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就是羅德裏的計劃。
    他比小羅切斯有更多堅韌善戰的士兵，他可以把這些士兵分批投入到戰鬥當中，用一波又一波的衝擊去消耗敵人的體力。
    連續的猛攻，對敵人的體力和士氣都是極大的打擊。隻要能多來幾輪，敵人肯定會崩潰。
    小羅切斯現在就有點麻木，他將自己麾下的戰士們分成了兩批，一批在營牆上堅守，一批在大營中休息。麵對敵人的車輪攻勢，小羅切斯隻有這樣的辦法。
    “堅持住，王子殿下的援軍很快就會到！”小羅切斯極力維持著士氣。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約翰的援軍到底會不會來。可能，他就是這裏的一枚棄子，被用來吸引敵人注意力的。
    但他現在是指揮官，他不能自己就喪失了信心。
    為了維持士氣，小羅切斯必須要給自己的下屬一點善意的謊言。
    營牆上的喊殺聲依舊震耳欲聾，那些騎士們奮力將敵人推下營牆，阻止敵人進入大營。而在營牆下，敵人的屍體幾乎堆成了一條向上的台階，隻要踩著屍體就能走上來。
    如此血腥的戰鬥，放在歐洲大陸是幾乎見不到的。但是向來習慣吃絕戶的諾曼人已經習慣了，他們的祖輩在屠殺盎格魯撒克遜人的時候，慘烈程度一定都不比愛爾蘭的這些戰鬥來的低。
    愛爾蘭的戰士們也在搏命。對他們來說，諾曼人是侵略者，是掠奪他們的財富，強占他們土地的外來者。
    他們將憤怒化作猛烈的攻勢，一波又一波的衝上去，即便是以命換命，也要帶走一個敵人。
    可是，蘭開斯特的騎士們也不是吃素的。
    這些騎士用身體組成防線，扛住了來自愛爾蘭人的猛攻。緊密的陣列和頑強的意誌，讓愛爾蘭人始終沒法在營牆上打開局麵。
    隨著時間的推移，失去了衝擊力的愛爾蘭人發現自己越來越沒法對付這些騎士，士氣也開始慢慢下滑。
    察覺到這一點的羅德裏再次將手頭的預備隊派了上去，最後一支還沒經曆過戰鬥的部隊被派了上去，邁著有力的步伐，向著諾曼騎士的大營前進。
    至於其他的部隊，他們現在也在休息，等待著被再次派上戰場。
    一河之隔的阿斯隆的當地人，則是站在香農河畔圍觀著，並且希望在戰鬥結束之後，自己可以分一杯羹。
    戰場上的慘烈似乎與他們無關，滾滾的人頭，流淌的鮮血，還有到處殘破的軀體。他們就這樣圍觀著一條又一條生命消逝，卻始終沒有任何的悲憫之情。
    至於戰場上的戰士們，更沒有管他們的心思。
    “大人，援軍什麽時候到啊。”
    一名騎士手裏抓著已經被喝幹的水囊，毫無風度地坐在地上，臉上寫滿了疲憊。
    路過的小羅切斯停下腳步，認真地說：“很快就會到。”
    “很快就會到……很快就會……”騎士反複咀嚼著這句話，仿佛要從這裏麵找出支撐他繼續戰鬥下去的力量。
    在他身邊的騎士們也都一樣，所有人的神經都在被疲憊侵蝕著，仿佛要將他們的靈魂奪走。
    羅德裏驕傲地看著前方的戰場，這是他先前從來都沒有過的傑作。他感覺勝利女神在向他招手，這將是自己重新起勢的一個偉大轉折點。
    要不了多久，愛爾蘭將會重新回到至高王的掌控之下。
    “讓新的部隊上去，我們要打垮那些諾曼人。”羅德裏再次下令。
    剛剛休息完的愛爾蘭貴族們再次走上戰場，和從前方撤回來的同僚們擦肩而過。即使傷亡慘重，但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距離勝利在越來越近。
    而在小羅切斯的大營中，越來越多的傷兵聚集起來。他們的哀嚎和慘狀，就像重錘一樣，打擊著士氣。而且，所有人都感覺勝利正在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們一共就百餘人，麵對著大營外數千人的圍攻，從晌午時分一直堅持到了黃昏落日。
    如此連續高強度的戰鬥，讓很多戰士都疲憊不堪。就算他們再如何精於戰鬥，身體機能也已經到達了極限。
    “援軍！援軍啊！”
    許多騎士們高呼著，仿佛希望能通過呼喊的方式，將那不存在的援軍叫來。
    一份又一份戰場上的情報傳到羅德裏的手裏，讓他時刻洞悉著敵人的士氣情況。他知道，隻要再撐一會兒，他們就會投降了。
    羅德裏沾沾自喜，穩操勝券的笑容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他覺得，這樣的笑容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上一次自己這樣子歡笑，或許還是在被推舉為至高王的時候。
    戰場上的喊殺聲，似乎已經變成了為他加冕的歡呼聲。而兵器碰撞時的鏗鏘之聲，則是鼓號齊鳴時發出的樂聲，讓羅德裏不由得心神蕩漾。
    “我們馬上就要贏了。”羅德裏對著自己的廷臣說，“等到我們勝利之後，一定要在這裏痛飲美酒，慶祝我們的偉大勝利。”
    廷臣看著羅德裏如此開心，紛紛應和著。
    羅德裏在被拍了馬屁後，更加開心了起來：“約翰這個家夥，說到底還是太年輕了，被我抓住了機會。如果他不分兵的話，我們是根本沒有機會的，但他明顯太自大了。”
    “陛下說的對啊。”
    “這約翰，一個小屁孩，怎麽會弄得過我們的陛下呢。”
    “還是陛下英明神武啊。”
    這些廷臣拍馬屁的樣子，被阿基坦傭兵頭子看在眼裏。他揣摩著羅德裏這人到底值不值得，畢竟他看上去好像不太聰明。
    不過，眼前的勝利的確值得慶祝。當然，就是付出的代價實在是有點大了。
    愛爾蘭貴族們的損失也一樣慘重，畢竟他們麵對的敵人，也是英格蘭王國裏的精銳力量。消滅掉這批敵人以後，他們還是得要花不少的時間去恢複。
    況且，屆時約翰可能從英格蘭拉一批新的部隊來，那樣的話，愛爾蘭人還是得龜縮防守。
    就在傭兵頭子思考著這些問題的時候，羅德裏身邊的廷臣們紛紛發出了驚呼。
    “那邊是什麽”
    羅德裏的目光順著自己廷臣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他背著落日的餘光，看向了東方。在那裏，一麵旗幟緩緩從山丘上出現。
    隨後，就是一麵又一麵旗幟，像森林，像大海，數不清的家族紋飾。
    看到這一幕，羅德裏的雙手顫抖著。
    自己明明已經做得這麽好了，為什麽還會出問題。約翰不是已經去西邊了嗎，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陛下，陛下”
    廷臣們看著羅德裏，這位年邁的至高王全身顫抖，眼睛仿佛要從眼眶裏瞪出來。他的胸膛上下起伏，急促的呼吸讓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而約翰出現在了山丘上，悠悠然的模樣，和羅德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