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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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宜善低眉斂目,跟在沈長修身側一路蓮步,她半點不招搖,姣好的麵容隱藏了幾分。
    見狀,沈長修甚是欣慰。
    妹妹果然把他的話都聽見去了。
    方才,沈長修也察覺到燕璟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一次兩次是偶然,超過三次就是蓄謀了。
    饒是燕王生了一張魅惑眾生的臉又如何,妹妹是個聰慧聽話的。
    如今父親不在家中,長兄如父,沈長修對所有關注妹妹的男子都甚是防備。
    這廂,到了長壽宮,沈宜善總算是暫時鬆了口氣。
    她那晚打了燕璟一巴掌,她可沒膽子去詢問燕璟被打後的心得。
    她就像是掩耳盜鈴,能逃一日是一日。
    再者,兄長在身邊,她斷然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得與燕璟相熟。
    長壽宮的花宴上,來了不少公子與貴女。
    沈長修掃了一眼,像是在尋找某個身影,但隨即他又瞥了一眼自己缺失的右臂,瞬間黯然傷神,雖然他在極力隱忍,但那股落寞還是被沈宜善發現了。
    兄長是在找曦兒姐姐。
    他大抵什麽都知道了吧。
    之所以裝作不在意,是不想拖累對方麽
    沈宜善抿唇,沒去揭穿兄長。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到時機成熟,侯府重新站起來,兄長和曦兒姐姐才能有機會破鏡重圓。
    沈長修去了男席處,如論眼下如何艱難,定北侯府的門第還是要支撐起來的。
    沈長修無視旁人異樣的眼光,與幾位少時好友寒暄了起來。
    而沈宜善一落座,總能無意間感覺到燕璟的目光,她抬眼望過去,卻又見燕璟並沒有看著她。
    沈宜善,“……”是她自作多情了
    但願如是吧。
    沈宜善今日穿著一身對襟羽紗衣裳,輕紗百褶裙,發髻上插了一支鎏金步搖,妝容淺淡,正好將這個年紀的少女清媚之色襯托了出來。
    她往那兒一坐,百花失了色。
    沈宜善專門找了一個最偏僻的角落,貴女們孤立她,她也正好落得清淨,便一個人吃著零嘴兒,順便賞賞花。
    沈宜善身後就是一株紫藤,這個時節,紫藤花恰好開到了靡荼,燦燦灼灼,風一吹,花影晃動,浮香繚繞。
    少女的頭頂是紫藤花卉,愣是把紫藤花襯成了背景。
    此時,燕璟幾人陸陸續續給太後請安。
    太後單獨把燕璟留在了身邊,太後上下打量著燕璟,怎麽看怎麽順眼,老人家笑得慈眉善目,“都說女大十八變,這男子變化也大著呢,小璟回京也有一陣子了,可碰見了心儀的姑娘你都已弱冠,也該考慮娶一位王妃打理燕王府中饋。”
    太後笑眯了眼。
    隻覺得燕璟這等容貌,若是娶一位美妻,這以後生出來的孩子該有多好看呐。
    燕璟微微勾唇,目光望向了不遠處紫藤花樹下的少女。
    太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立刻擰眉狐疑。
    沈宜善的容貌讓人見之難忘,又是定北侯之女,太後當然認出來了她。
    太後再度看向燕璟,“小璟,你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沈宜善已被陸尚書家退婚,這樁事,太後也有所耳聞。
    原本,太後對沈宜善不太好看,但若是燕璟喜歡,太後也會愛屋及烏。
    燕璟笑了笑,“皇祖母,孫兒隻要全京城最好的那個姑娘。”
    言下之意,就是點名了要沈宜善。
    京城四美,一美在後宮,二美是嘉陽郡主,三美是已嫁人的傅佳人,唯一一個適婚的,就是沈宜善。
    燕璟不說還好,他這一提及,太後又多看了沈宜善幾眼,無論是臉蛋、氣度、身段,亦或是才情,當真都是極好的。
    太後笑眯了眼,“嗯,是個好生養的。對了,人家姑娘對你可有什麽想法”
    畢竟孫子名聲不太好,太後有些擔心。
    燕璟唇角微微一揚。
    這時,不遠處女席上,沈宜善似乎神色有變,她站起身往一條小徑走去。
    而燕璟還看見一人離席了。
    他眯了眯眼,眸中有什麽危險的情緒溢了出來,“皇祖母,孫兒稍稍離開片刻。”
    太後擺擺手,還以為燕璟等不及想要抱得美人歸。
    她笑道:“去吧去吧,莫要嚇壞了人家姑娘。”
    太後擔心自己的孫子會被小姑娘嫌棄。
    沈宜善愈發意識到自己不太對勁。
    她剛才也隻是吃了零嘴兒,品了幾口茶,總不能有人在長壽宮做手腳。
    起初,沈宜善隻覺得悶熱,嫌花展上人多,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吹吹風。
    可此時此刻,沈宜善已覺得不僅僅是悶熱那麽簡單。
    她雖沒嫁過人,但上輩子被燕璟當做金絲雀囚禁過一載,當然明白自己此刻的身子骨到底是怎麽了。
    她開始心慌,但還保持著一些理智。
    她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是燕璟。
    燕璟需要她的血,一定不會讓她出事。
    就在沈宜善下定決心去尋燕璟時,一麵熟的年輕男子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他穿著一身寶藍色錦緞,捯飭的人模狗樣,一看見沈宜善,他眼中立刻發光,像是貓兒遇見了貓薄荷。
    “神仙姐姐,我仰慕你已久,你可千萬別怕我,我……”
    張四郎試圖解釋。
    可他又想到自己答應過陸無雙,隻要得了沈宜善,他非但不會去陸家提親,還會當眾撇清一切幹係,就說當日在長信侯府吳家是失足落水。
    他太喜歡沈宜善了,打初見起,就對她念念不忘。
    他非癡情種,偏單戀這一枝花。
    肖想了十幾年啊。
    饒是這些年萬花叢中過,但最渴望的,還是這一朵嬌花。
    張四郎臉上的垂涎之色十分明顯。
    沈宜善開始怕了,她是真的怕了,她厭惡男子這樣的目光和神色。
    就在這時,沈宜善眸光一亮。
    她看見燕璟大步走來,如踏祥雲,步履如風,四平八穩,像極了九天之上的仙男。
    兩人對視,沈宜善在燕璟眼睛裏看見了殺意。
    沒錯,是殺氣。
    下一刻,燕璟一個砍刀手落在了張四郎的後脖頸上。
    張四郎還沒反應過來,人就那麽趴倒了下去。
    然後,沈宜善看著燕璟踩著張四郎的後背走來。
    哢嚓、哢嚓幾聲,張四郎的後背脊梁骨似是斷了。
    而燕璟又換了一副麵孔,目光從殺氣騰騰變成溫和如三月春雨。
    他來到沈宜善麵前,垂眸,嗓音喑啞磁性,“告訴本王,你想要本王……帶你走麽”
    沈宜善雙腿已開始發軟,她很難預料接下來自己會發生什麽,紅著眼眶點頭。剛才巨大的恐慌讓她此刻呼吸不太順暢。
    燕璟笑了,微涼的手指拭去少女眼角的淚珠子,半哄半誘,“哭什麽本王不是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