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雲泥之別,金丹八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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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不出,你竟還有餘力!”餘行威眸子之中泛出異彩,心裏卻有些說不出的忌憚。
    老而不死是為賊,這老貨遠不止眼前所見那般簡單。
    “咳咳咳……”秦鍾越撫胸站起,連聲咳嗽,眼中滿是說不出的倔強決絕,冷聲問道:“你知道是誰殺的淑琴”
    “嘿嘿……”餘行威怪笑一聲:“當然,我可是親眼看見那個女人斷氣的。”
    “你……”秦鍾越目眥欲裂,口中噴出一口血沫,大聲嘶吼:“果然是你們輪回幹的!”
    “哈哈哈……”餘行威大笑一聲,非常欣賞秦鍾越此刻癲狂的模樣,怪叫一聲:“你想報仇”
    “告訴我是誰,是誰殺了淑琴!”秦鍾越胸膛起伏不定,蒼白的臉色突然變得紅潤起來。
    “想知道”餘行威收起笑容,冷眼望去:“那就先打贏我!”
    “我殺了你!”
    秦鍾越渾身筋骨爆響,身法快如閃電,朝著瘋了一樣餘行威衝來。就這一瞬間,他速度已經爆發到生平極致,瞧著如疾風倒卷,鬼魅出行。
    餘行威瞧見對方突然迸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卻並不慌亂,隻眉尖微微顫動,冷笑一聲:“來的好!”伸出右手,往前一探,整個人亦是勢如電光,轉折之間,消失不見。
    “砰!”
    兩人就像決鬥場裏的公牛,鬥紅了眼,雙手化作牛角,使勁撞在一起,各自狠狠架住。
    一陣冷風吹來,秦鍾越恢複了些理智,手臂之上頓時傳來一陣劇痛。
    他借著電光,抬頭看向眼前的餘行威,隻覺對方麵容模糊難辨,雙眼似藏在滾滾黑幕之中,若寒星閃耀,幽幽生冷,渾身上下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空寂虛無,好像剛才力大無窮,頂天立地的一幕,不過是他的一種假象罷了。
    秦鍾越尚未動作,餘行威卻已撕下虛偽的麵具,冷笑發聲:“老東西,今天給你教個好。憤怒會使人強大,但絕不會使人獲勝。”說罷,張口一噴,一道無形音波灌腦而去。
    尖刻刺耳的聲音,攪地秦鍾越耳膜發疼,頭昏腦脹。等到音波消去,秦鍾越兩眼一黑,隻聽“咻”的風聲掠空,餘光似有黑影晃動,一隻鐵錘大小的拳頭,將他攔腰砸中,如電射般倒飛而去,最後重重摔在地上。
    “噗……”
    又是一口黑血噴出,秦鍾越艱難轉頭,隻見餘行威的身影在黑夜中時隱時現,腳步輕飄飄地朝著自己這個方向走來,渾身血氣飄動,化為一張無形鎧甲,纏纏繞繞,將其裹在當中,如魔如神,十分駭人。
    “這你都不死”
    餘行威不知秦鍾越身負“火裏種金蓮”神功,原本見到對方奄奄一息,可隻幾個呼吸,麵上居然多了幾絲紅潤,好似吃了某種靈丹妙藥,竟吊住了自己的性命。
    他驚詫一瞬,目光又變,忽而冷笑:“命硬又能如何等我擰下你的腦袋,看你還怎麽活!”
    “哈……”餘行威吐起開聲,大手來拿秦鍾越脖頸。
    秦鍾越以“氣血之道”恢複體力,又有“火裏種金蓮”護持靈台,再加上血海深仇在心中,憑著強大的意誌,竟然在短短時間之內,又凝聚起了一股力量。
    那手越來越近,秦鍾越眼神決絕,往前撲去,直如向死而生,餘行威與他目光一接,心頭突地一跳,手上一頓,空中頓時浮現出若有若無的寒梅幽香。
    餘行威心生警兆,手勢一偏,在水泥地麵抓出五個孔洞,身子卻就勢一躥,可已遲了半步。他甚至都沒有看到對方如何出手,便有一爪抓住了他的肩頭。
    餘行威如受槍擊,一陣劇痛升起,五注血箭狂飆而出,轉頭一看,居然讓秦鍾越抓碎了金身。
    餘行威駭然失色,冷冷望去,秦鍾越並無想象之中的喜色,反而是搖頭歎息,一臉灰敗:“可惜,可惜,到底功虧一簣。”
    原來秦鍾越故意示弱,趁著餘行威毫無防備之時,用出了之前對付多羅多慧的三寶要義,本意是抓碎餘行威的喉嚨,可惜由於他身受重傷,體力不足,又加上對方十分警覺,竟然隻抓傷肩頭。
    這一爪用過,秦鍾越徹底力竭,成了一隻待宰的羔羊。
    餘行威臉上帶著怒氣,如同一隻被獵物戲耍的獅子,張牙舞爪地走了上來,口中罵道:“好……好,老東西,倒是我小瞧了你。”
    秦鍾越斜睨對方一眼,輕輕一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餘行威見他這般灑脫,心裏偏不得意,怪笑一聲道:“你一個,那個女人一個,都是如此。如果當初肯低頭求饒一次,哪裏會輕易喪命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他緩緩湊到秦鍾越耳邊,低聲說道:“等解決了你,我就抓住那兩個老貨,將他們手腳砍了,做成人彘。”
    秦鍾越怒氣升到頂點,卻又無能為力,隻能恨恨罵道:“你真是無恥之極!”
    “嘿嘿……想救嗎”餘行威冷笑一聲,撇開雙腿,指了指道:“來,鑽過去,我就饒過他們。你看看,他們年紀那麽大了,真要被砍了手腳,那可不一定活的成哦”
    “你不怕王一報複嗎”秦鍾越怒聲問道。
    “報複”餘行威哈哈一笑:“等他活著走出京城再說吧!”
    秦鍾越咳嗽幾聲,聲音裏已有了些頹喪之意:“你也是武林中人,難道心中連基本的武人義氣也沒有嗎”
    “什麽狗屁禮義廉恥,那都是你們這些老家夥弄出來糊弄人的東西罷了。”餘行威撇撇嘴,一揚手道:“老子是真小人,就要做真小人該做的事。”他再次一指襠下:“你到底鑽不鑽,鑽了他們就能活,不鑽就隻能死。”
    餘行威嘴角噙著冷笑,就像看著什麽好玩的玩具:“你不是義字當先嗎今天我就要看看,你是不是能夠為了所謂的義,舍下你這張臉。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餘行威好整以暇地盯著秦鍾越,隻見對麵臉色青白不定,顯然心緒難平,正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
    “老東西,想好了嗎”餘行威等了半晌,突然開口:“我可沒那麽多耐心,要是再不做出決定,我可直接進去了。”
    “我鑽!”
    就在餘行威邁步那一刻,秦鍾越終於喊出了聲,來自心靈的沉重打擊,令他整個人的精氣神肉眼可見地衰敗下去。
    秦鍾越顫巍巍地爬起身,臉色已經變得十分木然,“砰”地一聲,膝蓋重重跪地,這一刻,他哪裏還像那蓋世無雙的南鷹王,不過一條斷脊之犬罷了。
    “哈哈哈……”餘行威放肆狂笑著。
    “不要!”就在此時,一聲斷喝忽然從身後響起。
    王傳根不知什麽時候從房間裏跑了出來,來到秦鍾越身邊,流著淚一把將他扶起,拍著他身上的泥土,嘴裏念著:“秦老哥,你這是何苦嘛!打不過就跑啊,為什麽要拚命。我就是個糟老頭子,值不得你這麽做。”
    秦鍾越眼神閃爍,歎息道:“我不是讓你不要出來嗎這裏我能搞定!”
    “搞定”王傳根大聲斥道:“搞定個屁!跟人下跪就是搞定嗎”
    “你們的話我都聽全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個道理我是懂得。我一把年紀反正活夠了,哪裏能讓秦老哥為了我晚節不保。”王傳根呸了一口:“來殺我啊,老子不怕!”
    “對,不怕!”馬金花不知何時拿了把釘耙出來,和王傳根並肩站在一起,攔在秦鍾越身前:“我們什麽苦沒吃過什麽難沒受過活到七十多,還享了幾年的福,夠了。今天我們就在這裏跟他拚命,秦老哥你趕緊跑。”
    “我曉得小一已經不是一般人物了,告訴他,要他跟我們報仇!”
    兩個沒有練過一招一式的無知農夫,克服了恐懼,就這樣毫無畏懼地護在秦鍾越身前,身上升起一股同生共死的信念,身影竟然比許多宗師還要偉岸。
    “繃……”秦鍾越心中似乎有什麽弦被瞬間繃斷。
    如果之前舍生赴死是為了義,沒有什麽太多的情緒摻雜其中。那麽此刻二老對他的保護,卻讓他心裏生出之前從未有過的無窮感動。
    “啪嗒!”
    某個東西在靈魂之中轟然破碎。
    那是一種巨大的信念,是自己付出之後,終於得到回應的力量。
    幾十年人生經曆,在秦鍾越腦海中幕幕展開。
    三十歲暗勁大成,四十歲化勁圓滿,被人稱作一代天驕。人生走的太順,讓他生出了一股舍我其誰的狂妄自大。直到宗淑琴的死,讓他變得偏激孤僻。開始用道德君子的標準綁架自己,用血海深仇困住自己,用宗家折磨自己。
    但說到底,秦鍾越隻是一個人。是人就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可他把這些東西通通壓在心裏,甚至覺得連命都不在乎,出手有去無回,有死無生。
    因為他心中已經沒有在乎的人,所以就把武人忠義當作一直堅持的信念。
    如今看到兩位平時在他眼裏如螻蟻一般的普通農夫,居然舍生忘死地來保護自己。秦鍾越莫名垂淚,心想:若是淑琴不死,這應該就我與他老時的模樣吧!
    秦鍾越會心一笑,心中那萬年堅冰終於融化,各種情感填充心頭,他此刻才覺得自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哈哈哈……”他發出一聲大笑,卻沒了之前的委屈別扭,隻有一種說不出的釋然:“上的雲端,入的泥潭,韓信尚且有胯夫之辱,我又有什麽好扭捏的呢一跪便能救兩條性命,老夫覺得大值特值。”
    他將二老揮開,不顧兩人的呼喊,大大方方跪了下去。這一跪,將他之前人格徹底打碎。
    之前他已明了“向死而生”,如今卻將自己碾落成泥,打碎重鑄,隻留那一腔香氣飄滿人間。
    “轟!”
    就在明了道的一瞬間,秦鍾越身上猛地生出一股血脈之力,極速地修複著身上的各種損傷。
    “這……”秦鍾越一驚:“難道是王小友那滴血的力量”
    兵人血脈,乃天下最補之物,沒想到當日王一的救人之舉,竟在這裏埋下了伏筆。
    雷霆一過,雨卻沒來,隻有月亮格外圓潤,秦鍾越立在滿天清輝之下,隻覺一口氣被提吊在胸中,綿綿不絕,絲絲糾纏,輕而不柔,柔而不斷。
    “氣血之道”、“鷹爪神功”還有“火裏種金蓮”居然自然運轉,引導歸元,接著一連吐出四口黑血,渾身頓覺輕靈幹爽。
    秦鍾越意識迷離,緩緩邁足提膝,朝餘行威走去。他整個人此時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天地的能量都匯聚在此,隨後跟隨無窮氣血直逼商曲穴而去。
    “怎麽可能!”餘行威大驚失色:“重傷之下,不成金丹,他想自殺嗎”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秦鍾越閉眼念道:“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秦鍾越猛地睜眼,突地嘬唇一吸,口鼻之間生出如輪渡啟航的鳴笛聲,一團白氣快速流動。若有若無,幾乎持續了三四分鍾之久。
    餘行威原本打算看個笑話,不想秦鍾越卻氣質大變,腳下如同紮根,胸腹之間隱隱起伏不斷,衣服下麵似有一團拳頭大小的氣團在快速移動著,往丹田而去,一連九次,頗為神異。
    秦鍾越入定生靜,仿佛拋開一切,整個人都成了木雕泥塑,呼吸變得若有若無,緊接著無中生有,一道新的智慧突然誕生。
    “啪!”秦鍾越猛一睜眼,幾人都似聽見一聲暴響,無窮光華亮徹天地。
    打碎樊籠,立地成仙!
    秦鍾越苦等三十多年,終於練就金丹,又因為這些年的深厚底蘊,與兵人血脈之力,直接跳過還丹溫養,一入八品,證就超凡!
    “真讓你成了……”餘行威駭然失聲。
    秦鍾越點點頭,淡淡一笑:“若非道友折辱之功,隻怕老夫一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他一入金丹,終於可以稱呼道友。
    “那又如何你匍成金丹,以為可以打的過我嗎”餘行威厲聲一笑:“看我如何殺你!”
    他手上凝聚血氣,大喝一聲,一拳打向身前的秦鍾越。哪知秦鍾越不鹹不淡,目光微微一斜,落向某處,餘行威臉色頓時大變,身子一歪,避開正麵,繞向對方的後背,秦鍾越目光又轉,餘行威便隨之又變,到最後身影忽聚忽散,總在秦鍾越四周騰挪,卻根本打不出一拳。
    原來秦鍾越雖是站著不動,每次目光所向,均是對方氣機薄弱之處。一旦看破,隻消出手攻擊,攻勢勢必瓦解,再加上秦鍾越金丹一成,配合鷹爪神功,直接便能抓碎餘行威罩門,令對方忌憚不已。
    餘行威越打越驚,打到最後卻連秦鍾越衣服都沒摸到,自己反而臉色蒼白,發際見汗,心中生出一股說不出的絕望和恐懼。
    秦鍾越一聲歎息,輕輕抬手,五指一抓,竟然輕而易舉就抓到對方身上的血洞,氣勁一吐,破了他金身罩門,淡淡說道:“看你助我成道的份上,今日不殺你,滾吧!”手腕用力,直直一送,推出七八米遠。
    餘行威被顛地七葷八素,心中驚駭欲死,哪敢再戰,踉踉蹌蹌就往外跑。
    殊不知,破了餘行威罩門之後,秦鍾越也到了強弩之末,生怕對方狗急跳牆,這才不得已放他一馬。
    忽然夜空銀光一閃,庭中似有微風掠過。“咻”的一聲,餘行威身子陡然頓住。
    秦鍾越眉眼一凝,警惕望去,隻見餘行威從頸至肋,半片身子斜斜滑落,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一個人影身姿窈窕,手持長刀,踏著血跡從夜空中緩緩走出,待到與秦鍾越隻有三丈遠時,秦鍾越眼神一變,駭然出聲:“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