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是一片寂寞的天,下著有些傷心的雨

字數:3924   加入書籤

A+A-




    許老太心想,自從穿越來,她這亂七八糟的可真是吃不少。
    一邊神走位來到許田芯身邊,拽拽孫女衣角。
    關郎中在最前麵舉火把走路,後腦勺像是看到許老太的小動作般,說道:
    “不問自取才視為偷,我卻是和那麵打過招呼的,你就不要捅捅咕咕,讓丫頭放心吃。”
    準確地說,他已經和那麵打了兩年的招呼。
    這一大片墳圈子,這家沒來人也會那家派人來,每個墳包哪日會來人,他都有記在小本本上。
    白天讓墳包主人吃,下晌他來取,基本上能做到一年四季都有口吃的。
    而且這二年,他也已經養成習慣,必須每晚搖鈴回來去墳圈子那裏報到,先拔拔草,順便撿點兒吃喝。
    有時候也取不到,讓白天路過的人撿走了,或是家裏落敗壓根兒沒有人來祭拜。
    沒來人,他倒要重點關注幫著拾掇拾掇墳包。
    許老太和許田芯:“……”主要是那麵不同意好像不行吧。
    許老太實在是忍不住了:“老哥,這二年你……”
    你說同村住著,她記憶中,真沒覺得關家日子會到這種程度,總覺得再差那不還有手藝?
    這年月有點手藝總比隻會種地強,這也是她想讓孫女繼續學習辨認草藥的原因。她怕剩孫女在古代那天,孫女沒有養活自己的本領。
    而且想必和她有同樣想法的不是一個兩個,都認為關家雖然死的死,弱得弱,但指定還有點家底。
    所以村裏人找關二禿號脈,要麽耍賴拖著不給診費,要麽不得不給診費也是隻給點兒苞米麵。
    “我這不是治死一個又一個出名了嘛。”
    關郎中沒告訴許老太的是,他還給義兄的獨子也治死了,那才是讓他暴窮的主要原因。
    因為本是同一個義父收留的兩兄弟,一起學醫。
    前些年他家日子在村裏過得不賴,少不得這位義兄發跡後拉拔。別看義兄醫術不咋樣,可是娶得媳婦有些家底,前些年開了鎮上唯一的藥堂。
    但後來侄子病了,義兄說對親兒下不去手就找到他……他說過他不行的,義兄和嫂子非說他行,還說脈案和縣裏郎中是一樣的結論,一個小開刀怕甚,他是自己人總比外人盡心。
    結果怎麽樣?
    大侄子便血,他有用火罐先拔,拔完給揪揪綁繩子再用小刀割掉,最後怕不去根又用烙鐵燙……給治死了吧?
    這嫂子就徹底恨上了他。
    一方麵這兩年光景確實不好,種啥淹啥,他家又沒什麽壯勞力去外麵幹活。去外麵行醫,大多數村裏人也是通通吃不飽飯哪裏還會看病,難受就當是餓的。
    另一方麵就是義兄和嫂子在鎮上開的唯一一家藥堂,嫂子恨他,再不收他的草藥。
    他想賣藥貼補家裏都賣不出去,因為他炮製過的,一眼就能辨認出來。去縣裏也不成,縣裏藥堂掌櫃也被嫂子打了招呼。而再遠的地兒……也沒去過啊。
    關郎中想起這些,沉沉一歎。
    經過這二年的後反勁兒,他才想明白,當年侄兒得的恐怕不是痔,而是從腸裏流出才會便血的岩(癌)。
    但關郎中不打算和許老太以及許田芯聊這些,村裏婆娘又不懂,說那些作甚。
    當然了,更不能說他一年四季都來墳圈子取吃的,多一個人到點來取,那他就會少撿許多。
    回頭孫兒朝他討要,他會囊中羞澀。
    關郎中扭頭看向許田芯:“讓饑餓的人填肚子未必不是功德一件,獻祭的人心意到了,咱們這些吃祭的人心中記恩,這就夠用了,爺爺說的對不,丫頭?”
    “對,沒毛病。”許田芯舉起糕點繼續吃了起來。
    或許有眼前這位爺爺也是醫生的原因,讓許田芯此時心中很是感慨。
    這裏咣咣死人,稍微不注意得個小感冒,或是去一趟樹林就死了,更不用說,還會發生現代很少有的天災,她就別餓著了,少矯情。
    人啊,當溫飽都成了問題時,率先放下的就是體麵。
    許田芯還想起以前上學時,老師曾講過,作為醫生給患者的提議也要結合實際。
    比如說外賣員。你對一個在外麵奔波到半夜的人說,你要加強鍛煉。試問都累一天了,回家隻想吃口熱飯躺著,你讓他健身?
    雖和今日事不搭邊,但她就是想到了這些。
    與此同時,許老太是在悄摸解開“項鏈”。
    心想:艾瑪,快給人家藥費錢吧,欠錢本該還。
    再說你瞅瞅關二禿都啥樣了,咱再慘不是還有個直播間?他呢……許老太瞟眼關郎中的包,估摸他包裏還有倆點紅點的饅頭。
    要不說幸福就是對比出來的。
    這麽一比,咱家起點太高了,幸福忽然來得措手不及了都要。
    但一切都是天意啊,天意。
    就在許老太從項鏈上解下十個銅板要遞給關郎中時,她哢嚓一下就跪倒在地。
    “奶!”
    關郎中是背著筐向前挺腰跑兩步,嚇他一大跳,差些被這婆娘給扯掉褲子。
    緩緩神才醫者仁心,上前查看問道:“這是怎的了?”又趕緊背過身,這婆娘太不講究,說露就露,這眼瞅進村讓人瞧見回頭再賴上他。
    他家這情況,可不能再續弦,兜裏的饅頭不夠分。
    所以看到許老太傷勢的,隻有許田芯和直播間的家人們。
    這不是有外人在,一路上直播就沒關。
    隻看老太太的右膝蓋青紫得厲害,還滲著跌破的血絲。這是抓那隻野雞摔的。
    許老太捂住膝蓋,衝孫女笑:“就劃破點兒皮,啥事兒沒有。”
    咱可不賣慘,更不賣萌,咱隻做大家少見有新鮮感的視頻。
    孫女細看,老鐵們該瞧見了。
    直播間家人們:“……”
    “香瓜,我不管你真的假的,人在哪裏,你就直說吧,你們那裏急赤白臉吃頓雞肉配大米飯得多少錢。”
    “我們明天就等著看你吃雞。”
    “噯?咋下雨了呢?香瓜奶奶快回家躲雨,傷口不能感染。”
    沒有下雨,許田芯直播時眨眼睛是截屏,而剛剛她是背過身在黑暗處落了淚。
    當晚,裝龍遺丸的小盒子冒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