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膽小,你隻是學會了敬畏死亡。】
    趙嶺醒來時聽見了林海咆哮的聲音，他有些震驚地看著周圍林影重重，看著距離車道不足一米的懸崖。
    在這一瞬間,趙嶺冷汗爬上了後頸，什麽睡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剛剛竟然在這種環境下睡得香甜……
    第二個反應趙嶺就是去看簡少鈞，隻見簡少鈞此刻改用雙手握方向盤,目光緊緊地盯著前方，已經足以證明他此刻的專注。
    趙嶺怕嚇到簡少鈞,先是清清了嗓子，隨後道：“我們這是在哪裏？”
    “醒了？”簡少鈞目光依舊緊緊盯著前方，“我也沒想到那間客棧評價裏的環境好是這麽個好法，相當原生態。”
    趙嶺咽了咽口水,看著周圍的被他們飛快甩到身後的樹影，悄悄將手掌心在膝蓋上蹭了蹭：“要不我來開？”
    這話讓簡少鈞差點想偏頭確認一下趙嶺的表情，簡少鈞其實看得出來趙嶺並不是很喜歡開車,所以兩個人住在一起之後他大部分時候承擔起了開車的責任。
    但這並不是說趙嶺的車技不好,但是好和喜歡是兩碼事。
    “你確定？”
    “嗯……怎麽？不放心？”趙嶺眨了眨眼,“我開山路還可以。”末了又多解釋了一句,“這兩天都是你開的,太累了。”
    這話倒是沒錯，簡少鈞並不矯情,他把車靠邊停在了一處視野寬廣的地方,捏了捏眉間。
    “你真的可以？”
    “放心。”趙嶺挑了挑眉梢，“職業的。”
    簡少鈞坐上趙嶺的車後，感受著趙嶺對車子從試探到熟練也不過幾分鍾,很快他們的車子已經極其輕鬆的行駛在盤山道上了。
    “你以前玩過賽車？”簡少鈞心中有了猜測,試探性地問道。
    “嗯。”趙嶺想了想補了一句,“其實不能算是賽車，沒那個那麽正規，我以前飆過車。”
    簡少鈞：“……”趕緊默默地拉下頭頂的扶手，心道自己給的那個備注一點也沒有給錯。
    看著軟乎乎的，一身刺。
    在這盤山路間，趙嶺的車技直接發揮了十成十，簡少鈞從最開始的提心吊膽，到最後已經不需要幫著他看匯車情況了。
    簡少鈞靠著引枕，頭微微偏左，看著趙嶺唇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神，有那麽一個瞬間，簡少鈞覺得自己看見了大學時意氣風發的趙嶺。
    陡峭的盤山路對於趙嶺來說並不是一個障礙，對於簡少鈞來說卻多了幾分好奇。
    他看得出趙嶺的興奮，可既然興奮為什麽平常卻不願意開車？
    民宿是在山間，白牆烏瓦恍惚間仿佛到了江南。
    雖然此刻夜幕沉沉，但是還是能看出來錯落在山間的一棟棟小房子在白日裏會是多麽別致。
    小房子和小房子間是石磚相連，石磚旁種滿了海棠和香雪球，在這淩冽的寒冬之中為來往的旅人留住了一份春意。
    客棧老板見到他們有些驚訝，核對了入住信息後，他笑著打趣道：“今天路不好開，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
    簡少鈞笑著看了趙嶺一眼：“不怕，我們有神車手。”
    這倒是鬧得趙嶺紅著耳根別開了眼，簡少鈞微微眯了眯眼。這似乎和平日裏的趙嶺有些不太一樣，他似乎是真的在不好意思。
    可若是平日裏他擅長的，眉眼的神氣幾乎能飛出眼眸，哪裏還會不好意思。
    老板衝著趙嶺挑起了大拇指，趙嶺清清嗓子尷尬地收拿起了房卡，用胳膊肘懟了懟簡少鈞低聲道：“走了。”
    簡少鈞一挑眉梢，大約是猜到了其中有些故事，也就遂了趙嶺的意，問清楚明天早飯在哪裏吃後，就拉著行李箱出了辦理入住的小房子。
    他們住的地方比這裏高，需要往上走兩趟之字石階樓梯。
    饒是兩人體力都不錯，拎著行李箱走到一半也得停下來歇一歇。
    趙嶺趴在木樁欄杆上看著遠處仿佛藏著許多野獸張牙舞爪的林海：“這裏看日出應該不錯。”
    “可以，這個建議不錯。”
    趙嶺的讚美聲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扭頭看向簡少鈞：“現在冬天了，日出得四點就起來吧？”
    “你不是想看日出嗎，早點就早點。”簡少鈞說著掏出手機就開始設置明天的起床鬧鍾。
    趙嶺：“……”等等，他其實也沒有那麽想看。
    趙嶺還想掙紮一下的時候，簡少鈞已經將手機揣了回去：“我也很久沒有看過日出了，通宵工作的時候倒是有過天亮了還在工作，但沒有那個看日出的心情。”
    掙紮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趙嶺舔了舔唇，語氣中還帶著點小委屈：“那起不來怎麽辦？”
    “起不來？”簡少鈞轉身抬手，食指和中指交疊後即分，輕輕一彈趙嶺的額頭，“我們可以看完日出再睡。”
    看完……日出……再睡……
    日出……再睡……
    再睡……
    趙嶺想他已經知道了簡少鈞是打算怎麽打發從現在到日出的時間了，看著簡少鈞的背影，趙嶺拎起行李箱趕緊追了上去：“等等等，你可以嗎？”
    簡少鈞腳步一頓，聲音中透著幾分危險：“你說……什麽？”
    微微上揚的尾音讓趙嶺打了個寒顫，但該說的話還得說，趙嶺撐著笑問：“這不是關心你的身體嗎？你看古代皇帝要是頻繁了點，太監不得勸著嗎？”
    “噗嗤”一聲簡少鈞沒忍住，目光從上至下，停留了片刻：“我是不是得封你一個大內總管。”
    簡少鈞預料中的炸毛並沒有到來，趙嶺認真琢磨了一下，想起他看過的為數不多的宮鬥電視劇，點了點頭：“後妃太高危，總管太監挺好，跟皇帝同進同出，寢食同步。”
    拌著嘴的工夫，兩人已經來到了他們住的房子，刷卡後開燈，趙嶺眼前一亮。
    也是白，但和昨日的白不一樣，昨天是細膩至極的奶油白，而今天卻是粗獷的白，白中還混著一點灰，和外牆整體風格融為一體。
    一廳一室，屋裏的家具幾乎都是原木風格，和居家的感覺不一樣卻莫名地給人一種家的溫馨感。
    屋內還有一個浴缸，趙嶺幾乎能夠想象他們會如何利用這個浴缸了。
    上一次用浴缸的時候……
    趙嶺咽了咽口水，手軟腳軟的感覺幾乎在一瞬間用感覺給予了他回憶。
    果不其然，簡少鈞在等待房間暖氣溫度上去後脫去了外衣，之後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浴缸上。
    “這浴缸真大，能容納下兩個人。”
    趙嶺：“……”不能接茬不能接茬，曆史的經驗告訴我們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接流氓的話茬。
    簡少鈞已經慢條斯理地關上房門，又自然而然地打開了浴缸放水，轉頭看向趙嶺：“你泡嗎？”
    趙嶺喉結上下滾了一下，很快道：“你先泡，我等等。”
    聽著趙嶺的言不由衷，簡少鈞笑道：“我記得好像馬上就要到世界節水日了。”
    趙嶺：“……”這種節日他們難道也要過嗎？
    但簡少鈞的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趙嶺隻得褪下外衣，順手揉了揉自己酸軟的後腰，他們今天早上住的那個酒店的玻璃有些太硬了。
    不過與趙嶺想的不太一樣，簡少鈞似乎是真心想放鬆一下，先是讓趙嶺給他捏一捏肩膀，等差不多的時候也幫趙嶺捏起了肩膀。
    熱水一蒸，趙嶺的眼皮沾了水也變沉了。
    昏昏欲睡的時候，趙嶺聽見簡少鈞問道：“我看你平常不愛開車，還以為你不喜歡。”
    簡少鈞感受到了這一瞬間鬆軟的肩膀喲一瞬間的繃緊。
    “其實……”趙嶺往下沉了沉，讓熱水漫過自己的肩頭下巴，增加了幾分安全感。
    在熱水的強勢包裹下，趙嶺似乎又放鬆了一點，良久才道：“我之所以會飆車是因為那段時間情緒不好。”趙嶺仰頭，將自己的頭頂抵在簡少鈞的胸口前，看著自己頭頂的簡少鈞問道，“你蹦極的時候想過這可能會出意外嗎？”
    簡少鈞啞然，半晌微微頷首。
    “這就是我每次飆車的心情，也是我最開始會去飆車的原因。”趙嶺緩緩道，“我那時候在想，如果一個轉彎我沒有看見，是不是我往後就不需要麵對那個家庭了？”
    “後來呢？”簡少鈞知道他應該譴責趙嶺當時的想法，但他更清楚的是，他也有過這樣的想法。
    死亡是不是真正的一了百了？
    “後來……”趙嶺闔上雙眸，“俱樂部裏有一個朋友出車禍了。”
    “我參加了他的葬禮，我至今忘不掉他父母的眼神。”趙嶺苦澀地一笑，“我發現我以為我在期盼死神的來臨，其實我根本沒有做好任何的準備。”
    “簡少鈞，我有點冷。”趙嶺睜開眼睛，他的眸子如水波搖曳，迷茫而無助。
    水很熱，簡少鈞將身上卻泛著寒意的人拉得離自己更近了一些，隨後從後背環住了趙嶺，讓他不至於此時沒著沒落的。
    趙嶺靠緊了簡少鈞，努力克製著自己的後怕：“我喜歡開車，但我又討厭開車。我喜歡風馳電掣的感覺，但冷靜時卻總會想起那一個朋友。”
    “你說，我是不是一個膽小鬼？”
    簡少鈞搖了搖頭，他取了一點洗發水，十指沒入發絲溫柔地在趙嶺的頭頂搓出細密的泡沫。
    “閉眼，我給你衝水。”
    葫蘆水瓢的水比花灑來得瓷實，卻足以給一個人比花灑更足的安全感。
    那是一種從滅頂的吞沒感，人顯得很渺小，卻又很安心。
    “你不是膽小，你隻是學會了敬畏死亡。”
    作者有話說：
    趙嶺：其實當太監也挺好，當太監腰不用酸。
    桃子：也許你聽過《與君同歸》嗎？
    ——
    揭曉答案：聊天框置頂。
    因為趙嶺是先找到民宿老板溝通的，所以正常情況下在趙嶺發完信息後，第一個對話框就應該是和民宿老板的。但是趙嶺看見的最上麵的聊天框是自己，說明簡少鈞把他的聊天框置頂了。
    答對的都會有小紅包噠——
    ——<101nove.comp騰．訊會議直播跳操，順便拉著夫人一起，今天做了1in的劉耕宏，累qaq感謝在2022-05-160:54: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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