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皇宮假千金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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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山山勢頗為陡峭,初來此地之人往往行走的都有些戰戰兢兢。
    蘇景熙一路牽著蘇悠然,時刻盯著她腳下,一點都不敢馬虎。段均澤跟在兩人身後,目光時不時就要落在他們相牽的手上。
    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湧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不悅和煩躁來。
    即便是嫡嫡親的表兄弟,如此親密的舉動是不是也有點過界了
    如果擔心路不好走,少年一不小心摔了,那牽著衣袖就是了,為什麽……
    為什麽非要直接握著手呢
    段均澤抿緊嘴唇,有心提醒一二,猶豫了好半響,還是什麽也沒說。
    算了,疏不間親,他如今對少年而言,還隻是個剛認識的未來同窗,萬一說的他不高興了,對他生了嫌隙可就不好了。
    等將來……將來他們特別熟悉了,他再說,效果應該更好些。
    當三人終於看到書院大門時,已是臨近午時。蘇悠然停下腳步,拿著折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風。
    原本隻是隨手拿上當裝飾用的東西,竟然在這裏還真派上了用場。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回頭望向來時的路,這般從上往下看,更覺險峻了。
    “或許應該修條路,不管是師長還是學子來往都會更方便。”
    他們年輕人尚且如此,那些上了年歲的大儒們又該怎麽上下山
    “很多人都提過,但是院長他們沒答應。”
    段均澤也跟著她看向下方,秋山書院名氣如此大,僅教成才的學生就數不甚數。
    這些人要麽家底深厚,要麽憑借著自己也闖出了一番名堂,烏鴉反哺,陸陸續續也的確給書院帶來不少回報。
    其中就包括打算修通山路,畢竟總這樣來返也不安全。
    不說他們,隻要放出風聲秋山想修路,僅憑那些想要博個好名聲、或是想跟書院搭上關係的商家巨賈就能爭著搶著把路修通。
    “可是院長覺得這樣更能鍛煉人的心誌、堅忍性情,通通給拒了。”
    蘇悠然了然的點頭,這還是個倔老頭。
    倔老頭公祖淩也正在跟他的得意門生呼哧呼哧的爬著山,一邊爬還一邊感歎:
    “果然老嘍,以前要爬到一大半才會覺得累,現在才剛開始,腿就已經有點抖了。”
    邵忻攙扶著他,盡量讓他多靠著自己,聞言無奈的笑了:“所以這個路還是得修。”
    公祖淩不置可否:“再看看、再看看。”
    看什麽呢
    邵忻知道,老師一直不願意修路,也是擔心再起戰火,十幾年前新舊王朝交替之時,多少書院被付之一炬。
    建築毀了可以再造,但是珍藏的那些寶貴書籍和資料如果被燒了,那可就真的找不回來了。
    秋山能得以保存,除了有處在關鍵位置的弟子們保護之外,還跟它易守難攻的位置有很大關係。
    山路高峻陡直,兩個人並行都尚且困難,一大波人同時衝上來那基本不可能。
    就算有零星幾個想搞破壞的,憑著書院那麽多人,也能抵抗得了。
    “老師還是覺得,現在的安穩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公祖淩抬頭望著高聳入雲的山峰,沉默良久才低低地道:
    “這次去京城,意外得知一個消息,那邊似乎有動兵的跡象。”
    邵忻扶著他的手一緊,心裏不禁升起幾分憂慮,若是果真要起戰亂,對那個人又會不會有影響
    公主這個身份有時候是尊貴的象征,有時候卻也會變得束縛人的枷鎖……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師徒二人各有各的心思,默默無言的走完了剩下的路。
    直到進了書院,熱鬧的氛圍撲麵而來,才算是打破了兩人之間莫名沉寂的氣息。
    公祖淩很驚訝:“今天不是休沐嗎”
    以往休沐日,書院總會顯得空蕩蕩的,一部分人回了家,一部分去了山下,剩下的大多會選擇窩在寢室好好休息,畢竟平日的課業並不輕鬆。
    今日這是怎麽了
    邵忻好似意識到什麽,唇角不由的就帶了笑意:“可能是四皇子他們到了。”
    一路上他們基本都是前後腳抵達,想來差不多也該到了。
    公祖淩眼睛一亮,想起那副字,恨不能馬上抓住四皇子問一問,那到底是不是他寫的
    可是又顧忌著師長的身份,不好太過特殊對待,尤其對方還是皇子,更是輕不得重不得。
    如果表現的太親近,讓人誤以為他提前站隊了,那更是大大的不妥。
    因此公祖淩想了想,朝邵忻擺手:
    “你去替我瞧瞧,看是否安頓好了,有沒有其他問題,順便問問那幅字,若是可以,再幫我求一幅。”
    客棧那份指明了是要給畫的主人,公祖淩再如何喜歡,也不會真不顧臉麵搶過來。
    反正人終歸要在書院裏待很長時間,不急不急。
    邵忻滿心歡喜,偏還要忍耐著不能表現出來,一直等到公祖淩走遠,他才轉身朝天字院而去。
    起初腳步沉穩、不疾不徐,慢慢的,越來越快,腳下像是生了風,原本一刻多鍾的路程,硬是被他縮短了一半。
    待終於站在天字院門前,邵忻先是緩了緩呼吸,又仔細檢查了下身上,確定沒有不妥當之處,才一步一步走進了院裏。
    院內原本三三兩兩聚在一處低聲交談的學子們見了他進來,都揚起笑臉對他拱手:
    “邵師兄,你回來啦。”
    邵忻麵上帶著溫文爾雅的微笑,一一回禮:“多日不見,諸位風采更甚了。”
    “哪裏哪裏,比起邵師兄還差得遠。”
    邵忻耐著性子,客套了幾句,這才說到正題:“老師派我來瞧瞧新生可安頓好了。”
    他看向幾間都開著門的臥房,不太確定他們被分在了哪間。
    段均澤聽到聲音從裏麵走出來:“邵師兄,這裏。”
    邵忻剛踏上屋前台階,又一人從房內探出了腦袋,他也終於在數次相遇後,得見了她的完整容顏。
    這些時日,每當午夜夢回時分,她的身影都會不自覺的出現在他腦海裏。
    有時隻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有時又會嫋嫋婷婷的向他走來。
    但是無一例外,麵容總是模糊不清的,仿佛籠罩著一層薄霧,任他再如何努力,都無法看清。
    而現在,薄霧散去,真容露了出來,竟比他幻想過無數回的還要清豔絕塵。
    這一刻邵忻忽然懂了什麽叫作一眼萬年。
    有的人,一旦遇見,便會終生難忘。有些心動,一旦開始,便會覆水難收,至死方休。
    “邵師兄”
    段均澤見他半天不動,不禁奇怪的喚了一聲,邵忻這才恍然回神,歉意的笑了笑,視線落在對麵人兒那雙清淩淩的眼眸上,神情認真,透著鄭重:
    “你好,我叫邵忻,很高興你能來秋山讀書,希望你在這裏的每一天都能愉快的度過。”
    真好,我所期盼的,站在你的麵前、告訴你我的名字,全都實現了。
    那麽接下來,我希望上天再眷顧我一點,隻要一點點,讓你的目光也能在我身上停留片刻。
    蘇悠然眨眨眼,歪頭一笑,眼眸彎如月牙:“你好,我叫薛然,以後請多指教。”
    薛然……邵忻在心底跟著念了好幾遍,他知道這肯定不是她的真名,大公主的名諱外人也無法得知,但是“然”……
    所以,是然然嗎
    “然然!”
    薛娥忽然從榻上坐了起來,撫著胸口不住的喘著氣,眼裏還有點驚魂未定。
    旁邊侍候的宮女趕緊取了茶盞上前:“娘娘,是夢魘了嗎不怕不怕,夢都是反的。”
    薛娥接過茶杯,一口氣喝完,緩了好一會,才覺得心跳沒那麽劇烈了。
    “夢到然兒小時候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哭得特別傷心,我想把她抱起來安慰,可是旁邊突然伸出一雙手把她搶走了!”
    宮女幫她按摩著這些僵硬的肩膀,聞言笑道:“娘娘這是想大公主了。”
    是啊,想她的一雙兒女了。
    薛娥忍不住歎氣,揮了揮手,等宮女將手拿開,她才重新往後一靠。
    之前隻是打算閉眼歇息會,沒想到卻一下子睡了過去。
    “算算日子,他們應該到秋山了吧”
    “是,想來應該安頓下來了。”
    薛娥揉了揉還有些困乏的眉心,剛到啊,那距離他們回來還要好久。
    宮女跪在她腳邊,輕聲安慰:“端午前回來的話,也就不到兩個來月的時間了,很快的。”
    兩個月呢,薛娥微微闔眼,深宮寂寥,兩個多月有多難捱,隻有親身經曆的人自己知道。
    尤其當身邊還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時,那種孤寂感隻會越發深厚。
    “聽說昨夜皇上本要去靜妃處,卻被麗嬪截了胡”
    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好似真的隻是隨口一問。
    宮女小心翼翼的抬頭,覷了眼皇後的神色,輕聲回稟:
    “是,聽聞是小公主有些不適,哭鬧著要找皇上,皇上這才去瞧了瞧。”
    “然後一瞧就留下過夜了”
    薛娥的唇角微微上挑,語氣透著幾分譏諷,不知是在諷刺麗嬪又在拿孩子當筏子勾引皇上,還是嘲笑靜妃沒能耐,留不住人,被一個低一等的嬪妃截了胡。
    亦或者也是在嘲諷皇上出爾反爾、禁不住誘惑
    宮女不敢深想,垂首訥訥不敢言。
    薛娥也沒指望她回答,這麽些年她早將男女情愛看淡了,皇上是個怎樣的人,她心裏門清。
    看似對誰都爽朗大方、貼心貼肺,實則最是冷漠無情,說翻臉就翻臉。
    除了然兒,誰又是真正的被他放在心裏了就連其他幾個子女,也未見他有多上心。
    如今還願意跟麗嬪玩情趣,不過是看她顏色還鮮嫩罷了,一旦他厭煩了這種遊戲,今日的有趣,在來日也會變成催命符!
    薛娥眸光沉沉,她就等著看宮裏這些人一個個的撲上去,再一個個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