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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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夫人笑著隻收下了鬆綠色的那匹,讓丫環將剩下的送入庫房裏。
    一家子說笑著用完了晚膳。
    何老太爺按照慣例晚飯後回了趟書房,臨走前還叫上了何溫言。
    何溫言跟著祖父,後腳剛邁進了書房,就聽何老太爺說:“把房門關上。”
    何溫言楞了半晌,依言鎖上房門,才奇怪道:“爺爺,什麽事這般神秘”
    隻見何老太爺從書桌暗櫃中取出一本封麵沒有題字的冊子遞給何溫言。
    何溫言震驚地看著這張紅酸枝造的大方桌,他從小到大竟然從未沒發現這書桌中暗藏玄機。
    “爺爺,這,這是什麽”
    何溫言瞧著這本從未見過的本子,封麵泛黃,一看便知是老物件了。
    “這是我們祖上世代行醫的記錄醫書。”
    何老太爺麵色鄭重,語氣嚴肅。
    何家世代行醫,祖上上數幾代皆是前朝禦醫。在宮闈中行走,自然見得多聽得多,皇家密事多少知道一些。
    所以祖父為何要將這本醫書給他呢
    何溫言盯著這本平平無奇的醫書,還是摸不著頭腦。
    “你今天不是問祖父有沒有阻止潮期的方子嗎喏。”
    何老太爺隨手一翻,便停留在某一頁。
    瞧著書頁上的痕跡,便知老太爺對於這一頁已經研究已久了。
    何溫言低頭,這是何家先祖為一位皇太子醫治的記錄。
    悶熱、多汗、精神不振……
    何大少爺的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直到診斷記錄的末尾,這位先祖用著簪花小楷寫下——潮期來臨。
    何溫言抬頭望向祖父,眼中充滿不可思議。
    何老太爺朝他微微點頭,壓低聲音說道:“這位皇太子二次分化了,從一位乾離分化成了坤澤。”
    可皇儲已立,皇後也不想讓自己的皇子失去儲君之位,隻好命令信得過的禦醫研製阻止潮期的秘藥。
    在掉腦袋的威脅下,何家一幫大夫沒日沒夜鑽研藥物,終於在皇太子成年之前成功了。
    “那這位皇太子最後登基了嗎”何溫言好奇道。
    何老太爺搖搖頭:“他在登基前的一場戰役中犧牲了。”
    何溫言一時間內心有些複雜,說不上是可惜還是慶幸。
    若是這位太子登基,曆史上便會有第一位坤澤皇帝;可若是他真的登基了,知曉皇帝驚天秘密的何家怕是會被滿門抄斬。
    想到此處,何溫言捏緊了手中的無名醫書,麵色也嚴肅了幾分。
    這本書便是何家祖輩擔著性命之危,為後人悄悄留下的寶藏。
    “祖父,您的意思是……”何溫言低頭緊盯著手中的這份藥方,將方子上的逐字逐句記在腦海中。
    “我希望將何家醫館交付給你,孩子。”何老太爺捋著胸前的長須,目光透過窗欞眺望遠方。
    “你爹不懂醫術,你弟弟又是那麽一個跳脫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學醫。況且我年事已高,若是將溫陽從頭教起,怕是時日不夠……”
    “祖父這說的是哪番話”聽著這不吉利的話,何溫言頓時不悅:“祖父應當長命百歲才是。”
    聽著孫兒這般說著,何老太爺也忍不住笑了。
    “好好好,便如溫言所說,爺爺活到百歲,將這一身的醫術交予你。”
    何老太爺蒼老的手掌撫過長孫的發頂:“我孫兒這般有天賦,以後自然能著手成春。”
    老太爺的目光又回到那本曾事關何氏全族性命的醫書上:“你按照這個藥方子,將秘藥製出來。從此……”
    從此脫離坤澤身份的束縛。
    聞言,何溫言的神情未變,內心卻一跳一跳,止不住地狂喜。
    轉念,他又想起什麽,試探地問道:“那祖父,我能否將這藥給別人服用”
    沉默許久,何溫言才聽到回複。
    “醫者,以藥方救人於疾病之苦。你若用此方救人於苦難,亦是行醫者之道也。”
    何老太爺背過身去,何溫言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替所有的坤澤謝過祖父。”
    何老太爺擺了擺手,示意何溫言回去吧。
    何溫言這才向祖父行禮告辭。
    他走得急,沒聽見何老太爺的低聲感歎。
    “我也不知這麽做是好是壞……”
    第二日,何溫言正剛準備出發去醫館,就被何大管家攔下了。
    “大少爺,老爺請您去趟書房。”
    “爹是有什麽事找我嗎”
    何大管家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事,隻好結合老爺去滬市時讓他去采購醫療器材的事情,猜測道:“應該是替大少爺籌辦醫院的事。”
    何溫言點了點,信步朝書房走去。
    “爹。”
    一進門,何溫言便喚道。
    “我聽說辦醫院的事情已經在進行了”
    何老爺點了點頭,笑著說:“你爹我替你從洋人那兒訂好了一批醫療器材,估摸著十來天後就能送來了。在城內也尋了塊地,已經派人建造房子了。”
    “隻是……”
    想起薛霖拜托他訂的發電設備,那批發電機器是何老爺托了不少關係,用了點不正當途徑才弄來的,實在不好弄得人盡皆知,必須避人耳目。
    何老爺頓了頓,“隻是爹這裏有事還需要你幫幫忙。”
    畢竟是老子坑兒子的事情,何老爺有些心虛。
    “什麽忙”何溫言不懂商業,奇怪地問道。
    “我有一個客戶,需要兒子你幫忙傳個話。”
    “傳話讓大管家去不就行了嗎”
    “這個客戶有些特別,必須言兒你去,爹才放心。”
    “傳什麽話”
    “你見著人,隻需對他說:‘你讓我爹訂的那批貨物辦成了’即可。”
    何溫言蹙著眉頭,不知傳話這點小事為何一定讓他去。
    可等他跟著何大管家去了酒樓,進了包間,才發現何老爺嘴中的特殊客戶他也認識。
    薛閻羅一改上次的邋遢形象,一身規整的藏青色長袍馬褂,眼瞧著那一臉的絡腮胡也經過一番細心修剪。
    “怎麽是你”
    何溫言卻未因薛霖這次的用心裝扮而給好臉色。
    反倒是薛霖被他問得一愣:“不是你接了我的請帖”
    聞言,何溫言臉色更臭了,一聽便知是他爹騙自己來赴的約。
    “我爹隻跟我說有個客戶,讓我來帶句話。”
    薛霖也不是傻子,立即明白是未來丈人在其中幫了忙,忙替嶽父說話:“上回,我的確拜托何老爺訂了一批貨物。”
    準確的說,是拜托何老爺走私了一批設備。
    何溫言擺著臭臉,點點頭:“我爹讓我帶話,那批貨物已經辦成了。既然話已帶到,我就先走了。”
    “別,”薛霖一手擒住他的手腕,抓得他有些疼。“菜早已經點好了,阿言不如坐下吃完再走。”
    “薛老板還是叫在下‘何溫言’吧。”
    何大少爺拽下手腕上將自己抓疼的大手,眼圈微紅,看薛霖的眼神卻帶了幾分冷冽。
    “何某早從坊間聽聞薛老板已有意中人,想來我們二人還是不要往來才好。”
    何溫言整了整被抓皺的衣袖,作勢要起身離開。
    “那些不過是外人的風言風語,並不是真實的。”
    薛閻羅也從未想過有一日要為自個兒的桃色緋聞辯解。
    可何溫言卻不信,愈發瞧不上眼前這個敢做不敢當的大男人:“薛老板若沒做過,旁人怎麽會無中生事”
    “昨日,我還在醫館見著薛老板的心上人,他體弱多病。若是我是薛老板,且不說明媒正娶,可至少要將人從那種地界贖出來,派人細心照顧。”
    五大三粗的薛閻羅一時間被人訓斥得啞口無言,可茗蘭身份一事實在不便於旁人說起,但若是不解釋,隻怕自個兒這輩子都要打光棍咯。
    過了許久,這人才緩緩開口:“茗蘭,他同我一樣祖籍魯省,曾是我家鄰居。”
    何溫言也不知他倆竟有這層關係。
    “當年北方災荒,我們兩家一同逃難。我爹娘半路上病亡,我則跟著祖母逃難南下,而他則是被他爹和哥哥賣到了妓院抵債。就此,我們兩人便再未見過麵。”
    “直到後來,我到了金寧城成了土匪,茗蘭所在的妓院因北方戰亂南遷,機緣巧合下兩人才遇見。”
    “我與茗蘭僅是故交而已。”
    憶起往事,薛霖的語氣平淡,自斟一杯酒飲下。
    患難後,他鄉遇故人。既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又將曾經的傷疤再次揭開。
    何溫言生在金寧何家,自小被何父何母嬌生慣養,沒受過多少苦。雖知這世道混亂,可身邊從未有人遭遇磨難。
    何大少爺一時間有些愧疚,卻又不知說什麽安慰薛霖,慌忙間舉起一盞酒杯,自責道:“是我偏聽偏信他人誤會薛老板,還望薛老板原諒。這杯酒敬老板。”
    說罷何溫言一飲而盡,許是喝得太急,酒水嗆鼻,小臉蹴地皺成一團,倒是把薛霖逗笑了。
    “慢點喝,這酒有些烈,喝急了容易上頭。”
    薛老板替何大少爺拍了拍後背,順一順。
    何溫言不常喝酒,每逢佳節也隻是小酌甜酒,從未沾過烈酒。
    今天才飲下一小杯,就覺得白酒在舌尖辣開,酒氣熏上了顱腔,不敢再飲下第二杯了。
    “在下酒量不佳,讓薛老板見笑了。”
    薛霖自然不會笑話他,為他倒了杯茶,讓他緩緩。
    正在這時,小二敲響了包間的房門,上齊了菜。
    許是解開了誤會,兩人間的氛圍反倒是比上次西餐廳時好些。
    等到兩人用完了飯,何溫言便招來店小二結賬。
    薛霖正要掏出自己的腰包,便被何溫言攔下:“這一頓怎麽能又是薛老板請呢”
    何大少爺笑道,笑容中盡是狡黠。
    薛霖傻愣愣地看著他,眼前的嬌少爺充滿了靈動,倒是更吸引人了。
    “好歹,我們何家算是金寧城首富。這一頓就記在何大老爺身上吧。”
    說罷,何大少爺揮揮手讓店小二去找門外的何大管家結賬。
    既然老子能坑兒子,兒子自然也能坑老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