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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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長修被外麵動靜吵醒。
    他是武將,素來敏銳,縱使如今斷了一臂,重傷未愈,但警覺性依舊極高。
    “大公子,你醒了”若容立刻上前喂參湯。
    沈長修的身子骨,他自己心裏清楚,昨日昏厥也是因著虛弱了太久之故,他皺眉,問道:“我方才聽見了陸家遠的聲音,他登門了”
    若容將一切都稟明了一遍。
    沈長修眸光乍寒。
    他沈家的女兒,決不允許任何人低看!
    沈長修坐起身來,左臂傳來痛感,他深呼吸,一咬牙徹底坐直了身子。
    別說是斷了一臂,他就是成了真正的殘廢,但凡活著一天,他也要站起來。
    “把善善叫過來。”沈長修眼中溢出一抹厲色,這是馳騁沙場數年才曆練出來的沉穩與老練。
    侯府不是沒有絕地翻盤的機會,就看接下來如何做了。
    不多時,沈宜善來到沈長修麵前。
    沈長修已換了一副麵孔,慈眉善目,他的唇色蒼白,三個月的昏迷讓原本麥色的肌膚轉為白皙。
    “善善,那陸家遠可離開了”沈長修對沈宜善招了招手,溫和一笑,“兄長早就覺得,他配不上你,此番退婚也好。”不過……但凡欺負他妹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陸、傅兩家,他記住了!
    沈宜善能保住兄長的命,已是謝天謝地,哪還有心思考慮終生大事。
    “兄長,你感覺如何了告訴兄長一個好消息,外界對咱們侯府的流言蜚語,這幾日也消停了不少呢,兄長你可知……父親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沈宜善一直不敢問出口。
    她上輩子臨死也沒見到父親。
    沈長修眼下不方便行事,他看了一眼若容,示意她退下。
    若容也是個機靈丫頭,這便悄然退出了寢房,從外麵合上了房門。
    沈長修這才道:“善善,為兄接下來要對你說的話,至關重要,關鍵時候可能會救咱們侯府。”
    沈宜善連連點頭。
    片刻後,沈長修壓低了聲音把三個月前白鬼穀的事情說了一遍。
    沈宜善大驚失色,“兄長是說,朝廷的確有人賣國求榮,父親當日帶兵去白鬼穀是提前中了埋伏,那……幕後黑手是誰”
    沈長修有一點很困惑,“善善,你可知誰人在背後幫了侯府”
    按著沈長修的猜測,應該有人要對侯府趕盡殺絕。
    但這都三個月過去了,定北侯府還風平浪靜,可見必然有人阻止了幕後黑手的陰謀。
    沈宜善一僵。
    她猶豫了一下,不知該不該提及燕王。
    兄長最是護著她,若是讓兄長知道,她給燕王當了藥引子,以兄長的性子,必然不會同意。
    她記得年少時,原先住在隔壁的張主薄家的兒子趴在院牆偷看她,被兄長發現了,結果對方被兄長打了個半死,張主薄更是被兄長威脅,連夜搬了家。
    沈宜善抿唇。
    沈長修倒也沒想過自己的妹妹會勾結上剛剛才回京不久的燕王。
    他長歎一聲,“如今京城局勢複雜,但願侯府可以獨善其身,這次無論是誰出手相助,日後也有可能陷害侯府。對了,善善,你切記要遠離燕王。此人狡詐多疑,狼子野心,嗜血成魔,儼然是個怪人。”
    “傳言稱,他專克女子,你若是出門碰見了他,立刻走遠些。”
    “等兄長恢複,就給你挑選幾名貼身護院,如今既然已退婚,你就安安心心住在家中,婚嫁之事不急一時。”
    “沈家的女兒就是一輩子不嫁,沈家也能養一輩子,再不濟養幾個男寵也是極好的。”
    沈宜善,“……”
    她雙眼含霧,原本聽著兄長絮絮叨叨,她差點就要感動落淚,可聞言後,沈宜善呆了呆。
    她難免又會想到那些夢境。
    兄長不信任燕王,可她知道燕王會成為下一任帝王。
    她必須要繼續勾結燕王啊!
    唯有抱緊了燕王的大腿,侯府才能真正獨善其身。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沈宜善暫時隻能騙騙兄長,蒙混過關,她要想辦法讓兄長和燕王見上一麵,最好是能達成契約。
    良禽擇木而棲。
    這個多事之秋,更是不能站錯了隊。
    當晚,沈宜善去了燕王府。
    來燕王府的次數多了,她也逐漸輕車熟路。
    這一次,她又特意觀察了一下,燕王府果真不見一名婢女。
    沈宜善不禁又想到有關燕王“克女子”的那些傳聞。
    燕王的未婚妻都是京城高門貴女,其中兩任,沈宜善還曾見過,但後來不知為何就莫名其妙病逝,細一想,還真是蹊蹺。
    一陣夜風拂入堂屋,燭火晃動,隨即是一股淡淡的薄荷氣息,這股味道讓人猛然渾身一涼。
    沈宜善被突然而來的身影嚇了一跳。
    “啊!”
    她正想入非非,哪裏會料到燕璟會悄無聲息的出現。
    燕璟擰眉,兩人之間僅有幾步之遙,他看著沈宜善像受驚過度的站立土撥鼠,男人素來冷凝的眉目輕輕一挑,“你見鬼了”
    沈宜善,“……”
    門外,左狼和王景不禁又是相互對視一眼,又先繼搖搖頭。
    王爺每次都能把沈姑娘嚇到驚叫,無一例外。
    左狼和王景很識趣的遠離了一些堂屋。
    但沈姑娘是他們王爺身邊第一個出現的女子,不僅他二人好奇,整個燕王府的影衛都在暗暗戳戳的好奇著。
    這廂,沈宜善試圖讓自己放鬆下來,她也不想一看見燕王就宛若是見到了鬼一般。
    她太清楚自己和整個定北侯府的處境,父親眼下下落不明,她還需要仰仗燕王的地方太多了。
    沈宜善嬌俏的站在原地,福身行禮,“民女給王爺請安,民女兄長蘇醒了,還告知了民女一些事,故此,民女今晚才鬥膽來求見王爺。”
    鬥膽……
    傅茗也說過這二字。
    燕璟眸光一眯,語氣微冷,“說。”
    他沒去上首落座,就那麽站在沈宜善麵前。
    兩人身高差帶來的威壓感,令得沈宜善不敢直視,她眸光躲閃道:“民女父親是被人陷害,白鬼穀早有敵軍埋伏,而且民女父親似乎認出了朝廷中人,為抓賣國賊,這才冒死追擊伏兵,懇請王爺出手相救,民女父親可能還活著!”
    一言至此,她豁然抬首,強大的勇氣冒了上來,那雙桃花眼瀲灩波光,仿佛下一刻就要泫然欲泣。
    兩人四目相對,沈宜善又言明了自己今晚登門的另外一個目的。
    “隻要王爺肯幫民女,日後……侯府以王爺馬首是瞻。”
    她這是在投誠。
    想要和燕王達成更加穩定的協作關係。
    夜風徐徐,摻雜著庭院中玉簪花的清雅香氣。
    燕璟的眸光深沉如海,宛若染上了夜色,他凝視著人時,仿佛能把人的魂魄看穿,直擊內心。
    不知為何,他似乎很想看到麵前女子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他熱血沸騰。
    沈宜善不由自主的吞咽幾下,“王、王爺以為如何”
    燕璟開腔,嗓音磁性低沉,如夜間小溪潺潺。好聽,但也清冷。
    “本王還有要求。”
    沈宜善心一抖,夢中最怕的事情仿佛下一刻就要發生,“那王爺……還要、要什麽”她的嗓音越來越低,最後一個尾音幾乎聽不見。
    燕璟單手朝後,一手擱置在腹前,他已沐浴過,身上又是那件寶藍色綢緞睡袍,絲滑的質感,明亮的寶藍色,貼服的材質,把頎長修韌的身段襯托得一覽無餘。
    沈宜善的目光躲閃,不知該往哪裏看才好。
    每一寸餘光都能瞥見燕璟的身子,和她夢中所見幾乎無二。
    沈宜善垂下腦袋。
    從燕璟的角度去看,可以清晰地瞥見她後脖頸的細膩小絨毛。
    男人眸光暗了暗。
    再度開腔時,嗓音喑啞,“本王要你……”
    沈宜善猛然抬頭,心提到了嗓子眼。
    燕璟又徐徐道:“本王要你,莫與傅家長公子,也就是你那個表哥,過於親近,否則本王會徹底毀了之前的所有協定。”
    這一刻,沈宜善仿佛經曆了一場跌宕起伏。
    腦子裏消化了燕璟所言,她如釋重負。
    外麵傳得沸沸揚揚,說是燕王對傅表哥有意思,難道……王爺當真對傅表哥存了……心思
    沈宜善記得在她的夢裏,燕王與傅表哥明明時常爭鋒相對。
    或許……罷了,燕王的私事與她無關。
    沈宜善點頭,“那、那王爺可還有其他要求”她小心翼翼試探道。
    燕璟眸光一眯,語氣似在調侃,“你還能有什麽能給本王”
    頓時,沈宜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兒,炸毛了“沒、沒有了!”她斬釘截鐵,態度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