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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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雲寶的話和動作,實在是學得太到位了,引起了大人們一陣哄笑。
薑舒蘭被笑得不好意思,臉都紅了一半,往周中鋒身後去躲。
周中鋒安撫了薑舒蘭,長腿一邁,直接提著雷雲寶的脖子,像是拎著小雞仔一樣,提溜到甲板上。
往甲板上那船杆子上一掛,直接把他懸在半空中。
雷雲寶雙腿亂蹬。
“不許欺負我媳婦知道嗎”
雷雲寶癟嘴,“沒欺負。”
掛在空中好嚇人。
周中鋒抬手彈他腦門,“要尊重長輩知道嗎”
本就掛在半空中,還被彈腦門,雷雲寶委屈壞了,“知道了。”
“知道什麽”
“不欺負漂亮姨姨。”
雷雲寶仰臉看他,小聲道,“可是我爺爺跟我說,男人喜歡誰就要欺負誰!”
“我不欺負漂亮姨姨,漂亮姨姨就記不住我,然後漂亮姨姨嫁給別人怎麽辦”
邏輯通!
他巴巴地望著周中鋒,語氣懊惱,“可是我不想讓漂亮姨姨嫁給別的男人。”
周中鋒,“為什麽”
“當然是我要娶漂亮姨姨啊!”
周中鋒,“……”卒!
他額角跳了跳,把雷雲寶往上又掛高了三分,像是被晾衣架掛高的衣服,在迎接著海風的洗禮。
看了自己的成果,周中鋒頗為滿意,非常深沉地告知他一個結果。
“你娶不到了。”
“為什麽”
“因為我已經把你漂亮姨姨娶回家了!”
空氣中突然安靜下來。
被當衣服掛撐衣杆的雷雲寶沒哭,被再次移高十公分當了望塔的雷雲寶沒哭。
再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雷雲寶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哭得極為淒慘。
周中鋒滿意地笑了。
從羊城到海島的輪渡沒有直達,他們在坐上大輪渡五個小時後,終於到達周中鋒既定計劃中的湛市徐縣。
此刻,已經月明星稀,海平麵上的海水也古井無波,青黛色的海水上倒映著月亮和星子,美不勝收。
可惜,這會薑舒蘭已經沒有心思欣賞浪漫的美景。
她隻覺得兩條腿發輕地下到了陸地,當腳踩陸地的那一刻,她才有幾分真切的感覺。
踏實了。
在海麵上飄揚的感覺,從開始的浪漫,到了最後成了沒有安全感。
薑舒蘭看了一眼周圍,低聲問道,“這是快到了嗎”
周中鋒提著大包行李,“沒有,咱們晚上在徐縣的招待所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四點有一班船是去海島的。”
“徐縣這個船是離海島最近的一邊,咱們隻需要坐兩個小時就到了。”
薑舒蘭提起的那一口氣又放了下去。
隻覺得來一趟是真艱難,整個人都蔫了下去,她還以為這下船了就能上島了。
旁邊經過,在船上給薑舒蘭醃漬青梅的婦人,看了一眼,“大妹子,這是第一次上島吧!”
瞧著眼生,而且漂亮的不像是島上的人。
薑舒蘭怔了一下,“是呢,大姐。”
“那就不奇怪了,這路看著遠,轉船一趟又一趟,但是習慣了也還行,就在招待所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到了。”
大姐提著一個籃子,背著一個行李包,“你看我,我婆婆生病,我就一個人從島上回老家了,這不一個人也來了,快得很。”
薑舒蘭笑了笑,“大姐是真厲害。”
“別得我不吹,我男人在部隊的時候,我一個人可是照顧六個孩子,還伺候公婆,這點東西算啥”
“你也是來隨軍的”
薑舒蘭看了一眼周中鋒,她點了點頭,“是呢,第一次上島。”
“那感情好,大妹子我叫王水香,明早走的時候,我們一起,對了上島了來找我,我男人叫李建設,他是二營的營長。”
薑舒蘭笑了笑,“那謝謝大姐了,要不是遇到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話漂亮,哄得王水香眉開眼笑,“哎,大妹子,你說話可真好聽。”
直到兩方分開的時候,周中鋒還特意看了一眼薑舒蘭,“還挺會說”
一會會的功夫,王水香就差把家裏十八代都交代了。
薑舒蘭笑了笑,“水香大姐是個很熱心的人。”
招待所不大,是一聯排的大瓦房,床是竹節床。
薑舒蘭第一次見覺得稀奇,睡上去的時候,翻個身就咯吱咯吱,她有些不習慣。
倆孩子倒是鬧騰,上去就在竹節床上打滾。
饒是懂事內向的鐵蛋兒都忍不住東摸摸,西摸摸。
對於睡習慣了炕的人,這竹節床,哪裏能不稀奇呢
他們睡的這一間房,隻有一張兩米寬的竹節床,晚上洗漱結束睡覺倒是成了麻煩。
薑舒蘭和周中鋒結婚幾天了,但是兩人在薑家都是分開睡的,到現在都沒圓房。
這睡一張床,倒是頭一次。
薑舒蘭洗漱完,頭發濕噠噠地滴著水,眉眼幹淨透亮,俏生生地立在床尾,倒是有些為難。
床上的倆孩子沒有半分為難,拍著床,鬧騰,“老姑,漂亮姨姨,快上來,睡我這裏!”
這不,不等薑舒蘭為難,倆孩子就把她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薑舒蘭聽了聽外麵的水聲,心一橫便躺在了中間的位置,倆孩子爭寵,都想睡薑舒蘭旁邊,到最後一人讓一步。
小鐵蛋兒睡薑舒蘭左邊,雷雲寶睡薑舒蘭右邊。
好家夥。
等洗漱完過來的周中鋒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歎口氣。
這倆孩子都不是省心的,個個都想搶他媳婦。
等到了海島,看他怎麽收拾這倆孩子。
見周中鋒悄悄地躺在床的最外側,薑舒蘭鬆了一口氣,摟著兩孩子,慢慢進入夢鄉。
早上剛四點的時候。
外麵招待所的幹事就開始挨個敲門,“準備準備,五點的船,都別睡忘了啊!”
這錯過早上的船,就要等下午六點的那一班了。
薑舒蘭猛地睜眼,打量著周圍片刻,這才有些醒神自己在哪裏。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兩孩子都還在睡得沉沉的,這才注意到睡在外側的周中鋒早已經不見了。
正當薑舒蘭找人的時候,外麵門被推開了,“醒了”
是周中鋒,他身上染著朝露,背對初升的朝陽,五官挺括,眉眼深邃。
他手裏端著兩大碗白粥,還有一碟子鹹魚,“我剛去招待所食堂打飯了,吃完咱們就走!”
薑舒蘭輕輕嗯了一聲,對於暈船的她來說。
早上一碗白粥是最舒服不過的了,那鹹魚也是極為下飯的,就著白粥,她竟然吃撐了。
倆孩子也差不多。
等吃完早飯,提著行李,
一出招待所就遇到了昨兒的晚上分別的王水香,她挎著籃,背著行李在路口等著,“大妹子,我就知道你還沒走,這不,我在這裏等你剛剛好。”
語氣裏麵說不出的小機智。
薑舒蘭忍不住笑了,“王大姐,你可真是神算子!”
話落間,便上了船,這次他們上的是小船,而不是直接從羊城出發的那種大輪渡。
見薑舒蘭疑惑,旁邊的周中鋒便道,“這是一條近路,上島的人到底是少數,所以用的是小船。”
頓了頓,他目光眺望著海島的方向,眼神灼灼發光,“等以後海島徹底建立起來,這小船便會換成大船。”
這偏僻的海島,總有一天會聞名世界,會徹底繁華起來。
他們在這裏撒下的汗水,終究會在未來的一天開出最絢麗的花朵來。
隻是,也許他看不到了,但是他希望他的孩子,他的孫子可以看到那盛世美景。
[突然很想哭。]
[我也是。]
[會的,一定會的,海島最後成了全國人的海島,全世界人的海島,全國甚至全世界的人都以能到海島為榮。]
[是的,不說以後了,就現在海島的戶口,一戶難求,海島的房子,一房難求,你所暢享期盼的未來,終歸會變成現實。]
[哎,會變現實是會變現實,隻是這個過程太艱苦了。
見慣了海島的繁華,交通的便利,海陸空三種交通方式隨便選擇,快的一個小時,慢的三個小時就能達到,我實在沒想到七十年代去海島的路,竟然這麽艱苦。]
[我也是,習慣了出行都是飛機高鐵,幾個小時就從東北去海島了,在看舒舒他們……]
[舒舒他們都走三天多了,不止七十二小時了吧現在還沒到。]
[有一說一,不要炫了,我們現在之所以會這麽方便,是因為有周周他們這樣的人,犧牲最好的青春與孤島為伴,用一腔熱血澆灌荒涼的土地,用逝去的光陰幾十年如一日不計回報的付出,才能有我們的今天。]
這一條彈幕,引得一下子安靜下去。
[是的,是一代人又一代人的付出,才有了盛世繁華的海島。]
[所以,我們該致敬先人的,是他們用鮮血用汗水用青春趟出平了荊棘路,留下一條康莊大道。]
薑舒坐在寒酸搖曳的船上,看完所有彈幕,她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
這就是周中鋒他們來守護的盛世海島嗎
薑舒蘭再抬頭便看到了周中鋒,那灼灼發光的眼睛,那是對未來不確定性的希望。
那是希望的光。
薑舒蘭突然站了起來,陪著周中鋒迎著海平麵上初升的朝陽,她輕聲說,“你說的,都會實現的。”
“什麽”
“小船會換成大船,荒涼會變為繁華,從隻有部隊的人來駐紮開荒,到外麵人潮湧動爭先恐後趕往海島,而他們會坐上大船,踏上火車,開著汽車,甚至坐上在天上飛的飛機,從全國,甚至全世界奔赴海島,而現在在我們眼中那遙遠的路程,也會從三天的會變成三小時!”
薑舒蘭描繪的場景,實在是太美好了。
讓周中鋒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那種全身的沸騰和,讓他生出無限豪情,“真的嗎”
他在奔赴建設海島的這條路上。
他自己都不確定未來是一條盛世路。
薑舒蘭目視前方,語氣堅定,“真的!”
“屆時,荒涼沉寂的海島,終究會聞名世界,成就盛世繁華,讓萬人來賀。”
這話一落,整隻船上都跟著安靜下來。
他們所有人都從那搖搖晃晃破舊的小船隻上,站了起來,遙遙地望著薑舒蘭。
有人眼眶忍不住通紅,身子顫抖,“海島,海島真的會有這一天嗎”
他們太窮了,也窮得太久了。
要不是部隊來駐紮開墾,他們依然看不到希望。
薑舒蘭堅定地點頭,“會的,會有一代又一代的人在這裏建設發展。”
她指著周中鋒,聲音輕且重,一字一頓,“你看,他來了,他會用青春來鑄就海島,將來他老了不在了,他的孩子還在,他的孩子會繼承他的衣缽,繼續發展海島,等他的孩子老了,還有孩子的孩子。”
“而這一代代傳承建設,便是海島的希望,便是海島未來盛世繁華的基石!”
“所以,不要怕,就算我們看不到,我們的孩子可以看到,我們的孩子的孩子可以看到。”
“這貧瘠荒涼的海島,終有一日會盛世繁華。”
這話,讓整個船上徹底陷入安靜,孩子們也跟著不出聲。
周中鋒一雙眼睛帶著淚光,緊緊地盯著薑舒蘭,他渾身在顫抖。
這就是他們的傳承,他們的未來,他們為之奮鬥一生的希望。
原先一直話癆的王水香也忍不住安靜了下去。
半晌,她抬手狠狠地摸了摸自己胳膊,把胳膊遞給薑舒蘭,“大妹子,你這話說的我心裏真的鼓鼓囊囊的,你看我這雞皮疙瘩都忍不住起來了。”
她算是明白了,這有文化的人說話到底是不一樣,說得讓她熱淚盈眶,激情澎湃,身上的雞皮疙瘩也是一層一層地起。
薑舒蘭忍不住笑了,“王大姐,真是對不住了。”
“別,這算啥!”
王水香忍不住探頭,想和薑舒蘭親近一些,“你說,我男人算是建立海島的一員嗎我算嗎我孩子算嗎我孩子他們算是傳承嗎”
薑舒蘭點頭,“當然算,所有在建設海島的人都算。”
這些人背井離鄉,有些人像周中鋒這般。
從繁華的首都來到偏僻的海島,有些人則是從最西北的沙漠,來到祖國的最南方。
他們可能一年都回不去一次家,他們可能連父母臨終前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他們將青春,將家庭,將孩子,放在這一塊貧瘠的土壤上,然後一代代傳承下去。
他們不是本地人,他們的孩子卻成了本地人。
這便是傳承。
這話,讓王水香忍不住高興道,“沒想到我這大字不識一個的鄉下人,也能是海島的建設者了。”
“這話,可太好聽了。”
旁邊的人也忍不住點頭。
這隻船上的二十多號人,有些是出島去買東西回去的軍嫂,有些是海島本地人出遠門。
無一例外的是,他們在聽到這話後,都覺得熱血沸騰的。
等大家徹底安靜後,周中鋒忍不住悄悄地走到薑舒蘭身邊,低頭垂眸看著她。
有些曬,薑舒蘭頭頂上搭著一件地周中鋒的確良白襯衣,襯衣寬大下麵藏著倆孩子,跟她鑽在一起。
見周中鋒過來了,忍不住抬頭看他,“怎麽了”
一臉嚴肅的樣子。
周中鋒聲音嘶啞,“舒蘭,你真好。”
他不是個肉麻的人,也從來未說過這種話。
等這話一落,不等看到薑舒蘭什麽反應,他自己就忍不住跑到船頭吹海風冷靜去了。
若是薑舒蘭細看,就能發現周中鋒那一雙耳根都紅透了。
薑舒蘭一愣,有些不解。
旁邊的王水香忍不住打趣,“你男人害羞了,這才跑了。”
她是過來人,最是能看清楚這點的。
薑舒蘭怔了一下,忍不住臉也跟著熱了起來。
王水香瞧了,忍不住咂舌,“你們這小年輕剛結婚就是好,甜蜜蜜的,不像我當年剛結婚,一拳頭打死一頭豬,把我男人嚇得晚上連炕都不敢上。”
薑舒蘭,“……”
薑舒蘭沒忍住笑了。
她覺得王水香這個大姐是真有趣,說話跟說段子一樣,讓人差點沒忍住笑岔氣。
因為有王水香這個有趣的人在,連帶著兩個小時的船也快了不少。
早上七點多的時候,終於到了海島的碼頭。
此刻,碼頭有剛出海捕魚的漁民回來卸貨,也有站在碼頭巡邏的戰士,更有在碼頭邊邊捶打清洗衣服的村民。
早上的碼頭,是海島每天最熱鬧的景象。
漁民們把船停靠在岸邊,在檢查辛苦勞動的收獲,銀白色的魚尾在綠色的漁網上掙紮,蝦爬子在跳躍舞動,不遠處筆直的椰子樹排排站隊。
等薑舒蘭他們這拉人船停下,立馬有個小戰士過來。
幫忙把船停靠在岸邊,用著一根粗粗的綠色纜繩係在船柱上。
隻是,在係船柱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船上的人們。
他忍不住奇怪,“你們怎麽這麽精神”
以前早上這一班船過來的人,個個都是一臉菜色,哈欠連天。
怎麽今兒地瞧著,個個都是精神抖擻的。
這是吃大力丸了
船上的軍嫂們和村民都忍不住去看薑舒蘭,有和那小戰士熟悉的人,忍不住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小劉啊,你別看你現在工作枯燥,等以後你這個拉船繩的工作,都要被人擠破頭啦!”
小劉忍不住抬頭看了對方一眼,“老鄉,你沒生病吧”
拉船繩這個活兒,是所有人戰友都最不願意做的活,一是太簡單,二是沒挑戰,三是太枯燥了。
每天就跟這些老鄉們聊天打屁。
老鄉哼了一聲,“看你就不懂了吧還是我們周副團的媳婦懂,是不是啊”
大家齊刷刷地點頭。
周副團媳婦多會說話啊!
說得他們熱血沸騰的,感覺都不用吃飯了。
小劉下意識地看向周中鋒和他身邊的薑舒蘭,接著,他眼睛一亮,雄赳赳氣昂昂地喊了一聲,“嫂子好!”
嫂子可真漂亮!
難怪讓周副團出去休個假,竟然能把婚給結了。這下好了,島上的女同誌們,要芳心碎一地咯。
薑舒蘭被這一聲嫂子喊的,嚇了一跳,接著便沒忍住紅了臉,“你好!”
“嫂子,把行李都給我吧!”小劉上前就要接行李。
卻被周中鋒看了一眼,“你嫂子的行李我來拿,你幫我把行李拿上就好了。”
這話一落,小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周副團,你也太護著了吧!
嫂子的行李都不讓他碰。
周中鋒佯裝沒聽見,他從船上跳下來,便朝著薑舒蘭伸手,“下來。”
船有些高,跳下來不容易。
薑舒蘭嗯了一聲,便把手遞過去,借力跳下來。
一落腳,便是細膩柔軟的銀沙灘。
薑舒蘭忍不住多踩了幾下。
旁邊周中鋒聽到背後的議論聲,忍不住輕咳一聲,朝著薑舒蘭道,“想踩,以後機會多的是。”
薑舒蘭注意到周圍的人,也忍不住把腳收了回去,紅了臉,細聲細氣道,“我知道了。”
就聽見後麵一陣議論,“周副團媳婦說話可真好聽。”
“她皮膚好白哦,長得可真漂亮。”
“我覺得她像是小孩子,我們這裏隻有小孩子才會這樣踩沙灘。”
薑舒蘭一聽,臉更紅了。
周中鋒回頭掃了一眼,原先議論紛紛頓時安靜下去,一哄而散。
“今兒的怎麽你是在這裏”
小劉是雷師長身邊的警衛員,怎麽看也輪不到小劉來拉船。
小劉努力努嘴,“我來接小祖宗的。”
這個小祖宗指的是走丟的雷雲寶,等真切看到雷雲寶好好的時候。
小劉才跟著鬆了一口氣,說,“另外,周副團,嫂子,雷師長讓我接你們一起回去。”
在吃個便飯,算是答謝對方救下雷雲寶。
周中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薑舒蘭。
薑舒蘭覺得不太好,他們剛一上島,自己家還沒回,就去雷家,影響不好。
小劉說,“嫂子,你們那邊是剛申請下來的房子,灶膛都還沒開鍋,一股潮氣。這一時半會也吃不上飯,不如先去雷家解決下,等我一會去給你收拾灶膛,別的我不說,收拾灶膛這類是我拿手絕活。”
雷雲寶也跟著抱著薑舒蘭大腿,“漂亮姨姨,你跟我去嘛,好不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薑舒蘭自然不好在拒絕了,她跟著一起,踩著銀沙灘,上了停在那泥巴路上的吉普車上。
他們前腳一走。
後腳碼頭就炸開了。
“你們看那車沒那可是雷師長的專屬車子,就是家人他都不讓碰的。”
“怎麽我瞧著小劉那樣子,是專門來接周副團媳婦的”
“你該不會是看岔了吧周副團媳婦是什麽來頭,能夠讓雷師長的專車來接”
“不知道,總感覺周副團媳婦來頭極大,不然也搶不了人家宋政委媳婦特意給外甥女拉的親事!”
這話一說,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有好事者低聲嘟囔了一句,“看著長得漂亮,妖妖嬈嬈的,沒成想背後竟然專門做這種勾當搶人丈夫。”
這話一說,從船上跳下來的王水香不幹了,薑舒蘭同誌多好的人啊!
讓他們這般糟蹋。
王水香當即一叉腰,“你們這群死三八,就知道背後說人家壞話!”
“你們敢當著人家薑舒蘭同誌的麵說嗎”
這話一說,現場瞬間安靜了下去。
她們敢嗎
他們自然是不敢的!
不就是在背地裏麵偷偷地說啊!
“王水香你別在這裏裝好人!”
“我呸,說得跟你們見過了一樣,你們哪個見了人家薑舒蘭同誌搶了別人的丈夫”
“薑舒蘭同誌真有作風問題,宋政委媳婦能不吹枕邊風能讓宋政委放過她倒是讓你們這群鹹吃蘿卜淡操心的人,在這裏巴拉巴拉。”
論吵架,沒人吵得過王水香,見對方像是鬥敗的公雞一樣。
王水香大勝而歸!
就這種群孬貨,還想說薑舒蘭同誌的壞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二兩骨頭壓秤不壓秤。
雷家。
自從得知小孫孫被找回來了以後,雷師長高興得一宿沒睡著,這不早上四點多,就開始等著了。
本來,他也要去碼頭的,結果首都那邊來了緊急電報要處理,他這才給耽誤了。
等處理完電報上的內容,雷師長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去門外的大馬路上翹首以盼。
不多會,吉普車老遠就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壓在地麵上一陣震動。
雷師長忍不住搓搓手,迎了上去。
吉普車停落,車門一打開,雷雲寶就像是小炮彈一樣衝了出來,“爺爺!”
這一聲爺爺清脆,像極了葫蘆娃喊爺爺,飽含依賴。
“噯,爺爺的小孫孫。”
雷師長抱著雷雲寶,就直接架在了頭頂,兒子媳婦在外麵打拚,孩子打小跟著他長大,雖然是跟著警衛員,但是可以說是雷師長一手帶大的也不為過。
“瘦了不少。”
這樣一抱著就能感覺到,這孩子飄輕。
雷師長稀罕夠了,這才把他給放下來。
拉著雷雲寶走到薑舒蘭他們麵前,朝著薑舒蘭和周中鋒,鄭重地鞠躬,“我替這孩子,謝謝你們。”
要不是他們,可能他這輩子都見不到孩子了。
薑舒蘭忙側身,牽著小鐵蛋兒往旁邊移了下。
周中鋒眼疾手快地扶著雷師長站定,“您這樣,實在是折煞我們兩口子了。”
“好好好,那不說這個。”
雷師長看向薑舒蘭,“你就是薑同誌吧”他眼裏閃過一絲驚豔,好漂亮的女娃娃。
薑舒蘭點頭,“我是。”
“好好好,巾幗不讓須眉,中鋒娶了個好媳婦啊!”雷師長聲音赫赫,隻是在看到小鐵蛋兒的時候,他頓時愣了下,“這位是”
瞧著這兩人還有些像,都是一樣的好看。
隻是,沒聽說中鋒娶的媳婦有帶兒子啊
薑舒蘭解釋,“這是我侄兒子——”她頓了下介紹,小鐵蛋兒這個小名在嘴邊繞了一圈,咽了回去,低聲說道,“薑平安,平安跟雷爺爺打個招呼。”
小鐵蛋兒從薑舒蘭腿後,慢慢移動出來,乖巧地喊了一聲,“雷爺爺好。”
“好孩子!”
旁邊的雷雲寶有些不耐煩了,他不喜歡這般客套。
直接抓著小鐵蛋兒的手就往屋內跑,大聲道,“爺爺,你煩不煩啊,這是我兄弟,親兄弟!”
“我還穿我兄弟的衣服呢!”
話落,就拽著小鐵蛋兒跑不見了。
雷師長笑容僵了下,“這孩子——”
他帶大的,脾氣像他,有著暴躁的烈性子,沉不下心來,動不動就著急。
薑舒蘭接話,“小寶兒這樣就很好。”
要不是這樣,雷雲寶也不會等到他們遇見他,並救下他了。
自家孩子自然是千般好,薑舒蘭這話,簡直是說到了雷師長的心坎裏麵。
“走走走,快些進去,我讓吳同誌做了海島這邊的特色菜,還有一道是你們東省的豬肉燉粉條,去嚐嚐味道怎麽樣。”
為了答謝周中鋒兩口子,雷師長可是下了血本,把這個月的糧票和肉票都貼了進去。
至於吳同誌,是組織上派下來,負責雷師長生活起居的保姆,隻是現在是新式叫法,直接以同誌相稱。
薑舒阿和周中鋒對視了一眼,這才一前一後進了雷家大院子。
至於他們的行李,在他們下車以後,小劉便直接把車開到了他們申請的新房子那邊,準備把行李先幫忙放進去。
薑舒蘭還沒看到自家新房子,倒是看到雷家房子長什麽樣子了。
她大致掃了一眼,便心裏有數了,對她要住的新家,也不由得期待了幾分。
一路進去。
雷家堂屋的八仙桌上,早已經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搪瓷盤裏麵各個都盛的滿滿的堆積出來。
薑舒蘭就隻認識大湯碗的白菜豬肉燉粉條,其他的她不是很認識。
雷師長和吳同誌跟著對視了一眼。
吳同誌今年五十多了,花白的頭發挽在耳後,成了一個發髻,她麵容慈祥,聲音激動,“薑同誌這次雲寶的事情我要好好謝謝你!”
孩子是她領出去去菜站買菜的時候才丟的。
這幾天她想過如果孩子沒了,她就跟著一起跳海算了。
但是,好在孩子回來了。
所以,吳同誌這一頓菜,做的也全部是拿手絕活,她甚至把自己的工資都貼進去了。
就為了感謝薑舒蘭和周中鋒。
他們對視了一眼,“您太客氣了。”
救孩子這件事,從一開始薑舒蘭就沒想著要別人感激,陰差陽錯下,她一下子成了所有人感激的對象。
“好好好,我就不廢話了。”
吳同誌激動地搓手,“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些菜,這個是文昌雞,這個是香煎帶魚,這個是幹炒河粉,還有一道尖椒炒蛤蜊,最後一道是清補涼。”
這菜實在是豐盛一些。
薑舒蘭咂舌,“這也太多了。”
“不多,薑同誌,要是沒有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在做這些菜了。”
吳同誌粗糙的大手握著薑舒蘭的小手,聲音哽咽。
組織派她來照顧老爺子,結果人沒照顧好,還把雷家唯一的孫子給弄丟了。
真到那一步,她隻能以死謝罪。
“好了,老吳,嚇著小薑了,都快坐下吧!”
孩子丟的事情,他還沒敢跟孩子父母說,好在孩子算是找回來了。
薑舒蘭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她實在是不適應別人把她當做大恩人的樣子。
這一頓飯算是吃的賓主宜歡。
雷師長覺得總算是沒白白準備這一遭。
薑舒蘭吃的滿足,吳同誌的廚藝極好,文昌雞皮脆,雞肉白,味道鮮美勁道,香煎帶魚煎至兩麵金黃,酥酥脆脆,幹炒牛河是和薑舒蘭之前吃的那個豬雜湯河粉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別有一番滋味,河粉q彈軟糯。
至於清補涼,用的是乳白色的椰汁打底,空心粉為主,加上了綠豆紅豆以及芒果粒,堆積成小小的一碗,在這炎熱的天氣下,看起來就極有食欲。
薑舒蘭覺得她算是大開眼界,總算是知道南方菜是什麽樣子的。
別說她這個大人了,就是小鐵蛋兒這個正宗的北方小孩兒,端著清補涼都吃的停不下來。
等飯後,雷師長親自送他們離開,並且對著薑舒蘭說,“小薑同誌,你可以隨時來雷家串門。”
吳同誌也拉著薑舒蘭的手,稀罕的不行,“是的,小薑,下次我去菜站買菜,喊你一起。”
薑舒蘭抿著唇笑著點頭,“那就拜托您了。”
有吳同誌在,她可能會省事很多,可不要小看了吳同誌。
她可是在雷家當保姆。
而另外一邊,雷師長在和周中鋒談話,“中鋒,你這次一下子打掉整個南方第一大人販子團夥,這件事我會往上提議,最低給你記下三等功。”
這不含私人感情,而是對周中鋒個人能力的肯定和讚同。
饒是,向來喜怒不言語色的周中鋒,都不忍不住敬禮,“謝謝雷師長。”
頓了頓,他想了想道,“不過,這次抓捕人販子主力軍——”
他看了一眼在門旁邊哄著雷雲寶的薑舒蘭,“是我媳婦,不是我。”
若不是薑舒蘭第一個發現人販子拐賣雷雲寶。
也不會有他打下整個南方第一大人販子團夥。
“這個你放心,對於薑舒蘭同誌,我們組織也會進行表揚,隻是你知道的,她是家屬,所以可能沒你給你功勞這般直白。”
這個,周中鋒懂,他頷首,“那就麻煩雷師長了。”
“還喊師長,我還要問你爺爺喊一聲老領導,喊雷叔就行了。”
他是真心實意喜歡周中鋒這個後輩,人是相當的優秀。
周中鋒喊了一聲,“雷叔!”
這邊交談極好,那邊雷雲寶卻跟著哭鬧起來,“吳奶奶,我要跟著漂亮姨姨一起走,我不要在家,我不要在家。”
小孩子精的很,是假哭,抬手抹淚,一邊偷偷打量著吳同誌的臉色。
見她不為所動,這下是真急了,嚷嚷,“吳奶奶,漂亮姨姨是我媳婦,我不跟我媳婦走,留家裏打光棍啊”
這話一說。
現場都安靜了下來。
豆丁大的孩子,還知道不跟媳婦走,留在家裏打光棍。
吳同誌和雷師長他們笑了。
周中鋒臉黑了。
薑舒蘭又羞又窘又好笑,這孩子真是童言無忌,天天都在放冷笑話。
旁邊的吳同誌和雷師長對視一眼,有些猶豫,下午周中鋒和舒蘭他們怕是要收拾屋子。
薑舒蘭想了想,“讓他跟我們家平安玩,也能有個伴。”
她其實挺擔心鐵蛋兒的,到一個新地方,這孩子內心又早熟,沒個玩伴,怕是要憋出心病來。
有了這話,雷師長才鬆了一口氣,當即軟化了態度,“好了讓你去,不過晚上吃飯的時候要回來。”接著,朝著薑舒蘭道,“小薑,這孩子就麻煩你了。”
薑舒蘭點頭,得到準確答案的雷雲寶,轉身就回去收拾自己的小行李。
就一分鍾不到的功夫,包袱裏麵鼓鼓囊囊的,背在背後,活像離家出走的小孩兒一樣。顯然,包袱是早早準備好了的。
偏偏,小小的一個人,口氣卻極大,“走了,走了,回家咯!”
回家
回哪個家
雷家都不是他的家了
雷師長的臉臉頓時黑了起來。
想說些什麽,孩子都已經跑了。
雷師長看著孫子那生龍活虎的樣子,忍不住笑罵,“才三歲,就知道討媳婦了!”
吳同誌也笑,“孩子聰明,孩子要是不聰明,也逃不出來。”
這話,讓雷師長笑容淡了幾分,他想了想,問,“我下午是不是有一部分特殊補助,好像還有兩條黃花魚沒送來”
吳同誌點頭,“是,估摸著就是下午能送來了。”
“等到了,你去把黃花魚直接送給小薑家裏吧!”孩子不能白麻煩人家。
吳同誌道了一聲是,“我瞧著這小薑同誌,人不錯,不是個有花花心腸的,重點是對孩子好。”
人漂亮,為人也實在,心地也好。
雷師長沉默了下,“下午給美琴一個電話,說說情況,重點說下雲寶和小薑同誌。”
陳美琴是雷師長的兒媳婦,也是雲寶的親生母親,職位也不低,而且是負責女兵那塊的領導。
吳同誌有些意外,但是卻仍然點了點頭。
出了雷家大門的薑舒蘭,他們是步行回去的,這要是在坐雷師長的專駕,那就影響不好了。
雷家離他們新家還有一段距離,一路上還遇到好幾撥在拉練的戰士們。
薑舒蘭好奇地看了兩眼,她哪裏知道,那些戰士們也在看她。
周中鋒低聲道,“不是說想快些回去看看新家嘛我們早些回去也能早點看到。”
薑舒蘭這才被轉移了注意力。
周中鋒領著她抄近路,而且薑舒蘭發現這個近路,一路上再也沒遇到拉練的戰士們了。
她心裏覺得好笑。
等到自家門口的時候,薑舒蘭怔了一下,她沒想到他們住的院子竟然和雷家一樣。
要知道,雷家可是師長的房子。
而她麵前的也是一個獨立的院子從外麵構造來看,和雷師長家的房子沒兩樣。
開門進去,就是一片空場地,約摸著有上百平大,除了一顆筆直的椰子樹外,到處都是光禿禿的。
左邊是一個晾衣架,牽著一條長長的電線在半空中。
右邊有個水池,不過水池是幹的,並沒有水龍頭。
在往裏麵就是正屋了,外沿側裝著藍色透明的玻璃窗,裏麵正中間則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堂屋。
在堂屋兩側,分別各邊開了一個門。
這是方方正正的兩間臥室。
堂屋的後側麵則是開了一個小門,那個地方便是廚房了,灶膛被小劉收拾過,去了潮氣裏麵還有火星子在冒。
不過這灶膛和北方的不一樣,在灶膛的外側,擺放著一個長方體的風箱,正在呼呼作響。
薑舒蘭目光停留了片刻,隨即收回目光。
周中鋒跟在身後,陪著她轉,其實他有些忐忑,“怎麽樣”
他怕薑舒蘭不喜歡。
薑舒蘭還未開口。
周中鋒便道,“等我職位在往上抬一抬,到時候可以申請一個三室或者四室的房子。”
“現在這個兩間房的,咱們先湊合住。”
因為他結婚的太突然,又是臨時申請的,隻有這套房還在空著了。
薑舒蘭抬眼看他,“這還湊合呀我覺得很不錯。”
房子是新建的,用的也是上好的紅磚,她結婚之前住的房子還是土坯打的實心呢。
這房子已經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
這才讓周中鋒稍稍鬆了一口氣,“你喜歡就行。”
薑舒蘭笑了笑,指著堂屋擺放著的行李,和空蕩蕩的屋子,“等咱們收拾完了,再去看看家具。”
“這牆根處要放一個櫃子,咱們吃飯需要一張八仙桌,四張椅子,還有床,隻有一張顯然不夠。至於窗戶我想加窗簾,要藍色的,和大海一個顏色。”
“周中鋒,你怎麽看”
周中鋒怎麽看
他看著麵前薑舒蘭這般絮絮叨叨布置家的感覺。
心裏就跟著軟成了一灘水。
周中鋒才有真切的感覺,他是在真的成家了,和薑舒蘭組建了一個小家。
他偏頭看她,眼神柔和,“我都行的,按照你的布置!”
薑舒蘭忍不住笑了。
旁邊的雷雲寶覺得漂亮姨姨好無聊哦。
他一進來,沒找到椅子,便席地而坐,從小包袱裏麵一件件把東西取出來。
取到最後一個時,他小聲道,“鐵蛋兒,我們來吃好吃的!”
小鐵蛋兒被他拿出來的東西給驚著了,“這是什麽”
他指四四方方的紅色塑料袋問道,這袋子好奇怪哦,上麵還印著一隻金黃色的大公雞。
他都沒見過。
“這個東西很好吃的,叫方什麽”雷雲寶撓撓頭,吸了吸了口水,“你嚐了就知道了。”
這是他媽從首都給他帶過來的,他一共才三袋,拿過來了兩袋。
小鐵蛋兒不太敢吃,拿著袋子去找薑舒蘭,“老姑,這是什麽”
薑舒蘭看了一眼,驚訝道,“方便麵!”
她也隻是見過,沒有吃過。
“方便麵”
小鐵蛋兒覺得繞口,他指著這個中間的字,問,“老姑,這個怎麽讀”
“便!”
“大便的便”
好像也沒錯
空氣中凝滯下來。
小鐵蛋兒皺眉,跟扔屎一樣把袋子扔了出去,奇怪地看向咽口水的雷雲寶,嫌棄,“你為什麽喜歡吃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