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無界（二十八）
    鍾樓底下不遠處正好有一條石椅,聞歸和裴知故就走到了石椅邊上坐了下來。
    他們的身後就是一大片銀杏林，樹枝搭著樹枝，鬱鬱蔥蔥的葉子連在一起,擋下了有些刺眼的陽光。
    “特意把它帶過來。”裴知故伸手敲了敲裝著吉他的琴盒，挑了一下眉尖,“不彈嗎”
    聞歸彎了彎眼角,把吉他從琴盒裏拿了出來架在自己的腿上，拿著撥片隨手掃過了琴弦。
    “你有什麽想聽的嗎”聞歸一邊調音一邊開口問道。
    裴知故抬頭看著頭頂上從樹葉的縫隙裏落下的陽光，搖了搖頭：“你隨便彈吧。”
    反正他也沒有什麽特別想聽的,聞歸彈什麽他都可以。
    聞故抱著吉他沉吟了片刻,忽然想起了在他還在上高中的時候很流行的一首民謠情歌，當時他還特意學著彈過。原本都已經快要忘記了，但是裴知故讓他隨便彈的時候，他腦子裏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還是這個。
    於是他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呼吸，幹淨的吉他聲從他的手下緩緩響起。
    “我曾在茫茫的人海等待你說你會回來”
    “我曾在故事裏留白火車它匆匆往南開”
    “說不出口的喜歡,浪費了情懷一別兩年又三載,裝得也慷慨”
    ……
    聞歸的聲音略微有些低沉的沙啞,唱起這首歌的時候有一種故作輕鬆的遺憾,不輕不重地敲在了裴知故的心上,隨著吉他的琴聲,一下、一下、又一下……
    “別了,別了,你隨風走遠了走吧，走吧,我也該回頭了”
    “別了,別了,你會過得更好的”走吧,走吧，以後不要再見了”
    “走吧，走吧……”走吧，走吧……”
    聞歸輕聲地哼著最後的調子，像是真的漸漸遠去了似的，明明聽起來那麽輕快，卻還是讓人忍不住覺得難過。
    【嗚嗚嗚為什麽要走為什麽要走好難過啊以後都不要再見了一瞬間讓我想起了好多事情痛得我無法呼吸】
    【我靠居然是這首歌我直接夢回十多年前和初戀分手的時候可惡】
    【不許走不許以後都不再見！聞故知新要好好在一起到天長地久！！】
    【聞歸唱得真的好認真，好像他們真的差一點就要一別兩寬不會再見了一樣，讓我哭得好大聲】
    【他隨著風走了，你也要回頭了，be美學傷我傷得猝不及防】
    隨著最後一個琴音的落下，裴知故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聞歸唱得很好，真的很好，好到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甚至有種衝動想讓他不要再繼續唱了，他怕自己會因為一首歌而在鏡頭前失態。
    如果不是這個節目，或許這首歌唱的就是他們兩個最後的結局。
    裴知故緩緩地呼出了一口長氣，眯起眼睛看著頭頂上被風吹得簌簌作響的銀杏葉子，忽然笑了一下。
    他說：“聞歸。”
    聞歸放下吉他，靜靜地聽著他剩下的話。
    裴知故伸手主動握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語氣平靜地對他說：“別想太多。”
    他作為聞歸的伴侶，雖然沒有和他結下精神連接，但是他還是能夠隱約察覺到聞歸的情緒。
    比如，不安。
    聞歸一直很小心地在隱藏著，可他又不是真的對聞歸沒有一點感情，就算聞歸隱藏的再好，也總有藏不住的時候。
    裴知故在心底歎了口氣。
    他隻能用這樣的方式讓聞故知道，他不會離開。至少現在不會。
    聞歸被裴知故握住的一刹，莫名有了種被看破了的心虛。他任由裴知故抓著自己的手，感受著裴知故手心的溫度。
    裴知故的手指是涼的，掌心卻很溫暖。
    裴知故很少會主動做出很親密的動作，隻有在床上的時候才會想要占據上風，所以除了怔愣之外，他還是高興的。
    裴知故每離他走近一步，他都欣喜萬分。
    聞歸的手微微一動，反客為主地牽住了裴知故。他的手指穿過了裴知故的指縫，和他牢牢地十指相扣。
    然後他笑著問道：“裴教授，你是在安慰我嗎”
    裴知故見他這樣，知道他已經沒事了，於是瞥了他一眼，說道：“我是在警告你。”
    【我本來都快因為他們倆之間暗戳戳的氣氛落淚了，結果被裴教授一句話弄得直接爆笑如雷】
    【老師突然問我怎麽裂成了兩半，我說因為我在嗑聞故知新，老師立馬明白】
    【所以說大家做人不要太聞歸，該示弱的時候千萬不要和伴侶販劍】
    【笑死，裴教授不愧是你，直接無視一切曖昧攻擊，一整個智者不入愛河】
    在逛完了校園之後，眼看著時間也不早了，於是聞歸和裴知故索性決定在外麵吃了飯之後再回去。
    聞歸選的餐館離著步行街很近，原本打算吃完飯之後和裴知故去逛一逛。
    但是看看周圍跟著的攝像機，再想想步行街的人流量，為了避免麻煩，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他是想和裴知故單獨走走，不想被太多人打擾。
    隻是在吃飯的時候聞歸一邊給裴知故剝蝦，一邊提了一句：“明天沒有人跟著，我帶你這邊的夜市逛逛，怎麽樣”
    裴知故對這些安排沒有什麽異議，反正他請了一個周的假，正好在西雲市可以放鬆放鬆。
    他舀了一碗湯，推到了聞歸的麵前，說：“可以。”
    西雲市多山不靠海，但有一條江綿延而過。聞歸和裴知故選的位置在二樓靠窗，正好能看到遠處一點江麵的影子。
    聞歸把剝好的蝦放到了裴知故的盤子裏，抽了張濕巾擦了擦手，然後和裴知故說道：“對了，這附近還有一座望江樓，到時候也一起去吧。”
    裴知故不著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湯後才回道：“一個周的時間，你安排就好。”
    聞歸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好啊。”
    與此同時，一直默默關注著事態發展的直播間裏的觀眾們卻有些繃不住了。
    【為什麽要等明天為什麽要等明天！今天不可以嗎是我們不配嗎果然是嫌我們多餘了是吧】
    【到底有什麽約會是我們這些vi不能看的你說啊難不成是什麽播不了的那我更要看看了！】
    【不行不許明天！現在天時地利人和我命你們兩個速速去給我逛街約會談戀愛】
    【今日事今日畢，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
    但不管直播間的彈幕鬧騰的有多歡，都改變不了聞歸和裴知故的決定。
    吃完飯後，聞歸就開著車和裴知故回到了家裏，隻是聞清擢和鍾毓並不在家。聞歸問過家裏的保姆才知道原來是聞清擢陪著鍾毓去參加公益活動去了。
    聞歸和裴知故也回到了房間。
    雖說是請了假，但裴知故還是打開了電腦遠程指導著學生的實驗。看他在忙，聞歸也沒有上前打擾，拿著平板靠在床上，趁著現在沒事和聞鄉聊了一下接下來幾天的行程。
    他去年下半年拍的一部電影終於要定檔上映了，作為主演，首映禮總不好不去，聞鄉今天正是要和他商議這件事。
    於是一整個下午，兩個人幾乎沒有什麽交流，直播間的觀眾們看他們兩個人直播辦公竟然也不覺得無趣，反而興致勃勃地開始摳糖吃。
    比如裴知故手邊的水杯空了，聞歸就會起身給他接杯水；比如裴知故的目光時不時就會下意識地往聞歸的方向瞟；比如聞歸身上的襯衣和裴知故好像是同一個牌子……
    總之他們兩個坐在一起說話，甜！各做各的事不說話，也甜！隻要在一個屋子裏在一個鏡頭下，什麽都不用做都會讓人覺得，真甜！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裴知故合上了電腦。
    緊接著聞歸也跟著一起放下了平板。
    他走到了裴知故的身邊，靠著桌子和他說道：“我周三的時候可能要回中海市一趟。”
    “有工作”裴知故問道。
    聞歸點了點頭：“之前拍的一部電影定檔了，就在下周三，我得去參加首映禮。”
    “電影”裴知故忽然想起了在來參加節目前聞歸好像也是剛結束拍攝，就是那天聞歸匆匆回來拿劇本的那次。
    聞歸察覺到了他的出神，於是輕輕敲了敲桌子：“怎麽了，裴教授。”
    裴知故略微回神，表情平靜地搖了搖頭，說：“沒什麽，隻是想起來你之前特意回來拿劇本……”
    隻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聞歸輕聲打斷了。
    “不隻是為了劇本。”
    聞歸手裏擺弄著一個石膏擺件，解釋道：“我的確把劇本忘在了家裏，可如果隻是這樣，我完全可以讓助理回來取，但是我有些想你了。”
    裴知故抬眼，看見聞歸也正在垂眸看他，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說：“裴知故，我是回去見你的。”
    聞歸的聲音不重，輕飄飄的，仿佛從很遠的地方穿過了風霜才來到他的跟前。讓裴知故想起了那個蜻蜓點水一樣的吻。
    很輕，也很依依不舍。他不太記得那天聞歸的表情了，或許是笑著的。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攥成拳擋在了自己的嘴邊。
    聞歸的眼睛彎起，用手指拂過了裴知故的耳朵，隨口說起一樣笑道：“反應真冷淡。”
    裴知故有些想躲，卻慢了一步。
    他剛要開口說話，結果下一秒，聞歸就俯下身湊近了他的耳邊，然後關掉了麥克風。
    他聽見聞歸說。
    “哥哥，你耳朵紅了。”
    每個字都好似在舌尖滾過一圈一樣曖昧不已，帶著笑意，像是一場恰到好處的引誘。
    作者有話說：
    好喜歡聞歸喊吱吱哥哥，就是，很澀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