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字數:6604 加入書籤
方知洲四仰八叉的坐在辦公椅上,打遊戲,時不時發出很不得體統的聲音。沈舟鶴則全神貫注的在電腦前做著功課。
看似全神貫注,仔細一瞧,發現屏幕上是一個新碼都沒有輸入,骨節分明的手指在“q”,“”兩個字母上來回扣動。
“啊…,又死了。”方知洲氣急敗壞,手機啪的一聲,重重扣在桌子上,看起來氣得不輕。
“這都什麽人,連個遊戲都不會打。”
“阿鶴,快來幫我打一局,看整不死對麵龜孫的。”
得不到沈舟鶴的回應,方知洲再發聲道:“阿鶴,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見左側的沈舟鶴仍然無動於衷,方知洲探頭過去,看著他屏幕上,寥寥無幾的代碼,眉頭一皺,又望了眼,魂遊天外的沈舟鶴。
“阿鶴。”來了個中氣不足的叫喚,意圖是想嚇一嚇心不在焉的沈舟鶴。沈舟鶴很快被他吸引,偏頭愣愣的看著他:“幹嘛”
“幹嘛是你幹嘛才對吧,叫你半天了。”邊說邊起身,轉眼就來到他右手邊,拍了拍桌麵上的鼠標,跟著他的動作,屏幕抖了抖:“你這幹嘛呢沒靈感。”
隨著他的提醒,沈舟鶴才回過神來看著屏幕上枯葉凋零的場景,回了句:“沒有。”
方知洲不信,加重語氣:“你這還沒有,你就差把“我有事”這四個大字刻腦門上了,看你這失魂落魄的鬼樣子,說吧你,什麽事,隻要兄弟能幫的,赴湯蹈火。”說完,還重重的捶了下自己的左胸口,以表決心。
“真沒有。”
“再說了,就你這樣,你能幫我什麽”眼睛還不忘了上下打量他一番,眼中藏不住的嫌棄。
方知洲被他的眼神侮辱道,急著要跟他掰扯掰扯:“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我,能幫的可多著呢”說著說著,自己自己都有些理不直氣不壯。回想著自己的荒唐往事,就更加的氣短,也找不到一件讓自己揚眉吐氣的事件。
從小到大,明麵上是他處處在照顧沈舟鶴,狗腿子也好像半個老父親也罷,都是生活瑣事的照顧,但是在這即將到十九年的人生裏,大事基本上是沈舟鶴擺平,他隻是理所當然的當個接盤俠而已。
高中那會與隔壁學校的籃球校隊爭奪地盤,話不言多一球製勝。初二那年,放學路上,碰見幾個混社會的攔路,收保護費,各個長得凶神惡煞,手上還帶著刀子,是個人都得嚇到癱軟服饒,他另類仍然鎮定自若還和劫匪硬剛,忽悠說已經報警了。劫匪當然不信了,當場就挨了兩巴掌,直到他舉起手機給劫匪看,確實是已經撥打了報警電話,而且在通話中。他像個小大人一樣從容淡定的:“剛才所有的一切都記錄下來了,警察馬上就會趕到,你們插翅難飛。”劫匪才心有餘悸,落荒而逃。
雖然現在看來他的做法依然不算什麽明智之舉,這樣極端的處事也挺叫人擔心的,像是不怕死一樣。但是不妨礙,他在方知洲的眼裏樹立了偉岸的形象。不過一般沈舟鶴不惹事,但是高三那會不知道方鵲如何觸及了他的逆鱗,讓他殺紅了眼,差點犯錯…
方知洲有些心虛,就隻能認栽了,快速的轉移話題:“對了,這快到你生日了,今年要怎麽過”
“約幾個熟悉的人出去聚聚吧,別說上大學後就沒有和籃球隊的那幾個聚聚了,趁著你生日,約出來聚聚吧。”
沈舟鶴不耐煩說:“隨便吧。”臉上提不起興趣,像是這個生日與他無關一般。
“我的大哥,這是你的生日啊,你好歹參與參與吧。”想了想,又覺得沈舟鶴就這樣,每年生日也像是走個流暢,他負責收禮,請客,我們負責自嗨,也就知道了他說隨便的用意。
“好吧,那我安排了,就約他們出來一聚。”說著說著便回憶往昔道:“想當年,我們號稱南城附中四劍客,所謂叫風光無限,如今我們兩個鎮守在了南城大,他們到了北城y大,天人永隔,無處話淒涼…。”
聽著方知洲又要做妖,話沒說完,立馬被沈舟鶴打斷:“閉嘴。”
方知洲也很識時務,但是也免不了調侃:“小鶴,脾氣有點大啊!”
“對了,如果約了他們幾個,你女朋友會不會不方便。”
“她不來。”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可想而知簡單的三個字,包含了多少怨念。
方知洲有些意外,隨意閑談般嘮嗑:“男朋友生日,她不來,這女友義務做得不稱職啊。”看著沈舟鶴黑下來的臉,方知洲突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感情火氣這麽大,又是跟她那個女朋友惹的。
他們交往這一年多裏,方知洲在他的臉上看盡了前所未有五彩斑斕的色彩。他大多數的喜怒哀樂都與他的現女友息息相關。沈舟鶴對她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有時候連方知洲的看不過去,明明自己學業也很忙,還老是抽空大老遠跑過去陪她,就從來沒見餘初來學校找過沈舟鶴。對阿鶴極其重要的網絡安全知識競賽也沒有參加。
連外人看了都要打抱不平的程度。
方知洲都要看不過去他這副沒出息的樣,他從來沒想過,沈舟鶴這樣一個人,會對另一個人死心塌地到這種地步。又或許自己對他的認知一直是錯誤的,一直是自己想要的以為,沈舟鶴本質就是挺單純的,也挺專一的,稍微用點心就能知道他所有的喜好,好拿捏得很。
十八年的人生裏都沒有喜歡的人,還這麽多鶯鶯燕燕圍在周圍,他都可以無動於衷,方知洲按下辱罵餘初的衝動,理智告訴他,別人的事少摻合。隻能無奈的搖頭,看著沈舟鶴心裏暗戳戳的覺得可惜,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個女人哪點配,除了的確萬裏挑一的相貌,但是也不算難尋吧,以他的條件。
自然這些心裏話他是萬萬不敢開口的,以沈舟鶴現在對餘初癡迷的程度,這話不但不能點醒他,反而會招致殺人之禍,還是保命要緊。
餘初坐在電腦前,看著自己做的文案,輸入框中編輯了,又刪除的文字,反複來回,陷入了人生的自我懷疑,手也忍不住去抓,自己本來就不太靈光的腦袋。
文案卡了幾天,幾乎沒有進展,漂亮的臉蛋上,明顯的黑眼圈和因為睡眠不足而盡顯疲態的眼皮。
手機叮咚一響,讓她從渾渾噩噩中驚醒過來。餘初慢半拍的撇了眼手機,沒有舒展過的眉頭又一緊。
楊子藝的短信,餘初沒來得及看清,好像是:姐姐,出來吃飯嗎”
餘初本不打算理會的,繼續思考自己的工作,半分鍾後,屏幕又亮起,還是楊子藝:我過去找你。”
餘初左手撐著的下巴,瞬間一激靈,拿起手機翻看聊天記錄框,迅速的輸入:“你想幹什麽。”
“吃飯啊!姐姐。”
餘初不知道他又要鬧哪樣,她雖然與他聯係不多,但是多少能從別人的口中知道,楊子藝的實習單位在南城,現在來約她吃飯,擺明了存心的戲耍逗她玩。餘初不管他鬧那一出,直接幹脆了當一點拒絕:“我不吃,更不想和你吃。”
“那我過去找你吧,我現在在南城,我知道你的公司叫東升江湖,我過去很方便的,你不用擔心。”
這個消息讓餘初倍感壓迫,雖然餘初知道他們並不會有什麽交集,生理上的抗拒卻無法忽視。再加上楊子藝好像完全忽略了餘初的抗拒,更讓她頭痛,比這幾天處理不及的工作還要讓人心力交瘁。
餘初氣急:“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沒有,知道你工作忙,你抽不出時間來,那就我過去找你,我爸爸也挺想你的,知道我過這邊工作,本來還是不同意的,知道姐姐在這邊,他也就放心,說兩個人彼此也有個照應,你說是吧,姐姐”
餘初頭要炸了,開始懷疑對麵跟她聊天的人不是楊子藝,一口一個姐姐長姐姐短,是在演宮鬥劇嗎
他還知道了拿楊叔叔來壓我一頭,他大概也感覺到了餘初對於楊正礎的不同,或許是尊重,或許她從楊正礎那裏得到了缺失的一丁點父愛。餘初感覺自己被人拿捏了,心裏就更加的百般不適。
他所有的大放厥詞都被他忽略,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那說好了,下班我去接你。”
餘初被他的自圓其說快要堵得說不出話來:“你不要過來,我去找你。”餘初真怕他找上來,引上更多的麻煩。
楊子藝定了市中心裏口碑比較好的餐廳,到的時候桌子上也點滿了餘初愛吃的菜,辣椒炒肉,麻婆豆腐,剁椒魚頭,都是餘初愛吃的口味。但是餘初來到時,對滿桌的佳肴也並沒有食欲。
餘初放下背包坐下,直截了當的問:“說吧,你想幹什麽。”
本來楊子藝見到餘初還一副笑臉迎開的模樣,差點要起身迎上去,結果一盆涼水撒下來,但是他也不氣餒,輕笑一聲,看著心情並沒有被冷水影響,還是相當的好:“沒幹什麽就請你吃飯啊。”
餘初警惕性極高“請我吃飯,你不覺得很違和嗎”
“不覺得,多請幾次不就習慣了。”
餘初實在沒有耐心跟他周旋:“不說,我走了。”說完便要起身。
楊子藝慌忙起身道:“幫我找房子。”
餘初踏出一步的動作遲疑了一下,回頭依然保持警惕的看著楊子藝,卻是一言不發,就等楊子藝把話說清楚,說不通,她依然可以頭也不回的走掉。
“我爸說,你在南城待了這麽多年,這裏你一定比較熟悉,說我有什麽事情可以找你,也可以聯絡聯絡感情。”
餘初暗罵了一句:聯你妹。但是他把楊正礎搬出來了,餘初就不好立刻反駁了,隻能無奈應下。
“要求”
楊子藝像是沒反應過來,重新問了句:“什麽”
餘初忍著一肚的抱怨又道:“房子要什麽要求。”
楊子藝才反應過來:“哦,哦。”
“你先坐下,我們便吃邊說。”
餘初歎了口氣,坐了下來。楊子藝,遞碗遞筷子,夾菜,一氣嗬成。餘初雖然有萬般不自在,也沒有在發聲,專心致誌的吃著飯。
但是從從正前方投過來灼灼的目光,她真的無法忽視:楊子藝這個人到底想怎麽樣。做半天也不見楊子藝說自己的要求,餘初提醒他道:“你可以說了。”
“食不言寢不語,吃完再說。”餘初被噎到,心裏默念:不生氣,不生氣…
一桌子都是她平常愛吃的東西,但是現在像是嚐不出味道了一般,她所有的心思都用來揣測人心了,一頓飯下來隻求速度,自己都覺得要消化不良了。
片刻一碗米飯就見光了,餘初放下碗筷道:“吃完了,說吧。”
楊子藝也放下了筷子,像是一本正經的說道:“也沒什麽要求,就是要離你那裏近一點。”
餘初眉頭一皺,眼睛一眯:“你耍我。”
楊子藝趕忙的反駁,還舉起兩隻手表示誠意:“我沒有!我隻是覺得你選的地方肯定不會差,找你那一片的剩得你麻煩。”
“我不嫌麻煩。”
“那就好,那以後我能多麻煩麻煩你嗎”楊子藝很認真的說出來,眼睛裏是前所未有的真摯和虔誠,讓餘初恍惚了一下,差點都要相信了,但是不管信與不信,她都不想跟這個人有太多的交集了,更別說和他住同一個小區,怕是晚上睡覺都會做惡夢的程度了。
餘初醒了醒腦,靈魂提問:“你到底想怎麽樣。”
楊子藝像是緊張了一下,瞳孔睜了睜,抿了抿唇,片刻才道:“我是在跟你示好,你看不出來嗎,姐姐。”
以前聽到他喊姐姐兩個字,是充滿玩味和好鄙夷,是一種了惡趣味,也是他要做惡的開始,現在聽來卻多了幾分肯定和決心,以至於餘初的心怦的跳動了一下。眼睛有些酸澀,以前求之不得的一點東西,她好像等來了,被人接受和被人肯定,但是她現在突然不想要了,不想在遍體淩傷,獨立完成蛻變後,重新拾起麵對舊傷疤。
“謝謝你的示好,房子找到合適的我會聯係你,就這樣。”說完便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楊子藝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黯然神傷,直勾勾的盯著人來人往的門口良久,才轉回頭望著餘初剛才坐著的椅子發呆。
餘初走到公交站台,想逃出公交卡坐車,看著兩首,才發現忘記帶包包了,餘初忍不住給了自己腦袋一錘子:“蠢。”餘初剛忙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