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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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長修困惑、無語、迷惘。
    但奇怪的是,麵對如此強勢不講理的燕璟,他竟然沒有慍怒,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他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人。
    沈長修欲語卻無詞,沒錯,他詞窮了。
    他能反駁燕璟麽
    但似乎對方所言都很在理。
    捫心自問,沈長修雖然十分疼愛自己的妹妹,但他也覺得放眼整個京城再也尋不出比燕璟還優質的良人……
    不行!
    打住!
    此人克妻!
    沈長修猛然意識到,他差點就被燕璟給繞進去了。
    這時,沈宜善和吳曦兒一路小跑了過來,京城已步入盛夏,正當黃昏熱氣蒸騰時,這一路跑來,身上難免出汗。
    沈宜善發絲微亂,臉蛋上一陣酡紅,看上去粉麵桃腮,麵容雖是稚嫩,但眉目之間的明媚之色已遮掩不住。
    她就像是一朵正當盛放的晨曦之花,美得肆意,讓人一看就想要占為己有。
    燕璟望過去,清冷的眸光浮現出刹那間的溫柔。
    這股溫柔就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
    但與此同時,目光掃到沈宜善額頭綁著的繃帶,以及看見她一瘸一拐的模樣,戰神殿下猛然心虛。
    不知出於什麽心思,他特意強調,“本王今日登門提親,並非是要娶妻,本王是納妾。”
    沈長修,“……”
    吳曦兒,“……”
    沈宜善,“……”
    燕璟知道自己此言一出,恐會遭到沈家人的擠兌,甚至會被轟出侯府大門。但這句話對他而言甚是重要,他必須要言明自己是納妾而不是娶妻。
    此時此刻,燕璟望向氣喘不勻的沈宜善,見少女眸光含怒,看著他的眼神,毫無女子對意中人的繾綣與依戀。
    她厭惡他。
    這一點毋庸置疑。
    雖然燕璟還不知其中緣由,但他心中很清晰,若非是礙於他的權勢和身份,又或者侯府沒有落魄,這個壞東西根本不會挨近自己。
    他原本還擔心提出納妾,會折辱了沈宜善,會讓她覺得蒙羞。
    但轉念一想,如此一來也保住了自己的尊嚴與顏麵。
    他若是眼巴巴的前來提親娶妻,卻被她厭倦拒絕,那日後夫綱何在!
    對燕璟而言,以將沈宜善歸為自己的人。
    反正是他的人,是妻,亦或是妾,又有何區別
    他又不會再要別人。
    兩人對視期間,沈宜善眸中氤氳著一片水汽,但眼淚一直落不下來,恨和怒占據上風,她咬著下唇,忍了又忍,終是沒能忍住,“王爺!你我都已經說清楚了!從此再無其他幹係!你如何能說話不算話!”
    對此,燕璟覺得自己很有理,“那是你一廂情願,本王從未答應。”
    沈宜善,“……!!”
    沈長修終於在一片懵然之後找到了自己的聲音,“王爺!我沈家女絕不做妾!善善就是一輩子不嫁,也不決然不會做小!”
    燕璟就是知道會是這麽一個結果。
    不過,無妨,他這人素來喜歡挑戰。
    他從圈椅上站起身,負手而立,高大身形在堂屋內很有威壓感。
    “本文知道事情倉促,但此事由不得你們沈家不同意。聘禮先擱置在此,本王不會虧待了善善,本王這次去川地查案,會帶上善善一起。”
    一言至此,燕璟給出了一個期限,“本王給沈家三日。僅三日時間準備,不能再拖了。三日後本王來侯府接善善。另外,莫要想著逃走,本王的鐵騎能一日千裏。”
    不知為何,他潛意識裏總覺得沈宜善會逃,就仿佛諸如此類的事曾經發生過。
    言罷,他這才邁出堂屋,身子越過沈宜善時,在她的額頭和腳踝上多看了一眼,男人眉心驟然緊蹙。
    沈宜善,“……!!!”
    燕璟沒有久留,帶著他的人離開了侯府,留下了二十萬兩銀票以及一對大雁。
    堂屋內,沈宜善癱軟在了圈椅上,神色呆滯,不哭也不鬧。
    沈長修和吳曦兒對視了一眼,兩人站在沈宜善麵前,不知該如何寬慰。
    吳曦兒,“不如……出家試試”她這是搬出了自己先前的經驗。
    沈長修,“……善善若是出家,我這個兄長如何對父親交代”
    沈宜善並不認為出家可以幫她渡過這一劫。
    她上輩子嚐試過出家、自殺、逃離、詐死、裝瘋……能試的都試過了。
    原以為,這一世會不一樣,那煞神為何好端端的非要納妾!
    他二人銀貨兩訖,各取所需不好麽
    她要庇護,他要藥引,如此清晰明了,何必牽扯男女之事!
    沈宜善有氣無力,許是大悲無淚,她的情緒格外平穩,“兄長,曦兒姐姐,你們莫要擔心我,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
    上輩子比如今慘多了。
    她默默寬慰自己。
    又道:“我先回院歇息,一切等到明日再說。”
    先狠狠睡上一覺吧,睡著了就一無所知了,凡人每日需要睡覺,或許是上蒼的饋贈,至少可以讓人短時間之內暫避一切。
    沈宜善站起身,曉蘭上前攙扶。
    對王爺今日登門提親一事,曉蘭也覺得過於倉促了。
    沈長修唉聲長歎,“都怨我無能!”
    吳曦兒的想法卻不同,“長修哥哥,若是納妾,王爺用不著親自登門,而且一出手就是二十萬兩,這換做是尋常世家也拿不出這樣多聘禮。是不是王爺即將去川地,這才給善善找了一個合適的身份留在他身邊”
    “不過,話說過來,善善與王爺的牽扯越深,今後就再難嫁旁人了。王爺也必然不會放了善善離開。”
    “對了,王爺不久之前說了些什麽,竟把你氣成那般”
    沈長修,“……”
    那廝還能說什麽
    無非就是猛烈自誇了半天。
    燕璟走出侯府大門,人還沒回頭,朱紅銅釘大門就被侯府小廝重重合上了。
    “哐當”一聲,毫不留情麵。
    玄鏡身上還沾了幾根大雁毛,他麵色狼狽,顧不得修整自己,問道:“王爺,事情如何了沈家可同意了”
    他家王爺要直接帶走沈姑娘,這無疑有些難度,沈家再怎麽落魄,沈姑娘也是嫡出的女兒。
    但燕璟卻認為,這是最好的方式。
    越倉促,越簡易,也就越安全。
    他此生不會娶妻。
    但這話也隻爛在他的肚子裏。
    回程路上,主仆二人各騎一馬,燕璟做事素來喜歡兩手準備,單單是登門提親是不夠的。
    望著遠處的蒼茫晚霞,燕璟眸光微眯,“暗中給沈姑娘派出的護院傳遞假消息,就說……本王手裏有定北侯下落的線索。記住了,千萬莫要暴露身份,那小東西狡猾得很。”
    玄鏡怔然。
    人家沈姑娘派人出去找自己的父親,這本是人之常情。
    王爺才是真正的狡猾啊!
    玄鏡,“……是,王爺。從洛城傳消息回來,用不著一天的時間,想來沈姑娘為了定北侯,會主動接近王爺。”
    燕璟並不覺得自己卑劣。
    他自幼時起就知道,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必須機關算盡,不擇手段。
    晚風溫熱,吹在燕璟冰涼的身子上。
    盛暑天,是他最肆意的時節。
    這個時候,寒毒對他的身體傷害並不大。
    其實,他完全可以壓抑自己,用不著非要帶上沈宜善一道去川地。
    但他自己的東西,怎放心留在京城呢
    畢竟,京城群狼環伺,垂涎那朵嬌花的人太多了。
    還是揣在自己身邊吧……
    燕璟剛回到王府,就見左狼就站在府門口翹首以盼,在夜色籠罩之下,他就宛若是一座望夫石。
    燕璟的馬還沒停下,左狼就迎上前,“王爺,長壽宮派人送了消息過來,出大事了!”他一臉焦灼。
    燕璟眸光淡淡。
    哪怕是天塌下來,戰神殿下也始終如一,“何事”
    左狼道:“今年選秀名單之中,添加了沈姑娘的名字,太後娘娘讓王爺盡快想法子,要趕在名單公布之前,把沈姑娘娶了。”
    若是選秀名單一公布,沈宜善就必須參加選秀。
    以她的容色,被厲光帝挑中的可能性很大。
    燕璟勾唇一笑,幽深的眸宛若墜入了半個銀河的星子,“天助我也。”
    小善善,你還敢不選本王麽……
    在燕璟看來,一切依然很順利,他和沈宜善果然是天定的緣分。
    戰神殿下堅定地認為著。
    左狼茫然,“……”王爺的人就要就被皇上搶去了,王爺為何還會高興
    燕璟,“去,讓大理寺的線人,無意中向傅茗透露這個消息。”
    他估算,最遲到了明晚,小羊羔就會自己送上門來。
    翌日。
    傅茗幾乎是快馬加鞭,直奔定北侯府,未及守門小廝通報,他就直闖了。
    沈長修聞訊而來,在堂屋見了他。
    “傅茗,你這是何意”
    傅茗眼神焦慮,喝了幾口涼茶平複,這才道:“糟了!出事了!我得到了可靠消息,皇上在今年的選秀名錄之中特意添加了表妹的名字,可見皇上是注意到表妹了!在選秀名單還沒公布之前,表妹……得先一步定下婚事,否則隻怕要入宮!”
    “我……我願意從今往後照顧表妹!”
    言下之意,他願意娶沈宜善。
    但傅家的掌舵人,還不是傅茗自己。
    他暫時沒法許諾沈宜善一場十裏紅妝。
    沈長修,“……”
    昨日燕璟要納妹妹,今日又得知皇上有意讓妹妹入宮,他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終生大事不可兒戲,事發突然,沈長修不能直接替妹妹決定。
    沈長修也喝了杯涼茶壓壓驚,這才命人去後院把沈宜善叫來。
    沈宜善來堂屋之前,沈長修反反複複詢問傅茗,“你此言當真皇上當真加上了善善的名字”
    傅茗,“長修,我豈會扯謊!我的確在意表妹,心裏一直有她,但我斷然不會誆騙你!更是不會用這種方式娶到她。此事千真萬確,表妹此前和陸家有婚約,而今無婚約在身,又是適齡婚嫁的貴女,她被皇上選中,也是常理之事。”
    言罷,傅茗更加憂心忡忡。
    沈長修陷入沉思。
    一入宮門深似海,後宮又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這要是比較起來,還是燕王府的後宅更安寧。
    但若讓妹妹做妾,沈長修心裏過意不去。
    沈宜善來到了前院堂屋,聽了傅茗一言,她麵色如霜,宛若江南雨後梔子,透著淒楚美,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
    傅茗站起身來,態度虔誠,“表妹,我是真心的,我願意娶你為妻,哪怕與家族決裂!”
    沈宜善呆在了原地。
    她不能禍害傅表哥。
    這一世她能否逃離燕璟的魔爪都難說,她若是選擇嫁給傅表哥,會把他置於死地。
    沈宜善搖了搖頭,“多謝表哥看重,可我無心婚嫁,此事莫要再提,我會自己想法子避免入宮。”實在不行,她就剃發為尼,怎麽也能先熬過一關。
    沈宜善直接拒絕,沒有給傅茗任何糾纏的機會。
    利落果斷,不給對方任何餘地。
    如此,才是最好的。
    傅茗唯有失落離開。
    沈長修覺得妹妹過於心狠,“善善,你表哥他也是一片好心。”
    沈宜善豈會不知
    就是因為知道傅表哥是真心的,她更是不能拖累了他,“兄長,我知道的,但我與表哥注定了不會有結果,如此還不如幹脆一些。拖泥帶水對誰都沒有好處。”
    沈長修歎了一聲,他理解妹妹的心思,他一開始避開吳曦兒也是這個想法。
    沈長修,“那善善,你是如何打算的”
    還能如何打算
    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沈宜善倒是不怕厲光帝,以燕璟的性子,必然不會讓她入宮。
    她若是入宮,燕璟體內寒毒就無人可以壓製。
    沈宜善穩重的不像話,“無妨,且靜等。”
    沈長修,“……”是他的錯覺麽怎麽覺得妹妹好像變得“深謀遠慮”了。
    沈宜善雖然堅信燕璟的實力,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心。
    這萬一選秀聖旨送上了門,她可就真的得參加選秀了。
    不過,事情不到萬不得已,她決然不會去求燕璟。
    於是,沈宜善在靜等。
    燕璟那邊也同樣在靜等。
    就看誰先屈服於誰。
    時間轉瞬又到了傍晚,一匹駿馬疾馳而來,來人是定北侯府的護院。
    這男子直奔後院,去見了沈宜善。
    他氣喘不勻,是千裏迢迢、馬不停蹄的趕回府。
    “姑娘!有侯爺消息了,不過……是小道消息傳出,燕王知道侯爺的下落。”
    沈宜善前一刻還狂喜,下一個呼吸又滯住了。
    她都快抑鬱了。
    怎的又是和燕璟有關!
    沈宜善,“那你們可查出,燕王眼下是否找到了我父親”
    男子擰眉搖頭,“回姑娘,屬下僅知,燕王手裏有侯爺下落的線索。”
    沈宜善,“……”
    她還得去求燕璟!
    她若是這個時候求他,那廝一定會逼著她做妾!
    沈宜善陷入了兩難境地,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但思及父親安危,越遲找到父親,父親就越是危險,沈宜善隻能硬著頭皮去賭一次。
    賭她在不願意做妾的前提下,燕璟還願不願意幫她。
    是夜,繁星萬裏,蟲鳴啾啾。
    燕璟剛剛沐浴出來,身上的雪色中衣大剌剌的敞開,身下褻褲的腰帶正好係在了肚臍的位置,稍微留意,還能看見肚臍。
    他站在庭院中,麵對著一株碗粗的西府海棠,負手而立,眸光正凝望天際。
    算著時辰,小羊羔應該要登門了吧。
    他燕璟看上的獵物,怎可能輕易放手
    那個小東西太沒有覺悟。
    她應該放棄一切試圖逃離的心思才對。
    玄鏡走了過來,“王爺,沈姑娘來了。”
    此時,正望月的男人,唇角微微一揚,笑得肆意風流。
    玄鏡瞄了一眼自家王爺的儀態,這穿著打扮著實是……不成體統。
    王爺如此衣不遮體,真的好麽
    難道是想要色誘沈姑娘
    沈姑娘是個好女子,豈會如此膚淺!
    今日又輪到他來值守,玄鏡真的擔心今晚會看見不可描述的畫麵,他還是個沒有娶妻的單身漢子呐。
    燕璟側過身,“把她領到堂屋來。”
    言罷,燕璟轉身邁入屋內,隨著他的走動,他身上的雪色中衣徹底敞開,修韌結實的身段徹底露了出來。
    不多時,沈宜善被領入堂屋。
    玄鏡很自覺地消失在了自家王爺的視線之內。
    仙鶴纏枝的燈台上,火光微晃。
    屋內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道,沈宜善一抬眼,就看見燕璟坐在圈椅上,大長腿分開稍許,身上是貼膚的綢緞中衣,衣襟敞開,隻堪堪遮住了茱萸。
    沈宜善隻覺得自己的眼睛被灼傷,立刻挪開視線。
    燕璟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
    方才他留意到了,小東西的腳踝似乎大有好轉,走路已不再一瘸一拐。額頭的繃帶也摘除,上麵留有些許紅紫痕跡。
    看來上一次傷得不重。
    隻要不被他“克死”就行。
    “你來了”燕璟道。
    沈宜善嗯了一聲,畢竟有求於人,總覺得自己甚是卑微。
    燕璟明知故問,“沈姑娘這麽晚來見本王,是有何事”
    沈宜善目不斜視,盯著茶幾上的一隻杯盞,一鼓作氣,道:“王爺可還記得咱們之間的約定我給王爺當藥引,王爺就庇佑我的家人。想來王爺是個說話算數之人。”
    “不知王爺可否尋到我父親的下落”
    燕璟眸光微眯。
    這小東西倒也直接,一來就坦白訴求。
    燕璟也直接,“本王的確想護著你,但身份不合適。不如這樣,你名義上給本王做妾,本王才能勉為其難護你,以及你家人周全。”
    名義上……!
    她才不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