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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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禦書房。
彈劾太子的折子如小山一樣堆積在龍案上。
燕璟被宣入內時,幾位肱骨大臣正在探討那不翼而飛的五十萬兩賑災銀。
“川地災情一直都是太子殿下在管,五十萬兩賑災銀是兩個月前在運往川地的路上失蹤,朝廷卻到了這月才知曉,可見必然有人瞞罪不報。”
“負責押運災銀的官員,也是太子的人,此事若說與太子無關,恕微臣難以信服!”
“若是太子不能給出合理的解釋,川地災區百姓又找誰去討回公道!”
厲光帝坐在上首的龍椅上,容光煥發,眼神格外犀利。
他在觀察著每一位肱骨大臣,試圖判斷出這些大臣所站的立場。
燕璟來時,厲光帝神色一變,感覺到了一股詭譎的威亞。
明明他才是父、是君,可麵對燕璟,厲光帝總覺得心頭不安。直覺告訴他,燕璟是塊硬骨頭,比太子還要難以馴服數倍。
燕璟往哪裏一站,幾位肱骨大臣的氣勢瞬間就被比了下去,他雙手抱拳,後脊背挺立筆直,不卑不亢,甚至有些孤冷,哪怕此刻麵對著帝王,他也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之氣。
幾位肱骨大臣偷瞄了燕璟幾眼。
厲光帝一看見這個兒子,心頭就不太舒服。一來,燕璟是自己此生最愛的女人所生,一看見燕璟,他就難免觸景生情。二來,燕璟會讓他這個堂堂帝王產生微妙的威壓。
厲光帝很不喜這種感覺。
他曾經想過直接殺了燕璟。
最終卻因一念之差,終是沒舍得。
而今,這個兒子就站在自己麵前,二十年眨眼而過,厲光帝覺得燕璟甚是陌生,不像是他的兒子。
“父皇,川地災情,恐有蹊蹺,兒臣不相信皇兄會做出克扣賑災銀一事。何況,五十萬兩白銀不是小數目,不可能輕易藏匿。兒臣請旨,徹查此案。”
白銀並非是銀票,得數十隻大箱子才能搬運,很難被人藏匿。
燕璟言簡意賅。
幾位肱骨大人基本上了然於心——
燕王當真投靠了太子的陣營。
厲光帝眸光微眯。
自從燕璟回京之後,就一直是閑散王爺。上回洛城的無頭屍案,是他指派燕璟前去。而這一次是燕璟自己把事情往身上攬。
到底是燕璟和太子手足情深
還是說,燕璟另有目的
厲光帝忍不住疑心重重。
他倒要看看燕璟如何給太子洗脫嫌疑。
“好,朕允了。老二,你即日啟程前去川地,務必要把此案查清楚,也還太子一個清白。”厲光帝道。
燕璟再度抱拳,“兒臣領旨。”
禦書房內,一股淡淡的薄荷氣息蕩漾開來,讓人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一股沁涼。
燕璟身上的味道,就如同他的人一樣,冰涼無溫。
燕璟回到燕王府,左狼等人已開始準備外出行囊。
不過,對燕璟而言,此行川地,最重要的“行囊”不是衣物盤纏,而是他的藥引子。
上回去洛城,他直接帶上了沈兄妹兩人。
那麽這一次呢
總不能還是把沈家上下拖家帶口。
他得想法子,讓沈宜善以合適的身份待在他身邊。
燕璟對玄鏡吩咐道,“去本王庫房,取二十萬銀票出來,本王要去侯府提親。”
玄鏡一愣,身為王爺身邊最穩重自持的影衛,他也愣是怔然了一下,“……”
二十萬兩!
王爺這麽富有麽
還有,王爺確信沈姑娘會首肯
這是否過於倉促草率了
燕璟一個眼神掃射過來,“還不快去!”
玄鏡不忍打擊自家王爺,前不久沈姑娘還對王爺愛答不理,直接被關在了侯府大門外,王爺卻又直接要登門提親,豈不是要等著被打臉
雖說王爺是戰神,在領兵打仗上有大能,但對討好姑娘家這種事,實在有欠火候。
“是,王爺!”玄鏡應下。
不多時,當玄鏡折返前廳時,他額頭沁出薄汗,眸光炯亮,握著二十萬兩銀票的手在輕顫。
原來……他家王爺竟如此富有!
難怪王爺一開口就是二十萬兩!
玄鏡子,“王爺,銀票已取來了。”
燕璟忽的蹙眉。
區區二十萬兩,隻怕不夠,充其量隻能算是見麵禮。
但時間倉促,他又不能正式娶妻,那樣太過冒險。思及此,燕璟又打消了做隆重準備的打算,
他又吩咐,“去西市購兩隻大雁回來,要最肥最大的。”
大雁是候鳥,來去有時,從古時起就是最守信之物,寓意著夫妻忠貞彼此,這才被人拿來提親。
玄鏡當然照做。
王爺此次提親雖然倉促,但也算是用心了。
要知道,他家王爺以前除了對打仗之外,對任何其他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傍晚時分,定北侯府。
沈宜善歸來之後就小憩了一個多時辰。
曉蘭會接骨,已幫她掰正了腳踝,再敷上膏藥,雖還沒有完全康複,但醒來時已無痛感。
吳曦兒您慢慢趕來。
她穿著素淨,戴了假發髻,容色嬌好,因著走路過急,麵頰透著嫣紅色。
見沈宜善醒,她心中納罕的同時,也細細打量了她幾眼,歎道:“幸好沒受什麽重傷,這到底算哪門子的事兒啊!怎的出去一趟,就弄成了這樣!”
吳曦兒不可置信。
好歹沈宜善是被太後帶出去的。
沈宜善身子骨乏力,額頭上的紗帶還沒摘除,她自己也很無奈,運氣當真是衰到極致了。
“曦兒姐姐怎的慌慌張張可是兄長的傷口複發了”沈宜善問道,這便要下榻。
吳曦兒見她睡了一覺,宛若是熟透飽滿的鮮桃兒,饒是不施粉黛,也不修裝束,但隻一眼就讓人難以挪開眼,肌膚吹彈可破,眉若墨水蒼黛,那粉色的菱角唇不知真的微微紅腫,讓人不禁想入非非。
吳曦兒和沈長修在沒有禮成之前,倒也沒有越過雷池,不過有些親密也是情不自禁。
她看著沈宜善這副模樣,就覺得沈宜善仿佛不久之前被人好生憐愛過。
難怪燕王會糾纏著善善不放……
吳曦兒拉起沈宜善柔弱無骨的小手,發現她的手上似也有一處破皮。
當下,吳曦兒也沒多想,道:“善善,燕王他提著大雁登門提親了!”
沈宜善,“……”
刹那間,她幾乎要被驚到六神無主。
那個浪蕩子,誰要嫁他!
侯府前院,沈長修身著一件寬鬆長衫,做儒生打扮。
他看著庭院中正撲騰翅膀的一黑一白兩隻大雁,以及不請自來的燕璟,竟然沒有多麽吃驚。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他就知道,燕璟是盯上自家妹妹了。
而妹妹根本不曾傾慕過燕璟。
他是善善的嫡親兄長,又怎會看錯呢!
此刻,燕璟正坐在堂屋飲茶,他特意換上了一身簇新綢緞錦衣,神色從容,姿態強勢,還在茶幾上擺放著一隻錦盒,盒蓋打開,裏麵是一張二十萬兩的銀票。
沈長修,“……”
他無言以對。
畢竟,他和吳曦兒的婚事也倉促。
他也不及燕璟準備齊全,也沒有燕璟這般雄厚的財力,更是沒有準備大雁。
沈長修深呼吸,“王爺,你……”
燕璟抬眸,打斷了他的話,他不想被拒絕,也允許自己被拒絕。
燕璟:“長修兄。放眼整個京城,無人能及本王優秀,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沈長修,“……”_
燕璟似是十分自信,“論起容貌,本王若數第二,京城無人敢稱第一。本王的武藝、文墨、才情,亦是最好的。另外,本王雖剛回京不久,但產業驚人,今日這二十萬兩僅是一份見麵禮,正式聘禮還沒來得及準備妥當。”
“善善與陸家退過婚,換成是旁的世家,八成不會禮敬善善,但本王不同,本王不介意善善退過婚。”
“本王潔身自好,身邊沒有鶯鶯燕燕,為人心善忠厚,是女子良人的最佳人選,就算是長修兄你,也不及本王一半。”
“本王素來說實話,不喜拐彎抹角,本王的好,今日無法一一闡明,但以後善善定能體會到。”
燕璟一番話,如行雲流水,半點不拖泥帶水,他語氣平緩,目光堅毅,仿佛是在闡述一樁極其尋常的事實。
沈長修僵在當場,他好歹也是武將,見過世麵。
但饒是如此,他還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燕璟的話,每個字他都能聽懂,可這些話合在一起,他又有些茫然。
似乎很有道理。
他尋不出錯處來。
但又聽上去宛若荒謬之言。
沈長修微微張嘴,啞然無聲。
“嘎——嘎——”
庭院中,那一黑一白兩隻大雁撲騰起了翅膀。
這兩隻大雁可謂是大雁中的翹楚,是玄鏡在西市特意挑選出來的龐大家夥。
許是來時過於匆忙,綁在大雁翅膀上的紅綢竟被掙脫開了。
這兩隻龐然大物撲騰了起來,在庭院中飛來飛去。
虧得玄鏡輕功不錯,在事情超脫掌控之時,又勉強控製住了。
就是可憐了玄鏡一好端端的周正男子,此時此刻已是汗流浹背,發髻微亂。
沈長修望向庭院中。
燕璟抬眸淡淡看了一眼,道:“隻是小意外,一切又都控製住了,長修兄不必在意。勞煩你把善善叫出來,若是你無異議,那本王和善善的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沈長修愕然,“……!!!”
什麽叫做他無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