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哄得他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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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正是葉延對雲程好感度最高的時候,提到寫小說的話題,他尷尬歸尷尬,能說的也說了。
    “他試過,有陣子一直看閑書,書院先生都教訓了他好幾回,要不是文章作得好,經得住考核,隻怕還得挨罰。”
    葉延聽說後,也訓斥了葉存山。
    他深知他沒給村裏樹立好榜樣,導致現在沒幾家願意送孩子去上學。
    讀書苦,孩子天性沒定下,本就沒幾個喜歡讀書的,兩廂厭棄,開蒙學幾個字都難拘著人。
    葉存山肯念書,意誌堅定,也比葉延有天分。
    算起來他是兩年多就考上了童生,比葉延這個真正寒窗十年還在考秀才的人聰明多了。
    思緒繞一圈,葉延拿了兩本書,用個褡褳口袋裝好,遞給雲程,“我覺得他是寫過的,買了紙沒跟我一起抄書,後來估計不賺錢,就沒寫了。”
    雲程垂眼,估摸著潤筆費應當不低。
    不然葉延不會在葉存山嚐試失敗以後,還把自己關屋裏偷偷寫。
    話題到這裏,葉延感歎了一句:“確實需要天分,不是認得幾個字,看過幾本書就夠的,我同窗拿過一百兩的潤筆費,現在人都去府城了。”
    雲程:!!!
    “這麽多”
    葉延笑:“一般都是二三十兩潤筆費,並一副筆墨紙硯和成書,他那是特殊情況。”
    雲程能理解,肯定是暢銷。
    正飯點,他不好多留,想想賺錢的事不寒磣,就直接問:“你那位同窗寫的什麽書”
    有機會他也要找來看看,學習一下。
    葉延摸摸鼻子,不好意思跟弟媳講這個。
    恰好外麵劉雲叫他們吃飯,葉延就壓低了嗓音,道:“神女伏妖錄。”
    雲程:
    好的,他懂了。
    婉拒了趙氏熱情留飯,雲程左右手各提著一大包羊毛鴨毛回家。
    被潤筆費數額刺激,雲程決定加快繁體字的學習,必要時候要表現得“天才”一點,這樣學得快了,葉存山也不會說什麽。
    他還能找借口下山到葉延家來學,兩邊打時間差,試試蒙混過關。
    雲程想事情就容易忽略周邊動靜,返程還是跟張小黑他們三人打了照麵,這次沒劉雲護著,他們眼神更凶狠了。
    不做什麽,嚇嚇總行了吧
    結果雲程壓根兒沒有正眼瞧他們。
    葉虎正好出門,看見雲程從他那好弟弟家裏出來,手裏拎著,脖子上掛著,從鼻孔裏哼出一聲:“連吃帶拿,不要臉!”
    雲程也沒聽見。
    惡意都沒感覺到,一堆閑人的打趣擠兌自然也都忽略了。
    眾人衝著他背影斜眼瞧人:“不得了哦,嫁了個書生郎,手裏銀子富足了,腰板都硬了。”
    “可不是,地都賣了,兩個人手裏起碼三十兩銀子!”
    回家後,葉存山也做好午飯了。
    早上他就用陶罐裝了排骨煨灶裏,中午切肉小炒,煮了糙米飯。
    餅子都抹了薄薄一層豬油,包了菌菇野菜肉末餡兒,煎得外皮金黃酥香,咬開後是燙口清甜的餡料,每一口都是不同滋味。
    雲程放好東西去洗手,覺得這飯菜豐盛得不像樣。
    排骨湯還就隻盛了一碗,就他有。
    這讓雲程不知所措:“這是做什麽”
    葉存山說:“給你補補。”
    雲程腦子裏隻想到了“補補好生娃”,他頓覺驚悚。
    葉存山繼續說:“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他慣來有主意,打小家裏人就做不了他幾次主,人在外麵也豁得出臉皮,自認沒什麽話不好說。
    現在心裏打算的那件事,整了這麽一出鋪墊,還難以開口。
    雲程叫他看得緊張,腳在桌下不安分的動來動去,是想踢他一腳,好讓他快點說。
    葉存山叫他踢過兩回,這次小腿收攏就讓雲程動彈不得,糾結心思散了,直接問他:“你覺得堂哥家怎麽樣”
    雲程不明所以,“挺好的。”
    清苦了些,可也沒什麽勾心鬥角,彎彎繞繞。
    葉存山繼續問:“你在他家住幾天,會不習慣嗎”
    雲程:
    他覺得這飯都不香了。
    想著葉存山是不是覺得他現在登記了族譜,對葉延家也有點恩情,有人護著,就不會被欺負,還是想把他撇開。
    他倔強的望著葉存山不吭聲。
    葉存山叫他看得不好意思,坦白說:“我昨日去找杜先生複學了,跟先生商量過,我下月初過去。造紙一時半會兒出不來結果,這期間我準備去一趟府城。”
    話到這裏,雲程才明白葉存山的意思。
    是不放心他一個人住山腳下,村裏也沒別家可去。
    葉存山說:“也不會很久,少則七八天,至多月底我就回來了。”
    賺錢養家總比兒女情長重要。
    他們現在也沒什麽情呢,雲程心裏嘀咕,麵皮發紅。
    他捏捏耳垂,問葉存山怎麽過去,跟誰一起過去。
    古代出一趟遠門困難,路上變故多。
    上次存銀過來叭叭的那堆村中閑話裏,也有雲仁義家的。
    他家長子雲廣義,以前叫雲招財,去縣城當長工後改的名字。
    說招財不霸道,叫出來嚇不到水匪。
    由此可知,這水路不安生。
    葉存山又是飯又是餅,覺得幹,正要去倒水,雲程就把排骨湯推到他手邊,“你喝。”
    “喝完給我好好說說。”
    家裏有個人,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葉存山心間發癢,被雲程盯著喝了碗湯,先說:“陶罐裏還有。”
    再跟他講這次去府城做什麽。
    他以前跟過幾個商人的船,做的事跟雲廣義沒有區別,無非就是護衛。
    因著識字的緣故,在船上待遇要更好些,也會幫忙清點貨物。
    來回跑幾趟,哪些貨物在府城走俏,又分別是什麽地方進貨,怎麽壓價,怎麽找船,怎麽聘請護衛,又怎麽一路打點關卡,他都熟悉了。
    村裏傳的那次走商賺錢,就是他自己帶了幾個兄弟去幹的,收獲頗豐。
    支持他讀了一年書。
    今年休學,也是打算去賺筆銀子回來,明年參加院試。
    結果遇著了雲程,已經是耽擱了好些天。
    多個人,花銷大,也是責任。
    賺錢是一方麵,安全也是一方麵,總不能再出事讓雲程沒個依靠。
    葉存山仔細想過,他說:“這次是跟杜家的船去府城,已經跟先生約好,後天動身。”
    時間跟造紙術岔開,後麵煮沸的流程葉存山不能參與。
    眼下能幫也值得信任的,沒得挑,就葉延家人。
    “這事我也會安排好。”
    就看雲程能不能接受去葉延家裏住幾天了。
    雲程跟村裏人不熟悉,人員安排他不管,他問:“那你回來呢還能跟他家的船嗎”
    “而且你不是走商嗎他家的船還帶你去進貨”
    問題問急了,就顯得咄咄逼人。
    葉存山心間發暖,眼睛微微眯起,很是受用。
    可他人黑,散漫偶有,更多的還是深邃眉目裏的淩厲氣。
    雲程縮縮脖子,小聲道:“我就是擔心你……”
    葉存山覺著這哥兒很會說話,哄得他開開心心,吃著飯呢,就巴巴的去給人盛湯。
    回來坐下後,跟雲程也講得更細致了些。
    去府城的路上會經過兩個縣城,到時候他會下船采買。
    再找熟人的船或者打點銀子坐別的商人的船,也能走陸路,這就要費時間些。
    返程一路不需停,直接回蔚縣碼頭。
    要圖利益最大化,他自己辛苦一點,再跑幾個地方賣。
    要趕時間,就碼頭上就能轉手給商人,賺的也就少些。
    所以葉存山才說,時間不定。
    跑都跑了一趟,沒必要最後一步拱手讓人。
    話說到這份上,雲程再擔憂,也沒法說個不字,賺錢的心也急迫起來。
    下午葉存山清理羊毛鴨毛時,被雲程使喚著教他識字。
    雲程捧著本書,葉存山教他念一句,他就似模似樣的去沙盤那邊寫寫畫畫。
    看他來回跑得辛苦,葉存山就背出聲。
    雲程寫一句,他背一句。
    背個兩句,就要等一等。
    雲程也不催,繁體字筆畫多,他也需要熟悉。
    中間還跟葉存山聊天,擔心家裏的雞、兔和豬,“兔子還懷崽呢,雞也每天下蛋。”
    葉存山低笑:“可以抱過去養。”
    本以為今天就在學習認字中度過,沒想到晚上還攤了個事情。
    葉存山之前怕他傷心,硬是拖到事到臨頭才講。
    雲父的頭七到了。
    現代時雲程參加喪禮,也隻當天去一趟,真沒想到這個。
    父親的死對原身打擊很大,這部分記憶濃重,不消深想,就被調出。
    雲父去世那天,葉根被驚動了。
    當天很多圍觀雲程磕頭求人的村民大部分都姓葉,一方麵怕雲程還不起錢,一方麵也覺得泥腿子都命賤,他們自己一輩子都沒被郎中摸過幾次脈,哪裏信雲父真的病得厲害
    葉根動怒後,他們也心虛不安,在族長帶領下,喪事辦得還算體麵。
    村裏人丁興旺、條件好的,才擺個靈堂讓子孫守靈。
    雲家人少,雲程拒不讓大伯一家來,家裏地小,也湊合著打點,讓他守了一夜靈。
    他是個哥兒,都不配給雲父摔盆的。
    因是獨子,父子倆相依為命多年,葉根默認,村裏也沒誰說。
    父親才下葬,雲仁義家又來說他欠了村裏那麽多銀子,人死了還要買好棺木立碑,這錢他肯定給不起,勸他賣身葬父。
    原身膽小懦弱了一輩子,父親走後硬氣了一回,把地給賣了。
    雲程想到這裏,心間也有密密麻麻的難過。
    他問葉存山:“我們晚上去墓地,還是去我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