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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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嫿嫿隱了氣息,亦步亦趨地跟著那一縷若有似無的妖氣。
    待出了江逾白的別院,七繞八繞得行至郊外,總算讓蘇嫿嫿追上了,悄無聲息地棲在枝丫上,探身一瞧。
    待瞧清了那人,心頭不免一驚,竟是那隻合該在水牢的五尾。
    寒月如牙,輕巧地掛在墨色中,與若隱若現的雲霧糾纏。
    隻聽得見夜風撫過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蘇嫿嫿藏得好,一時倒也不曾被發現。
    那五尾警惕地環視四周,像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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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不知從何處飄來一朵積雲將頭頂的勾月遮住,原就是墨色一片的夜晚,更顯深晦。遠處響起幾聲黑鴉被驚的短促叫聲,林間響起爪子踏碎落葉的悉悉索索之聲,越來越近。
    蘇嫿嫿倏地屏息凝神,小心翼翼不曾發出半點動靜,隻用餘光盯著聲音的來源處。
    半晌,有什麽東西從茂密的林間緩緩踱步而出,待至五尾身側,便聽見五尾帶著兩分委屈五分克製的一聲“長纓”,娓娓動人。
    蘇嫿嫿這才瞧清了,來的是隻七條尾巴的公狐狸,身軀較一般的狐狸要大一些,銀灰色的皮毛油光水滑,身後銀色火焰一般的七條尾巴緩緩搖曳著。
    見著沒有旁人,名叫長纓的公狐狸扭了扭身子,收起尾巴化出了人形,遠瞧著倒是光風霽月風度翩翩,還有些驕矜,連正眼都不曾朝五尾瞧。
    “怎麽這樣不小心”聲音低啞,卻不似關切。
    蘇嫿嫿忙將整個身子緊緊貼住樹幹,豎起耳朵,細細聽著他二人的話。
    五尾麵色報赧,“是我大意了,長纓……我……”
    “那些在院中蓄養著的精魄罐子也都沒了”長纓甩了甩袖子,將五尾還不曾說出口的話打斷,“與你說過好些回,莫再喚我長纓。”
    “姣容,眼下尊主大業未成,你這裏又出了差池,你此次被抓,不曾說什麽不該說的罷”長纓挑了眉。
    原那隻五尾竟叫姣容,蘇嫿嫿小心地從粗壯的枝幹後頭探出半個腦袋,便見姣容垂著頭,讓人瞧不清楚她的神色,隻是聲音略有些哽咽,又像在強忍著什麽。
    “萬萬不敢多言,莫說期間隻有一修士來問詢過,便是重刑加身,我也斷然不會多言你……您與尊主的半句……”
    “隻是眼下無好的精魄罐子,不能讓您提升修為……近來好些修士都下了山,我這便去尋來……”
    難怪那五尾抓了那樣多的男子修為還是一般般,原是將吞食來的精魄全給了這七尾。
    正當蘇嫿嫿聽著八卦,林中卻忽然靜了下來,那隻七尾並未應聲,頓了良久,才複啟唇。
    “這事原不急,可姣容,你也太大意了,被人跟著都不知曉……”
    聞言,蘇嫿嫿心頭一震,當即明白是她被發現了,電火間,一道清灰色的光朝她擲來,蘇嫿嫿一個旋身躲開,抽出儲物袋對著放出的陸舟子說了一句“跑——”
    聲音輕而短促。
    陸舟子連話都不及說,便被蘇嫿嫿送出了幾裏開外。
    蘇嫿嫿隨即從樹幹上翩翩落下,踱步至兩隻狐妖的跟前站定,負手而立。
    那姣容見著蘇嫿嫿,眸色一蹙,“又是你!屢屢壞我的事!”
    蘇嫿嫿挑了眉,佯裝慢條斯理道,“姣容你做得很好……既將七尾引了出來,便不用再演戲了,仙君隨後就到,你莫怕。”
    言訖,姣容倏地變了臉色,“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
    話音剛落,起勢便要朝蘇嫿嫿衝來,卻被一旁的長纓橫臂攔下了。
    長纓唇角一勾,玩味兒似的看著蘇嫿嫿,話卻是對著五尾說的:“姣容,我自然是信你的,倘或江逾白真在此處,她便不會讓方才那隻小妖先跑了……”
    “倒是眼下這個,內丹精純,待用了能好生補補。”說著,便一步步朝蘇嫿嫿踱來。
    蘇嫿嫿是見識過江逾白的威壓的,可如今與這七尾靠得近了,竟也能感受到一股不俗的威壓,雖說與江逾白不可相較,但她心下清楚,這七尾雖隻比五尾多了兩條尾巴,但定然不是她能敵得過的。
    方才那一套說辭,不過是為著虛張聲勢,若能挑起這二人的矛盾,再伺機而逃倒也有機會,可這長纓,分明瞧破了她的心思。
    手腕上的縛妖索隱隱散著熱意,蘇嫿嫿心頭直打鼓,不敢後退,生怕露了懼意讓人一擊即潰。
    長纓越來越近,忽然,蘇嫿嫿朝他身後麵露驚喜,“仙君!”
    言訖,那五尾倒是麵色一頓,正要回頭之際,卻又被七尾攔住,這長纓當真是老奸巨猾得厲害,這都不上當,步子都不曾頓一步,隻朝蘇嫿嫿嗤笑道,“雕蟲小技,莫費勁了。”
    說罷,朝著蘇嫿嫿輕點足尖,五指微攏成勾爪的模樣,簡直是要生剖蘇嫿嫿內丹的架勢。
    便在長纓離蘇嫿嫿堪堪不過幾丈之距,姣容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心!她有縛妖索!”
    與此同時,蘇嫿嫿手腕上的縛妖索應聲甩出,那縛妖索在月光下宛如一條披了白沙的靈蛇,靈動蜿蜒,直往長纓的麵門襲去。
    可長纓不過是初初麵上有一瞬的訝異,而後側身閃開,縛妖索將將不過在他的臉上抽出了一道二指寬的傷口,隨後穩穩地落地,傷口上冒著點點火星,隨後湮滅。
    她忽然有些絕望,方才的那一擊,是她最好的機會,卻不過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痕,後頭要再尋機會出其不意,當真難上加難。
    蘇嫿嫿心頭微喘,緊緊拽住縛妖索,這是她今晚究竟能不能全身而退的唯一屏障了。
    而後,蘇嫿嫿又故技重施,朝長纓姣容二人身後高聲喊道,“逾白仙君!”
    可這一回,連姣容都不再上當。
    隻見姣容蓄力一躍而起,轉眼便至蘇嫿嫿跟前,凜著眉,隻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
    他們身後自然沒有江逾白,方才不過是蘇嫿嫿臨死的掙紮一般,麵對姣容她自然不懼,揮出縛妖索便與她纏鬥在一處。
    可一旁的長纓卻也沒有閑著,瞥著蘇嫿嫿,泛起一層若有似無的笑意,隨即竟劃開了指尖,猩紅的血順著指蹼緩緩滴落。
    單手結印,指尖的血珠驀然朝蘇嫿嫿匯聚而來。
    此舉讓五尾大驚,側身朝七尾不可置信得大喊,“長纓!你這是何意”
    而後便聽到七尾似笑非笑的聲音,“與其生吃了,不若好生養起來……”
    蘇嫿嫿不明所以,陸舟子不在這處,她也無人問詢,這印中的血珠究竟是什麽東西,慌忙間隻得迅速往後退去。
    可那一道血印的速度之快,哪裏是她能躲得過的,不過三兩步,便摔倒在地。
    眼見著血印越來越近,慌亂間蘇嫿嫿下意識就要側過臉雙眸緊閉,卻在這時,淩空籠著的一層白霧被倏地迫開,叢林中好似在這一瞬間噤了聲。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天而降立在蘇嫿嫿的身前,背影高大,周身靈力豐沛,玉冠束發。
    隻見他抬袖橫臂,以指化印,一道金印瞬然成型,將迎麵而來的七尾的血印擊得粉碎。
    蘇嫿嫿有些錯愕,有些茫然,腦中忽得閃過那晚在五尾的院中,同樣是麵對從天而降的江逾白,陸舟子在她儲物袋中的震撼為幾。
    因著緊張而微微輕顫著的雙唇緩緩吐出輕而又輕的氣音。
    “逾白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