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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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公安警察潛入組織的臥底,降穀零覺得現在的情況有一些奇怪。
門外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鳴海光回過神來,他打開門,去而複返的雪莉正斜靠在牆邊躲在黑暗裏。
鳴海光帶上門走出來,習慣性露出笑容:“怎麽了嗎雪莉小姐”
“這是實驗室目前研究項目的一些記錄。”宮野誌保麵無表情地將手中的材料遞給鳴海光,“替我轉交給格蘭威特。”
“沒問題~”
鳴海光笑眯眯地接過材料,須臾,有些奇怪地抬起頭:“雪莉小姐你還有什麽事嗎”
“我想問……”站在原地半晌不動的宮野誌保蹙起眉,停頓了一下放棄道:“……算了。”
注視著宮野誌保再次離開的背影,鳴海光露出了些許複雜的神色,隨即回到房間。
多虧剛才的敲門聲強行打斷了他看見降穀零那一瞬間的失態,此刻冷靜下來的鳴海光也意識到,好友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大概隻會有一個——因為他是警察廳那邊派來的臥底。
鳴海光漫不經心地調整了一下墨鏡的位置,低頭裝模做樣翻閱了一下那份實驗材料,內心無法克製地燃起怒火。
房間內的氣氛幾近冷凝,片刻之後,他才再次漫不經心地抬起頭。
“你就是琴酒說的那個新人”上前幾步,鳴海光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室透,挑眉道:“擅長什麽”
降穀零,或者說安室透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他暗暗注視著麵前造型和琴酒無比相似的白毛墨鏡男,麵不改色地答道:“安室透,比較擅長情報方麵的工作。”
組織的底層成員數量龐大,在沒有獲得正式的代號之前,哪怕像時降穀零這樣能力出色的新人能夠接觸到的東西也實在太少太少。
直到上個星期,他作為情報人員出色完成了一次任務,終於得到了一個可以近距離接觸代號成員的機會,並且從琴酒那裏得知了這個名字。
——格蘭威特。
這是繼琴酒和伏特加之外,安室透潛入組織後知道的第三個成員代號。他試探過一些在底層待了不少年的前輩,除了打聽到格蘭威特早些年因為身體不好,被boss送去了國外修養這點情報之外,他目前對這個代號成員基本上一無所知。
本以為今天見到格蘭威特可以搜集一些新的信息,可剛剛聽到男人在門外和另一個人之間的對話,安室透才明白過來,今天來的根本就不是格蘭威特本人。
那麽這個男人又是什麽人和格蘭威特是什麽關係
安室透打量著眼前的人。
白發,長及腳踝的立領黑色風衣,以及看似為了遮掩麵部表情的墨鏡。
還有從剛才開始最讓他感到在意的一點。
——聲音。
他當然不可能聽不出來,這個男人剛剛進門時說話的聲音像極了他的某個前不久剛剛從爆炸中死裏逃生的好友,外加對方剛剛進門看見他時那一瞬間明顯突然外泄的情緒……
安室透的手指微微顫了顫,心中泛起漣漪。
——真的很像。
剛剛進門那句,他事後還能給自己找借口說隻是有點神似,但此刻麵對麵如此清楚細致地去聽,簡直就和hikru的聲音一模一樣。
發色對不上,但也有可能會是假發或者染發。
眼睛,對方那幅墨鏡遮的很嚴實,安室透隻在一開始進門時瞥見到一點點藍色。
還有就是身高。
他記得hikru應該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樣子,而眼前這個家夥,明顯要比自己高上不少。
但身高也有方法可以作假,安室透的目光移向對方腳踝處,快要拖到地上的長風衣
完完全全遮住了對方的腳部情況。
這未免包的嚴實了一些,從頭到腳,對方幾乎隻露出了眼睛以下的半張臉,連脖頸都被遮的嚴嚴實實。
——能夠判斷的信息實在太少了。
安室透藏於長袖之下的雙拳緊緊握起。
幾秒鍾後,他又很快按下了心中升起的那一點點懷疑。
經過在組織這半個月,這位剛剛畢業不久的警校第一已經完全丟掉了起初沒有摸清楚狀況時的那點天真和想當然。
自從進入組織開始的每一天,安室透都能看到各種各樣的人被殺死。
有的可能是剛剛還一起出任務的陌生同伴,有的是那些和組織有接觸被處理的目標。
他並不同情那些手上同樣沾染了罪惡的人,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個他發誓要去守護的國家,居然隱藏著這樣一個充斥著血腥和暴力的犯罪組織,有這麽多相關聯的人深陷其中。
他目前還在組織的考察期,僅僅隻是聲音相像這一點並不能說明什麽,或許是組織故意針對他進行的某種試探也說不定,他不可以在對方麵前露出哪怕一丁點的破綻。
——他必須立刻冷靜下來。
“正好,格蘭威特把你交給我了。”總覺得ero在默默打量自己,鳴海光暗自皺起眉,麵帶笑容地轉過身,“跟我來吧,安室”
安室透露出微笑:“好的。”
兩人走出門,安室透非常自覺地像來的時候一樣給自己戴上用來遮擋視線的眼罩。以他目前的級別,還沒有資格知道這個實驗室的具體位置。
他本以為男人會領著他出去,卻沒想到在他戴上眼罩之後,卻聽見對方故意用那種上揚的語調說著:“我不太習慣有人跟在我後麵走哦,安室,不如你走在前麵怎麽樣”
……安室透還能說什麽,隻好走在前麵摸索著一點點向前。
視線被遮住之後,聽覺感官被無限放大,身後那不間斷傳來的腳步聲讓安室透背後緊繃,不自覺間加快了步伐。
“要左拐了哦,安室。”
……又是這樣。
隻差一步就會撞上牆壁,聽見男人聲音的安室透猛然間止住步伐,麵無表情地向左轉過身。
每次到了需要拐彎的地方,這個男人都會故意等到他快要撞上之前才慢悠悠地出聲提醒自己。
對方如同戲耍他一般的舉動讓安室透不由麵色發冷。
安室透一直忍耐到走出基地,男人終於出聲給他指起路,直到兩人一同上了車,男人開口報出一個地址。
聽見司機和男人的對話,安室透這才幾乎匪夷所思地發覺——這個家夥居然帶著他隨便打了輛車
要知道組織裏哪怕是個底層也會買輛屬於自己的車避免行動時暴露蹤跡,這個家夥怎麽敢就這樣帶著他隨便打車,還是在他用眼罩蒙著半張臉這麽可疑的前提下!
這個人就不怕司機會懷疑嗎!
安室透和男人共同坐在後排,過了會兒,果然聽見坐在駕駛座的司機用著非常奇怪的語氣問道:“請問……這位金發的客人……為什麽一直帶著眼罩呢”
“啊啦。”身邊的男人用著稀鬆平常的語氣,“我朋友他的眼睛前段時間剛做了手術,不能見光啦。”
“原來是這樣。”司機恍然大悟,“這樣的話,還是好好在家裏休息比較好吧怎麽會帶著他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呢”
安室透抿起唇,聽見男人笑得十分開心地回答道:“是啊,正是因為在家休息了太久,所以對我撒嬌說無論如何都忍不住感到寂寞了呢。”
……撒嬌寂寞
“……”有被這兩個詞語衝擊到的司機沉默了片刻,透過後視鏡看了眼這對發色各有特
點的客人,尷尬道:“原來是這樣啊!你們這些年輕人還挺會玩的哈哈哈!”
鳴海光瞥了眼身旁的人,撲哧一笑:“那就多謝司機大叔誇獎”
——這、個、家、夥,性格實在是太惡劣了!
眼罩遮蓋下,安室透狠狠冷下臉。
鳴海光可不管ero此刻在想什麽。
成功分散了好友的注意力,他的手在手機按鍵上快速點了幾下,將郵件發送出去,整個人靠在了座椅後背上,無聲地按了按太陽穴。
如果不是ero戴著眼罩,這一路上絕對能發現出身邊人的不對勁來。
鳴海光一直都在努力壓抑著憤怒演戲。
他不明白為什麽警察廳那邊派來的臥底警察會是降穀零。
作為臥底警察,比起“優秀”更重要的一個詞其實是“合適”。不是認為ero不合適,鳴海光能夠想到警方選擇他的原因,ero的發色和膚色會成為他代表日本警方潛入組織做臥底時最好的保護色。
但降穀零實在有點太過於耀眼了。
這種耀眼在組織中會成為一把雙刃劍,進一步或許可以讓日本警方深入組織的行動實現質的飛躍,可退一步,對降穀零本人而言卻是萬丈懸崖。
一旦ero認出了他的身份,鳴海光甚至都難以想象按照好友的性子,後麵的事情會變成什麽樣子。他本來就是組織這邊重點關注的對象,要是讓本就多疑的琴酒發現他和ero之間有什麽聯係調查一下,暴露根本就是分分鍾的事情。
據他所知,琴酒可從來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暴露的臥底。
看著車窗外麵飛快而過的景色,玻璃上映出了鳴海光冷漠的臉。
……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二十分鍾後,到達了目的地,鳴海光隻好看著安室透親手摘掉了眼罩。
他特意選了個距離自己家有十萬八千裏遠的安全屋,第一是為了躲開對方,第二是因為這裏地處偏僻,附近不會經常有其他組織成員出沒,整棟樓的入住率低的離譜,如果ero這家夥要和公安那邊傳遞情報,也方便行動。
“你最近暫時住在這裏,晚一點我會用郵件的形式聯絡你,記得存一下我的郵箱地址。”
鳴海光嘴角勾勒出笑容:“順便說一下,後麵會由我一直負責你的考核,所以這段時間,一旦有任務的話,你也必須一起參與——不過,你最好祈禱沒有。”
安室透甩了甩被眼罩弄亂的頭發,好奇地問:“為什麽”
因為我不確定和你做完幾次任務之後,我的馬甲還能不能好好待在我身上。
鳴海光內心毫無波動,推了推墨鏡笑眯眯道:“當然是因為,我可不想讓一個搞情報的家夥拖我的後腿呀”
“這、樣、啊。”安室透笑容不變,“不過,這位不知道如何稱呼的前、輩,你怎麽確定我一定就會拖你的後腿呢”
“關於這點。”
鳴海光將鑰匙隔空扔給對方,一邊說話一邊轉過頭,逆著日光注視著安室透,十分認真地說:
“還是等你順利活下來再向我證明比較好哦”
與此同時,鳴海光剛剛在車上發送的郵件終於得到了回複,他低下頭查看郵件,沒有注意到一瞬間好友緩緩沉下的目光。
這封沒有署名和顯示的郵件上麵隻有短短幾個字。
【今晚八點,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