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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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江逾白於蘇嫿嫿而言,宛如謫仙降臨,說是再生父母也不為過,從方才的驚慌失措至眼下的彭湃之情一時難以言表,蘇嫿嫿竟有些熱淚盈眶,不禁反省起來,她從前當真算不得好人,不過是些功德,便咄咄逼人要與人爭出個所以然的道理不道理,如今逾白仙君來救人,可有似她一般斤斤計較先謀算過有幾多功德麽
    心下回轉之際,已然有些上頭,先頭還覺得江逾白麵冷涼薄不好相與,與之說話皆要小心翼翼不敢多言,眼下卻覺得從前那油然而生的親近之感果然不是騙人,即便是讓她日後跟在江逾白身側鞍前馬後她也絕無怨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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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蘇嫿嫿心潮澎湃截然相反的便是姣容與長纓二人,長纓暫且不說,那姣容是吃過江逾白的虧的,江逾白的術法如何強悍霸道,她再清楚不過。
    但如今哪裏有她作想的時候,江逾白早掐指朝七尾甩了一道術法,踔絕熠熠,那七尾忙抬手舉印來擋,卻如蚍蜉撼樹一般,生抗了區區一瞬,便被迫開數十丈,抬手撫住胸口,下一刻竟嘔出一口鮮血了,狼狽至極,再抬眸,眼裏皆是不可置信。
    一旁的蘇嫿嫿已然看呆了,從前不知曉,她與這修為到化神之境的大佬之間究竟有何區別,今日這般見著,不由感慨。
    太強了。
    難怪這幾日下來,合歡宗的人來了一大幫,衍天宗的人來來回回不過就江逾白與嶽智二人。
    須臾間,江逾白已再揮手朝七尾化印而去。
    另一頭的姣容瞬然便想通了內裏的曲直,她中計了,何以她被抓之後除開一個小修士來問詢過便再無人來管她,何以她此次逃跑這般順利,江逾白要抓的人,從來都不是她,若今日長纓身死,那她便是害了他的罪魁禍首。
    便再在七尾抬手要擋時,姣容掐訣移至七尾的身前,瞬然,江逾白的術法已然將姣容困住,動彈不得。
    七尾眼中閃過一縷愕然,那姣容側眸朝他動了動唇口,像是要說些什麽,可一張口,便皆是五髒六腑內被靈氣所傷而嘔出的血,隻聽見“咯咯……咯咯”的聲音。
    姣容麵露一絲莫名的悲涼,隻得朝七尾動了一下唇瓣,千言萬語似化作了一句無聲的:“走……”
    語畢,姣容竟回身從腹中祭出內丹,麵色凜然,將指節擺出繁難的姿勢,口中艱難道。
    “九幽虺虺,天道溟溟,以我微軀祭……”
    一字一句,模糊卻很是有力。
    電火間,江逾白睨了眼五尾,眸中是一閃而過的不解,不待五尾念完咒語,躍身而起直朝七尾襲去,不曾化術法,他要活捉七尾。
    那七尾麵色微僵,隨即朝身後的密林躥去。
    就在江逾白堪堪要製住七尾時,隻聽得五尾有力的一記怒聲,“收!”
    歇斯底裏,肝膽俱裂。
    話音剛落,便有一道天雷淩空而下劈向五尾。
    林間瞬然變得煞白又刺眼,直將蘇嫿嫿晃得眼睛都無法睜開,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目眩,連身形都忍不住在晃動。
    蘇嫿嫿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正當手足無措之際,渾噩中聽到江逾白的聲音,“靜氣調息。”
    聞言,蘇嫿嫿強忍著眩暈之感,緊閉雙眸掐指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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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待周圍趨於寧靜,蘇嫿嫿這才緩緩睜開眼。
    卻發現眼下竟已到了白日,金烏西墜在遠處的山頭,昏黃的日光透過山間稀薄的霧氣柔和地揮灑在麵龐之上。
    再細細一瞧,林子也不是先頭的林子了,蘇嫿嫿心下一陣驚慌,回望四周,待見著不遠處的江逾白時,心下才稍安。
    提了羅紗裙擺往江逾白那處跑去,足上的銅鈴叮鈴作響。
    “仙君。”學著嶽智的模樣,蘇嫿嫿行了個正經的頓首大禮,“今日多謝仙君救命大恩!”
    可江逾白不曾應聲,蘇嫿嫿低著頭,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良久,幹脆另尋了話頭,“我們眼下是在何處,方才還是夜裏頭,這麽點功夫竟也能變了天。”
    “在五尾的幻境中。”江逾白菱唇輕啟。
    蘇嫿嫿有些訝異,五尾是何等修為,困住她便罷了,如何能困得住江逾白。
    腦中回轉完,話亦隨心說出了口,蘇嫿嫿一驚,似那人贓並獲的賊人,倉皇抬了手便要掩耳盜鈴一般掩唇,眨巴著眼睛悄麽兒朝江逾白仰麵望去。
    那江逾白眼尾微掀,無多情緒道,“五尾祭了三魂七魄,天道想來是要多看一眼的。”
    這便是用命來困住他二人了蘇嫿嫿有些驚詫,又見著江逾白肅然的模樣,下意識脫口而出,“仙君竟也有擰不過天道的時候……”
    言訖,身側的江逾白側眸朝她睥了一眼,眸光淡漠,將素來麵皮厚實的蘇嫿嫿激得當即縮了脖子,瞧著江逾白微闔了雙目,靜心打坐,分明是不想與她多言的模樣,蘇嫿嫿卻絲毫不見怪,挑了眉行踱步行至一旁,眼下最要緊的是想法子如何從幻境中出去。
    這幻境既為狐妖所結……蘇嫿嫿忽然想到手腕上的縛妖索,隨即輕動手腕,可縛妖索卻一動不動。
    蘇嫿嫿斂了眉不明所以,便將手腕上纏著的縛妖索解了下來,拋出去,收回來。
    拋出去,再收回來。
    如此幾個回合下來,蘇嫿嫿仍舊孜孜不倦,半點要停手的意思也無。
    “小主人……無用的,這個幻境中,我們術法修為皆無……”
    縛妖索竟微微歎了口氣開了口。
    驟然聞言,蘇嫿嫿怔楞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究竟是誰在開口。
    “我與那吊死鬼不同,我是有靈的法器,能說話沒有什麽稀奇的。”縛妖索聲音稚嫩,開口卻是掩不住的驕傲。
    “你為何從前不說話”
    “唔……我不知……”
    蘇嫿嫿眼波微動,許是因著這兩日她與江逾白靠得近了,縛妖索同陸舟子一般,皆受靈力浸潤。
    “我不認得你,你又為何要跟著我”
    “……我不知……”縛妖索有些萎,默了默,複道,“那日小主人遇險,我也是堪堪從混沌中醒來,順著氣息感應到的……小主人身上的氣息很是熟悉……”
    聞言,蘇嫿嫿這才明了,想來這縛妖索原是墓主的物件,她內丹是墓主的精魄結的,故而才認了她作主……
    -
    蘇嫿嫿問詢了縛妖索許多事,多是關於眼下五尾的幻境。
    五尾修為平平,幻境不過能困住他們一時罷了,隻需度過幻境中的虛妄,便可破境出去了。
    倘或破不了,想來以五尾的修為也不曾結下無盡的結界,待將虛妄曆盡了,倒也能出去了。
    隻是不知,五尾的幻境是如何結的,又如何算是度過虛妄,又要以何樣的身份去度。
    縛妖索抖了抖身子,倒像是在聳肩一般,“左不過就是貪念嗔癡妄這些。”
    聞言,蘇嫿嫿轉身朝不遠處的江逾白望去,見其仍舊是先頭的姿勢,衣袂翻飛,想來已然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隻是漠然地等著入境罷了。
    “不必擔心仙君,幻境之中雖說我們皆無半點修為與普通人無異,亦不記前塵,但仙君修煉多年,待入了境想來輕易便能脫身,倒是你,修為平平,隻怕要吃些苦頭的。”
    縛妖索的話讓蘇嫿嫿回了神,斂了眉想要駁來,卻無開口的底氣,幹脆閉了眼學著江逾白打坐靜氣,免得被縛妖索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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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濃,人界,江逾白的別院中。
    堂內,林素婉正坐在一側的扶椅上,碧珠立身在一旁,合歡宗的一眾人聚在屋內,隻是滿屋子亂打轉。
    “五尾如何會跑究竟是誰看守的”開口的是合歡宗的一位長老林譙,年歲略長,按輩分,林素婉得喚他一聲師叔。
    “仙君別院設有禁製,那五尾是何身份,如何會一個人逃跑”
    “依你之見,五尾是得了什麽人的助力,這才能全身而退”
    “我就瞧著那水牢無多破壞的痕跡,如今一說,果然!”
    “昨夜可有誰人進過水牢”
    “何人會進仙君不曾告訴過我們水牢在何處。”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一邊探討著這五尾逃脫的關竅,一邊翹首以望得瞧著外頭的動靜。
    不多時,便見院外有三兩人步履匆匆得跑了進來。
    那林譙忙迎了上去,“如何”
    來人搖了搖頭,隻道不曾追上。
    一時間,堂內是此起彼伏的唉聲歎氣。
    坐著的林素婉見狀,輕聲細語道,“叔伯們不必擔心,事已至此,急也是急不得的,咱們自家人萬不可先亂了陣腳。”
    一旁的碧珠卻站不住了,搶了話頭,“小姐你忘了昨晚你我分明在水牢附近的回廊碰到過那隻妖物!”
    “碧珠,休得妄言。”
    林素婉朝碧珠睥了一眼,碧珠當即噤了聲,再不多言。
    但,碧珠的話猶如落入湖麵的一顆石子,讓本就不甚平靜的湖麵泛起層層波瀾。
    “我就知道那隻妖物定是個禍害!仙君留她,是仙君仁慈!但總要以大局為重才是!”
    “誒,此話差矣,仙君行事總有仙君的道理,我們如何能妄言”
    “但仙君行事,常常劍走偏鋒,實在是不妥啊……”
    堂內像是炸開了的鍋,林素婉靜靜得坐在一旁,再不曾作聲。
    正這時,嶽智亦從外頭跨步入內,林譙忙上前一步畢恭畢敬道,“嶽智小道長,可有將此事回稟仙君仙君可有怪罪”
    嶽智眉頭緊蹙,“仙君不在屋內。”
    話音剛落,屋內又想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那掩在袖襟之下的林素婉的青蔥玉指,緩緩攥住了椅子的扶手,身形微僵,卻不過一瞬,眼波流轉之際便又鬆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