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無界（二十五）
    裴知故的話讓聞歸聽完不禁一愣,他忍不住彎了下眼睛，說道：“當然。”
    聞歸沒有想到裴知故會對他的過去感興趣，他和裴知故在一起這麽長時間,還是裴知故第一次直接表達出想要了解他的。
    這或許……是個很好的開端。聞歸心想。
    他換了個姿勢靠在靠枕上，看著裴知故的臉沉吟了片刻,語氣緩慢地說起了自己還在上學時候的事情。
    他說：“我爸是西雲本地人,年輕的時候獨自去中海市打拚，然後就認識了我媽。我小的時候一直生活在中海市，那個時候我爸才剛剛開始創業,家裏也沒有多少錢,我爸要去談生意，我媽也常常要跟著劇院舞團出去表演，所以大部分時候家裏都隻有我一個人。”
    “嗯……當時我們一家都住在我媽舞團分配的樓裏，房子不大，但是我媽喜歡把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聞歸回想起那段時候,神情不自覺地變得柔軟了許多,他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我記得在靠窗台的位置,我媽擺了一張小方桌,上麵還鋪了一張黃白方格的桌布,每天花瓶裏都會換上新鮮的花。我媽喜歡插花,但是當時家裏經濟比較緊張，買不起那麽多花,所以她每天下班的時候就會從路邊摘一些回家。”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那個時候我長得又瘦又小,比大院裏同齡的孩子矮了一個頭還多,都快三年級了看起來還和一年級小孩差不多，就經常被院子裏的孩子抱團欺負。”說著，聞歸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裴知故抬眼打量了一下聞歸現在的體型，實在是難以把這麽個一米八七的個頭和瘦小扯上關係，忍不住反問了一句：“你”
    看裴知故不大相信的表情，聞歸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就是因為小時候一直不長個，在分化之前家裏人都一直以為他會分化成一個嬌小柔弱的og，誰成想……
    他想起了那天分化鑒定結果出來的那天家裏人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和裴知故分享道：“嗯，因為分化之前一直都比同齡人要小一圈，所以我爸我媽都覺得我一定會分化成一個og，結果當分化鑒定報告出來之後，我爸還問我是不是拿成別人的報告了。”
    “說起這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聞歸笑道，“你別看聞鄉現在柔柔弱弱的，她上小學的時候可比班裏男生都要壯實，大院裏的男的都跟在她屁股後麵喊她聞姐。”
    裴知故聽著聞歸將他在大院裏的生活，講他當時跟著別人一起爬樹結果下不來，講他分化之後整個人開始瘋長，講他知道自己會有妹妹的時候有多高興，講他不想上課偷偷翻牆出去結果正好摔到了教導主任的跟前……
    聽他講這些事情，裴知故總覺得自己好像離聞歸又近了一步似的。
    聞歸說他小的時候住在中海舞團職工大院，那裏離他小時候住的地方並不算太遠，或許他們其實早就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了，或許他們真的在冥冥之中有著所謂的緣分。
    才會在茫茫人海中走到彼此的身邊。
    裴知故靜靜地聽著，嘴角彎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也被聞歸看在了眼裏。
    “那你後來怎麽又回到西雲了。”他問道。
    按聞歸的說法，他是在初中快畢業的時候回到西雲的。那個時候聞家在中海市的產業都已經步入了正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著。
    但是聞清擢卻忽然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帶著妻兒一起回到了西雲市，又從頭開始。
    聞歸目光移到天花板上，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和裴知故解釋道：“因為我媽。”
    裴知故心裏有了點猜測，然後他聽見聞歸繼續說道。
    “我媽當時出了一場很嚴重的車禍，脊椎神經受損，沒有辦法再站起來了。”
    鍾毓出事的時候，聞歸才不過十五歲。
    他說：“我媽在受傷之前，是國內最好的古典舞舞者，她把跳舞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雖然她一直說自己沒事，但我爸還是怕她在中海市傷心，所以就決定回了西雲。”
    裴知故怔然，垂眸說了句抱歉。
    引得聞歸不禁笑了起來，反過來寬慰他說：“這事情都過去了多少年，我媽已經放下了。現在她每天插插花彈彈琴沒事去做做公益，還有我爸天天哄著她，日子過得可比我好多了。”
    “好了，不說這個了。”聞歸連忙止住了對話。
    裴知故也不再多談，視線瞥過床邊放著的吉他，隨口換了個話題：“你是什麽時候學的吉他”
    聞歸「哦」了一聲，伸手輕輕拍了拍琴頭，回道：“初三的時候吧。”
    “也不知道怎麽的，一開始隻是覺得會彈吉他帥得不行，所以自己就學了一段時間，後來覺得挺有意思的，就堅持了下來。”
    裴知故了然，說了句：“挺好的。”
    他們在房間裏聊得投入，全然忘記了還有跟拍攝像的存在，絲毫不知道直播間裏的觀眾們聽著他們兩個之間的對話情緒起起伏伏有多大。
    【哈哈哈所以原來聞歸小的時候居然是小豆芽嗎難怪裴教授要質疑】
    【大概能想象出聞爸爸當時的表情了哈哈哈笑死我了，這就叫人不可貌相嗎聞歸，長見識了噗】
    【好心疼咱媽，那麽好的一位舞者，本來前途會更加不可限量的】
    【裴教授好像就是中海市本地人吧，如果當時聞歸沒有離開，他們兩個說不定就能更早一點認識了……】
    【這波就叫緣分天定啊！不管你去到什麽地方，都會重新再見的！我為聞故知新的愛情哭得好大聲，誰能懂】
    【我狠狠共情了聞歸，我當時也是因為覺得帥才學的吉他不過沒堅持下來就是了】
    ……
    裴知故聽完聞歸講他的舊事後，時間已經不早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忽然有些愧疚道：“我應該先和伯……”
    他原本是要說「伯父伯母」，結果一個「伯」字剛剛脫口，他忽然想起了在門口的時候，聞歸的父親說的改口的事情。雖然出於本心，他並不想逾矩，但是顧慮到現在還在參加綜藝錄製，如果一直不改口，或許會給聞歸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話到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地轉成了另一個字，他說：“伯……爸媽他們打個招呼的。”
    聞歸聽他生硬的改口，雖然知道是因為綜藝錄製，可心裏還是免不了高興了一番。
    這讓他在一瞬間覺得，他和裴知故真的是一家人了。
    聞歸止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說道：“沒事，他們會體諒的。”
    他在裴知故麵前一向把自己的不安掩飾得很好，但他表現的再從容，他也是一個lh，lh想要從伴侶身上得到的安全感他隻會更想要。標記這種行為除了是一種契約外，更重要的是能夠從根源上安撫lh的不安。讓lh確認自己的伴侶是完完整整的全部都屬於自己的，他們的靈魂也會捆綁在一起。
    而裴知故的第二性別決定了他給不了聞歸這樣徹底的安全感，所以他隻能自己去找，從裴知故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裏去搜尋能讓自己的安心的蛛絲馬跡。
    有的時候聞歸也會害怕，如果有一天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而失去理智傷害到裴知故，他又該怎麽辦。
    他不知道。
    每一天他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自己表麵的平靜。
    一個無法標記伴侶的lh，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og還要脆弱，但同樣也更加不可控更加危險。
    所以他不敢在裴知故的麵前展露出來。
    看著裴知故起身準備下樓，聞歸跟在他的身後，收起了心裏的波動。
    樓下，聞清擢和鍾毓早就已經在等他們一起吃飯了。
    瞧見他們兩個下來了，聞清擢笑著說了句：“小裴收拾完了嗎，先過來一起吃飯吧。”
    聞歸聽完，無奈地笑了一下，問道：“爸，你是看不見我嗎”
    聞清擢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了句：“哦，來了就快坐下。”
    說完又重新笑起來，對裴知故說道：“聽聞歸說你口味比較清淡，看看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
    聞歸的視線掃了桌子一眼，很好，滿滿一桌子菜沒有一份是合他胃口的。
    他幫裴知故拉開了椅子，把幾盤合他胃口的菜不著痕跡地往他麵前推了推，說道：“吃飯吧。”
    鍾毓把聞歸的動作看在眼裏，也不點破，隻是嘴角的笑意愈深，意味深長地看了聞歸一眼，說道：“是啊，先吃飯，有什麽話一會兒再說。”
    而這些同樣也落在了直播間的觀眾們的眼睛裏。
    【噗，我怎麽感覺聞歸回了家之後就像是撿來的一樣這麽招咱爸嫌棄呢】
    【前麵的姐妹你不懂了吧兒子不過是用來吸引兒媳婦的工具人罷了】
    【笑死，我剛剛看了一眼這滿桌子菜也太淡了點沒有一份是聞歸喜歡吃的好慘好可憐我笑得好大聲哈哈哈】
    【啊聞歸不喜歡吃清淡口的菜嗎我怎麽看他每天做飯的時候都吃得挺清淡的啊】
    【本老當歸前來回答，聞歸之前說過他喜歡吃辣口的，做那麽清淡估計為了裴教授吧】
    【同意！剛剛聞歸坐下之後把幾盤菜往裴教授麵前推了推，經我十八倍鏡觀察完都是平時裴教授比較愛吃的菜】
    【嗚！隻要老婆開心自己的喜好完全不重要！謝謝，捏嗎的狠狠嗑到了！】
    ……
    吃飯的間隙，聞清擢和鍾毓又問了一些他們兩個人平時相處的事情，裴知故也一一回答了。在聞歸的父母麵前，裴知故的話也難得多了一些。
    吃過飯後，裴知故把自己給聞歸父母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聞清擢和鍾毓接過禮物，還沒有打開，兩個人就默默地對視了一眼，麵上的高興不言而喻。
    對於裴知故，他們是不能再滿意的了。
    鍾毓先打開了盒子，看著盒子裏靜靜躺著的翡翠鐲子，既是欣喜又是無奈地說道：“小裴真是破費了，我們又不缺這些。”
    裴知故笑了一下：“一點心意而已，沒有多麽貴重。”
    鍾毓幹脆脫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鐲子，重新換上了裴知故送她的翡翠鐲。
    濃鬱蒼翠的綠色襯在鍾毓白皙的手腕上，顯得格外端莊漂亮。鍾毓低頭看著這鐲子，歡歡喜喜地抬手給聞清擢看，笑問道：“怎麽樣，好看嗎”
    聞清擢見她還和以前一樣，得了些喜歡的東西就要問問他好不好，眼底也跟著軟了幾分，笑道：“好看。”
    【哈哈鍾老師這心態真的也太小女孩了】
    【一看就是平時被聞爸爸寵的】
    【吃一口咱爸咱媽的狗糧，真香嗚嗚】
    送完了禮物，聞歸帶著裴知故出門去散步。
    入了夏後，夜晚的溫度也漸漸暖了起來，和中海市的多雨不一樣，西雲市的夜晚感覺要更幹燥一些。
    路兩邊種的黃桷蘭進入了花期，披針形的花瓣舒展開來，在綠葉裏點綴著一朵一朵的白色。清新的花香被晚風捎走，沿路飄散開來。這裏種花的人家很多，走幾步路就能看見薔薇開在柵欄上，爬過了柵欄一叢一叢地垂下。
    裴知故和聞歸肩並肩地走在路上，抬起頭，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冷香，不算凜冽的春雪的味道。
    是從聞歸身上傳來的信息素的味道。
    平和無風的雪，意外地適合夏天。
    “聞歸。”
    裴知故忽然開口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聞歸偏了偏頭，應道：“怎麽了”
    裴知故搖了搖頭：“沒什麽。”
    他隻是很想叫一叫聞歸的名字。
    聞歸笑了一下：“裴教授，你也變得幼稚了。”
    “嗯，和誰學的”裴知故斜睨了他一眼，隨口問道。
    聞歸連聲道：“和我、和我。”
    兩個人越走越遠，影子在路燈下被拉得越來越長，遠遠看去，他們的手好像牽在了一起，又好像隻是無意間手背碰到了手背。
    他們沒有說話，可在鏡頭裏卻像是寫滿了千言萬語。
    初夏的蟬鳴藏在樹間偶爾才會響起，伴著不知道從誰家院子裏傳來的笑聲，月亮掛得高高的，天上沒有雲也沒有星，隻有風悄悄地從他們身邊路過。
    【他倆同框真的真的真的太有c感了，我光看他倆同框我就能嗑得心滿意足死而無憾】
    【真的好喜歡聽他倆閑聊，沒什麽目的性地聊天，或者隻是叫叫對方的名字，都感覺好溫馨還有感覺啊】
    【聞歸看裴教授的眼神真的好寵好寵，他們聞家人這寵伴侶的基因是一脈相承的嗎（輕輕落淚）】
    聞歸和裴知故沿著主路走了好久，直到走到了一片小樹林的外圍，聞歸忽然彎起了眼睛。
    是這裏啊……
    聞歸心想。
    這片小樹林裏有一條小路，周圍亮著燈所以並不算昏暗。他們身旁這是一片櫻花林，隻不過入了夏之後櫻花就已經全部凋零了，隻剩下了繁盛的綠葉，等待著第二年的春天的降臨。
    沒有花的櫻花林沒有什麽觀賞性，就在裴知故準備掉頭回去的時候，聞歸卻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說：“既然走到這裏了，那麽……”
    裴知故腳步一頓。
    “裴教授，跟我去個地方吧。”
    聞歸笑眯眯地拉著他，轉頭就鑽進了身後的櫻花林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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