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ch.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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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火》chter
    紀煙沒理會那張紙條,但架不住他手欠,勾著她的頭發不放。
    她不動,陳烈就陪著她耗,一手撐額,手指卷著那縷黑色發絲,一圈一圈往上纏。
    扯著頭皮發疼。
    沒完沒了了。
    紀煙筆一停,拿起旁邊皺巴巴的紙條,往上麵劃了幾筆,然後回頭。
    “陳烈。”
    她聲音壓得小,嗓子軟得像水。
    跟撒嬌似的。
    陳烈是這麽想的。
    “現在是上課時間,你不要打擾我了。”
    紀煙抿著唇,頂著他直勾勾的眼神說完,把手上的紙條往他桌上一扔,迅速轉回身。
    柔軟帶香的發絲擦著指骨溜走。
    陳烈把紙條掀開,掃一眼,舌尖抵了下牙,樂得發笑。
    “也就這點出息。”
    紙條重新被他揉成個球,手腕一動就要被投進後邊的垃圾桶。
    風從窗戶縫裏斜進來,她脖後的碎發在他眼裏晃個沒完。
    陳烈臨時反悔了。
    抬高了的手慢慢收回來,重新展開紙條。
    一行龍飛鳳舞的“爺來了,開不開心”下麵。
    紀煙畫了一個小豬頭,其他線條都是黑色,唯獨畫成倒三角的眼睛是紅色中性筆塗的,嘴巴兩邊加兩個大獠牙。
    一頭凶巴巴的豬。
    重點是旁邊一個箭頭,指向一個清秀的字“烈”。
    神他媽的生動。
    陳烈把那頭豬連帶著那個“烈”字都撕了下來,又回頭問卓燁霖借透明膠。
    卓燁霖哪裏有,他問旁邊的人借了一個遞過去,不解發問,“你他媽又要整什麽幺蛾子”
    他擱兒後麵看半天了,就怕紀煙的頭發被他揪禿掉。
    陳烈隻回了兩個字。
    “報仇。”
    見鬼的報仇。
    您還是先把嘴邊的笑給收回去再說吧。
    但這話卓燁霖隻敢放心裏過一遍,嗬嗬兩聲,趴下睡覺。
    —
    紀煙有些後悔最後畫了那頭豬,自己都沒明白這勇氣哪來的。
    陳烈突然要求換到後麵,她摸不清楚他什麽意思。
    更不信他能就此安生。
    然而一節課過去,除了那張莫名其妙的紙條,再沒動靜。
    她籲一口氣,想著自己還是想多了。
    大課間交過作業後,紀煙起身出去接水,路過陳烈的座位時落了一眼。
    他在睡覺。
    黑色帽子罩著,看不見臉,腿太長,擱在過道上擋了路。
    紀煙收回視線,抬腳,跨過去。
    五班在走廊最裏麵,開水房在樓道邊,剛好兩點成線。
    中間要過四個班。
    走到中途,紀煙微微蹙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有很多人在看她。
    她向來對目光很敏感。
    但也沒多想,垂著頭繼續往前。
    “紀煙!”
    突然有人喊她,聲音有點熟悉,紀煙腳步一滯,尋著聲音看過去。
    四班教室裏,吳北煦正使勁衝她揮手。
    他這麽一喊,整個教室裏的人也都齊刷刷看過來。
    紀煙有點尷尬,站在原地看著吳北煦從教室裏跑出來。
    “嗨!”吳北煦在她麵前站定,他是體育生,剛從操場耐速回來,身上帶著汗,撲麵而來的陽剛之氣。
    紀煙也打了聲招呼。
    “是有什麽事嗎”
    “呃……也沒什麽事,就是好長時間沒見著你,”吳北煦不大好意思直視她,眼睛往旁邊瞟,“咳……內個啥,上回你回去挺晚的,叔叔沒說什麽吧”
    紀煙搖頭,“沒有的。”
    “哦,那就好。”
    想到上回的事,吳北煦表情猶豫,心裏天人大戰中。
    紀煙看出來他還有話要說,於是問,“你還有事嗎”
    不管了,豁出去了!
    想明白了,吳北煦一個咬牙,脫口而出,“你跟陳烈是……”
    紀煙聽見那個兩字人名,眼皮就是狠狠一蹦。
    “喲嗬!這誰啊阿煦。”
    有幾個男生從窗戶探出身子,其中一個勾住吳北煦的脖頸,笑得一臉興味。
    “我就說你最近下課怎麽總往外跑,別他媽是去看心上人的吧哈哈。”
    “行啊你小子,哪拐來的小妹妹”
    幾個同是體育生的男生趴在走廊窗戶上,你擠我我擠你,笑嘻嘻地調侃著。
    紀煙頓時斂下眼睫,十分之不自在。
    吳北煦顯然也意識到了,手肘搗了下勾著他的男生,罵道,“去去去!都亂說什麽”
    轉而又對著紀煙不好意思道,“抱歉啊,他們就這樣,嘴上沒個把門的。”
    紀煙避開他視線,搖頭。
    “你要去打水嗎”吳北煦咳一聲,趕緊轉移話題,指著她手上的杯子。
    “嗯,水有點涼了。”
    “剛好我要去那邊辦公室找老班,”他手伸過來,“我幫你打吧,一會送去你班上。”
    話落,那幾個男生起哄聲高漲,一聲比一聲高。
    紀煙身子一偏躲開他的手,抱歉地笑笑,“謝謝,但是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她側著身,後背上貼著的東西就露出來。
    眼尖的男生已經看見了,下巴往那努努,“內是個啥玩意兒”
    紀煙愣住。
    “就你後背貼著的。”那男生指了下,“好像是個紙條。”
    “我也瞧見了,上麵好像還有個字,嘶,看不大清楚。”
    “看清了!”一男生激動捶了下牆,“叫什麽……烈啥意思”
    “不過這他媽誰粘的,也太缺德了。”
    紙條
    烈
    紀煙想到什麽,立馬反應過來,臉噌一下就紅了。
    人生第一回有了想將一個人罵千百遍的衝動。
    吳北煦也瞧見了,想給她拿下來。
    手還沒伸過去,紀煙就被人扯走了。
    後背突然撞上一堵結實的牆,還是帶溫度的。
    那熱度隔著兩件薄薄的夏日校服,要燒進她心裏。
    紀煙呼吸一緊,臉燥得更慌,身高差距,她頭頂隻比他肩膀高一點點,
    陳烈的右手還捏在她肩膀上,力道之大,她掙不開。
    “想死”
    他開口,朝著麵前幾個男生,一字一頓,聲音像踩在冰刃上。
    沒人不怕陳烈,更何況是生氣的陳烈。
    那幾個男生表情已經僵了,剛才還是副散漫的二流子模樣,現在個個都縮著脖子,低著頭,屁也不敢放。
    “…你先放開我。”
    最先開口的是紀煙,她咬了下唇,喊了聲他的名字。
    “陳烈。”
    兩人隔得太近,這還是在學校走廊上,風言風語流傳得太快。
    她不想這樣。
    陳烈當沒聽見,單手抄進兜裏,風把校服吹得來回晃動,不得章法,他冷著臉,一雙戾氣橫生的眼對準吳北煦。
    “我有沒有說過,給老子離她遠點。”
    “現在是怎麽”
    所有人都看見了,陳烈眼底的冷,堪比刺骨寒潮。
    —
    卓燁霖從廁所裏出來的時候,打了個哈欠,前天晚上通宵打遊戲,現在困成了狗。
    正要往教室走,聽見那邊吵吵鬧鬧,定睛一瞧,登時清醒了。
    操,這位爺又特麽發什麽脾氣。
    他跑過去的時候抓了旁邊的男生聊了下,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
    誤會啊,都是誤會。
    “行了阿烈,”他慢悠悠過去,喊一聲,“人沒欺負你家姑娘,趕緊撤吧。”
    吳北煦已經努力又積極的解釋了好幾遍了,但陳烈沒信。
    他隻能白白受了眼刀。
    此刻卓燁霖一說,陳烈就低頭去問人。
    “真沒有受欺負”
    他睡醒的時候沒見著人,就出去了,看見她被困住,還一臉受驚的樣子。
    想也沒想,情緒大於理智。
    現在,他聽她說的。
    但紀煙不想說了,肩膀上的力道一鬆,她立馬退離一步,扯下背上的紙條,往他身上一拍。
    “幼稚!”
    留下一句,轉身就走。
    陳烈立在原地,臉一點一點黑了。
    —
    紀煙回教室的時候,易伊伊也醒了。
    “幹嘛去了”
    紀煙醒了醒神,回,“接水去了。”
    “噢,可是……”易伊伊掃一圈沒看見接水工具,狐疑問,“你杯子呢姑娘你接水用手”
    紀煙:“……”
    她想了想,剛才慌亂時好像滾在了地上,竟然也沒聽見聲音,也沒注意。
    “……沒事,我過會兒去拿。”
    易伊伊坐直身體,挑眉打量她一會,說,“真行啊,去接水,結果杯子沒帶回來,你怎麽沒把自個兒給忘了”
    “……”
    紀煙不好意思說其實她連水房都還沒有進去過。
    卓燁霖很快就回來了,陳烈比他晚幾分鍾進來。
    手裏還握著個粉色蓋子,透明杯身的塑料杯,裏麵是九分滿的水。
    “嘭”一聲,杯子擱在了她桌上。
    聲音故意發得很響。
    裏麵的水晃出層層浪花,又很快停息。
    壓在蓋上的手,指節修長,垂在杯壁一側,手背上微凸的青筋,順著脈絡分支往下,再隱進皮膚裏。
    紀煙視線在他手上停了一秒,收回。
    “謝謝。”
    陳烈要聽的不是這句話。
    她旁邊的男生不知道去哪了,位置是空的。
    陳烈扯來凳子坐下,朝向她,眼皮一抬,勾出淺薄的弧度。
    “喝了。”
    紀煙忽略不了他的視線。
    他又加了句,語氣生硬得緊,“我摻了冷水,溫的。”
    呼吸牽扯神經,紀煙指尖是麻的,她偏過頭看他,“謝謝……”
    但她還是沒喝。
    可以一會再喝,但被人命令當麵喝水,很奇怪。
    陳烈沒說話,下顎線繃著,就這麽直勾勾看著她,也不移開。
    半響,嘴角一掀,“除了那兩個字,說別的會死”
    語氣裏都是諷意。
    紀煙知道他指的是哪兩個字。
    可她也隻能說這個。
    “陳烈,我……”
    陳烈不想聽她說話了,那張嘴,說不出他愛聽的話。
    紀煙還沒說完,屁股下的凳子突然移動,她嚇得驚呼一聲,身子不穩地朝旁邊倒了下,再穩住。
    “你幹什麽!”
    陳烈勾住凳子橫杠,手搭在她椅背上,將她眼底的驚慌看了個透。
    “紀煙。”
    他每次喊她名字,紀煙總會心尖一麻。
    現在同樣。
    “看不出來麽,我在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