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十一）
    裴知故放在桌麵上的手驟然收緊,明知道他是故意卻又不能發作，隻好故作平靜地用手擋開了他的腦袋，往後稍稍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聞歸笑了一下,也沒戳破，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領,順便重新打開了麥克風。
    他單手撐著桌子,把手裏的小石膏像放回了原處，不得不承認剛剛裴知故耳尖微紅的一瞬間，的確在極大程度上愉悅到了他。
    聞歸壓下了自己想繼續逗弄裴知故的惡劣心理,盡可能收斂地把話題扯了回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裴知故端起水杯咽了一口水,微涼的溫度散了散他臉頰的熱意。
    在一起五年的時間裏，聞歸總能在恰當的時候拿捏住他的弱點，真的很讓人不爽。
    他放下杯子，語氣如常地問了回去：“有什麽事情”絲毫聽不出剛才短暫的慌亂。
    聞歸的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子，他說：“沒有,隻是我希望你能來看首映禮。”
    說完,他的話音微微一頓,接著又問了一句：“可以嗎”
    聞歸嘴角的笑意不深不淺,收起了惡劣強勢的一麵,換回了他一貫從容溫和的樣子。像是詢問,也像是邀請。
    讓裴知故拒絕不了。
    他放棄似的別開了視線,把桌子上的筆和紙收拾到了一起,語氣平靜地回答說：“可以。”
    “好。”聞歸眼底的笑意在聽到他回答的一刹那不禁加深了許多，彎著眼尾說道,“那我讓聞鄉給你多留一張票。”
    看著他這樣高興,裴知故也不由得心裏跟著也輕鬆了幾分。
    他說：“這麽好哄。”
    聞歸飛快地給聞鄉發了條消息後,抬起頭來看向了裴知故,坦然而認真地告訴他：“是啊。”
    裴知故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像說什麽都不合時宜，索性就此打住了這個話題。
    【嗯聞歸的新電影是之前和關雎合作的那部嗎哇，有些期待！】
    【我有印象，之前還沒拍的時候關雎不就一直隱隱有些想貼聞歸炒作的意思嗎，我現在對他沒什麽好感說實話】
    【額，想起來了，我隻希望關雎的粉絲別作妖就行】
    直播間裏就著聞歸新電影的事情又展開了一小波討論，說對電影的猜測和期待，順便說起聞歸飾演的角色，還有和聞歸搭戲最多的一個演員——關雎。
    關雎進入演藝圈時間不短，也算得上是國內的二線演員。毫無攻擊性的長相，再加上自身og纖細柔弱的氣質，多是飾演一些脆弱可憐的角色和，剛出道不久就被粉絲們貼上了「易碎感美人」的標簽。
    隻不過他雖然出道早，卻一直受困於自身條件的局限，飾演的角色單一，少有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一直靠人設來維持熱度。
    隻是隨著年齡漸長，沒有作品支持而隻靠皮囊人設吸引流量的路子也漸漸走上了盡頭，關雎不得不麵臨轉型的問題。
    而和聞歸的這次合作，就是他轉型的關鍵點。
    這部電影的導演和編劇都是業內知名的人物，主演和配角也都是實力強勁的老戲骨，隻要不出大的差錯必然會是一部流量口碑雙贏的商業電影。
    尤其是聞歸本身還自帶熱度，作為這部電影的一番和二番，關雎自然也就把心思打到了聞歸的身上。
    關於這種事圈內的都知道，聞歸向來不會搭理這種捕風捉影的小打小鬧，隻要不真正涉及到他的聲譽，聞歸一方都不會在意。
    所以在電影開拍初期，就隱隱傳出了關雎和聞歸私交甚好的消息。
    這些事聞歸並不清楚，聞鄉也從沒和他提起過。
    畢竟圈內想從聞歸身上借點熱度的人不在少數，如果每一個人都要製止一次的話實在是麻煩至極。還好大多數人都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聞歸對此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和剛出道的時候比起來，他現在的脾氣的確平和了不少。
    隨著周末的結束，《戀愛無界》第三期的拍攝也暫時告了一段落。好不容易得出空閑，聞歸可沒有忘記裴知故之前答應過他的事情。
    “聞鄉給我們訂的明天的機票，”聞歸走到了裴知故的身邊，“今天晚上我們去逛夜市吧。”
    裴知故正在分析整理實驗數據，聽見了他說的話，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隻是隨口應了句：“嗯。”
    聞歸知道他有事情在處理，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拿了本書坐到了他的旁邊，一邊看書一邊靜靜地等他忙完。
    裴知故手指敲過鍵盤的聲音和聞歸手上書頁翻動的聲音合在了一起，像是舒緩合適的白噪音。
    直到下午六點，裴知故才終於結束了工作合上了電腦，然後他起身伸手敲了敲聞歸的書頁，垂眸說道：“不是要帶我去夜市嗎”
    聞歸抬起了頭。
    “不走嗎”裴知故語氣平淡地問道。
    聞歸立馬合上了書，放到了一邊，心情愉悅地說：“走。”
    兩個人換好了衣服，和聞清擢他們打過招呼後，就驅車離開了雲山水榭往市區開去。當他們到地方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有些昏暗了。
    西雲市的夜市相當熱鬧，盡管是工作日的晚上街上也是人流湧動。
    下了車，聞歸就牽住了裴知故的手，他從車裏拿了一頂帽子扣到了自己的頭上算作是遮掩，然後帶著裴知故走進了人群裏。
    一個小攤接一個小攤的燈泡幾乎就要連在了一起，穿成了一條細細長長的燈光帶，把夜市照得亮亮堂堂的。攤主們操著一口帶有濃重西雲口音的普通話熱情地招呼著來往的客人，有人叫賣，有人偷閑，街上飄著燒烤和其他小吃的香味。
    裴知故的手被聞歸緊緊地握在了手裏，幹燥而溫暖的感覺順著手指一路蔓延到了心髒，忽然有些發酸。
    沿路走過了很多小攤，聞歸每每看到西雲當地的特色小吃都要給裴知故買一點，一來二去的，不一會兒兩個人的手上就拿滿了。
    裴知故無奈地擋下了聞歸，把他拉到了一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先吃完這些再說。”
    說著抬了抬手，給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拎著的七八個塑料袋。
    聞歸隻好暫且作罷。
    他從其中一個袋子裏拿出了一小盒糕點，遞到了裴知故的麵前，說道：“裴教授，嚐嚐這個，不甜，你應該會喜歡。”
    裴知故看了一眼盒子裏一小個一小個比他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綠團團，上麵還裹了一層薄薄的玉米澱粉，四個串成了一串，整整齊齊地擺在了一起。
    他從聞歸的手裏接過了竹簽，咬了一口。
    有股荷葉的清香，團子是糯米做的，裏麵的夾餡是紫薯，的確不甜。
    “不錯。”裴知故點了點頭，吃完了手裏的一串。
    還沒等緩口氣，手邊就被聞歸又遞過來了一碗湯粉，說道：“那再嚐嚐這個。”
    ……
    幸好每份小吃的量並不算太多，兩個人你一點我一點的，很快也就解決了個七七八八。眼看著吃的差不多了，聞歸收拾了一下堆放著椅子上的塑料袋，拿在一起扔到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裏。
    正好看見旁邊有人在煮涼茶，順便又買了兩杯。
    當他端著兩杯涼茶往回走，遠遠就看見了裴知故在和一個小姑娘說話，還從她的手裏接過了什麽，那小姑娘走的時候看起來還十分激動。
    聞歸看著她走遠了才重新坐回到裴知故的身邊，把手裏的涼茶放到了他的手裏，隨口問道：“剛剛那個人是誰”
    明明心裏在意得不行，卻還非要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裴知故盡數看在了眼裏。
    他也不和聞歸繞圈子逗他，直接把手裏的一張照片遞給了他，喝了一口涼茶後不緊不慢地和他解釋道：“她說自己是粉絲，送了張照片過來，祝我們幸福。”
    聞歸看著手裏的照片。
    照片裏裴知故在低頭吃著東西，而他就在一旁笑著看他，剛好旁邊有人不小心放飛了一束氣球，透明的氣球帶著一朵一朵的紅玫瑰四散而飛，他們就坐在氣球下，合在微黃的燈光裏，看起來合適又浪漫。
    他把照片放進了口袋，重新牽起裴知故的手，走進了擁擠的人群。
    他說：“裴教授，我很高興。”
    他們兩個人的手似牽非牽的，隻有幾根手指輕輕勾在一起，卻好像比十指相握還要親密。
    聞歸和裴知故在夜市裏閑逛了很久，順手也買了一些有意思的小東西，準備當做禮物給聞鄉帶回去。
    聞鄉給他們兩個訂的機票是下午兩點多的航班，所以簡單吃過午飯後，聞歸和裴知故就和聞清擢他們告別了。
    走的時候鍾毓依依不舍地看著他們，溫柔地笑著和他們說著一路順風，如果有時間記得常回來看看。
    聞歸和裴知故都一一應了下來。
    等到他們經過了四個多小時的飛行降落在中海國際機場，再從機場回到家裏收拾完之後，已經快晚上九點了。
    聞歸看了一眼聞鄉發過來的行程表。首映禮是下午三點開始，需要提前三個小時開始妝造，算起來時間還是相當充足的。
    他躺在床上，關掉了床頭的壁燈，從裴知故的身後抱住了他。
    聞歸很喜歡這個姿勢，像是能把裴知故的一切都圈在自己懷裏一樣。他嗅了嗅裴知故頭發上淡淡的薄荷柑橘香，閉上了眼。
    他說：“裴教授，明天見。”
    裴知故背對著他「嗯」了一聲：“睡吧，明天見。”
    作者有話說：
    聞歸其實是本質相當惡劣的l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