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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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文傑能說這話,讓程文瑞放心了許多。
    給他透露一個消息:“爹是想接他回京,但應該接不回去,心情不好也有其他原因,你這幾天就聽我的,乖一點,讓表哥帶你去玩也行。”
    反正別在雲程那邊鬧性子,不論家裏人多疼程文傑,這時候鬧,八成討不了好。
    他給程文傑塞了隻錢袋,裏頭滿是金豆豆銀豆豆,讓他自個兒有錢花,到時想買個什麽,不用去找長輩要,少在爹麵前晃悠。
    程文瑞還要趕著去蔚縣攔截那批帶有美人圖的話本,交待清楚,他就上船走人。
    程文傑還想說個什麽,也不好攔,後麵玉香喊他,“小少爺,該走了。”
    這次過來是為私事,程礪鋒沒去打擾知府大人,依著信件裏留的地址,派個小廝去杜家書齋問了陸瑛住處,一行人就往那邊去。
    陸瑛買的宅子也在書齋附近,跟雲程他們的小院隔著兩條街。
    怕京都來人多,住不開,旁邊的一間屋子他也租下來了,留作備用。
    程礪鋒他們來時,陸瑛已經派人把兩邊院子都收拾妥當。
    灶屋隨時備著熱水,供人沐浴。
    房間安排妥當後,陸瑛親自去了一趟雲程家,邀他中午去吃飯。
    “大舅舅來了,帶著小表弟一起,文瑞有事去蔚縣,這次可能碰不上。”
    今天葉存山去上學了,家裏就雲程跟存銀兩個人。
    他才看完柳小田的來信,正跟存銀一塊兒收拾屋子,把雜物搬到柴房,騰出一間當客房。
    聽說這事後,他跟陸瑛商量,“要麽晚上見吧我家存山還在府學上課,我到時帶他一起過去。”
    猜到他會這樣說,陸瑛答應了,“也行,舅舅剛下船,也能歇會兒。”
    中午葉存山放學,得知後,說:“下午我請個假,咱們先把這事辦妥了。”
    他跟府學教官提過一回,家裏出了些事,有人要到府城,到時會請假。
    從被陸瑛找上,到現在也拖了快半個月。
    被動等人太久,他們日子是照常過,實際也被打亂了好些計劃。
    比如雲程的新書。
    他很吃寫作狀態,中途停筆久了就難以續上,要停就得分卷分階段。
    內容構思好了,他也不敢現在動筆,怕被耽擱一下,前頭的稿子全白寫。
    葉存山跟存銀則是擔心居多。
    他們說雲程不會走,但京都的人沒來之前,態度不明朗,程家真要把雲程強行帶走,他們兄弟倆也攔不住。
    也怕程家不要雲程,不認他,雲程會難過傷心。
    這事壓心頭,平日不說,心裏也終有憂慮。
    早點解決,對大家都好。
    午飯後,葉存山就回府學請假,順路去陸瑛家敲門,說下午會帶雲程過來拜訪。
    “我弟弟還小,家裏沒人,我會把他一起帶過來。”
    陸瑛答應了。
    請好假回家,雲程也換了身幹淨衣裳,重新束發,帶著同樣收拾整齊的存銀,跟葉存山一起過去。
    就兩條街,沒走多久就到了。
    外頭有人迎,進去後,玉香也在,讓存銀跟她走。
    她是熟人,存銀見了她就不那麽緊張,還捏捏雲程掌心,“大嫂,我等你來接我回去。”
    雲程哪能聽不出來他話裏意思揉揉他頭,笑著答應了。
    程礪鋒在書房等他們。
    都已經吃過午飯,有書童過來上了茶點,就退出去關上了房門。
    陸瑛在旁邊作陪,因為他跟雲程夫夫倆同輩,最近幾天也跟他們相處,待這裏能緩緩氣氛。
    不然程礪鋒這張冷臉擺著,夫夫倆怕是要誤會不被喜歡,不被歡迎了。
    程礪鋒作風嚴厲,平時不言苟笑,家裏小輩都怕他。
    他身材高瘦挺拔,麵冠如玉。人到中年,隻有胡須與眉間的川字紋顯年紀,因平時少笑,眼尾紋路都沒生出一條,胡子一刮,說他二十幾歲都有人信。
    他目光在雲程身上停留一瞬,又看向葉存山,叫他們坐。
    個人性格原因,他辦事不拖遝,不愛鋪墊一堆跟人套近乎,坐下就開門見山,自我介紹,“我是程礪鋒,你娘親程蕙蘭是我四妹,按輩分來說,你該叫我一聲大舅舅。”
    雲程腰板繃著,坐姿端正,老老實實叫了聲“大舅舅”。
    葉存山跟他一起。
    叫了人,程礪鋒的表情才好看了些。
    “這次過來,一是認親,想把程哥兒接回京都。二是遷墳,接四妹回家。你們應該聽陸瑛說過了吧對這事有什麽想法,可以說給我聽聽。”
    雲程能接受短期去京都,認祖歸宗,總要祭拜祖先,他能理解。
    家裏還有老人健在,總不能讓人家一把年紀過來見他。
    常住的話,他們不行。
    至於遷墳,則是他近日最擔憂的一件事,他問怎麽遷,怕人打馬虎眼,還問得很直接,“我爹的墳動嗎”
    程礪鋒點頭,“一起遷。”
    這是雲程最期待,也最不敢想的結果。
    他一時都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礪鋒問他,“你不知道你娘的性格吧”
    小雲程都沒見過娘親,雲程哪裏能知道
    上回陸瑛來找他,簡單說過一些。
    那些內容聽得人心裏沉重,很像他後世看過的一些被拐相關的新聞。
    蒼白言語聽著,腦海中都能有畫麵。
    程蕙蘭原本的性格,在口口相傳中、被一層灰霧籠罩,變得很模糊。
    程礪鋒說:“她性烈。”
    這三字一出口,他眼睛都有點泛紅。
    這般性格,能被人從河裏撈上來,就隻能是她自己跳的船。
    能在靜河村留下一個孩子,也隻能是她自己願意生。
    當初能跪地求人,也是被逼絕境,走投無路,希望能傳遞一些消息回家。
    雲程心上湧起一股濃烈的難過,久久沒能說出話。
    他低頭擦了幾次眼睛,都擦不幹眼淚。
    葉存山給他倒茶,遞手帕,也給他撫背順氣。
    程礪鋒坐上首瞧著,沒插話,等到雲程緩過來,才問他們對去京都的事怎麽看。
    “你倆剛來府城,又新婚不滿一年,應當不願意分開,若因為這個,那沒關係,存山可以去京都上學。”
    京都有國子監,進國子監的法子有很多種。
    官學裏每年都有優秀生被選拔過去,官員家裏能有名額送孩子入學,富戶人家還能捐贈銀錢買個名額。
    雲程跟葉存山之前就說過,不圖家裏什麽,這就婉拒了。
    除卻不想跟利益扯上關係,也跟葉存山目前的成績有關。
    他不是那種看過很多書,有很厚積累的書生。他是另辟蹊徑,隻熟背四書與本經,其他都涉獵甚少的書生。
    府學三年,他能穩紮穩打,穩步進步,以後也能考到京都。
    現在去國子監,容易心態失衡。
    換句話說,就算要去,也不是今年。
    若能跟程家有良好往來,程家不說,他們也會想辦法提前過去。
    程礪鋒點點頭,一句沒勸。
    不管雲程跟葉存山的真實想法如何,拒絕就是拒絕,他不會跟人車軲轆說話,硬要說服或者試探什麽。
    不去京都常住,就退一步回家小住。
    這裏雲程答應得很爽快。
    爹娘都要遷墳,他不論如何都該跟過去看一眼。
    正事談妥,程礪鋒才跟他們話家常。
    隻是這家常,也聊得很嚴肅。
    看出來雲程緊張,比較怕生,程礪鋒是先跟葉存山聊天。
    葉存山是書生,今年才過院試入府學,還是以案首的成績入學的,程礪鋒對他有很高的期待,結果一番考驗下來,他眉頭越擰越深。
    葉存山倒是坦坦蕩蕩,沒有因為學識淺薄,經不起考驗,就露了怯。
    至於那什麽讀書時間短、家裏窮沒多少書看的理由他也不說,隻適當表現出對一些尷尬、羞恥。
    程礪鋒又不是來找茬的,幾道題目考過,就讓葉存山把拿案首的那篇文章背了一遍。
    葉存山沒過目不忘的能力,這文章做了有段時間,照理來說該要忘了。
    隻是他寫出來後,沒想過會得第一名,隔三差五就要翻看一遍,此時背得清楚流利。
    背得清楚流利,就不太正常,葉存山就如實答。
    從他自己的文章裏挑選東西,他答得非常好。
    程礪鋒是文淵閣大學士,考他一個小小生員輕輕鬆鬆,一篇文章加幾個考題,葉存山長處短處,都顯露無疑。
    他問:“你院試時,提學大人有麵試你嗎”
    葉存山搖頭,“我是第二批交卷的。”
    人多,混在裏頭不顯眼,提學大人來不及細看試卷,沒有抓住他考驗。
    若跟程礪鋒今天一樣,各方麵都問問,他案首就不穩。
    單純看卷麵,其實也能從他引申的內容看出學生本人學識有限,局限在四書五經裏。
    但從題目本身而言,又挑不出錯處,總不能因為沒看見其他內容,就把他打下去,這也太過武斷。
    再說,這也不排除葉存山是為了整體和諧,特地挑選過的結果。
    程礪鋒看他一眼,“我聽陸瑛打聽回來的消息,說你當初救人,救人又給銀子,給了銀子還被程哥兒找上門,你也沒什麽反應,照常把人收留了,我還當你是個老實的。”
    葉存山不覺得琢磨考官喜好,在科舉場上投機取巧有什麽不對。
    他入學晚,起步晚,資源有限,想要出頭,任何機會都不能錯過。
    提學大人麵試他,不拿案首是小事,落榜是大事。
    他沒想過他會得第一。
    但家裏供個書生壓力大,他多讀一年,對家裏都是很沉的負擔。
    其他方麵,他能坦蕩一些,不用別的法子去爭取。
    比如不白拿杜家的書本題目,也不貪圖太師府的人脈好處。
    但這些他能自己規避的東西,他算得仔細。
    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做到最好,他問心無愧。
    程礪鋒見的人多,從他眼神裏看得出這姿態不是強裝鎮定,給了句誇,“懂得變通,挺好。”
    缺點明顯,短板大,可以補,補也不能埋頭死記。
    程礪鋒又問他平時怎麽學的,除卻府學教習內容外,他私下會看什麽書,做哪方麵的練習。
    葉存山就怕今天會有人考驗他,還背了書包過來。
    他從裏頭掏東西,程礪鋒就往上看了一眼。
    書包還是最初雲程給他做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款式,綠葉紅花襯托著,看著可顯眼。
    用了快半年,再珍惜也洗過幾次,那時夫夫倆買不起好布,這布料已經發白,細看布紋都變得窄窄寬寬,不齊整。
    唯獨書包外掛著的一隻布娃娃很特別。
    程礪鋒看一眼布娃娃,又看一眼雲程。
    雲程捧著杯子,表情一派鎮定,實際臉頰溫度猛升,最後不好意思,深深垂下了頭。
    那布娃娃是照著他樣子縫的,葉存山拿到就很喜歡,想裝書包裏。
    雲程想到現代也有書包能掛娃娃吊墜什麽的,雖說這飾品女生用得多,但又沒不允許男人用,他就給棉花娃娃上頭也編了繩結,讓葉存山掛著了。
    今天兩人心思不在這上頭,都沒想起來。
    葉存山拿出了計劃本跟筆記本,不動聲色把娃娃裝進了書包。
    陸瑛別開臉,看向窗外。
    這對夫夫,真是不知羞啊。
    程礪鋒臉色卻陰轉晴了些。
    他得知雲程是個哥兒時,心裏就有擔憂。
    在陸瑛的信件裏,雲程前麵十幾年確實過得很不好。
    後來說跟葉存山成親後,小日子慢慢過起來了,他也沒全信。
    因為信上明明白白寫著靜河村是氏族村落,葉存山也姓葉。
    陸瑛都在氏族村落吃過虧,他對此自然抱有懷疑態度。
    眼下來看,還不錯。
    所以他看向葉存山的眼神多了幾分慈和。
    計劃本他簡要翻看過幾頁就放下了。
    這本子京都也流行,是程文瑞從蔚縣帶回去的一箱內頁起了效果,慢慢推行出去的。
    葉存山每天的學習量和自律性,他沒什麽好說的。
    筆記本就有點新鮮,跟直接在書上批注不同,是做成了折子本。慢慢打開,裏頭的東西橡根線,牽著人思緒往下走。
    這就是一本《詩經》的筆記,程礪鋒本經不是《詩》,腦海裏對此也有認知,等不知不覺翻到結尾,他才把整個折子鋪桌上,摸摸胡須點點頭,“這筆記做得不錯。”
    一條線串聯,往外又能延伸枝幹,整個筆記像一棵樹,形散神不散。
    程礪鋒來回翻看了數次,期間手癢,想動筆給他做幾個批注,葉存山眼疾手快,立刻把書包隔層的墨盒拉出來,研墨遞筆一氣嗬成。
    “請舅舅指點。”
    他這表現,程礪鋒就覺得他能有這個成績,也說得過去。
    兩個人筆跡不同,標注很容易認出來,程礪鋒不跟人客氣,從頭到尾都有補充。
    “你這本筆記還沒做完,要是做完給我,我能給你批注完。”
    葉存山默默從書包裏又掏了兩本筆記出來,擺他手邊。
    雲程火速接話:“謝謝舅舅!”
    不圖他家什麽,但長輩的關心還是可以要的嘛。
    程礪鋒兩本筆記都看了眼,合上留一邊。
    “行,等我批注完讓陸瑛給你倆送去。”
    他順便也看看這筆記怎麽做的,回京教給其他學生。
    雲程自己接話茬,程礪鋒就把話題轉向他。
    “聽說你現在是靠寫話本掙潤筆費”
    寫的《贅婿》暢銷各地,他離京時,京都才子跟貴女們還在由贅婿的延伸話題跟人隔空吵吵。
    雲程硬著頭皮應話,“嗯,我就寫了這一本……”
    小說被長輩看見,還當麵詢問,這種感覺太羞恥,雲程腳趾摳地。
    程礪鋒說他還沒看過,但聽許多人討論,“說寫得太大白話。”
    要是雲程跟葉存山同意進京,他平時也能教教雲程,好好讀讀書,現在隻識得幾個字,文章經意全不通,平時怎麽說話,就怎麽寫文章,說出去都不好聽。
    雲程想讀書,但隻想輕鬆的讀。
    他已經經曆過一回高考,來這裏也不參加科舉,看些自己喜歡的書增長見識就夠了。
    結果跟人聊多了,程礪鋒聽說他是成親以後,才跟葉存山學的字,後來家裏堂兄也教教,再後來就是到縣裏認了個童生當先生,一直斷斷續續識字到現在,也能寫出七冊暢銷話本,頓時覺得雲程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讀書又不是隻為參加科舉,趁著我在這裏,這幾天你都過來,我考考你,考完教你。”
    教多少算多少。
    此時的雲程還不知道他官職,但依然覺得受寵若驚,並且很想把這份寵愛轉到葉存山身上。
    程礪鋒說:“你倆一起來。”
    雲程便答應了。
    桌上一壺茶,在葉存山被考驗時,雲程一杯又一杯的續,全給喝完了。
    他現在想上茅房,坐原地一動不敢動。
    葉存山了解他,跟人聊天告一段落,就直說想去茅房。
    雲程臉都漲紅了,一路被葉存山牽出來,頭都不敢抬。
    外頭小廝引著他們去茅廁,雲程在裏頭還尿不出來。
    葉存山說給他吹口哨,雲程讓他閉嘴,“你吹了,我更尿不出來!”
    萬一被人聽見了,羞不羞啊!
    雲程讓他先走,“就當我便秘!”
    葉存山都聽笑了,“你在我麵前真是一點不講究。”
    之前晚上起夜多了,都羞得要哭呢。
    葉存山說旁邊沒人,這後院就他倆。
    跟雲程聊別的閑話,把他注意力轉移了,人才尿完出來,出來時臉紅得能滴血。
    葉存山才發現,原來雲程躲裏頭說話不顧忌,實際還是害羞的。
    他沒說什麽,帶人去洗手。
    洗手時,雲程又洗了個臉。
    他在裏頭哭過,淚痕幹了凝臉上,繃著難受。
    他跟葉存山解釋,“那個茶好好喝,我本來是說喝一口壓壓驚的,結果聽你們聊天,我一不留神,就多喝了些。”
    發現時,小茶壺裏都沒水了。
    雲程現在都不想再回書房,“萬一舅舅跟表哥聊天說累了,也要喝茶,拎起來發現一滴也不剩,我真是尷尬死了。”
    葉存山說沒事,“你沒發現吧舅舅一直在看你,他肯定以為你喜歡喝這茶,咱們待會兒回去,他可能會讓表哥給你備一份茶葉當見麵禮。”
    雲程自己是很喜歡喝茶的。
    在現代,他家裏還有專門的小茶櫃給他放各類茶葉。
    在古代,他就沒這個條件,全是叫不上名字的粗茶,口感不好,就隻能給白水添個味兒。
    這個葉存山常喝,他還喜歡喝大麥茶。
    雲程原地躊蹴,“咱們才收到銀子不久,都沒來得及準備禮物呢……”
    葉存山領著他往書房那邊去,寬慰他,“咱倆窮,心意到了就行了。”
    雲程想說的就是,心意也沒有。
    他壓根兒就沒準備。
    才搬到府城,家裏就剩下十幾兩銀子,不知道京都的人要多久才過來,分紅也要等,他不敢提前備禮,怕沒等到京都的人來,他們家就米缸見底。
    後來有銀子了,也沒多少準備時間。
    直接買吧,價格很成問題。
    貴的買不起,便宜的沒誠意,自己動手又來不及。
    再到書房外頭,雲程躲葉存山後麵,裏屋程礪鋒還在翻閱葉存山的筆記,陸瑛已經不在了。
    他倆磨磨唧唧進去,得了許可能到院子裏玩,“晚上一起吃飯。”
    雲程陡然鬆口氣。
    又聽程礪鋒說:“你娘也愛喝這茶,我讓陸瑛給你備上,這次出來帶得不多,以後再給你送些。”
    茶是鬆蘿茶。
    雲程沒想到他無意的一個行為,會引出這麽一個誤會。
    抬頭看,程礪鋒那張冷感過濃的臉上都有了一絲柔和表情,雲程便沒解釋。
    他喜歡的茶葉有很多種,今天開始,鬆蘿是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