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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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影中的惡之花(修改口口)
    脫離世界,理智回籠,想起自己後期都做了些什麽,燕晨抬手輕輕擋住了臉。
    半晌,他喚出係統:“下一個世界的資料。”
    係統很快給予了答複。
    記憶傳輸中,燕晨直覺這個世界有些困難,第一反應就是跳過,不幹。
    造成分源執念的源頭,已經死了,他要靠什麽來撫平「自己」的遺憾
    但等接收完記憶,他又放棄了跳過這個世界的打算。
    這個小世界的燕晨,歲,是一名剛畢業、在家蹲了小半年的待業大學生。
    他唯一的親人,姐姐燕瑤,歲,是一名護士,有一個當刑警的男朋友,雙方預備年後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燕瑤隻比燕晨大了六歲,卻幾乎是一手將弟弟拉扯大。
    如今燕晨大學畢業,她也算沒有了負擔,又有相愛的男友,且雙方工作穩定——眼看,就要迎來自己的幸福人生。
    但她突然死了,死在一群暴徒手中,死在一個正常的,安全的雪夜。
    凶手是三名醉酒的男子。
    三人當中兩人有些權勢,願意給予燕晨一筆不菲的賠償金,但被他拒絕了。
    金錢買不來生命,更沒辦法讓燕瑤複活……
    燕晨對他們恨之入骨,也對自己痛恨無比。
    燕瑤有一手好廚藝,為了省錢,平時也基本是自己在家做飯。
    出事的當晚,是因為他說想吃餛飩,她才選擇去買晚餐,結果遭遇不測。
    平複了一下心情,燕晨示意係統,可以送他前往小世界了。
    意識如同墜入海洋,燕晨微微閉眼,再次醒來時,已經處於一具新的身體內。
    記憶蜂擁而至,他揉了揉眉心,指縫後的眼睛裏,充斥著悲痛、後悔、仇恨等諸多情緒。
    他的姐姐,燕瑤……已經死了。
    不,不……她還活得好好的,燕晨痛苦地捂住腦袋,恨不能走到牆邊用力撞兩下。
    ……
    十分鍾後,燕晨恢複了平靜。
    他打開屋子裏的燈,在暖光的燈光中,看向自己的桌麵。
    電腦桌連著書架,各色機器人手辦、仿真木倉械模型、拚裝玩具……擺滿了幾乎一整麵牆壁。
    桌上則放著一把未完成的迷你仿真木倉,這是燕晨自製的,目前陷入了瓶頸,完成期未知。
    燕晨揉了揉肚子,走到桌前坐下。
    他拿起那把未完成的仿真木倉,端詳片刻,借用工具三兩下將其拆解完畢。
    將拆下來的零件,堆放回旁邊散落的零件堆中,他又打開手機,通過不同渠道購買了一些東西。
    下完單,燕晨打開電腦,在桌麵的顯眼位置找到了建模軟件。
    三十分鍾後。
    燕晨頭暈眼花,扶著桌子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拿了件羽絨服套上,捂著饑餓的肚子出了門。
    下了樓,一出單元門,蕭瑟的寒風迎麵吹來,如同鋒利的小刀割在人臉上。
    正常人這時候都會選擇轉身上樓,多加一件衣服,再圍一條圍巾,重新出門。
    燕晨卻隻是輕皺了下眉,就沒事人一樣,微微垂著腦袋,大步走出小區。
    幸福小區後,是一條美食街。
    傍晚,美食街還不到最熱鬧的時候,卻也已經有了不小的人流量。
    小販們支起攤子,各色小吃和香料糾纏在一起,煙火和笑聲仿佛能抵禦寒風,讓整條美食街變得溫暖動人。
    小區的西門離這條美食街最近,附近的攤販卻不算多。
    道路兩旁是薄薄的積雪,燕晨從西門走出,走進一家餛飩館。
    “歡迎光臨——”
    自動感應門鈴響起,店內沒有其他客人,即便開了空調,溫度也顯得有些低。
    老板娘邊下意識問:“吃點什麽”邊抬起頭。
    看見來人,她先是愣了一下。
    麗市位於華中地區,一到冬天,寒氣便無孔不入,被網友們戲稱為「魔法攻擊」。
    她出門時,套三條褲子,穿兩件毛衣和羽絨服都嫌冷。
    眼前的大男孩,看著二十歲出頭,卻是隻穿了一套不厚不薄的睡衣,加一件長款羽絨服——他甚至沒有拉上拉鏈。
    年輕就是好啊……
    老板娘感歎著,便見對方目光直直看著自己,聲音虛弱地問:“你見過我姐姐嗎”
    什麽老板娘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要什麽”
    “你見過我姐姐嗎”燕晨又問了一遍。
    “你姐姐是……”
    “她說來買晚飯,幫我帶一份餛飩,但她一直沒有回家。”
    “你見過她嗎”
    燕晨連著問了三遍,期間目光始終緊盯著老板娘。
    不知為何,老板娘突然覺得有些恐怖,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她呆呆地搖了搖頭:“沒,沒有……”
    老板娘咽了口口水。
    旋即,她很快又覺得,剛剛的恐懼也許隻是錯覺。
    這位年輕的客人得到她否定的回答後,隻是微微抿唇,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就走到了旁邊的桌子旁坐下:
    “一碗餛飩,不要辣。”
    他的嘴唇有些蒼白,就和他的臉色一樣,老板娘猜測也許是凍的。
    唉,現在這些年輕人……
    “好,很快就好。”老板娘轉身,朝後廚高聲唱了一句:“一碗餛飩,不要辣!”隨後回頭打起了單子。
    單子打好,她忍不住悄悄抬眼,朝年輕人所坐的方向看去。
    一看,老板娘頓時嚇了一跳:“哎……你,你怎麽了!”
    剛才還好端端坐著的人,突然跟被抽空了魂似的,頭一垂,直挺挺撞在了木桌上。
    這是暈過去了啊!
    老板娘慌忙跑過去:“你沒事吧,老陳,老陳!快打……”
    ……
    聞著消毒水的味道,聽著有意壓低、但因人員眾多仍顯得嘈雜的對話聲,燕晨緩緩睜開眼。
    “哎,你……”護士小姐恰好給旁邊的人拔完針。
    她扭過頭,見燕晨醒了,正想說些什麽,卻被對方隨之投來的眼神堵住了接下來的話。
    這位剛剛蘇醒的低血糖患者,正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緊盯著她的臉。
    護士小姐分辨不出其中的具體情緒,隻沒由來地感覺眼前的年輕人有些脆弱——她認為這與對方單薄的身形和蒼白的臉色有關。
    人對脆弱又美麗的事物,總是有十足的耐心。
    按捺住繁忙工作帶來的煩悶心情,護士小姐柔聲道:“生活再怎麽困難,飯總是要吃的。”
    “你要是有困……”
    “我知道了,姐,你什麽時候下班”
    啊護士小姐呆愣住。
    她今年歲,被叫過護士,被叫過小姑娘,被叫過阿姨,還是第一次有病人張口就喊她姐……雖然,對方看模樣確實比她年輕。
    倘若不是他目光中毫無曖昧之意,她都要以為,對方是準備追求自己!
    瞟了眼病人那張蒼白清俊的臉,護士小姐為自己的想法生出一些歉意。
    她下意識答道:“呃,我……我們是輪班製,小時都會有人值班。”
    燕晨:“我知道。”
    知道你還問……護士小姐內心腹誹時,燕晨垂眸掃了眼左手邊的吊針。
    吊瓶裏的液體還剩三分之一不到,大約還需要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才能打完。
    他揉了揉肚子,再度看向穿護士服的女人,朝她眨了眨眼:“姐,我餓。”
    護士小姐:“……”
    護士小姐:“你要是實在餓,就點個外賣吧,或者等半個小時,針打完你就可以走了。”
    燕晨:“好,你幫我點。”
    護士小姐:“”
    一次兩次,她還當是錯覺,現在她確定了,這人怕不是腦子有什麽問題。
    送他來的人也沒說過啊!
    長得帥也不能為所欲為啊……護士小姐沉默片刻,瞥了眼年輕病人的臉。
    “好吧……你想吃什麽披薩可以嗎”剛好她也沒吃晚飯。
    ——這絕對不是因為對方的臉,嗯,她隻是同情他,因為剛才感知到的那幾分脆弱。
    護士小姐歎了口氣。
    隨後她就看見年輕病人微微翹起嘴角,比常人顏色略深的眼瞳中流露出幾分喜悅,那片黑沉沉的霧氣像是被光明驅散了。
    他的眼眸熠熠生輝:“可以,要雙倍芝士。”
    你倒是還挺會挑……和她的口味一樣!
    護士小姐哭笑不得:“行行行,雙倍芝士。”
    隨後,她聽見病房外有人在叫自己,丟下一句「我等會兒過來」,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同事交代完事情,正欲離開,忽然想起什麽,又回頭問她:“靜依,晚上吃什麽”
    田靜依笑道:“我點了披薩。”
    “好吧。”本想和她一起買飯的同事遺憾離開。
    田靜依鬆了口氣,拿出手機,以多年練就的手速點好外賣,很快又被其他人叫了過去。
    半小時後,她提著外賣,去給燕晨拔針。
    穿過嘈亂的人群,她的另外一名同事看見她,也看見了她手裏寸的披薩盒子。
    “靜依,你吃這麽多……又跟病人一起吃啊”
    “是啊。”田靜依回了一句,匆匆走近病房——這樣的寒暄已經是習慣,她並不需要、也沒有時間停下來和同事閑聊。
    找到燕晨,給他拔了針,田靜依將披薩盒拆開,擺在他麵前。
    給燕晨遞了一塊,她自己也拿了一塊吃起來。
    邊吃,邊習慣性說:“你有低血糖,平時可以在口袋裏放點糖備著,覺得不舒服了吃一粒……今天這是身邊有人,要是暈在沒人的地方,就危險了。”
    “平時可以多吃點瘦肉、雞蛋,多喝牛奶……”
    “靜依!靜依!”門外突然傳來喊聲。
    田靜依騰地一下站起來:“來了!”三兩口吞下嘴裏的東西,對燕晨道:
    “你吃完了就早點回去吧,現在外麵怪冷的……”
    年輕病人沒有回答,他的眼神一下子變了,似乎變得十分悲傷。
    田靜依愣了愣,但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細想為什麽,同事還在外麵等著她。
    田靜依匆匆離開,燕晨垂下頭,麵無表情地從披薩盒裏取出一塊熱騰騰的披薩,拿過外賣單掃了一眼。
    ……
    晚八點過十分。
    田靜依扭了扭脖子,握拳往僵硬酸痛的肩部垂了兩下,滿身疲憊地下樓,下班。
    她沒換衣服,腹中空空,雙目呆滯,隻想趕緊回家泡個熱水澡,睡一覺再說。
    夜晚的醫院大堂,仍舊熱鬧非凡。
    夾雜著嬰兒的哭鬧聲,男人或是女人的哄勸聲,以及老人痛苦的呻吟。
    突然,她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那個叫燕……燕什麽來著
    田靜依沒能記住對方的名字,卻記住了對方那張異常俊俏的臉。
    咳咳……她好奇地走了過去……對方垂著頭,手裏抱著一個披薩盒。
    “你怎麽還在這裏”
    燕晨聞聲抬起眼,看見了穿護士服的田靜依。
    他沉默片刻,抓住手中的披薩盒:“我等你下班……跟你一起回家。”
    田靜依:“”
    啊……啊這是什麽意思跟她一起回家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不對吧
    “你沒吃兩口,還剩了很多……姐,你餓不餓醫院應該有微波爐。”燕晨自顧自說著。
    田靜依突然冷靜了下來。
    她擰眉看著眼前這個奇怪的病人。
    如果不是確認,對方僅僅隻是低血糖昏迷住院,她都要忍不住問問,他是不是有過精神病史……當然,不能直接問,她會去問有權限查看這些資料的人。
    田靜依深呼吸一口氣:“你為什麽一直叫我姐”
    “你是北方人嗎”
    這個奇怪的病人,顯然是一個麻煩,田靜依並不想被他纏上,不管他有什麽難處……但她仍舊給了他一個台階。
    可她沒想到,對方不僅沒沿著台階下去,反而理所當然,甚至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我不叫你姐,叫什麽”
    田靜依:“……”
    她覺得她沒法跟這個人聊下去了,今天發的善心就當是喂了狗。
    “我不管你有什麽毛病……我要下班了,你也趁早回家吧,別讓家裏人擔心。”
    田靜依抓緊挎包,警惕地看著燕晨,後退兩步和他拉遠距離。
    她想快步跑開,但估計了一下自己和對方的身高腿長差距,女人和男人間天生的身體素質差距,她最後隻是回到了大堂內,在廊道的靠椅上坐下。
    燕晨跟在她身後。
    這裏有監控,不遠處就是保安……他看上去並不具備危險傾向……
    田靜依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但出口的聲音仍舊止不住有些顫抖:
    “你到底想幹什麽”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害怕,她的恐懼,年輕病人沉默了下來。
    半晌,燕晨遞出手中的披薩盒,啞聲說:“對不起,我……我自己回家。”
    誰管你怎麽回家!
    他一道歉,田靜依瞬間沒那麽害怕了,反過來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從燕晨手裏幾乎是搶過披薩盒:“好了,你可以走了!”
    “嗯。”
    終於擺脫了!田靜依鬆了口氣,隻想燕晨趕緊走,離開她的視線。
    她一生行善,倒了八輩子的黴……這人怎麽回事
    不經意間對上一雙蘊藏濃厚悲傷的眼睛,田靜依又忍不住心軟了。
    燕,燕……突然,她想起了一個名字:“你等等!”
    燕晨回過身,迎上他疑惑的視線,田靜依猶豫了一下,問:
    “你姐姐,是不是叫燕瑤”
    燕晨微微點頭。
    田靜依沉默地拿出自己胸前的名牌,展示給他看:
    “看好了,我叫田靜依。”
    “我不是你姐姐。”
    你姐姐已經死了……田靜依在心中補充道。
    她突然忐忑於燕晨接下來的反應,不由緊張地看著他。
    她看見這位剛剛失去親人不久的可憐人目露迷茫,他的表情沒有什麽太大變化,渾身卻散發著悲傷。
    像是失去了風帆的船,漂泊在大海中,不知自己身處何方,也分辨不出航向。
    “我知道了……”
    這是他早就意識到的事實,隻是被他不知不覺忽略了……燕晨垂下頭,微微彎腰:
    “對不起,讓你受了驚嚇。”
    “沒關係。”
    所以,他是因為承受不住喪親的悲痛,精神出了什麽問題
    田靜依猜測著,醞釀著措辭,她認為自己應該勸對方去看看心理醫生。
    “臭婆娘!就是不會省錢……老子賺的錢,都給你糟蹋完……”
    突然,田靜依聽到了一陣辱罵聲。
    燕晨同樣循聲看去,發現是一名醉漢不知什麽時候靠近了這邊。
    醉漢手裏拿著錢包,手機,步伐歪歪倒倒。
    他的妻子在旁邊試圖將他拉走,滿臉焦急,做著無用功。
    這在醫院是常有的事,田靜依微微蹙眉,站起身,準備去找保安。
    她的動作吸引了那名醉漢的注意。
    對方看見了她身上的護士服,看見了她皺起的眉毛,看見了她眼裏的嫌惡和鄙夷。
    “你那是什麽……眼神!”
    “都怪你們這群黑心醫生……什麽錢都賺……看不起人,還看不起人是吧!”
    醉漢突然大吼了一聲,推開他的妻子,收起錢包,掄拳抓緊手機,朝田靜依砸了過來。
    四周霍然響起一片尖叫聲。
    田靜依瞳孔一縮,下意識躲避,但她的速度遠不及憤怒狀態中的醉漢。
    今天是水逆吧……田靜依雙手護住頭,閉上眼睛預備下蹲,但預想中的痛苦並未來臨。
    “啊……”
    伴隨一聲痛苦的叫聲,田靜依愕然地睜開眼。
    她看見了背對著自己,站立在前方的單薄身影,看見了被擊中肘部、手機掉落在地的醉漢。
    失去「武器」,後者更為憤怒,張牙舞爪地一邊咒罵著,一邊朝燕晨撲來,但很快就被趕來的保安製住。
    送走了道歉的保安,田靜依擔憂地看向燕晨:“你沒事吧”
    燕晨微微搖頭:“沒事。”
    他垂下目光:“我先走了,再見。”說完便轉身離開。
    哎……這次怎麽這麽爽快明明剛才還跟著她不放……田靜依沒有挽留。
    她目送燕晨離開,看著他的背影,看見他突然抬起右手,摸向左手手臂。
    而他直直垂在身側的左手,則正微微顫抖著。
    這都是什麽事啊!
    等田靜依反應過來,她的兩條腿早已邁開,小跑著追向那道單薄的身影。
    作者有話說:
    現實中遇到這種神經病的錯誤做法;
    現實中遇到這種神經病的正確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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