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個世尊你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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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巴大師,謬讚了!”
王一點點頭,神情不卑不亢,舉止落落大方。
坦巴桑布眼中露出一抹異彩,旋即恢複正常,裝作若無其事,一伸手,邀請道:“道友既來,可否入內一敘”
王一隻冷眼瞧他,動也不動。
坦巴桑布眉頭一挑,僵持半晌,忽地一笑,緩緩說道:“道友超然物外,何必還要與那些凡夫有所牽連”
王一淡淡一笑:“超然物外,也有遠近親疏。”
坦巴桑布訝然:“就因為這”
王一輕輕點頭,反問道:“坦巴大師亦是一脈豪強,不是照樣跪舔藏傳”
坦巴桑布臉色一僵,有些尷尬,什麽叫跪舔藏傳。
半晌,方才無奈衝外,惱怒開口:“紮勒巴,把寶日格帶進來!”
王一嘴角露出輕笑,這才昂首闊步走進房間。
寶日格則跟在紮勒巴身後,小心翼翼走進房間,他眼裏閃過一絲期待,隻盼自家師父能夠回心轉意,二人重修於好。
不過現在他能重新進門,已經是一種好的開始了,這還得感謝王哥,想到這裏,他投向王一的目光,都帶著幾分感激。
其實這也不能怪寶日格舔。自元朝滅亡之後,蒙古除了他們這一脈,就沒出過幾個叫的上號的高手。
最主要原因就是蒙古沒有係統的修煉傳承,像薩滿之流如今都還流於粗野,若能憑著天賦異稟,修到化勁已是頂天,如何比得上密宗九部三乘那般博大精深,直通大道。
所以寶日格能夠憑借摔跤,練到如今這種境界,天賦已經十分驚人。
正因為此,寶日格師門在蒙古再不合群,依然倍受追捧,高高在上。沒辦法,人家手中有完整傳承和通往大道的鑰匙,就像石器時代和電氣時代之間的技術壁壘,不是幾代人可以解決的事。
別看有些人酸言酸語,倘若有天坦巴桑布宣布大開山門,廣收弟子,這些人絕對是第一個跑來跪舔的。
所以當年八思巴命寧瑪派北上傳教,也不算曲意逢迎大元皇帝。一來擴大了藏傳的地位和影響力,二來則彌補了蒙古修行界底蘊不足的缺陷。隻能算強強聯合,各取所需。
什麽你說成吉思汗天下無敵
人家縱橫天下,靠的是大馬彎刀,長弓鐵甲,可不是什麽一怒拔劍,血濺五步。
這是國家層麵和個人層麵最大的不同。一個人功夫再高,不過百人敵。但若有一支強盛國家做後盾的龐大軍隊,才是真正的萬人敵。
這也是王一從來不與國家做對抗的原因。他的武功雖然越練越高,對於普通火器自然綽綽有餘。但若來一輪無差別導彈攻擊,十個王一都得歇菜。所以他很明智地選擇了這樣狀態,大家各不相擾,各取所需。
王一進到房內,也不需人招呼,大大方方坐到軟椅之上,一點作為客人的拘束都沒有。
坦巴桑布眼皮一跳,正醞釀開口,忽聽王一搶先道:“坦巴大師原屬藏傳一脈,為何來了藏邊,不住寺廟而住酒店”
話音一落,坦巴桑布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爆炸,紮勒巴亦是怒目而視,就連寶日格都一臉震驚地看著王一。
坦巴桑布明白王一絕逼是故意的,為了報他開革寶日格之仇,故意拿話戳他肺管子。
他咳嗽一聲,掩住尷尬,故作無謂道:“金殿再好,不是吾鄉,還是酒店自在。”
“哦”王一故作驚訝:“出家無家,無家出家。出家人隨遇而安,大師難道還有不自在的時候這可是著相了啊!”
坦巴桑布臉色發青,不想在這話題上瞎扯,不著痕跡地瞪了一眼寶日格,轉了個話頭,合十敬禮道:“住在哪裏都是身外物,不重要。隻是聊了許久,還不知道友尊名,這才是罪過!”
寶日格連忙介紹道:“師父,他就是我曾經說過的,那位武道大會第一名,天下無敵的王一!”
“原來是你!”
坦巴桑布有些驚訝,當初寶日格在雲司令介紹下拜師之時,曾經說過王一的事跡。他那是還頗不以為意,隻覺得什麽武道大會不過是小兒輩的玩鬧之戲,哪懂什麽真正的武學之妙。
沒想到今日王一一來,不僅給了他愛徒一個下馬威不說,細細一瞧,功夫境竟都不在自己之下,心中頓時大為震撼。
其實這還是漢市之行出於保密原因,沒有宣揚。不然若讓坦巴桑布知道天地五絕之中,有兩絕死在王一手下,更和輪回之主打了個有來有回,隻怕早就跪地磕頭行禮了。
“久仰大名!”坦巴桑布鞠了一躬,神情舉止無不恭謙有禮,一派高僧大德風範。
不得不說這番作態極有欺騙性,如果不是經曆了寶日格這一遭,知道對麵是個什麽人,王一都會認為這是個高僧大德。
王一淡淡一笑,說道:“不過是些虛名而已,不值一提。再說江山代有才人出,過了這麽久,或有什麽絕世天才趕超上前也說不定。”
他一指寶日格,繼續道:“就比如我這位寶日格兄弟,也是一位天賦異稟的良材美質,若能悉心培養,未嚐不可成就宗師之名。”
又來!
坦巴桑布眼皮抽了抽,尬笑一聲,恭敬道:“道友說的是,寶日格能得道友青眼,那是他的福氣。”
無趣!
看著坦巴桑布逆來順受,能屈能伸的模樣,王一頗覺無聊,他還是喜歡對方剛才威壓寶日格時,桀驁不馴的模樣。
坦巴桑布輕咳一聲,忽道:“道友此番也是來參觀默朗欽莫大會”
“這等佛門盛事,相信很多人都願意前來,難道這還有什麽限製不成”
“當然不是!”坦巴桑布搖搖頭,笑道:“既是盛事,自該廣邀天下英雄,共同見證世尊誕世。”不過他話鋒一轉,忽道:“就不知道友是受哪一教的邀請”
王一心中一動,臉上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老東西這是想套我的底啊!
“大師何來此問”
坦巴桑布一愣,說道:“道友難道不知非藏傳者,需各教教主邀請,才有資格參會,且各教隻有三個名額!”
“意思是默朗欽莫可以請外援”
“可以這麽說!”
王一心思急轉,紮昆大師當初怎麽沒有跟我說這個事難道是考慮到我替金頂寺送經之事,認為我會當金頂寺的外援
他眼珠一轉,笑著反問:“不知坦巴大師覺得我是受誰邀請”
坦巴桑布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我猜道友應是受苯教一脈相邀。”
苯教
傳聞苯教發源於藏邊古象雄的“岡底斯山”和“瑪旁雍錯湖”一帶,是辛饒彌沃所傳的教法。甚至在藏傳之前,是藏邊的本土宗教,隻是後來吸收許多藏傳教義,才逐漸成為人們今天熟悉的“黑教”。
他怎麽會覺得我是受苯教邀請
王一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大師是怎麽看出來的莫非調查過在下”
坦巴桑布麵露得意,淡淡笑道:“我和道友素不相識,如何會去調查道友隻不過是道友剛才所使的武功,泄了你的行藏。”
王一心中微震,自己剛才不過是學索南逆用‘水火二法’,勾動紮勒巴心中的罷了。這人怎會將自己所使的功夫和苯教扯上聯係
他假裝驚訝問道:“莫非大師見過這門功夫”
坦巴桑布下巴微昂,輕輕掉頭,緩緩說道:“這門功夫若我沒猜錯,名曰《天魔七變》,能夠溝通七情,化欲為刀,乃是一門不世出的魔功,更是出家人修行的死敵。”
他頓了頓,繼續道:“當初佛法東傳,苯佛相爭,何其慘烈。苯教靠著《天魔七變》,一時稱雄,不知殺了多少佛門大能,以至於後來佛教占據上風,便開始對苯教趕盡殺絕,毀經滅典。這門功夫才漸漸消逝於曆史長河之中,沒想到今日竟會在道友手中使了出來。”
“我猜當年苯教勢微之時,必然藏有秘本,隻是經過了千年,經典早就不全,不然道友剛才隻消一眼,紮勒巴早就沒命。而苯教更不會是今天這個半死不活的模樣。隻不過虎死猶威,《天魔七變》即便殘缺,也是許多人心心念念追求的神功,苯教若能憑此結交一二強援,未必不能重返邊藏主流,想來道友便是他們以《天魔七變》請來的強援……”
王一聽他侃侃而談,心中掀起了驚濤颶浪,明明是《易筋洗髓功》的變種,怎麽就扯到幾千年前的苯教了,難道那時候《易筋洗髓功》就在藏邊流傳了
他強壓著躁動的心緒,淡定問道:“這些秘辛當是苯教不傳之秘,大師又如何知曉。”
坦巴桑布嘴角微翹,幽幽說道:“當年苯佛之爭的主角,正是我古寧瑪之先祖,別人或許識不得這《天魔七變》,但我卻絕不會認錯。”
王一臉色表情變得有些嚴肅起來,沉聲問道:“大師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很簡單!”坦巴桑布沉吟幾秒,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想讓道友來幫我!”話音一落,眾人皆驚。
王一眉頭微皺,仿佛聽到了什麽世紀笑話,有些不確定地重複一句:“幫你”
坦巴桑布點了點頭。
王一噗嗤一聲笑了,說道:“大師是不是搞錯了,我可是學了苯教的《天魔七變》,怎麽可能去幫你!”
坦巴桑布淡定一笑,說道:“藏傳五教,紅花白黃黑。道友若說受其他教派邀請,我絕不會說出這番話,唯獨排除黑教……”
“為何”王一眉頭一挑。
“因為苯教沒有前途!”
“沒有前途”
“沒錯!”坦巴桑布眼露精光,沉聲道:“佛苯相爭隻是一個因由,最重要的卻是二者教義的差別。苯教看似崇佛,實則還是薩滿那一套‘萬物有靈’。更可惡的是,他們篡改經典,偽飾法門,我等修佛性,他們卻修人性。不然道友以為《天魔七變》又是怎麽來的隻有發掘人身之中最大的,才可能創造出這門驚天動地的魔功。”
“他們與我佛門看似相同,實則背道而馳。此乃道爭!而如今更是篆經典,披僧袍,一如魔佛波旬,使魔子魔孫混進沙門,以假亂真,掠奪氣運,這絕不能忍!”
王一有些不解:“那當初怎麽不斬盡殺絕”
坦巴桑布搖了搖頭:“這便是苯教的高明之處,他們化身為佛,廣播教義,等到各寺法王察覺不對想要遏製之時,對方已經漸漸成了氣候。後來朗達瑪滅佛,化佛歸苯,為了保全藏傳法苗,這才允許苯教參加默朗欽莫。”
王一思考半晌,說道:“苯教勢大,各教將其引入默朗欽莫,看似是退讓,實則是轉移戰場,憑借默朗欽莫大會遏製對方”
“道友果然聰明!”坦巴桑布淡淡笑道:“憑借先聖的智慧,藏傳成功壓住了苯教的囂張氣焰。之後大家心照不宣,這藏傳世尊的尊榮,便隻在紅黃白花四教之中流傳,苯教也漸漸失去影響力而沒落。”
“這便是我說苯教沒有前途的原因。道友若是幫其他四教,那大家都算是公平競爭。但若幫苯教,那可就要同時麵對其他四教的攻訐了。”
王一恍然大悟,思考幾秒問道:“苯教好歹讓我學了《天魔七變》,就算我不幫他們,又憑什麽幫你們呢你也別拿寶日格之類的當條件,這可遠遠不夠。若要助他成大道,我隨便傳一道法門,都不在藏傳之下。”
“自然!”坦巴桑布淡淡一笑:“道友覺得這次默朗欽莫聲勢為何這般龐大,幾乎全國皆聞”
王一想了幾秒,說了兩個字:“官方”
“聰明!”坦巴桑布點頭道:“排除苯教,世尊當由紅黃白花四教共同決出,其中又以黃教勢力最大,但是最近傳聞他們好像和某些境外勢力不清不楚,官方似已有了敲打之意。”
“官方先把默朗欽莫聲勢鬧大,再暗中打壓黃教。一旦決出世尊,全國皆聞,就算黃教勢力再大,也不能公然反悔。所以這一次,各派可謂精銳盡出,因為不僅是公平,更是一步登天的機會。”
“如今苯、黃二教早已不足為慮,世尊隻可能在紅、白、花三教之中決出。白、花二教雖然不弱,但我紅教摩古談法王已經有了對付他們的辦法,若是道友願意助我等一臂之力,法王成就活佛至尊,必定十拿九穩。”
王一搖搖頭,說道:“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什麽”
“金頂寺難道不參加默朗欽莫嗎”
“金頂寺”坦巴桑布不屑笑道:“明空藏若在,大家自然沒有希望。但明空藏如今已死,金頂寺後繼無人,這次默朗欽莫不僅護不住世尊之威,隻怕還要承受四十年氣運反噬,被打壓出默朗欽莫了。”
王一一凜,整個事件在心中終於開始有了一些雛形,他不動聲色地問道:“大師還沒有回答關鍵問題,我能得到什麽”
坦巴桑布聽他詢問,眼前一亮,低聲道:“佛苯之爭,佛法勝之,自然高於魔法。若是道友肯助我紅教成事,事成之後,可許道友遍覽密宗法藏三個月。”
王一搖搖頭:“我有我道,一以貫之,你的條件隻能算錦上添花,不夠!”
坦巴桑布沉吟半晌,又重重說道:“若是摩古談法王能夠稱尊,我還可以做主替他以世尊之名,答應道友一個條件。”他頓了一秒,嚴肅道:“隻要藏邊能夠辦到的條件!”
王一考慮了一會,驀地笑了:“大師這般盡心竭力,可是為了重歸紅教”
坦巴桑布有些尷尬,不好言明。
王一捏著下巴,食指輕輕敲著鼻尖,突然出聲:“我可以答應!”
可還沒等坦巴桑布露出狂喜之色,王一話語又至:“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坦巴桑布愣住。
王一抬眸看他,目光炯炯,輕聲道:“我不信任什麽摩古談,所以……這個世尊你來當!”
坦巴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