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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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少東四人搭上了每天要去奶牛場的順風車。
    國營農場設立的奶牛場在最北邊,四間牛舍並連一共喂養了兩百多頭奶牛,奶牛吃的是麥稈稻草,長不起肉,因此峰奶期一頭奶牛一天也就能產兩公斤奶,淡奶期在一公斤左右。
    看著一頭頭白花花的奶牛,玲玲和大軍掙脫了姐姐的手,一勁兒往前奔去,牛舍外有柵欄,他們就站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看著。
    “姐,你快看,她們在擠奶呢!”
    牛舍裏,擠奶工每天都不停歇地擠奶,乳白色的牛奶灌滿了一個個桶,再由小卡車拉去周邊城市供應。
    嗅著牛舍周遭的奶香味,妞妞咽了咽口水,她沒喝過牛奶,也不知道是個啥味兒。
    奶牛場主任是郝少東的退伍戰友,人直接給了一桶新鮮牛奶。
    “你結婚了我也沒送啥禮,這點牛奶還是給得起的。”
    拎著一桶牛奶,四人高高興興回家
    "姐夫,這牛奶啥味兒啊"
    郝少東身高腿長步子大,平日走路也是習慣地飛快,一時沒注意就將陳家三人甩後頭了,聽到大軍的聲兒從後頭傳來,他才注意到自個身邊沒人。
    停下步子,他轉頭往回走,看著大軍好奇的目光,沉吟片刻,“奶味兒。”
    一進家門,郝少東拎著牛奶桶擱到桌上去開煤爐蓋子。
    兩孩子湊到桌前,眼珠子就直勾勾盯著牛奶桶。
    大軍在桶蓋上嗅了嗅,奶味兒從縫隙裏飄出,香濃味讓他陶醉地眯了眼,“好香啊,玲玲你快聞聞,指定很好喝。”
    玲玲有樣學樣也湊上去,她喜歡這個味兒,香香的。
    “姐,咱啥時候喝牛奶哇”玲玲的小手肉乎乎,一根食指朝下指著牛奶桶。
    郝少東看兩個孩子這麽饞,跟陳葉雲說話,“把牛奶煮了吧,煮熱就行,他們都饞成啥樣了。”
    “好。”陳葉雲看弟弟妹妹的饞樣也彎了嘴角。
    “等我添個煤球,早上看燒了一大半了。”
    這兒跟新風村不大一樣,村裏冬日主要燒柴火燒枯枝生火做飯取暖,煤球得花錢買,不劃算。這裏的家屬院筒子樓裏都是燒煤球。
    郝少東這趟出門,煤球爐子火滅了,得重新生火。
    他把爐子拎到屋外,想了想又朝屋裏喊了一嗓子,“大軍。”
    “咋了姐夫。”
    “出來,找你有事兒。”
    大軍一聽有事兒麻溜往外走,一出去就見著姐夫在一爐子麵前倒騰。
    “以後咱家生煤球爐子的任務就交給你啊,好好學著。”郝少東拍拍他的肩。
    自己被下達任務大軍眼睛噌地亮了,他抬手敬了個禮,“保證完成任務!”
    雖說不是很標準,倒也像那麽回事。
    生煤球爐子說難不難,就是得多注意點。郝少東揉了團鬆毛,化了火柴點燃放到爐膛下麵,又往上墊了些細樹枝,然後拿火鉗夾起煤球放上去,一口氣放三個。
    “放煤球注意著,孔要對準了,不然不好通風,火起不來。”他一邊動作一邊給大軍講。
    “好!”大軍湊到爐子上方往下一看,三個煤球重疊好,個煤球眼兒都對著了,一點沒堵,“我記住了!”
    “不用的時候把蓋子蓋上。”
    “我會了姐夫,這事兒簡單。”大軍拍拍胸脯十分自信。
    “行,下回讓你試試,小腦袋瓜子還挺機靈啊。”郝少東大手揉他的頭,大軍頭發短卻不刺,許是遺傳,他們三姐弟妹頭發都是細軟的。
    郝少東又想起昨晚披散了一枕頭的黑發,看著也很柔軟。
    陳葉雲在一旁看了會兒,見弟弟跟郝連長處得挺好,眼裏也有笑意,“牛奶可以煮了不玲玲可饞了。”
    “我拎廚房去,以後生爐子火還是拎外頭生,那黑煙大,省得在屋裏把人嗆著了。”
    煤球爐子冒著火苗把鍋裏的乳白色牛奶煮熱,牛奶麵上起了一層薄薄的皮,一陣陣奶香味飄散開來,勾得人咽口水。
    廚房裏器具簡陋,瓷碗不多,陳葉雲默默看著隻覺得要再采買些,不過她沒吱聲,隨手取下四個瓷碗,往裏舀牛奶。
    “我不喝,拿三個碗就成。”
    陳葉雲回頭,郝少東說完已經出去了。
    四方桌前,陳家三人一人捧著一個瓷碗,頭一回喝牛奶,還是新鮮擠出來的牛奶,嘴裏都是奶香味。
    玲玲砸砸嘴,嘴邊糊了一圈牛奶沫,露出個甜甜的笑,“姐,這個真好喝。”
    “還剩點兒,你們倆喝了。”陳葉雲拿帕子擦擦嘴,把鍋裏剩下的淺淺一層牛奶倒進兩個娃碗裏。
    “喜歡這個的話,幹脆辦個奶卡。”郝少東坐在椅子上開口,隔壁二連連長家就訂了牛奶。
    “那牛奶怎麽賣的啊”
    “具體多少錢不知道,上回聽他們聊大概是一毛多半斤。”
    “這麽貴”陳葉雲吃了一驚,這可趕上一斤豬肉了,不過轉念一想,這東西確實好喝,而且剛還聽奶牛場的介紹,說牛奶特別有營養,喝了對身體好。
    “每個月喝幾回還是喝得起的,我回頭問問,把奶卡辦了。”郝少東平日花錢的地方少,他也不大在乎怎麽花,反正錢嘛,能用到實處就是好的。
    陳葉雲在心裏默默記著,之後得抓緊找個工作才成,不過這才剛來還得再看看。
    咚咚咚
    屋門被敲響,郝少東起身開門,門外是隔壁鄰居黃麗珍。
    “嫂子,有事兒啊快進來坐。”
    “你們都在家呢”黃麗珍沒挪步,就站門口說話,“郝連長,晚上來我們家吃個飯,這新媳婦兒頭回來,咱們熱鬧熱鬧。”
    郝少東跟曾誌剛關係不錯,平日也去蹭過飯,當即就點頭應下。
    結婚後頭一回到別人家裏做客,陳葉雲出門前問郝少東給人帶點什麽禮合適,結果這男人直說不用,他跟二連長互相請客也慣了,不用整些虛頭巴腦的。
    聞言,陳葉雲睨了他一眼,忍不住開口,“那是人家客氣,咱們上門肯定得帶點禮啊。現在外頭有賣東西的沒”
    聽著女人略帶埋怨的音兒,郝少東忍不住瞥她一眼,虛心受教,“行,帶點禮,農場有小賣部,可東西不全。要齊全的都去城裏了,就是下火車那邊。”
    “那家裏有東西嗎能簡單送個禮就成。”
    郝少東思索一番,抬抬下巴,“那櫃子裏,你看看有啥可以用的不。”
    晚飯點,黃麗珍和曾誌剛搭夥做了三個葷菜,四個素菜,外加一個湯。今天他們請了隔壁的二營三連連長郝少東一家和住一樓的三營一連長白威一家。
    肉是農場過年賣的,直接擱家裏,這大冬天的也不會壞。
    等郝少東一家人進屋的時候,屋裏已經擠滿了人。黃麗珍正好把一盤白菜炒肉放到桌上。“快進屋,快進屋,隨便坐啊。”
    “嫂子,給孩子帶的吃的。”陳葉雲上前把從郝少東櫃子裏翻出來的兩包餅幹,是上回他娘來家裏給買的。
    “哎喲,來就來了咋還帶東西!”黃麗珍推辭一番才收下,拉著兒子曾華過來謝禮。
    飯桌前坐了十人,曾誌剛一家三人,郝少東一家四人,還有一樓住的白威一家三人。曾剛兩口子手藝好,做的菜香噴噴,眾人吃得盡興。
    飯菜都解決光了,三個男人還沒下桌,一人一盅白酒,邊喝邊聊天。
    沙發凳上四個小娃正擠做一團嬉笑打鬧。
    “華子,你多讓著點弟弟妹妹啊。”曾誌剛看他們歡喜得很,忍不住叮囑幾句。
    “華子這娃長得壯實,隨你!”白威喝酒上臉,此刻滿臉通紅打了個酒嗝,看了一眼幾個娃。
    “曾哥,華子的奶卡在哪兒訂的來著”郝少東喝下一口燒酒,有股子辣味兒往上竄。
    “咋,你還喝起這玩意兒了”曾誌剛是為了家裏娃訂的牛奶,這玩意兒太貴了,可外頭都說營養好長身體,他也隻能勒緊褲腰帶買。
    “給他們喝,我不愛喝,味道怪得很。”
    “說得是!喝進嘴裏淡得砸不出味兒,沒意思,不得勁!”曾誌剛有些醉意,說起話來還有些大舌頭,一巴掌拍在郝少東肩頭。
    裏屋,三個女人坐在黃麗珍床邊,她們嫌外頭酒味大,幹脆進屋聊。
    黃麗珍一向是豪氣的大姐,趙月為人也隨和,兩人和陳葉雲處了一會兒就對她心生好感。
    她倆本就熟,話頭自然繞著剛來的陳葉雲離不開了,“你們真是娃娃親啊這可是天大的緣分!”
    陳葉雲點點頭,不過這娃娃親緣分本來差不多斷了的。
    趙月今年,鵝蛋臉長得挺秀氣,“樓下趙雪梅還想把她表妹介紹給郝連長,沒成想人早就有姻緣了。”
    “郝連長在我們這兒可是香餑餑,出身好,又是連長,長得還俊,小雲你是撿著寶了。”
    “小雲這模樣,郝連長不也是撿著寶了”
    兩人笑做一團,陳葉雲倒有些羞。
    “哎!”趙月說得興奮勁兒起了,一屁股挪到陳葉雲身邊,親熱地挽著她的胳膊,衝她眨眨眼,笑得狡黠,“小雲,剛結婚感覺咋樣”
    趙月結婚四年,黃麗珍結婚十年,早忘了新婚燕爾的滋味。
    “就,還成吧。”陳葉雲剛結婚幾天,還不太有實感,隻覺得是多了個一起生活的人。
    “珍姐可是過來人,你多聽她的沒錯,你瞧見曾連長言聽計從那樣沒咱家屬院就屬珍姐最能耐,把曾連長管教得服服帖帖的!”
    黃麗珍笑得拍打了趙月兩下,“瞎說啥,我哪有什麽能耐!不過嫂子比你們長幾歲,結婚也早幾年,也能跟你們多說道兩句。”
    陳葉雲不妨頭回來鄰居家做客就成了婚後經驗交流會,不過嫂子這麽說了,她倒也有些好奇。
    “最重要的一點,錢要把自己手裏!”她眼睛瞄著外頭,把聲兒壓小了,“你們曾哥這麽些年工資都交我手裏頭。”
    管錢陳葉雲想了想,她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