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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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章他向著她走過來
    可惜林溪“劈裏啪啦”說完,連個眼角餘光都沒給他們,早已經轉頭就跟秋主任他們道謝去了,說“麻煩你們了,本來這樣瑣碎的事情不應該麻煩村委會,可是秋嬸子你們是知道我的,我嘴笨,又說不過人,這種事情最好還是有村委會這樣的單位做見證,清清楚楚的,免得後頭外麵又傳出什麽話來,我一百個嘴也說不清。”
    周家一家人:你嘴笨說不過人
    周家一家人恨不得暈過去。
    你要嘴笨都能把人氣得想爆炸,再嘴不笨,豈不是要上天
    周家人是又氣又惱又肉疼,腦子“嗡嗡嗡”的。
    可惜他們再氣再惱也沒用,而且事情已經到這一個地步了,一來懼著旁邊村委會的人和梁肇成,二來也怕得罪林溪徹底鬧翻也就徹底沒了念想,所以最後就隻能眼睜睜看著秋主任跟林溪笑著道:“沒事,這又不是多麻煩的事,不就是幫你轉交一下嘛,別說村委會保護我們林夏村村民,為村民辦事是理所應當的,就衝你爸爸還是烈士,這些事我們就該幫你辦。”
    事情就這麽拍板了。
    大勢已去,周家一家人驚疑不定又或者叫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他們都還有點搞不清楚事情怎麽會到了這一步,隻記得說要每個月直接扣兒子兩百塊的工資分期付款把前麵拿的錢都還了。
    一個月兩百塊,兩百塊啊!
    出了門被白花花的烈陽照著,一路上他們都是渾渾噩噩的,就隻記得肉疼和氣惱來著了,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今天的事。
    一直到回到家裏,灌了幾口水下肚,風扇“呼呼”的吹著,人才慢慢清醒過來。
    他們不是要租房嗎
    重點不是租,重點是他們不能搬走,留在這裏,才能來日方長,才能作後麵的謀算,就算最後麵謀算一時不成,但住林溪的房子,那也是成的,搬走了,那才叫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他們說好了去租房,怎麽就變成這兩天就要搬走了!
    還要倒貼家量不知道多少個月的工資!一個月兩百塊,兩百塊啊!
    腦子反反複複的又回到這一句,簡直要崩潰一樣。
    可現在已經這樣了,事情村委會已經“定”下來了,人都已經在家了,再反悔也不成了。
    更何況能怎麽反悔自家的工資捏在了別人手上呢!
    周來根困獸一樣的在家轉圈圈,卻一點都沒有辦法。
    且說回林溪。
    周家人一走,陳野跟他姐打了聲招呼,就拖著小石頭一溜煙的去村裏了,他們可著急地去村裏跟三老太太還有其他村民們說說剛剛在村委會發生的事情呢。
    梁肇成讓林溪直接回家,他留下有些項目的事情要跟村支書談,談完他會直接去公司。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鋪直敘,配著張嚴肅還帶凶相的臉,那可真是半點柔情都沒有。
    不過林溪卻對他這態度接受很良好。
    她問他:“要很長時間嗎不長的話,我就在這裏等你,反正我回去也沒什麽事做,我跟秋嬸子還有徐嬸子說說話。”
    梁肇成頓了頓:“不長,十來二十分鍾就成了。”
    林溪點頭:“那我就留下說一會兒話,一會兒一塊出門。”
    秋主任和徐嬸子一直看著林溪和梁肇成的互動,等梁肇成跟夏東田並一個村幹事一起去了辦公室,另外一個村幹事也被秋主任打發了出去幹活,徐嬸子就問林溪:“小溪,你梁大哥對你怎麽樣”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們的婚事是怎麽打算的”
    畢竟已經住到了一起,即使院子夠大,一個樓上一個樓下,但孤男寡女加一個孩子,外人總會喜歡往歪處想,當然是越快結婚越好,不然吃虧的總是姑娘家。
    而且就林溪的情況,不結婚總讓人心裏不踏實。
    梁肇成的確是個很不錯的結婚對象,身高體壯,軍官退役,年紀輕輕創業成功,公司拿了許多大項目,那些項目能力背景缺一項都拿不到,長相雖然有些凶,但也是好的,那氣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對林溪,看這回周家這事,昨晚大晚上的他特地找了村支書,替林溪考慮周到,要不然村委會雖然會站林溪,但也做不到說直接扣人工資的事來。
    不過看兩人相處又有點讓人不放心。
    梁肇成太板著太嚴肅了,不是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姑娘表現的樣子。
    “挺好的,”
    林溪很重視外麵關於兩人的定義,更何況剛剛周家人的事,也讓林溪更重視這些幫助她的人,所以她答的很認真,仔細斟酌道,“梁大哥是個負責任的人,方方麵麵都很盡責,也沒有半點逾矩。嬸子你們也知道其實訂婚的事是奶奶臨終前倉促訂下的,奶奶是不放心我,求著梁大哥答應了這樁婚事的,而梁大哥因為我們兩家的舊緣,不忍心拒絕奶奶才會答應,但他是個重諾盡責的人,答應下來之後就對我和小野一直盡心盡責。”
    “不過婚事的話,因為奶奶剛去世也不太久,我又還小,今年還打算複讀一年讀大學,所以暫時還沒定下什麽時候結婚,另外也要看梁大哥家裏那邊的意思。”
    之前不在意這裏的人,所以能忽略領證的事實,臉不紅心不跳毫無愧疚的把“訂婚”說成“結婚”。
    這會兒再這麽說,林溪麵色不變,心裏已經有些不自在了。
    好在現在是九零年,這裏的人對領證不領證其實並不怎麽在意,而是把婚禮看得特別重,隻有辦過婚禮,給父母敬了茶才算得上結婚,光領證也算不上結婚的,林溪便也隻能這麽安慰自己了。
    不過林溪這話卻讓秋主任和徐嬸子麵色一下子凝重了許多。
    秋主任:“複讀一年考大學哎喲,小溪,不是嬸子說你,我記得你成績不是很一般嗎就是複讀,考大學也不可能考上啊,怎麽能因為這事耽誤結婚的事”
    考大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整個林夏村過去這些年也就好些年前考上了兩個知青,後來再有一個考上了中專,一個大專,林溪的成績她們都清楚得很,哪裏是複讀一年就能考上大學的這不是說笑嗎
    林溪牙疼似的齜了齜牙,就算她成績真不好,也不好這麽直接說人的吧
    可秋主任神色認真嚴肅,是認認真真在跟她說話。
    林溪隻能伸手摸了摸撓頭,按下了莫須有的包包,道:“考不上也複讀一年吧,到時候再看看。”
    林溪這反應,落在秋主任和徐嬸子眼裏,卻是拖著婚事不想結婚的意思。
    隻是不知道這是她的意思還是梁肇成的意思。
    “小溪,”
    徐嬸子道,“你既然跟梁總訂婚了,以後心也就要放在他身上,不要再因為什麽別的事搖擺了,不然”
    她說的是夏家的事。
    感情上的事最忌諱搖擺不定,任你條件再好,你給人戴綠帽子,那也沒哪個男人能忍,更何況是梁肇成那樣的男人
    她道:“小溪,我看梁總這個人,雖然人可能沒你們小年輕現在追求的浪漫,但看他做事周到能幹,又有責任感,你奶奶替你選的人,人品肯定信得過,你以後就好好跟他過日子,可千萬別再三心二意,能早點結婚就早些把日子定下來,你要是不好意思提,我們就幫你跟他說。”
    說到這個徐嬸子就又有些心酸難過起來。
    這婚姻大事都是家裏長輩操持的,林大娘一輩子爽利能幹,留下一個孫女,估計是費盡了心神才幫她安排了這麽一個婚事,保孫女的平安,可就這樣,小溪一個小姑娘,哪怕長得好,還有兩棟樓傍身,沒有人替她張羅,替她撐腰,也有可能被人輕慢輕慢都還算好的了。
    想到這裏,她又拉了林溪的手,道,“不過小溪,你奶奶去了,小野還小,以後有什麽事你一定要立起來,有什麽不懂的,可以過來找我,找你支書大伯或者秋嬸子來問,但你自己一定要立起來,自己不立起來,你就是有金山銀山做嫁妝,日子也過不起來,知道嗎就像先前那樣,對周家人就該丁是丁卯是卯,不能讓人把你當軟柿子捏,以後說話做事就都要這樣,主意定,別讓人吃住了你,可著勁欺負。”
    因為林溪以前的個性溫順又善良,她倒不怕把她教得太強橫。
    林溪原先聽她說什麽“早點結婚早些把日子定下來,你要是不好意思提,我們就幫你說”還嚇了一大跳,醞釀著該怎麽拒絕才能讓這些好心的嬸子們理解並支持,後麵就又聽了那麽一番話,有了主意,立時心也定了下來。
    她笑道:“嗯,我知道嬸子,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才想著複讀一年,考不考得上大學不重要,也能靜下心來學習一段時間,磨磨性子,反正也不趕著賺錢梁大哥那裏,他人品是好的,你們放心,不會欺負我的,不過有什麽事情,我一定不會忍著,一定會找嬸子們說,替我做主,拿主意的。”
    她話音剛落,徐嬸子還沒說什麽呢,後麵“吱啞”一聲,門打開,梁肇成和夏東田出來了。
    徐嬸子看一眼梁肇成和夏東田,就笑了出來,伸手拍了拍林溪,道:“好,有什麽事就找嬸子說,咱們啊,可都是你娘家人。”
    梁肇成聽了這話就看了林溪一眼。
    林溪莫名的臉就紅了。
    梁肇成麵上倒是看不出什麽表情,他衝著徐嬸子和秋主任點了點頭,就叫了林溪離開了。
    徐嬸子和秋主任看到這一幕,男的高大女的嬌柔,說不出的登對,看林溪小心翼翼又有些害羞的樣子,還有先前說話時的態度,倒不像還記掛著夏向遠的樣子,心頭的凝重又略鬆了鬆。
    那邊他們一離開,徐嬸子去了夏東田的辦公室。
    夏東田笑眯眯的,道:“你們都在說些啥呢,梁肇成這人能力背景手段魄力一樣不缺,就不是尋常人,大娘啊她眼光好啊,給自己找了個好孫女婿。”
    剛剛他們出來正好聽到了她們說話的最後幾句。
    “誰不知道他厲害”
    徐嬸子斜了一眼自己男人,道,“聽說家裏也不一般吧一個異鄉人,能在這裏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那能是一般人可我就是怕他太厲害了,小溪性子軟,吃不住他,還有他家裏人,這次他回家,兩人都訂婚了吧他不也沒帶小溪回去我就怕他是被大娘拿住了恩情逼他娶小溪的,本來就對這婚事沒怎麽上心,小溪還”
    小溪還跟夏向遠有那些湖塗事,都不知道到底斷幹淨沒有。
    不過這話到了嘴邊還是吞了回去,改口道,“這樣小溪要是立不住,怕是以後日子不好過。”
    “瞎的心,”
    夏東田笑道,“我倒是看他對小溪挺上心的,為了周家的事,特特跑來找我,這一大清早,又放了手上的事,特地陪小溪過來我聽小野還說他給小溪他們姐弟做飯,這還叫不上心”
    林溪跟周家的事,隻要林溪認她親媽,信任她親媽,那就是她的家務事。
    她不自己跑過來求助,他們是不好隨便插手的,更別說插手到跟周家量的建築隊還有周來根的廠子那邊打招呼,把他們工資打到村委會這種程度。
    徐嬸子吃驚,道:“有這回事”
    她是說做飯這回事。
    他們村子上可沒有哪個男人肯給女人做飯的。
    說完又道,“是不是你聽岔了小野那孩子,一向十句裏麵最多也就有七句真,信他才有鬼了。我看他跟小溪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太冷淡了些,一副嚇人的樣子”
    “那叫情緒不外露,”
    夏東田嗤之以鼻,道,“你就等著看吧,而且我看小溪那孩子今天表現就很好,聰明伶俐,說話有理有據怕是你以前看錯了她。”
    不止是有理有據,是沒理也能說出三分據來,那口齒和臨場對應,不是自己伶俐,可不是別人教一教就成的。
    他說著就搖了搖頭。
    他一直都很忙,林溪是個小姑娘家,說實話除了見到了小溪喊他一聲“支書大伯”,也沒別的接觸,她性子怎麽樣,都是自己家婆子在自己耳邊嘀咕的,這會兒他十分懷疑自己老婆的眼神。
    林溪可不知道徐嬸子跟支書大伯還在操心著她的事呢。
    離開村委會的時候外麵陽光果然已經有些刺眼。
    林溪撐了大黑傘,梁肇成嘴角幾不可見的抽了抽,不過看了看頭頂的大太陽,再看她纖細有致的身子,還有瑩白若上好高白骨瓷一樣的肌膚,在陽光下微微放光的細胳膊和細腿,還有纖長的脖頸好像的確是遮一下比較好。
    兩人出了門,往前走一小段路到了村裏的主道上其實就相反的方向了。
    一個是往南出林夏村的方向,一個是往村東頭走。
    到了路口梁肇成頓住腳步,道:“你自己回去吧,我直接去公司了。”
    頓了頓,又道,“有什麽事就讓小野去村頭打電話給我。”
    家裏沒有電話,但村頭小賣部有,幾步路,走過去就幾分鍾。
    林溪點頭,說了一聲“好”,並不覺得自己等了他小半個小時,出門他就讓自己回去有什麽不妥。
    她懶洋洋地想,一個男人不喜歡你,這樣才是正常的。
    又有責任感,關鍵的時候不缺席,卻從來不癡纏,對你沒要求,和這樣的人相處,簡直不要太好。
    兩人分開,林溪腳步閑散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一路走,一路還四處張望一下周邊的屋子和景色,這其實還是她第一次在村裏逛。
    前世的時候她來過新安很多次,那是一個遍布鋼筋混凝土建築物的繁華大都市,高樓林立,現在就在不遠處,高樓已經陸續聳起,但在這個海邊小村,環境還是悠閑,充滿了生活氣息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解決了周家的事,現在的她好像已經沒有那麽排斥這裏了。
    她慢慢逛著,眼睛隨意看著周圍的景致。
    目光掃過左邊時,她看到了一座跟周邊屋子風格不怎麽一致的青磚小院,有些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有些地方有些破舊,但院牆飛簷,很多細節之處都很精致。
    這座院子的主人以前應該有些身份吧,她這樣想著,目光也隨意看著,然後落在牆根時卻抖地定住了。
    夏向遠。
    她看到那個牆根之下立著一個年輕人,灰衣長褲,長相很俊秀甚至稱得上漂亮的年輕人。
    一個原身“林溪”很熟悉很親近,但對她來說卻又很陌生,但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來的年輕人,夏向遠。
    他也正在看著她。
    兩個人離得並不遠,隻是先時他站在院牆牆根拐陰影處,她沒注意到,這會兒看見了,也就忽略不了了。
    因為有些過於強烈的陽光,她微微的眯了眯眼,目光從他的身上聚焦到臉上,那張臉和他麵上的神情也就格外清晰起來。
    她看到了他臉上不符合他年紀的,冷沉的神色和目光。
    不同於梁肇成那種戰場上真刀實槍洗出來的威壓和煞氣,還有性格天成般的堅硬和冷漠,這個人的目光,沉沉的,帶著一股曆經世事般沉澱下來的沉重和冷淡,還有一點淡淡的厭世,和那張年輕漂亮的臉,真的格外的不符。
    這個,是夏向遠
    跟“她”記憶中那個年輕男人可一點也不像。
    就算是經曆了家庭巨變,可短短數日,以她記憶中他的狀態,也不該是這樣吧
    因為這一詫異,林溪手裏握著傘柄靠在肩上,一時之間就忘了跟他簡單點頭打一個招呼再轉身離開。
    這是她原先想好的如果遇到夏向遠該做出的應對。
    就這麽一詫異,她錯過了最佳離開的時間,那邊夏向遠已經衝著她走過來了。
    錯過了最佳離開時間,這時候再走就不好走了。
    雖然和他不宜接觸太多,但林溪也知道,隻要他還來找她,那見上一麵,說上幾句話,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不過看他這個樣子,也並不像是會糾纏人的人。
    而她來的這些天,他也的確沒有找過她。
    這是有些出乎她意料的,不過她忙著收拾周家人,隻要夏家人不找上她,暫時她也沒顧上去管他們。
    夏向遠呢
    夏向遠是到這舊院子裏找一位族叔,請他幫忙做一些事情的。
    這位族叔家裏二十多年前是在鎮子上開紡織廠的。
    後來被人領著一群人打砸了廠子,不僅廠子和家裏被人一劫而空,他的獨生子也被人活活打死,妻子因此上吊自盡,隻剩下他,拖著一身的傷,吃了十年的苦,捱著活了下來。
    當年帶著一群人去打砸他家廠子的領頭兩個人,也就是今天設賭害他父親深陷其中,傾家蕩產的那群人的頭目。
    他從早上過去,談了很久,出來時太陽已經很大。
    他就站在牆根眯了眯眼,然後就遠遠看到了路口的林溪和梁肇成往大路上走過來,然後兩個人分開。
    那麽奇怪,他其實已經有多少年沒見過她了,大晴天的,她還撐了一把巨大的大黑傘,把她半個人都遮住了,但也不知道為何,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對,不是這麽多天。
    而是多少年。
    他想起來那天他突然從很多年後又回到很多年自己家租的那間又陰又暗的屋子。
    他母親那張熟悉但其實又已經很陌生遙遠的臉在他麵前晃著,拽住他,哭著道:“阿遠,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前兩天你不是還跟小溪好好的嗎她怎麽說已經跟你分手,跟別人訂婚了阿遠,你快去找她,小溪最是心軟,她最是心軟,隻要你找她,她就會再跟你和好的,你們這麽多年的感情,怎麽就說分手就分手,說跟人訂婚就跟人訂婚了呢,你快去找她啊”
    彼時他還有些暈眩,不知道是自己在病中出現了幻覺還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為什麽又回到了這一年這個時間節點,他最痛恨,很多年之後回想起都還會忍不住生理性痙攣的這一年,這個時間節點。
    所以他盯著他母親那張臉一時還沒回過神來。
    然後又聽到了另一個熟悉但也同樣遙遠的聲音,驚慌道:“媽,你說清楚啊,小溪她跟誰訂婚了”
    他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起來是誰。
    轉頭,才看到是他妹妹,夏美蓮。
    “梁肇成,就是他們家那個租戶。”
    他聽到他媽道,“阿遠,我記得小溪一向跟那個梁肇成沒什麽接觸的,她也說了是她奶奶臨終前的主意,阿遠,你去找她,跟她好好說,咱們家現在外麵隻欠了十五萬,隻要把這錢還了,咱們都能和和美美的過日子,這筆錢對小溪來說根本就不算大筆的錢,他們家有兩棟樓,隨便賣一棟,就能有幾十萬,還了錢,你們還能拿剩下的錢做生意,好好過日子,根本沒必要分手,阿遠”
    “是啊,”
    他妹妹也哭了出來,她衝著他道,“哥,小溪她那麽愛你,你去求求她啊,哥,你快去找她,哥,求求你,求求你了。”
    她又慌又亂地抓著他,幾乎語無倫次。
    夏家曾是林夏村因為土地開發而暴富的人家之一,因此也是被人盯上的人家之一。
    他父親夏樹槐一向都愛搓個麻將,以前就跟村裏人打打也就是圖個樂子,可是暴富之後被人盯上,這個嗜好就成了他的催命符。
    一夜之間就賭輸了幾十萬,後麵把樓都押給別人了,還欠下了十五萬。
    十五萬,說多很多,這會兒新安市普通打工的,一個月工資才三百塊,十五萬,不吃不喝要存四十多年。
    更何況他的債主都是專門讓人傾家蕩產的,利息不是一般的高。
    可說多對現在的新安市來說也不算多。
    新安市劃做特區,樓價一年一年的上漲,市中心那邊,新開的樓盤已經叫道四五千一平米了。
    十五萬,對很多拆遷或做生意暴富的本地人來說,卻也不算多。
    例如林家,林家出租樓,那一棟樓,現在要賣出去,至少也能賣到幾十萬的。
    這是他爸他媽他妹妹反反複複說的。
    他們把解決自家窮困潦倒被人逼債的困境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林溪身上,或者說,林溪和他結婚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