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皇宮假千金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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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書院坐落於秋山半山腰上,因著書院名聲遐邇,慕名而來者眾,山腳下原本的小村落也慢慢發展了大城鎮。
一些聰明會審時度勢的村民也開始做起了小買賣,或是賣些日常所需,或是提供住宿,一年也不少掙。
後來很多商家瞅準商機,搬了過來,鎮子越發繁華興盛起來。
秋山書院的學生每月休沐一次,路遠回不了家的也會來鎮子上轉一轉。
有的是為了散散心,空一空學得有些疲憊的腦袋。有的則是來采買物品,補充下生活物資。
書院提供一日三餐和住宿,也會定時發放固定數額的筆墨紙硯。
不過夥食也就那樣了,想偶爾打打牙祭、改善夥食,就得趁著休沐這天。
而且有些人用紙比較廢,幾乎每月的紙張筆墨都不夠用,這又需要自己補給,書院不會額外提供。
漸漸的,這一天也成了秋山鎮約定俗成的趕集日。
還會有人特意從大老遠挑著擔子趕過來賣些自家種的菜蔬,或者藤條編織的籮筐等物。
因此,不大的街道上當真是人流如織,擠得滿滿當當。
“為什麽你沒告訴我這裏是這樣的”
段均澤的眉頭幾乎快要擰成一個疙瘩,又一次險險的避開旁邊人的碰撞。
他不是第一次來鎮上,剛開始上書院時,還在鎮子上住過。
可是那時候明顯沒有這麽多人啊。
今日是同窗要來買紙,他想著閑著也是閑著,出來透透氣也好。
誰成想竟是這麽一副人擠人的場麵!他哪裏見過這種陣仗,簡直渾身都不自在。
池修齊想攬住他的肩膀,卻被他躲了過去,他也不以為意,大大咧咧的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這是你剛來還不習慣,多來幾次就好了,你不覺得人多反而有過節的氛圍嗎”
不覺得。
段均澤抿緊嘴唇,平日裏他就最是受不得喧囂和雜亂,別人特別大聲的說話,他都會覺得頭疼。
就連房間裏的物品擺放的稍微亂了些,他都受不了,更何況是現在這種嘈雜混亂的場景。
段均澤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恨不能插上翅膀趕緊飛回山上,他絕對、絕對再不要跟池修齊這家夥出來了!
正在他忍不住要暴走的時候,突然後方傳來一陣騷動,驚呼聲此起彼伏,好似出現了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怎麽了、怎麽了”
池修齊最好熱鬧,忍不住顛起腳尖想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是有人摔倒踩踏了,還是像戲本裏那樣“惡霸當街調戲無辜少女”
可惜周圍人實在太多,人頭攢動,兩人身後又正好是一個高壯的漢子,恰巧將他們的視線遮擋了個嚴嚴實實,他蹦躂了半天什麽也沒瞧見。
段均澤額頭上青筋直蹦,他當初為什麽會認為這家夥靠譜呢,果然是被表象糊了眼吧!
騷動不一會就平息下去,但是人群卻仿佛受到牽引一般,都在慢慢朝後退。
段均澤沒防備,被前後左右的人各撞了一下,撞得他臉色發黑,幾乎沉的快要滴出水來。
沒人知道的內心深處有個小人一直在尖叫:
“啊啊啊啊,碰到我的衣服了!踩到我的鞋!啊啊啊,手也被挨到了!怎麽辦怎麽辦,好想馬上來場大雨給自己衝一下啊!!”
好在人群很快安靜下來,段均澤剛從自我厭棄中脫離,就愕然的發現,可能是因為他一直沒動,他竟然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麵。
而且最重要的是,街道中間被空出了一個可容納兩人並行的路。
一瞬間,他的眼睛肉眼可見的亮了起來,救命啊,可算是能逃離這裏了嗎
段均澤幾乎是本能的踏了出去,順著這條被空出來的路往前走,腳步迅速又匆忙,活像背後有鬼攆。
快快快,再快些,早點回到學院,這裏他真的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哎!”
池修齊在身後爾康手,你要走也要等等我啊!
可惜人群可不是為了他們才散開的,街上很快又恢複了人擠人,並且都在朝著一個方向走。
池修齊被湧動的人群裹挾著往前,有些窘的想,好吧,好歹也是殊途同歸了。
段均澤回頭望了一眼,頓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腳下又快了兩分,絕對不能被追上!
如果有人在屋頂,就可以看到這樣一副很神奇的景象:
前方人群不斷往兩邊散開,任一個高挑一個稍微矮一點的身影暢通無阻的通過。
兩人身後緊跟著一個低垂著頭、步伐匆匆的長衫男子,而距離男子一步多遠的地方,人海又在不停的合攏。
仿佛一個沙漏,急於逃跑的段均澤就是最中心那個交匯點。
蘇景熙回頭看了他好幾次,眉頭越蹙越深,這人總跟著他們做什麽,總不至於然兒這身裝扮也能吸引來狂蜂浪蝶吧
這一路欣賞癡迷的人的確不少,但是女子性格內斂、顧忌的也多,輕易不會表露愛慕。
至於男子,現在斷袖可不是什麽風雅韻事,一旦被冠上這樣的名頭,不僅前途盡毀,科舉更是想都別想,還會受到所有人的指指點點,連家人都會認為令祖宗蒙了羞。
甚至族內適齡兒女的婚嫁都得受到影響,可以說牽連甚大。
所以即便有那動了心思的,也不敢讓別人知道。頂多多看幾眼,回去寤寐思服幾晚,成為日後心底最不可說的是秘密。
雖然蘇景熙對有人暗地裏覬覦然兒很不悅,但是人家什麽也沒表現,他也不可能就因為別人多瞧了她幾眼,一個個殺過去吧
那得殺多少人啊,估計這一路都得血流成河。
好在他們在每個地方停留的時間都不長,很快就離開了,還真沒有碰到特別難纏的人。
如身後人這般一直緊追不舍的還真是頭一回遇到。
蘇景熙瞧了瞧周圍,人太多,不宜起爭執,鬧大了對然兒的聲名也不好。
況且這裏就在書院山腳下,學子眾多,難保不會傳到山上去,然兒還得在此待上大半年,他不希望她的書院生活有任何不愉快。
蘇景熙隻得先忍下這口氣,等他安頓下來,打聽清楚這人是誰,他一定要給他套麻袋,狠狠揍一頓!
段均澤什麽都沒察覺,他隻知道順著本能哪裏空曠往哪裏走。
他實在受不了動不動就和陌生人緊挨著,感覺渾身都像長了刺,不紮人,隻會紮得自己遍體鱗傷。
三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和諧”的走著,直到出了城。
“你還要跟到什麽時候”
蘇景熙故意將人往較為偏僻的地方帶,確定周圍沒其他人了才停下,卻見那個愣頭青竟然還在悶頭往前走,眼看著就要撞上蘇悠然。
蘇景熙眼裏閃過一絲陰鷙,投懷送抱不知死活!
他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對方的肩膀,滿是不耐:“你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麽”
段均澤的視線落在那根手指上,猛地向後退了好幾步,清俊的臉上不由的帶上了幾絲隱忍,猶如被調戲的良家少女。
蘇景熙:
這人怕不是有大毛病!
蘇悠然“撲哧”笑出聲,笑聲如一串銀鈴叮咚作響,在這清幽的山林間,格外動人心弦。
不遠處幾聲脆鳴響起,好似鳥兒對她的回應。
段均澤慢半拍的抬頭,待目光觸及那一張燦若春華般的容顏時,不由的就是一怔。
齒如編貝,唇塗丹朱,積石如玉,列鬆如翠。好一個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的翩翩少年郎!
段均澤眨了眨眼,怎麽會有人長得這般……這般美得幾乎模糊了性別,讓他一個大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心髒砰砰跳。
“喂!”
蘇景熙將蘇悠然拉到身後,麵色沉沉:“別再跟著我們了,不然若是出了什麽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段均澤擰眉,什麽叫別再跟著他們了
蘇景熙也不管他什麽表情,牽著蘇悠然就走,時間不早了,得早些上山才行。
他們到達秋山鎮時,正好聽說是一月一次的趕集日,蘇悠然難得起了興致留下逛了逛,其他人則護送著行李先去了書院。
估計此刻差不多都安頓好了。
段均澤愣了愣,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後果斷跟了上去。
蘇景熙回身怒瞪:“你……”
你是屬狗皮膏藥的嗎,怎麽陰魂不散啊!
“這位兄台。”段均澤拱手,麵無表情:“在下秋山書院學生,這條路是上山的唯一一條路,不得不同行,還望見諒。”
不是我非要跟著你們,隻是湊巧咱們的目的地一致而已。
蘇景熙未出口的話就這麽哽在了嗓子眼,細細一打量,這才注意到對方腰間的確掛著一枚形似令牌的東西。
段均澤察覺到他的目光,解下令牌遞到兩人麵前,上麵“秋山”二字古樸又大氣,最下角還有個“天”。
“我在天字班。”
秋山書院一般隻接收年紀在十四到二十歲之間的學生,入學不僅需要名師大儒的推薦,而且還需經過相關考核,隻有全部合格了才能正式進入學院。
入院後,按照成績高低,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班級,天字班最優秀,也配備著最出色的老師和資源,另外三個依次遞減。
不過每班的人數卻不是一直固定不變的。
學院的老師們會根據學生的學習情況、各項表現,以及每月一次大考的結果,綜合在一起作出評估。
沒達到標準,自動往下降一級,超出預期或是進步很大,也可以進入上一個班級。
如果一直在黃字班排名末位,則有可能提前被勸退。
在這裏,學識才是評定一個人的唯一標準,不管你的身份有多貴重,不合格就是不合格,該勸退還是會勸退。
能進入秋山書院讀書,是每一對父母都會感到驕傲的事,反之,一旦被勸退,則會被打上“孺子不可教”的標簽。
因此,書院內學習氣氛很是濃厚,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就怕被落下。
蘇悠然一邊走一邊和段均澤打聽著書院的事:“這麽說你現在一個人住”
“嗯。”
段均澤側頭看了看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些臉紅:
“之前有個室友,這次考核沒通過,去了地字班,寢室也會跟著一起搬,每個班級活動範圍都不在一起。”
唔,這樣啊……
蘇悠然點了點下巴,雖然表麵上說不看身份、一視同仁,但那也是要分情況的。
比如他們皇家,就算再不成器,也不好直接分到黃字班是不是
那皇家顏麵何在
你秋山就是再清高,隻要還在大胤的國土範圍內一天,就得賣皇家一天麵子。
不然為什麽連蘇景泰都被分在了天字班,據說每次考核還都是中不溜的通過。
“我跟表哥應該都在天字班。”
蘇悠然笑得眉眼彎彎:“說不定我們還會成為室友哦。”
段均澤腳步頓了頓,不禁抿起了唇,他擔心嘴角的笑意太明顯,會讓他看著很奇怪。
其實他很不喜歡和別人同住一個屋子,跟上一個室友相處的也並不愉快。
因為他對於物品的擺放和整潔程度有很高的要求,每天都要整理很多遍。
而對方卻是個習慣於被人侍候的人,可是書院又不允許帶下人,所以他的東西放得格外混亂,時間一長,連人都邋遢不少。
段均澤說了幾回,都不見他改,反倒是指望著他來幫他收拾。
一來二去的,兩人的關係直接降到冰點。這次對方被調走,說實話,段均澤是狠狠鬆了口氣。
這段時間一個人住,簡直不要太舒心,巴不得從此再不要來人才好。
誰知現在這麽快就來了兩個新同窗,而且真的很有可能跟他分在一起。
按理說,他該心煩意亂的,但是當對象變成身邊這個小少年……
段均澤不僅沒有絲毫的憋悶,反而有點隱隱的期待和興奮。
如果是他,他願意幫他收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