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字數:6494   加入書籤

A+A-




    天頂餐廳的半敞開式露台豪華奢靡,穿著一身服務生製服的諸伏景光拿著托盤,麵帶微笑地穿過觥籌交錯的人群,來到了吧台處。
    他將托盤上空了的高腳杯放在大理石台麵上,麵不改色地轉過身,看向不遠處正站在許多財閥負責人之間侃侃而談的青年。
    在狙擊宮崎陽生的任務成功以後,他這邊雖然暫時擺脫了臥底的嫌疑,但卻似乎仍然沒有完全得到組織的信任,一直隻能執行一些邊緣的任務。
    直到今天,據說那位被派遣到國外執行長期任務的上級斯科特布萊克已經回到日本,他才終於得到了這次幫對方出來與新加入組織的成員交接的機會。
    據說這位剛剛進入組織的新成員接收了之前他們公安負責抓捕的複興會的殘黨,不知與組織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才能夠以其他組織的身份被納入組織。但無論如何,依照複興會這個教派之前的作為,諸伏景光都無法將這樣危險的組織和人放之不管。
    這對於他而言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諸伏景光再次確認了一眼時間,重新從酒保那裏拿了酒,朝著男人的方向走去。
    被各種會經常出現在一些財經報紙上的富商圍繞在中間的青年微笑著推拒了又一杯遞給來的酒,緩緩走出人群,目光像是無意間在迎麵向他走來的諸伏景光身上掠過,隨即轉身來到了一旁足有四五米高的人馬雕像噴泉旁。
    大約兩三分鍾後,諸伏景光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
    “綠川唯”
    青年抬手從諸伏景光手裏拿走了酒杯,嘴邊噙著淡淡地笑意開口說出了他的名字。
    “初次見麵,我是夏油。”
    這位“教主”的外表和傳聞中的差別實在有些太大,諸伏景光麵色微動,按下隱約的詫異與驚奇,還沒來得及開口,卻看見夏油傑突然間向上抬起了頭。
    !
    隨著他目光向上看過去的諸伏景光瞳孔微縮。
    ——上麵有個人!
    沒等他來得及做出反應,下一秒,隻見一道人影搖搖晃晃的爬過露台的欄杆,以倒墜的形式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半空中透明的薄紗伴隨著重力被扯斷,落在廳中眾人的頭頂。在場不知是誰先驚呼了一聲,諸伏景光飛快地從繁亂的紗簾中脫身,望向那個人落地的方向。
    鮮紅的血順著人馬雕像汩汩下流,不一會兒便染紅了大片的池水,四肢隨著重力朝下,隻剩下被人馬雕像貫穿的身體支撐於半空中。
    這一切來的猝不及防又像是恰到好處,就在諸伏景光還在愣怔的時候,身邊的青年微不可聞的輕笑了一聲。
    諸伏景光並沒有去看夏油傑的表情,卻從對方的聲音裏聽出了分的漫不經心。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
    “——該走了,綠川。”
    ……
    “……剛才是夏油先生你做的嗎”
    電梯徑直到達了酒店的負一層,直到上了車,自從餐廳離開後就一直保持著沉默的諸伏景光這才緩緩開口。
    夏油傑緩慢側過頭,車內的光線黯淡,他一時間竟然無法分辨身邊這位鳴海光口中的好友現在的表情。
    他主動解釋道:“剛才那位死者是組織這次的目標,他的集團與組織有過長達三年的合作,試圖將組織所研製的藥物私下流入市場獨吞資金被發現了,所以才讓我們來解決掉他。”
    “你應該知道一點吧”夏油傑的語氣十分溫和,“有關於接下來我和斯科特布萊克要負責的項目。”
    藥物。
    諸伏景光並沒有想到夏油傑會主動開口和他解釋,捕捉到了對方話語中的關鍵詞,心中微微一沉,逐漸思考起來。
    以他目前的級別當然不可能有人告訴他有關於那個藥物項目的具體情報,但現在,他似乎因為ero的出走而被暫時調到了斯科特布萊克身邊,也就是說,隻要想辦法,他是完全有可能進一步獲得組織的機密情報的。
    諸伏景光麵不改色地點頭:“夏油先生說笑了,以我現在的級別還不足以知道組織接下來的安排,我隻是收到命令過來接您而已。”
    “既然現在任務已經完成了,需要我帶您回去休息嗎”
    “不。”夏油傑溫和地搖了搖頭,“直接去實驗室。”
    諸伏景光皺了皺眉:“可是,我接到的命令是帶您回組織安排的公寓休息,畢竟我的上司斯科特先生還並沒有來東京報道……”
    “綠川。”夏油傑突然間抬手打斷了他,他微微笑著,冷不丁說。
    “……是。”
    諸伏景光下意識側過頭,與夏油傑對上視線的那一瞬間,心中倏然間生出寒意。
    盡管夏油傑在他們剛剛見麵這短暫的十幾分鍾裏掩飾的很好,以至於幾乎完全顛覆了諸伏景光之前對此人得想象。但他此刻所展露出來的某些特質,卻又突然間接近了傳聞中的那個教主形象。
    果斷、殘忍、深不可測。
    組織裏會殺人的人並不少見,但像夏油傑這樣,讓目標人物以這種堪稱詭異華麗的方式眾目睽睽死去的,諸伏景光還是第一次見。
    和琴酒那種看一眼就知道是危險人物的家夥不同,夏油傑這樣的人,更像是很有自知之明,故意披著人皮在陽光下行走的某種黑暗生物。
    這種感覺,既讓諸伏景光感到熟悉又格外的不舒服。
    諸伏景光暗暗皺眉,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出某個人的樣子,他頓時恍然大悟,這種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因為夏油傑簡直和斯科特布萊克一模一樣。
    “我想,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所以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夏油傑整理了一下他這身非常符合教主身份的行頭,緩慢地說著,“我其實,不太喜歡別人質疑我的決定。”
    哪怕隻是十八歲的夏油傑,也是從刀山火海中走過的特級咒術師,這一刻,他對著諸伏景光,肆無忌憚地釋放出殺意。
    他一字一頓,字字間看似輕飄卻暗潮湧動。諸伏景光的額角不禁落下一滴冷汗。
    “所以,現在,去實驗室。”
    哪怕心中早就已經驚濤駭浪,諸伏景光看起來仍舊無比鎮定,他直接打了一圈方向,掉頭朝著實驗室的方向開。
    夏油傑默默在心裏為鳴海光的這位同期讚歎了一句,收斂起殺氣,開始閉目養神。
    朗姆“送給”夏油傑的實驗室是完全屬於組織之外的私人產物,大概是近些年boss與一直與他合作的那個背後之人在某些實驗上的進程已經變得越來越偏激與不可控,導致這位組織名義上的to也逐漸有了危機感。
    人總會恐懼於未知,哪怕已經半隻腳邁入黃土的朗姆也不曾例外。
    到了地方,夏油傑示意諸伏景光跟著他一起進入基地,看著那些不像是臨時匆忙準備的實驗儀器,臉上微微露出諷刺來。
    可惜這個世界的人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居然就敢為了私欲而與怪物做交易。而朗姆在他看來則更加可笑一些,明明清楚這是與虎謀皮,卻仍然恐懼於權利地位的丟失而選擇把自己一起丟進這大染缸裏養蠱。
    夏油傑也隻能感歎一句——不愧隻是一群見不得陽光的烏鴉了。
    但是事情仍舊得一步一步做,說起來他與鳴海光彼此之間未必有多深的友情,畢竟直到現在,值得夏油傑付出這種感情的家夥估計還在另一個世界生著悶氣,——但又有什麽關係
    有時候盟友間未必要有什麽感
    情,畢竟到現在為止。他與鳴海光之間確實打成了某些共識,哪怕目的不同,但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所以——
    “綠川。”
    夏油傑走到生活區的某處房間前停了下來,對著身後的諸伏景光說:
    “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這裏。”
    他回過頭,看向身後之人的目光意味不明。
    “記住我的命令,沒有我的允許,你暫時,不可以離開這裏。”
    與此同時,福岡鄉下。
    海邊售賣遊泳裝備的商店門前,正躺在沙灘椅上休息的老爺子聽見金發青年的問題緩緩坐起身,微微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你是想問住在山上的鳴海一家”
    化名為安室透的降穀零按了按帽子,他似乎不太適應就這麽暴露在陽光下,一雙灰紫色的眼睛看起來充滿了疲憊。
    他點了點頭,說:“沒錯,我聽說您在這裏開店已經將近四十多年了,應該知道一些有關於那家人的消息吧”
    老爺子上下打量了降穀零幾眼,揮了揮手道:“我們這當地人基本上都知道些。山上那棟宅子的主人原來姓白石,就是後來鳴海夫人的母家,白石家以前時福岡赫赫有名的大族,後來不知為什麽就都死光了,其他人都說,那是因為白石家獻出了一副不該獻出的畫。”
    降穀零的眸色微微一閃:“……什麽畫”
    “這我哪知道。”老爺子害了一聲,“那段時間白石家確實突然間莫名其妙富裕了不少,連帶著一家人在外做事都變得高調起來,可時間沒多久,又突然家破人亡了,所以大家都這麽猜猜罷了。”
    “那,有關於鳴海家的兒子,您知道一些什麽嗎”降穀零沉吟片刻,又問道。
    “那個瘦瘦的男孩”老爺子回憶了一下,“小時候見過幾次,那孩子每次被鳴海夫人帶出來時看起來都陰森森的,看起來精神狀態不怎麽好。”
    “後來呢”
    “……後來啊,似乎有次鳴海先生突然回來了,父子兩沒說幾句話,前後腳小的就被送去國外留學了,後來……我記得也就鳴海夫人出事那天回來過一次吧。”
    “鳴海議員死的時候,那個男孩甚至都沒回來過,直到鳴海夫人舉辦那場道別會,我們才看到他。”
    老爺子說到這裏不太理解地撇了撇嘴。
    “當時我們還討論過,雖然鳴海夫人不怎麽見人,但鳴海議員卻是個非常好的官員,為福岡也做了不少事,按道理說,那樣性格的人不該和兒子處不好關係才是。”
    這倒是與他之前收集的情報無差,降穀零想。
    hikru與鳴海家的關係似乎並不怎麽好,在警校時也從來沒聽他提過家裏的事情。
    老爺子絮絮叨叨說了一些有關於鳴海家的見聞,絕大部分對於降穀零而言都是一些沒什麽太大作用的瑣碎情報,但他仍然聽的非常認真。
    在知道好友的父母都與組織有關後,降穀零也並不是沒有懷疑過,哪怕他已經為此不眠不休調查了很多天,這種懷疑依然沒有消除。
    他正在做著他並不想要麵對的事情。
    降穀零無比清楚這一點。
    但對於鳴海一家的調查仍舊要繼續,他不太確定組織那邊是否已經盯上了hikru,他必須要做好一旦hikru真的是不知情者,要想辦法讓他遠離組織的準備。
    紫灰色的瞳孔微微晦暗下來,降穀零陷入了一些莫名久遠卻又無比懷念的回憶裏,最後,他突然聽見麵前的老爺子猶如想起了什麽般突然間抬高了聲音。
    卻仿佛在降穀零耳邊落下一道驚雷。
    “對了,我記得,那個男孩,應該是歲的時候,被
    鳴海家領養回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