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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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閣裏,幾個姑娘聚在一塊聊天,轉角便見到話題中的主人公之一。
“喲,這不是茗蘭嘛”
其中一個姑娘上前叫住了他,麵上帶笑,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懷好意,“你知道薛老板與何家大少爺訂婚了嗎”
“是呀,聽說你的客人中,鄧少爺也幾日未來看你了。可別是也跑了”
另一個手中持著團扇的姑娘語氣中的惡意更為明顯些。
茗蘭前陣子大病一場,氣血未痊,臉上依舊是血色全無,配上低眸垂眼間的神韻,倒更惹人憐愛了。
幾人見他麵上毫無惱怒之意,便自覺無趣,冷哼一聲,扭動細腰,結伴離開了。
幾人離開後,茗蘭臉上卻忍不住露出一抹由衷的微笑。
聽到薛大哥與何少爺定親,他打心裏為兩人高興。
茗蘭眼眸中的喜悅讓來找他的芍藥有些詫異。
芍藥執著絹子,掩嘴咳嗽一聲,茗蘭發覺來人也收斂起了表情,輕輕喚道:“芍藥姐。”
芍藥抬頭望向不遠處幾人的背影,皺眉奇怪道:“剛剛,那些嘴碎人閑的東西當麵奚落你了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茗蘭低眉順眼,閉嘴不說話。
瞧著默不作聲的茗蘭,芍藥忍不住歎了口氣:“她們不過是見不得你好罷了。”
都是在泥淖裏頭的人,憑什麽有人可以幹淨地全身而退呢
就連芍藥自己也曾嫉妒過眼前這個少年:隻因中庸與坤澤的性別之差,兩人一個成了紅倌,一個成了清倌。
“真是個木頭人,也隻有你不會在意丟了客人。”
見茗蘭依舊一言不發,不為所動,芍藥輕聲抱怨,嘴角卻微微翹起。
可想起閣中老鴇交代她的事,芍藥便又眉眼一耷:“媽媽讓我交代你,這個月內必須找到新客人。你也是知道閣裏不養閑人。”
瞧著眼前少年慘白的臉色,自認最冷心冷臉的芍藥也不免心頭一軟,難得仗義道:
“你若是真找不到客人,大不了我將我手底下幾個有錢的冤大頭介紹給你,可別忘了替我好好撈他一筆。”
見芍藥句句不離銀子,連茗蘭也不禁露出了微笑。
“芍藥姐,你可真是鑽進錢眼裏頭了。”
聽著茗蘭的調侃,芍藥卻不以為意。
她漫步至陽台處,美目掃過安南閣的樓下,與熱鬧非凡的夜晚不同,白日裏安南閣門可羅雀,除了清掃大街的清道夫外再無一人。
芍藥慢慢取出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叼在紅豔飽滿的唇邊,火柴點燃了煙草,她輕輕吸了一口,這才漫不經心道:“傻孩子,這世上唯有錢財最為真實了。”
“像我們這樣身份的人,不為自己留條後路,等老了便隻能接待最下等的客人,若是染了什麽髒病死了,也不過是一張破草席卷叭卷叭,扔去亂葬崗了事。”
“臨死還要被收屍的人罵一聲晦氣。”
芍藥的聲音平靜而冷漠。
一陣朦朧的白煙掩去了美人的麵孔,讓人看不清她的眼中與年齡不符的蒼涼與頹唐。
芍藥是自小被家裏賣進妓院的,早就見慣了妓院裏的男歡女愛與世態炎涼,也從不信客人口中的甜言蜜語。
她隻想攢夠贖身的錢,等老了,身價跌了,付了銀子,離開這兒安度晚年。
“芍藥姐為何不找一個人替自己贖身”茗蘭不解道。
芍藥是安南閣裏紅倌頭牌,手下有錢的客人不在少數,定有人能出得起這贖身錢。
芍藥卻朝他笑了笑,嬌豔的麵容果真如綻放的芍藥花般明豔動人。
一陣微風拂過,掃去了隔在她與茗蘭間灰白的煙霧,她正視著眼前的清瘦少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嘴角卻殘留幾分嘲諷。
“那些男人們脫掉褲子後說的話,可不能當真。”
她可不會學那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愚蠢地相信男人的鬼話。
“況且哪怕真因你的皮囊將你贖回了家,等他過了那陣子的膩歪勁兒,等你年老色衰時,他照舊會嫌棄你髒。”
說著說著,芍藥自嘲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同茗蘭說這些。
也許是見他與妓院中的眾人格外不同些吧
芍藥搖了搖頭,準備轉身離開,卻被茗蘭攔下。
茗蘭眼中浮起了暖色,對待芍藥姐的態度也真誠了幾分。
“芍藥姐,若有一日你真的離開了安南閣,你想做什麽”
芍藥聞言卻笑他:“你自個兒都沒法出去,倒先擔心起我來了。”
說罷又拍了拍茗蘭的肩頭,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茗蘭獨自站在原地,遙望著芍藥離去的背影。
大紅色的新式旗袍將芍藥曼妙的身形襯托得婀娜多姿,日光透過窗台灑在她精心描繪的妝容上忽明忽暗。
人已走遠,隻餘下一串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脆聲。
——
午後,茗蘭同老鴇告了假,帶著翠兒坐上了黃包車。
當車夫拉著車停靠在何家醫館時,翠兒望向茗蘭的目光中滿是不解。
茗蘭自若地下了車,先翠兒一步付了車錢,進了醫館。
醫館裏,何溫言正在藥櫃前配置藥方,因流言一事他不便再去礦場醫院,隻好留在自家醫館中進行研究。
前陣子在鄭大夫的指導下,他已經大致了解了幾種消炎草藥在人體的作用原理,接下來便是配置最佳的藥方。
“何小大夫。”
“茗蘭!”
何溫言轉過身見來人,竟有幾分驚喜,上回他還誤會了薛霖與茗蘭間的關係。
“我來找您檢查身體。”
何溫言放下手頭的東西,帶著茗蘭坐到診桌前,替他診脈。
“上次的病症雖好,可你的底子本就虛弱,還要好好補補。切忌別再吹風著涼才是。”
何溫言正語重心長地叮囑著,卻聽茗蘭笑著答道:“何小大夫囑咐得是。”
說罷,他從兜中取出一個紅布布袋,晃動間裏頭銀兩作響。
茗蘭將那個布袋遞給何溫言,壓低聲音道:“聽聞何小大夫與薛大哥已定親,這是茗蘭為二位準備的份子錢。銀錢不多,隻是小小心意”
他垂下頭,繼續說著:“隻怕婚禮當天,茗蘭無法出席,隻能趁今日提前交給何小大夫了。”
瞧著麵前的紅包,何溫言正準備張口推辭,又見茗蘭蹙眉反問道:“何小大夫不肯收我的份子錢,莫不是嫌棄我這錢來源髒”
“自然不是!”
何溫言眉頭一皺,忙輕聲解釋道:“我是想讓薛霖為你贖身,離開那種地方。”
茗蘭既然是薛霖的熟人,自然不能讓她在留在那種地方了。
說罷,何聞言轉頭瞄了等候在一旁的翠兒,借著取補藥的名義將人支開。
他提筆快速寫下一張方子,避著人偷偷遞到茗蘭手中。
“這是”
“這是抑製坤澤情潮的方子。”
——
黃包車上,翠兒見茗蘭心神不定,眼圈發紅,手中還緊緊攥著一張紙。
小丫環以為茗蘭仍為薛老板定親一事心憂,正想出言勸說幾句,就聽茗蘭喊停了拉車師傅。
“師傅,麻煩你在路邊的那家藥店停下。”
翠兒詫異道:“茗蘭哥,咱還沒到呢。”
“我先去藥店裏配一副藥來。剛剛何小大夫與我說,醫館裏的有一味草藥短缺了,讓我自個兒去外頭配。”
這番話讓翠兒相信了,老實地守在藥店門口等著。
“買什麽藥”
今天藥店的生意不多,藥店老板正一手支在櫃台上小憩,見來了客人才懶懶地打起精神問道。
茗蘭將攥在手心中的藥方子交給了老板。
藥店老板接過紙張仔細地上下瀏覽藥方,半眯著眼,思索半晌,斜眼看向茗蘭,疑惑地問道:“您這是哪家開的方子”
他開藥房多年,竟然看不出這方子所治的病症。
萬一開錯了藥方吃死了人,他這小店隻怕也要受到牽連。
“何家醫館。”茗蘭老實交代。
一聽是何家,藥店老板這才放下心來,拿起戥子認真抓藥、配藥。
何家世代行醫,總有他沒見過的祖傳方子。
接過老板包好的一帖中藥,茗蘭也不急著離開,他抿了抿單薄的嘴唇,朝老板問道:“近幾日我家鬧老鼠,老板這兒有沒有殺老鼠的藥”
“耗子藥我這兒倒是沒有,不過……”
藥店老板耷拉的眼皮一掀,打量了一眼眼前這個清瘦的少年,試探道:“不過,我這兒倒是有一些砒丨霜。你若是要,便拿去吧。”
“能毒死老鼠嗎”茗蘭麵不改色地繼續問道。
聞言,藥店老板徹底放下了對茗蘭的顧慮,笑了起來,隨意道:“這玩意兒,莫說是老鼠了,就連身強體壯的漢子都能藥倒一片。”
茗蘭點點頭,便向藥店老板要了些砒丨霜。
臨走前,藥店老板還特地囑咐他,這砒丨霜要妥善保管,若讓別人誤食了,可真會沒命。
作者有話說:
從這一章開始,全員認真搞事業咯!
「無獎競猜」茗蘭的毒藥會如何使用
“真”老鼠太多,用來消滅老鼠;
b毒死老鴇,早就看她不爽了;
c對毒藥十分好奇,準備自己嚐嚐味道(不會真有人選c吧);
d自行腦補填空感謝在--::---::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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