥、哥哥,我不要你這麽做!”i嘰一聲,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嗚嗚,哥哥,鯨寶手好疼啊!”
    陸稚橋顧不得其他的心思,急忙走上前,將鯨鯨抱進了自己的懷裏。
    鯨鯨將臉緊緊地挨在的肩膀上,嗚咽得有些喘不上氣:“哥哥……哥哥,不要、鯨寶不要你坐牢!你說好的要陪著鯨寶的……”
    看著鯨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陸稚橋用手指摸了一下鯨鯨的眼淚,然後舔了一口,鹹的。
    “不要一個人幹淨!”鯨鯨還哭著,“一起髒的!”
    陸稚橋聽到這話,抱緊了鯨鯨,低聲說道:“不會的,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
    眼看鯨鯨露出不相信的眼神,陸稚橋歎口氣說道:“在看見鯨寶的那一刻,什麽都放棄了。”
    不想手上髒了。
    因為擔心,倘若以後你會因為我而受到他人的指指點點。
    向來,他是不懼的,可是如今,想到那一刻,他竟然有些害怕起來。
    鯨鯨眨了眨眼,眼睛裏還有淚花:“真,”他打了個嗝,“真的”
    陸稚橋點頭,用手擦了擦他的眼睛。
    正在此時,謝玲將門打了開來,氣衝衝的準備去找傅鯨鯨,卻看到這小兔崽子剛才在自己門外。
    “好哇!你說這事是不是你幹的!”謝玲氣急敗壞,在走廊直接罵了起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給你拍了那些照片”
    後麵的話,鯨鯨沒聽清,就被陸稚橋捂住了耳朵。
    鯨鯨從陸稚橋的懷裏站出來,他想說,除了害怕哥哥不在身邊,他也沒有什麽好畏懼的。
    他看著幾近癲狂的謝玲,說道:“我不想再當你的兒子了,我要和你脫離關係。”
    “你做夢吧”謝玲不以為然的開口說道。
    陸稚橋心想,本來還挺難的,因為還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能讓二者脫離關係。
    但是如今,有些這些視頻,加上輿論的煽動……倒也不是什麽問題了。
    鯨鯨走到了謝玲的麵前,說道:“我不是傅鯨鯨,我是鯨鯨。”
    一句話,讓謝玲摸不著頭腦。
    兒子換了人,她絲毫沒有發現。
    倒是這句話,引起了陸稚橋的注意。
    鯨鯨說完這話,就轉身牽住了陸稚橋的手,說道:“我們走吧。”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絲純白色的淡光線鑽進了謝玲的眼睛裏,謝玲覺得自己的眼睛突然間沉重了起來。
    她踉蹌著腳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裏,撲到在了床上。
    這一次,她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鯨鯨出生的那一刻。
    那是個很可愛的小孩兒,連護士都誇他可愛。
    夢到她帶著鯨鯨去遊樂園,還給他買了兩條金魚,讓他養。
    夢境裏,她是個截然不同的媽媽。
    可是,在她丈夫死後,她帶著鯨鯨回娘家之後,好像一切都變了。
    那兩條金魚,被母親養的黑貓吞掉了。
    鯨鯨哭著要金魚。
    “哭哭哭,有什麽好哭的!玲兒,你這孩子不聽話,要好好教教啊!今天的蛋羹就別吃了,給他表哥吃啊!”
    好像,有什麽東西被吞噬了。
    嘩啦嘩啦——
    畫麵一轉,她看到自己的兒子坐在地下室裏,艱難的打著零工養著她,直到最後,被她的語言暴力還有生活壓垮。
    在死前,他說:“如果真的有神存在,我希望它能幫我,幫我看看擺脫你的人生是怎麽樣的。我可不想再聽你的話一輩子了,感覺我現在好像快和你一樣了。真可怕啊。”
    謝玲夢到這裏,陡然清醒了過來。
    她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的淚。
    電話響了起來,謝玲無神的接了起來,裏麵傳來了職業冷漠的女聲,女聲說道,她被人告上了法庭,要求剝奪撫養權。
    謝玲沒說話,掛斷了電話。
    接下來的幾天,她閉門不出。
    可是接二連三的,她總能收到各種各樣的影片,是那些被刻下來的。
    謝玲精神接近崩潰,她不顧他人的視線,訂了票,回到了自己的房子裏。
    在車上、在路上,她到底都能聽到,別人說“好教育”、說“失敗的父母”。
    她大叫著跑回了家,接二連三的噩夢侵襲著她。
    每次她都能夢到自己的兒子,夢到自己的年輕時,母親對她的教育。
    當時她是個局內人,她不覺得有什麽錯,又或者是為了讓自己好受點,所以故意麻痹自己。
    可是如今,當她真真切切成了個局外人時,她才發現,不對、不對、都錯了。
    不該,不該是這樣的。
    那時的她隻以為,那些教導是母親對她的愛。她生來就被教育這麽做,她的母親教會她記賬、教會她大人就是對的、她的母親隻教給她這些,她有什麽錯呢
    她隻是,她隻是把母親教給她的,呈現出來而已啊。
    可如今,她才知道,原來她人生的控製權,從她一出生就不掌握在她的手裏。
    就連她的名字,也是。
    “媽,那個陳醫生說我這個名字不好聽,要幫我換一個,叫謝玲。”
    “別聽他瞎說,你的名字是我們家圍在一起想出來的。不過現在,你弟弟也出生了,你想換就換吧。”
    嘩啦嘩啦——
    玻璃缸碎了,金魚被黑貓吃掉了。
    當時的鯨鯨哭得很厲害。
    她以為破碎的是玻璃缸,卻不知道,還有連同得整整一個她,也被“黑貓”吞噬了。
    遠處,大學內上課鈴聲響起。
    老師邁著腳步走進了教室,對著學生說道:“最近啊,社會上新出了一種叫做u的行為。也許有人會覺得,這種行為隻發生在戀人之間,但是其實也發生在家庭生活中。我們《家庭社會學》中,就提到過一些現象,比如一些人自己重男親女,但是害怕女兒起逆反心理,就對這一方進行打擊教育,在家庭生活中,偏心和u是同時存在的。一部分女孩兒,會反抗;還有一部分呢,可能被麻痹,被同化。當然,同化的結果不盡相同……”
    所謂“親子關係”,說到底,也不過是種自然現象。出生在一個什麽樣的家庭,接受了什麽樣的教育,以後會變成一個什麽樣的人,真的毫無道理可言。
    也許某天,有些人突然醒悟。
    也許有些人,一輩子都抱著所謂的“真理”,永遠都打著“父母都是為你好”、“生你養你多麽累”、“你都這麽大了怎麽不懂事呢”、“早知道你不會養我們一出生就該死”等旗號,永遠堅持。
    陸稚橋拿到了新的戶口簿,上麵第一頁是林正顏的名字、第二頁是陸稚橋、他鄭重的翻開第三頁,上麵寫著“傅鯨鯨”三個字。
    月光下,兩人躺在床上,鯨鯨高興地直在他耳邊喊“哥哥”、“哥哥”。
    陸稚橋不厭其煩的答應。
    喊了兩聲之後,鯨鯨鑽進了陸稚橋的懷裏,小聲說道:“還好……還好!”
    陸稚橋輕笑一聲,問道:“還好什麽”
    鯨鯨認真回答:“還好鯨鯨會反抗呀……唔,如果鯨鯨不會反抗的話,那會是什麽結果呢”他想了一會兒,又說道,“還很慶幸,慶幸有哥哥。”
    “所以,哥哥要和鯨寶,永遠永遠在一起!”鯨鯨勾住了陸稚橋的小拇指,單方麵的拉鉤。
    而陸稚橋則體會到了鯨鯨話裏麵的不安全感,他笑了笑,翹起了小尾指,說:“拉鉤!”
    在遇到他之前,
    我不怕死,
    不懼遠行,
    也不曾憂慮悠長歲月,
    現在卻從未如此真切地思慮起來。
    ——“要早點回來哦,不然我會想你噠!”
    ——“好哦,鯨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