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你再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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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存山接下後,拎著重量,看紙麵被撐出的一個個疙瘩形狀,心裏有了猜測。
    得知葉虎是去杜家書齋幫忙照看,猜測是雲程那幾冊小說該開始發售了。
    他跟葉虎道謝,讓他先去忙,“下回請你喝酒。”
    葉虎擺擺手跑了。
    他走了,葉存山還想著怎麽處理這東西。
    葉大心眼兒小,裝出來的樣子撐不了幾天。
    他也沒心思跟人扮演什麽父慈子孝的戲碼,將就著能應付就行了。
    雙方都有顧忌,他想科舉,不能有不孝的名聲傳出。
    葉大想要兒子摔盆兒守孝,不想把他跟雲程得罪死了。
    人麽,什麽時候死都有可能。
    就算陳金花再給他生兩個兒子,他也怕兒子沒長成,他就沒了。
    可是葉存山真的不知道他這個親爹是怎麽想的,怎麽思緒能這麽反複無常!
    東西拆開,如他所料,是兩包花生。
    看得出來是精挑細選過的,都是幹幹癟癟的。
    花生有多子多福的象征。
    葉大頭前才讓人帶話過來,說雲程孝期過了,叫他倆多回家看看,以後有孩子啥啥的。
    現在送一包幹癟的花生過來惡心誰呢
    家裏雲程還在喝中藥調養身子,準備要孩子。
    葉存山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之前年市時,葉大來送浴桶,大街上跟雲程瞎咧咧的事。
    心想,要麽這個爹,還是扔了吧。
    油紙他收著,花生拿灶屋,倒灶膛口,用燒火棍戳進去燒了。
    裏頭雲程乖乖窩著沒喊他,看他回來才問:“什麽禮啊”
    葉存山不告訴他這糟心事,稍稍美化了一下,“我爹送來的,能有什麽好東西給了包幹稻草,我剛拿去引火了。”
    雲程皺皺眉,“要麽咱們還是好好跟他來往吧這膈應來膈應去的,我怕他哪天瘋起來去說你不孝。”
    葉存山哼一聲。
    葉大也沒見得想跟他倆好好處。
    “不用,親爹,我了解他,辦不到這一步,除非他以後不想進祖墳。”
    若他就是個普通村民,跟葉大就是普通父子的矛盾,一點點擴大鬧到今天這步,葉大要說他什麽,族長知道了,也會勸和。
    勸不住的,也不會強硬堵葉大的嘴。
    現在不同,雲程給村裏了幾樣手藝。
    造紙術以後都能成為他們族裏的傳承手藝,這種情況下,葉根會護著他倆。
    這名聲受損,傳到祖宗那兒都不好聽,葉大隻能憋著。
    但是禮尚往來,葉存山也給葉大備了一份禮。
    他把那個用了兩回的油紙包起來,四邊用細木棍撐著,然後用細麻繩係好,看紙鋪那頭這些天有沒有人回家。
    若沒有,就月中時他跟雲程回村吃酒,一起送過去。
    雲程問這是什麽意思。
    葉存山:“空歡喜。”
    雲程:“……”
    他想想葉大給他倆送來的稻草,罷了罷了。
    就送空氣吧。
    他穿衣起床,等葉存山換好被褥後,也得知他的小說要開始售賣了,心裏緊張著。
    第二冊從年底交稿以後,就一直壓著沒發。
    杜家書齋想多一冊稿子帶到外地去,省一些成本。
    前段時間,就蔚縣這麽個小地方,另外兩家書局都跟著有各種版本的《贅婿》後文發出。
    碼頭商人也會從外地帶回新版本。
    杜家書齋都有別的書生上門交《贅婿》的稿子,若不是怕他家的印章蓋上去,會讓讀者分不清哪個是正版,這熱乎乎的銀子,他家真能趕趟掙一筆。
    現在市麵已經涼了下來,各類續寫版本裏,隻有少數人選擇繼續壓著贅婿寫憋屈,延續了第一冊的風格,勾著讀者好奇心,能再續寫一冊賣。
    葉存山給他說:“有些書局是請了好幾個書生一起寫,寫之前對過每一冊的故事情節,回頭拚湊起來就是一套,聽杜知春說,有人已經寫了八冊出來了。”
    雲程沉默以對。
    他自己全文都隻計劃寫七冊的,怎麽有人比他還黑心!
    他實在好奇,想出門看看又怕凍著,被葉存山摁著好一番打扮,從頭到腳裹得嚴實,又戴帽子又圍圍巾,再才被領出去。
    今天雪小了一些,細細的雪花落下來,用手接都是不成型的小雪片。
    葉存山給他撐著傘,去書齋看熱鬧前,帶他又去醫館摸脈,跟葉慶陽撞了個正著。
    雲程頭一次看他漲紅一張臉,善意笑了笑,“沒叫羅旭一起來嗎”
    葉慶陽搖頭,“我自己可以。”
    他在親事上有害羞,辦事時依然保留強勢獨立的性格。
    他已經看完大夫,去抓完藥回來,雲程也好了。
    雲程風寒還得再喝兩天藥鞏固,其他沒什麽。
    出去時,雲程走葉慶陽身側,悄悄比劃了下身高差。
    又落後一步,看這對堂兄弟的身高差。
    等到分開後,跟葉存山說:“我怎麽沒長高”
    他喝牛奶大骨湯也有一個月了吧
    低頭看看腳底的小皮靴——葉存山新給他買的,為了照顧他想長高的小夢想,裏頭塞了增高墊。
    雖然看起來就三五公分的樣子。
    雲程默了默,“我縮水了”
    葉存山被他逗得樂不可支,叫他看看慶陽的鞋子。
    雲程視力不錯,慶陽也沒走多遠,看到皮靴樣式,他就懂了。
    “……你不是說哥兒都想矮一些嗎慶陽這是怎麽”
    葉存山說:“可能是羅旭給他買的。”
    不管羅旭有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總歸沒壞心思。
    最近縣裏流動人員多,附近鄉鎮的學子都往這裏趕,各家酒館酒樓都滿客,一些百姓家裏也會空出房間給考生們住。
    縣試的考生裏,大部分都是十多歲的男孩,這個年紀還沒到能獨立外出的時候,家裏再心大,也會來個人作陪。
    有些人家裏闊氣,陪考的人數翻倍,人多了,各方麵的摩擦也會擴大。
    雲程一路被葉存山牽著走,決定到縣試結束前,他都少出門為好。
    越到書齋,聽見的“贅婿”關鍵詞就越多。
    等到看見了書齋門前排隊購買的盛況,雲程心裏提著的那口氣才鬆下來。
    “對得起杜家給的銀子了。”
    書壓了三冊,還給他派了個書童過來聽寫,每一冊照常給銀子,承諾後續還會繼續結算。
    這等於看他開頭寫得好,杜家就跟他簽了高價版權。
    後頭他按照計劃寫,也心裏惴惴,怕辜負眾望,怕對不起那些銀兩。
    現在是搶購熱潮在,時間短,真正看完的人應該沒幾個。
    但在市麵上有多個版本贅婿小說發行時,他的正版出來還能引起小轟動,這令他欣喜。
    沒去書齋添亂,夫夫倆去紙鋪歇腳,路上雲程買了些糖葫蘆,到地方後給大家一人一個,存銀得兩個,小孩子樂瘋了。
    他是少數知道《贅婿》作者是雲程的人之一,昨夜聽葉虎說過今天書齋要賣書,他猜到是什麽了,一清早就去看熱鬧,苦於個子太小,擠不進去。
    不過他已經拜托葉虎給他買了兩本了!
    一本自己看,一本收藏!
    他大嫂寫的!
    現在看雲程買糖葫蘆過來,就知道是散喜氣,小大人似的,要大家都多吃點。
    鋪子裏的人不知道內情,還以為雲程懷崽了,一陣恭喜裏,把雲程鬧了個大紅臉,捏著葉存山的手都滿是薄汗。
    解釋一通後,存銀還笑呢,“遲早會有的啊,得了恭喜怎麽啦”
    他拉雲程去後頭房間說小話,那房間住著存銀跟慶陽兩個哥兒,葉存山不好過去,剛好趁著今天過來,也給葉糧詳細說一下羊毛生意的事,就讓雲程跟他過去。
    進屋後,才發現葉慶陽單獨買了個小爐子,在裏頭煎藥。
    存銀說:“贅婿的正妻樣貌已經畫出來了,可好看了!大嫂你讓慶陽哥拿給你看看!”
    葉慶陽摸摸鼻子,不好意思。
    炭筆畫,不用填色。
    他新學的技法是偏直的線去勾勒,一條條砍出來,美人的影子就有了。
    這部分弄完,五官輪廓就要改得柔和一些。
    草稿他留著不動,單獨拿紙對著臨摹,重點改臉。
    改了幾次都不滿意,最終滿意的那個版本跟雲程的相似度又很高。
    應當是沒學到精髓,五官像了,氣質不像,存銀沒認出來是雲程的臉。
    他私下給葉糧看過,葉糧說像程哥兒。
    “我覺得不太行,所以一直沒給你。”
    等雲程看了,也知道哪裏不行了。
    太像他了。
    雲程手癢,想動筆改改。
    可惜他今天出門急,沒帶來畫畫功課,就給慶陽說,“你留的功課我都畫完了,今天要麽改改這個稿子”
    葉慶陽隨意,“都行,讓存銀給你拿紙吧。”
    存銀拿了紙,就坐雲程對麵,要看他怎麽“藏拙”。
    雲程不明顯的藏,直接用描線法去勾勒。
    低價紙比一般紙張薄一些,炭筆顏色又重,兩張疊一起,能看見下麵美人的輪廓。
    這種朦朧感,削弱了線條的硬,雲程再適當表現出一點萌新的手抖,這稿子出來,美人氣質就變了,從英氣逼人到端莊溫婉。
    存銀一個勁兒誇好看,說這兩個美人都好看。
    他眼巴巴看看雲程,也看看葉慶陽,想討要一張肖像畫。
    葉慶陽說抽空給他畫,跟存銀換了位置,與雲程對著改稿。
    他中和雲程描出的美人,線條上精細過後,又在臉部、眉眼、鼻唇等地方的細化上略思索。
    雲程表現出新手的手抖,必然會有蹭線。
    在畫畫課上,老師是不建議蹭線的,萌新第一課就要被耳提麵命的提醒。
    這個蹭線雲程很適度,恰好有那麽一條線,準度構建上能畫出另一種感覺的美人。
    葉慶陽樂意嚐試,稿子完工後,這個參考雲程的臉畫出來的美人,就跟他隻有三分像。
    除非是特別熟悉的人,不然根本認不出來。
    畫出來,葉慶陽就給雲程,“是幫你畫的,你拿回去吧。”
    雲程要掏銀子給工錢,葉慶陽沒要,“不費事,就隨便幾筆的事。”
    而且他現在能當賬房先生,也多虧雲程給的造紙術。
    雲程是要拿這畫稿當插圖的,不給工錢說不過去。
    他沒直接掉馬甲,等晚上回家,跟葉存山商量了下,“還想要慶陽繼續幫我畫別的角色呢。”
    葉存山看了兩張畫稿。
    把改得不像雲程的那張留出來,準備明天送到書齋。
    把像雲程的那張原稿鋪桌子上,細細打蠟保存,盯著畫稿猶豫好一會兒,還是在邊緣戳了兩個孔,放進了計劃本內頁夾著,防掉。
    雲程看他這操作,失笑,“真人就在你麵前呢,你藏個畫兒幹嘛”
    葉存山說:“院試要去府城考,到時我想你就看看。”
    雲程有被撩到,看他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許多,盈著蜜般甜。
    葉存山偏過頭,說:“可以告訴慶陽,他嘴巴緊,不會告訴別人的。”
    慶陽事業心也重,要知道憑借畫稿還能多一份進項,也會開心。
    雲程得了準話,就不在意這事,更在意葉存山的反應。
    先前胡鬧過,他過了那個緊張害怕的忐忑勁兒,現在還敢用腳尖撩撥葉存山,在他腿上瞎蹭瞎勾搭。
    今晚他不寫稿,不刺繡,葉存山為給他暖腳,還是坐到炕尾,離他遠。
    雲程會挪位置,一不小心,還會挨著某個不可說的地兒。
    葉存山抬膝壓著他的腿,“就不能老實點還想生病是不是”
    雲程今天一天沒有感冒症狀,現在又閑又無聊膽兒還肥。
    他擼起袖子叫葉存山看他手臂上的吻痕。
    沒經曆過,還沒看過啊,誰跟葉小山似的沒見識,胳膊都要抱著啃。
    他想著,還把自己逗笑了,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問葉存山,“那你要不要睡覺”
    葉存山不吭聲。
    雲程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葉存山合上本子,讓他說清楚點。
    葉存山眼神有侵略性,他進攻時,雲程又慫,縮頭縮腦裝睡。
    等人不看他時,他又渾身不得勁兒,非要挨挨蹭蹭,給人撩出火氣,被摁著教訓時,才嗚嗚說著知道錯了。
    葉存山對此是放了句狠話:“你等兩天再看。”
    這話對雲程起不到半分威脅作用。
    葉小山才舍不得對他怎麽呢。
    所以兩天後,雲程治風寒的中藥喝完當天,葉存山拉他泡澡時,他還當是去去身上的汗味兒,喜滋滋應了。
    收拾換洗衣服還哼著小曲兒。
    兩人家裏第一次有浴桶時,雲程緊張忐忑過,滿腦子裏都是廢料,結果一起泡個澡,也隻是互相搓背的關係。
    後來每一次泡澡,他的害羞心不會減弱,但廢料一步步沒了。
    對葉存山的信任度達到了滿值。
    所以今夜往不尋常方向發展時,雲程是懵的。
    一陣無用反抗的擺弄後,雲程聲音是發顫的。
    再等到徹底打破距離時,他又罵葉存山是狗。
    狗狗葉小山會咬人,雲程不敢罵了。
    求饒時,葉存山讓他再罵。
    雲程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