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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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跳崖後,顧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他。
    男人的眸光一如既往地深邃寒涼,冷潭一般讓人從心底萌生出懼怕。
    她隻是看了片刻,就將視線挪開,她並不願與他有太多的交流。
    突然,一隻暗青色的荷包落入眼簾,顧霖幾乎一眼就認出,那是一年前新婚沒多久,她紮破了無數次手指才縫製出的唯一一隻勉強拿的出手的繡品。
    那時,她懷揣著滿心的期待將荷包送到瀾滄院,卻連陸熠的麵都沒有見到,更別提隻言片語的誇獎了。
    後來一年多,這包含著她少女情意的荷包也從來沒有見他戴過。
    顧霖傷心之下,也安慰自己,她繡工不佳,許是夫君怕同僚好友笑話才沒有佩戴,說不準正好好地收藏在書房暗格中呢!
    如今這繡工拙劣的荷包再次回到視野,恰恰佩戴在男人的腰間,她看著卻有說不出的別扭。
    察覺到對方複雜的目光,陸熠鳳眸輕抬,見到她清麗白皙的側臉,他心中驀的一疼,而後是綿密的苦澀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下意識地想要開口,好像心底有千言萬語急切地想要對麵前的女子說,張唇時才發現他並無甚話可以說出口。
    真是……很奇怪的感覺。
    原本想要與對方交流本次有毒稻米的事,可不知怎麽的,對上那雙清澈的桃瓣杏眼,陸熠話到了嘴邊忽然就轉了個彎,變成了:“夫人在看什麽你從前見過這荷包”
    “沒……沒有。”
    他看到對方原本平靜的麵容瞬間浮上緊張,又很快被壓製下去,心底的疑惑更深。
    看那女子的反應,明明她從前見過他的荷包,想必他們二人從前也相識,可為什麽她會假裝不認識,甚至有些躲避不及的樣子
    而且,他為什麽一點都想不起來他們之間曾發生過什麽
    這缺失的一年多的記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為什麽自己每次越努力地回憶,那種痛徹心扉的鈍疼就越清晰強烈
    可他向來不向外表露任何情緒,順著剛才對方的目光,他長指撫上腰間的荷包,輕輕摩挲幾下,似乎陷入了回憶:“這荷包是我在書房的暗格中尋到,除此之外,裏麵還放了許多各種各樣的繡品,看針腳應當都出自一人之手。可是……”
    他說話間,鋒利的薄唇難得浮上苦笑:“可是我卻想不起來是何時將繡品放入,也想不起來是何人繡製。”
    “許是一些不甚重要的舊物。”顧霖轉過頭,將視線落在暗色的車簾上。
    她以為自己繡製的東西早就在送出去時轉頭被男人扔了,沒想到是被放到了書房暗格。
    書房是陸熠議事的重地,繡品能放在這樣的地方,可見重視。這事要放在從前,她一定會欣喜若狂,篤定陸熠心中有她。
    可現在他們之間已經經曆了這麽多事情,隔了那麽深的仇怨,那種小女兒家欽慕少年郎的心思早已經消散無蹤。
    也許是負責打掃的隱衛粗心,不小心將廢置的繡品盒子放到了書房角落,到現在才被發現罷了。
    聽到對方平淡的反應,男人沉下眉,嗓音悠悠:“是麽……”
    隱衛紀律嚴明,絕不會將東西放錯。放荷包的盒子又是放在極緊要的暗格,說明自己從前很是重視這些繡品。
    所以,失去記憶之後,他將這些東西一件件都端詳過,清靈縣一行出發前,又特意戴上了荷包。
    他隱約總覺得會遇到什麽人,發生什麽事,都與這荷包的繡製主人有關。
    可見到眼前的人如此平淡的態度,他心中的那點希冀又瞬間被撲滅,是他的直覺出錯了麽
    還沒等他從思緒中回神,顧霖又將視線落到了男人緊鎖的眉心,語露不耐:“公子究竟喚我來做什麽若隻是談論一隻針腳粗糙的荷包,那我便告訴公子,這荷包配不上你矜貴的氣度,還是不戴的好。無其他事,我先告辭。”
    說著,她轉身欲走。
    “夫人留步!”陸熠極快地拽住了女子撐在軟榻上的手腕,隔著薄薄的輕紗布料,他觸摸到她纖細瘦弱的腕骨,心口又泛上一股莫名的心疼。
    可他已經來不及細究這感覺的來源,見到對方含著怒意的回眸,陸熠立刻鬆開手,抱歉道:“是我唐突了,這次邀請沈夫人見麵是為了清靈縣稻米染毒一事,事情緊急,還請夫人能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告知我。”
    顧霖原本因他的動作惱怒,聽他一番極有誠懇的話,心頭的怒氣才慢慢平複,她用帕子擦了擦被捏住的手腕,慢慢將今日在龍大娘店鋪中的所見所聞都告知了男人。
    陸熠越聽,眉頭便鎖得越深:“三個時辰前,隱衛上報在各處米商的倉庫裏發現了大量夾雜著毒鼠藥的稻米,我察覺不妙,便命手下從鄰縣調派了五十袋白米與大量大夫到清靈縣,米糧與大夫剛到達此處,就出現了大量的百姓湧入醫館,縣衙此刻也已經被情緒激動的百姓團團包圍。”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巧合,我猜測……”
    “是有人暗中推動,故意作出這些事來擾亂民心!”顧霖接過話茬,“幾日前江南刺史沈大人來到清靈縣平患,可他一來,非但沒有安穩住人心,反而街頭巷尾出現了許多抹黑朝廷的流言,這背後推動的人一定和今日的毒鼠藥脫不了關係,公子可猜到是誰”
    陸熠看了眼顧霖帶著焦急的眉眼,心中一動,可他從來對人戒備,更何況涉及到北疆的戰事。
    頓了頓,他道:“這背後之人我雖然沒有思路,但對方一定是有備而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既然這次的問題出在米商的店鋪,我們說不定可以從那裏下手。”
    “如何下手”顧霖追問。
    “我一會兒會派幾名隱衛扮作流離失所的難民,前往米商處出賣苦力求收留,看能否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陸熠修指一下一下地叩著馬車窗棱的橫木,這是他思索時的慣常動作,“龍晶的施粥攤既然有五十袋白米的補給,應該還能撐幾日,藏在暗處布局的人見到施粥攤沒有出岔子,說不準會安耐不住再出手。”
    陸熠深沉的目光挪到了顧霖高高隆起地腹部,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了些許柔和:“夫人身懷有孕應當是即將臨盆”
    “是……是啊。”顧霖不自在地應了一聲,心底有些隱隱不安,好像已經被看穿似的。
    可是陸熠明明已經失去記憶,再也不會知道這孩子是他的,自己還在怕什麽呢
    是心虛嗎
    可他作出了種種傷害她,傷害顧氏的事情後,該心虛的是他啊,自己又心虛什麽呢
    想到這裏,顧霖掩去心中的不安和尷尬,重新抬眸望進對方的眼裏,一字一頓道:“是,我腹中孩子命苦,還沒有出生生父就已經不在人世。我丈夫生前是一名商人,慣常扶貧扶弱,所以這次在清靈縣落腳後,見到百姓們因為水患受此災難,我便起了惻隱之心,就當是為這未出世的孩子積德行善了。”
    眼前的男人是定國公府世子,是威震北疆的鎮國大將軍,又帶領著效率極高,令大黎官員聞風喪膽的隱衛營,他想要刨根問底查自己的背景來曆,簡直輕而易舉。
    與其讓他心有懷疑去查,倒不如她自己就將紫雷為自己安排的假身份和盤托出。
    聞言,陸熠果然眉頭稍鬆,也不再詢問什麽,隻淡淡地囑咐,倒真像關心她的身子一般:“夫人節哀,夫人仁德之心,腹中孩兒也一定會感受到。最近清靈縣不太平,幕後推動百姓擾亂的人也沒有浮出水麵,為了夫人和腹中孩兒的安危,夫人還是待在榴園不要出門。如果榴園護衛人手不夠,我可以……”
    “不必,多謝公子好意。”顧霖冷硬地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榴園的護衛尚且足夠,就不勞煩公子了。既然事情已經講明,公子便去忙吧,我不打擾了,告辭。”
    說罷,她不再看身側人的反應,撩開馬車的簾幕走了下去。
    藍溪已經在外頭等得焦急,見到小主人下來,連忙推開阻攔在前頭的徐答,喊了一聲:“姑娘,你沒事吧”
    她是習武之人,嗓門一直很大,又中氣十足,一出口在空蕩的街頭顯得很清晰。顧霖謹慎地往四周一看,見周圍除了徐答等幾名隱衛,並無其他人注意,這才舒了口氣,握住藍溪的小臂示意她噤聲。
    “藍溪,我沒事,以後出門在外不可如此魯莽。”
    藍溪也意識到剛才自己反應過激了,吐了吐舌頭有些難為情,她扶著顧霖往街口走,路過徐答時,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都怪這個笑裏藏刀的臭男人,要不是他武功在自己之上,攔著她不讓人靠近馬車半步,她一定要把佩劍架在他脖子上,讓他哭著給自己求饒不可。
    這人能跟在那個定國公世子身邊做貼身侍衛,一定也是跟主子是一個德行。
    呸!忘恩負義的臭男人!
    徐答本就覺得夫人身邊的婢女對自己一開始就頗有敵意,這下莫名其妙又遭到對方一個白眼,心裏頭更加委屈。
    這……他也沒幹什麽呀!
    好在顧霖示意藍溪不可衝動,又對著徐答抱以和善的一笑,他心裏頭的不爽才勉強消散下去。
    人已經走了很久,馬車裏頭的世子爺卻遲遲沒有出來,也沒作出下一步命令,徐答有些不安,上前試探道:“世……世子爺”
    片刻後,馬車內才有了點動靜。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撩開車簾,車內的光線很暗,隱約露出男人棱角分明的臉,半明半暗,看不清神情。
    “去縣衙。”
    徐答渾身一凜,立刻領命上了馬車。
    他正揚起手,馬鞭子還沒落下,裏頭又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嗓音:
    “去查查這位沈夫人的來曆。”
    聞言,徐答手裏的鞭子瞬間失了準頭,重重抽在了馬腿上。
    ──
    清靈縣縣衙
    衙門外已經被層層百姓擁堵,裴縣令從未見過如此陣仗,已經急得焦頭爛額。他麵色僵硬地在堂中來回踱了幾圈,哭喪著臉看向一旁的沈安:
    “沈大人,您看這……這該如何是好”
    外頭圍堵的並不是十惡不赦的盜匪,而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難民,這個節骨眼,官府是萬萬不能動用武力的,否則就會落得個欺淩百姓的無為臭名。
    可若是不強硬驅散外頭的這些人,前幾日才消散下去的流言又會卷土重來,到時想再安穩民心恐怕是不成了。
    沈安也有此顧慮,是以難民已經圍堵半日,他還是沒能想出有用的法子。
    在忍饑挨餓、性命尚且不保的難民麵前,再提禮部的遵循禮儀道德那一套,根本沒有用。
    他愁眉深鎖,目光越過堂中的窗欞,這個角度隱約能看到縣衙門外嘈雜的百姓。
    “沈……沈大人”裴縣令見對方陷入沉思,又不死心地問了一聲。
    “嗯”沈安方從思緒中回身,對上裴縣令焦慮不堪的眼,他眼神黯淡,動了動唇,“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聖上已經派另外大員前來協助,算腳程應當快到了……”
    可這話說出來,連沈安自己都覺得心虛。
    遠水解不了近渴,且不說那大員不知何時才能到達清靈縣,即使幾日後趕到,流言已成,困局已定,想要再扭轉局勢一定難上加難。
    而且,這次聖上派來的人真能比他更勝任嗎他離開京都赴清靈縣時,那些精於算計的老狐狸哪個願意沾這趟渾水,怕是一聽此地災情嚴重,更加不願意插手。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當初聖上根本不會同意他一個什麽經驗都沒有的禮部侍郎前往。
    裴縣令也聽出了沈安話裏的飄忽虛弱,心中更加焦急慌亂,這都火燒眉毛了,哪裏能寄希望於一個連名號都沒聽說過的朝廷大員身上!
    當初聽聞京都過來一位姓沈的江南刺史治患,他高興得好幾個晚上沒睡著,可結果呢這位江南刺史一來,非但沒有改善當地災情,反而流言四起,情況更糟糕了!
    這次,他是萬萬不敢再寄希望於京都大員身上了。
    堂中氣氛一度凝滯,周圍下屬見狀麵麵相覷,都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忽而,一名小廝從後院匆匆跑入堂上,附耳在裴縣令身側低語幾句,聽得裴縣令兩眼放光,一拍大腿道:“快!快請!”
    ……
    很快,小廝便恭恭敬敬地引著一人進入,那人通身的玄色,眉若刀裁,眸光鋒利無比,舉手投足間透著股強烈的威壓與淩厲之氣。
    裴縣令忍不住雙膝發軟,強撐著上前行禮:“卑職……卑職拜見陸將軍!”
    這位陸將軍的名號他早有耳聞,世人將之傳得如天上的戰神降世,他本不大信,今日一見算是徹底承認傳言非虛。
    光是看陸將軍這周深散發出的氣度威懾,往那一站,還有誰敢喧嘩
    陸熠鳳眸深邃,隻淡淡地略了一眼:“裴縣令不用多禮。”
    “是,是,”裴縣令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還想說幾句緩和氣氛,卻見男人已經掠過他,幾步行到了後頭不遠處的青衫男子麵前。
    沈安已經從最初的驚詫中回神,見陸熠徑直在自己麵前站定,斂下眉行禮:“見過陸世子。”
    外麵百姓的申冤痛哭聲此起彼伏,落在堂中二人耳中,皆成為背景。
    兩人都沒有立即開口提縣衙門口圍堵之事,沉默良久,久到裴縣令想要尋個由頭緩和氣氛,陸熠才慢悠悠地出聲:
    “沈大人出身禮部,既無經驗,又無謀算,當不得此重任。”
    這話如巨石砸入湖中,是擺明了一點麵子都沒給人留。
    雖然說的是事實,裴縣令還是忍不住抹了把額前的汗珠,一雙眼睛偷偷在二人身上來回瞄了好幾眼,莫名猜測這兩位都頗有來頭的京都官員是否早有恩怨。
    要不然怎麽一上來氣氛就這麽僵硬……
    沈安倒是麵不改色,雙手合抱往前一送,坦然應下責問:“是下官失職。”
    陸熠並無多餘的反應給他,冷俊著眉,走到上首坐下。
    寬大的雲紋袍袖略過桌麵,帶來一陣鬆木的暗香。
    裴縣令趕緊命人上茶水:“來人,快給陸將軍上茶……”
    “不必。”陸熠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示意堂下的二人坐下,“縣內百姓憂患未解,裴大人不必在意這些虛禮。今日我來,便是要與兩位大人好好商討應對解決之策。”
    說是商討,可在場的人都心底門兒清,正是沈、裴二人對百姓之亂束手無策,朝廷才會再派了陸將軍前來解困。
    此時此境,除了聽陸將軍的,誰都沒有資格置喙。
    裴縣令到底是地方小官,也實在是走投無路良久,聞言便立刻接話道:“陸將軍說得有理,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將軍的決策。”
    沈安也跟著一起表態:“但憑陸世子決斷。”
    隻是他唇瓣緊緊抿著,像是在極力隱藏心頭發虛的不安。
    陸熠此次來清靈縣,真的單純隻是來解清靈縣之困又或者,他是打聽到了霖兒的消息……
    等縣衙門口的百姓離開,他一定要先去榴園提醒霖兒近日不要隨意出門,免得與陸熠撞上識破身份。
    “其實前幾日我已到達清靈縣,將米糧的壓回正常價格,隻是今日又出了毒米之事,”陸熠的手一下一下不輕不重地敲擊著桌麵,“看來這場水患,是有人暗中推動所致。”
    這話裏的信息量太大,沈安皺起眉頭,顧不得猜測陸熠暗中提前抵達清靈縣的本意,問:“陸世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擾亂民心,挑起百姓對官府的仇恨世子提前抵達的這幾日,可查探到什麽”
    他記得幾日前,霖兒也曾如此猜測過。
    二人糾葛許久,這次的想法又不謀而合,讓沈安心裏有些不適。
    陸熠看他一眼:“對方隱藏得極好,可要想不留痕跡也難,近日北疆戰亂頻起,緊接著清靈縣又在同一時間發生水患,一南一北,一方是鎮守邊陲的要塞,一方是水路貿易便利的魚米之鄉,兩者聯結考量,不難看出對方的真正意圖。”
    “這是要讓盛產米糧的南方受災,好切斷北疆的前線供給”沈安心頭突突地跳動,他怎麽沒想到這層關鍵!
    即使清靈縣隻是南方一座小小的縣城,可一旦民心大亂,影響到鄰縣,一傳十,十傳百,朝廷想要壓製解決根本不可能。
    到時候南方自顧不暇,北疆後方補給供應不足,突厥進犯如果又長久之戰,北疆又能抵擋多久
    突厥的這招聲東擊西真是夠狠毒惡劣。
    裴縣令拘束地站在邊上,聽二人一來一回地對話,早就嚇得瞪圓了雙眼,這等關乎朝廷穩定的密辛,他做夢都想不到會在縣衙的堂中聽到。
    好在他早就清退了其他人等,自己隻要安安分分守口如瓶,聽聞陸將軍的號令,應當不會有性命之憂。
    想到這裏,他更加識相地往後頭站了站,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陸熠餘光瞥了眼臉色發白的裴縣令,微微勾唇,又極快地將笑意隱去,來之前他已經將清靈縣縣衙內的大小官員的底細摸清。
    其他人尚不足以說道,這個裴縣令,雖說能力差了點意思,膽小怕擔責,可一顆心是撲在百姓身上的,不至於作出投敵突厥的事,是個可以派遣的人手。
    是以,他沒打算瞞著裴縣令,點頭肯定了沈安的猜測:“幕後主導這場混亂的人,是突厥。”
    一語激起心底千層浪,在場的另外兩人都色變。
    “陸世子可有應對之策”沈安心底發沉,竟沒想到一場江南小縣城的水患,會牽扯到幾千裏之外的邊陲要塞。
    如果真是突厥惡意挑動,一切都說得通了。
    但之前流言四起,現在又有毒米事件,清靈縣已經亂作一團,民心岌岌可危,百姓對於官府的怨氣已經到達頂峰,路已經幾乎走到絕境,他們就算知道了背後緣由,又該如何挽回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座上的男人──
    陸熠神色很淡,看不出真實的情緒,那雙狹長的鳳眸微微下落,寒沁沁的眸光便落到了沈安的腰間。
    那裏,係著隻針腳不甚細膩的靛藍色荷包,十分眼熟。
    但也隻是一瞬,他就將視線挪開,與沈安直視:“將縣衙內的存量全部捐出,在縣內各處施粥放糧,其餘的事,我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