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神女之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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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律半個月前就已經去主城服侍聖女大人了!你們死心吧!”
    女人垂著頭,聲音卻無比剛硬。
    她軟弱的一生中,最剛強最正確的選擇就是讓小律跟著神父前往主城。
    山姆被她話中的含義驚愕到了,扯著嗓子道:“你瘋了你不讓她跟著我享福進入貴族階層就算了,你還把她送去教廷當女仆簡直白白浪費她的臉蛋兒!”
    女人沒有應聲,但是心裏卻無比慶幸自己的決定。
    “你可真是個瘋女人!”山姆狠狠地咒罵一聲。
    這個貴族小男孩在家族的寵溺之中長大,不管他想要什麽,最後都能得償所願。即使是這個小鎮武力最高的那個人見了他都要捏著鼻子低頭跑過。
    律遠洲已經是他活這麽大受過最大的憋屈了。
    小鎮最美麗的姑娘,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視若無物,她把他難得的仁慈當做空氣!
    這如何不叫他氣憤!
    山姆不願意對律遠洲做什麽,便隻好將心中的怒火發泄在她的父母身上。
    當然,如果她的父母懂眼色的話。他自然不會欺負未來的小情人的父母。
    但是顯然,律遠洲的父母都是難啃的硬骨頭,他們對他的暗示也無動於衷。
    什麽小律的事都由小律決定。
    不過是他們敷衍他的借口罷了!
    他願意容忍律遠洲給他甩臉子,可不代表誰都能給他臉上來這麽一下。
    所以他帶了一大批侍從將不識好歹的男人狠狠地打了一頓。
    當然,他很有分寸,隻是略施小懲。讓男人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罷了,甚至怕男人爬不回去,他還特意派人把男人的妻子,也就是小律的媽媽叫了過來。
    他可真貼心!山姆都要被自己的體貼感動了。
    他相信一向心疼父母的小律一定會主動送上門來的!
    他房間的床都換成粉紅色的了,就等小律乖乖撲上來了。
    香香軟軟的小律抱起來會是怎樣的感受呢
    山姆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美滋滋地想著。
    可是他等啊等,半個月都過去了,小律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又被家族所謂的精英教育拖住了腳不得空。
    好不容易閑下來,他立刻就前往了小律家。
    可是麵前的這個女人居然告訴他小律被送走了!
    他不可置信,但是心中明白女人說的都是真話。
    即使是被關在家中,他也聽說了半個月前神父回主城了。
    可是沒有人告訴他小律也被帶走了啊!
    “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告訴小律讓她趕緊回來,懂嗎”
    山姆站在他們小小的房子前威脅到女人。
    女人還是低著頭,也不看他也不說話。
    男孩和駝著背的女人差不多高,見她這一幅死活不配合的態度上前一步推了她一把。
    他的力道很大,女人直接被推到在地。
    房間裏傳來重重的咳嗽聲和墜下床的悶響聲。
    女人這才驚慌起來。
    “哦,親愛的夫人,你覺得你可憐的丈夫還能挨一頓嗎”
    山姆也聽見了屋內傳來的聲音,瞬間得意起來。他衝跟在他身後的幾個高大侍衛比了個手勢,侍衛們點點頭蜂擁進了那個小小的屋子裏麵。
    “不要!我求求你!請您不要這樣做!”
    “真可憐啊夫人,剛剛不是還對我愛答不理的嗎”
    山姆踢開趴倒在地上的女人扯他腿的手。
    侍衛們很快就將男人從房子裏拽了出來,兩個人拽著他的手架住他。
    女人爬起來想要推開架著男人的侍從,但她的力氣對於常年練武的侍衛們簡直微不足道。
    “現在可以把小律叫回來了嗎”山姆問。
    女人咬緊牙關,她的丈夫斷斷續續地咳嗽著,她看見了他嘴角滴落的鮮血,但也聽見了他微弱的聲音說著不要。
    她的嘴唇被她咬得雪白,淚水卻被鎖在眼眶中倔強地不肯落下。
    “我真的不想小律回來為了奔喪,但是你這種態度真的讓我很難辦啊”
    小男孩明明外貌並不差,語氣中的惡劣卻讓他顯得格外醜惡。少年人的純真在他身上早就消失殆盡了。
    “給我打!”
    “——打到死為止。”
    “不要!——”女人擋在男人的身上,卻被扯到一邊。
    眼看侍衛們的拳頭都要落到男人身上,女人崩潰地哭了出來。
    就在此刻,變故突生。
    若隱若現的馬蹄聲逐漸清晰,灰塵被吹得四處亂飄。
    身騎白馬全副盔甲的騎士停在了他們麵前。
    “住手。”
    傳來的卻是少年人的聲音。
    少年人甚至不屑於拿掉頭盔露出真正的麵目,他沒有下馬,問道:“這裏是律遠洲的家嗎”
    找茬被打斷的山姆很不爽,雖然能看出來麵前騎白馬的少年身份不簡單,但是長久以來貴族的優待讓他對自己的判斷充滿了自大。
    他語氣並不好,頂撞道:“這和你又有什麽關係嗎難道真的會有人認為穿上盔甲騎了一匹還算看得過去的馬就能在貴族麵前指手畫腳嗎”
    少年隨手丟出了一把匕首。
    這匕首卻帶著淩冽的壓迫感劃開山姆麵前的空氣,在給他的麵頰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後牢牢地釘在了他的身後。
    山姆被他漫不經心卻足夠有震懾力的攻擊嚇呆了,匕首劃過他的臉頰的時候他的心都停下跳動了。
    有一瞬間他覺得麵前這個少年劃破的不是他的臉頰,而是他的脖頸。
    “暴徒!野蠻人!你的媽媽沒有教過你跪在貴族的麵前向他們問安嗎!”
    山姆帶來的侍從們圍在他的麵前,握著劍的手基本都在顫抖著。
    他們不是被寵壞了的貴族少爺,自然看得出麵前精良的騎兵們來曆非凡,絕對不是他們這些落魄貴族下的小侍衛們能惹得起的。
    造物神在上,他們敢肯定,隻要一劍!他們就會連手中的武器都沒揮出來就被這些士兵幹掉。
    山姆的叫嚷終於讓少年的目光從哭泣的女人轉到了他的身上。
    “我警告你嘴巴放幹淨一點。”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話卻讓山姆被像是被紮破的皮球,瞬間安靜了下來。
    少年隨便的一句話終於讓山姆的智商上線了一刻,他回想起父親曾經多次警告他的話。
    即使是貴族之中,階層也是極其嚴苛的。
    主城中的貴族即使是孩童,也會讓你不敢直視其麵容。
    少年不怒自威的樣子讓他心裏有了一個不詳的猜測。
    “你……不,請問您是”山姆不安地問道。
    少年雖然不想理他,但是他一直以來受到的優秀教育讓他在貴族麵前還是保有一丁點的耐心。
    “我名為祁煥。”
    山姆腿一軟,跪倒在地。
    他身後的侍衛們在聽見少年的名字後更直接匍匐在地,不敢直視戴著頭盔的少年。
    祁煥。
    即使是他這樣遠離主城的小貴族之子,也曾聽說過他的大名。
    祁煥,祁公爵的獨子,卡亞王後的侄子。卡亞王室對他的厚愛舉國皆知。卡亞王室目前還沒有男孩,祁煥就是卡亞王國這一代最尊貴的少年。說一句兩人之下,萬人之上一點也不過分。
    不僅如此,他最大的依仗卻並非卡亞王室,而是教廷。
    他是被教皇親自選中的聖騎士,在教廷的地位僅次於教皇和聖女。
    即使他現在還是個少年,但他的優秀與天資超絕早已在整個大陸都聞名眾人。
    而他,山姆,一個普通的小貴族之子剛剛卻對他出言不遜,甚至還‘問候’了他的母親!
    山姆眼前發黑,不敢想象回去後父親暴怒的場景。
    他清楚地知道,都不用麵前的貴族少年親自動手,多的是想巴結他的人幫他解決一切。
    而他,可憐的山姆!就是那個被解決的家夥。
    山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爬到少年的白馬前,哭著求饒道:“大人,是我失言冒犯了您!請您原諒我,不要在意我中了邪的胡言亂語!”
    祁煥看不上這種隻會仗著貴族權勢欺負人的家夥,也懶得繼續斤斤計較,而是對著跪坐在地上的女人說到:“你和律遠洲是什麽關係”
    “我是小律的母親。”
    祁煥牽著繩索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轉身自然地下了馬。
    做工複雜的皮靴踩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祁煥一步一步走到女人麵前。
    他對女人身上的灰塵恍若未聞,少年人的手卻有力地將她扶起。
    “親愛的夫人,您好。我是小律的好朋友,小律托我來看看您。”
    女人單薄的身軀顫抖著,不是因為對貴族的害怕,而是終於有了女兒的消息。
    “小律、小律她在教廷過得還好嗎……”
    “她一切安好,隻是很擔心你們,所以才讓我來跑了一趟。”
    “夫人您,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請盡管告訴我。”
    祁煥扶著女人,掃了一眼還趴在地上的山姆。剛剛被架在一旁的男人也早已經被他帶來的騎兵扶進了屋內。
    ……
    “他怎麽敢!”
    女人在述說的過程中忍不住痛哭出來,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她也不願意把自己的女兒送去給別人做女仆啊!
    即使那是教廷,但是女人知道她的小律從來都不喜歡教廷。
    “夫人,請您不要再悲傷了。”祁煥笨拙地安慰著麵前的婦人,道:“小律現在在教廷過得很好,我會讓王城最好的醫生趕過來醫治您的丈夫,他們也不敢再來欺負您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的,感謝造物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祁煥將女人緩緩攙扶進屋內。
    安置好屋內的二人後,他才走出屋子。
    噠噠噠的腳步聲對山姆來說卻像是來自地獄的索命聲。
    他將頭埋在肮髒的地麵上,痛哭流淚著不敢麵對即將到來的貴族少年。
    祁煥走過他的身邊,斜著眼睛撇過他一眼,迅速離開了。
    隻留下空中一聲淺淺的——
    “我不日登門拜訪。”
    一個偏僻小鎮的半架子貴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