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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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安突然笑了一聲,好像剛剛看了很久的戲。
    江震山不輕不淡地瞥過去一眼,白安斂了神色,靠在玻璃牆外低著頭掏出手機發消息。
    夏星辰懟完就要走,看見江朔那副模樣有些煩躁的心情跟江朔他爹帶來的離譜感官一對比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他轉了身,剛走出沒兩步就聽見身後一道很輕的驚訝聲:“咦”
    是白安發出來的,夏星辰腳步頓了一下,沒停。
    可是緊接著便是一陣接著一陣慌亂中帶起的碰撞聲傳進耳廓,逼得他不得不停了下來。
    幾乎是夏星辰轉過身的那一刹那,手掌拍到玻璃上的悶響“砰”得一聲傳了過來,給他嚇了一跳。
    夏星辰有些驚訝地看向屋內。
    這應該是一間不常住人的客房,除了必要的家居設施之外,沒有一點生活氣息,江朔大概是被他爸鎖在裏麵的。
    他剛剛還在坐在椅子裏打著吊瓶看書,這時候整個人都趴在了玻璃牆上,夏星辰在那一瞬間想到了蜥蜴。
    爬行生物的本能,貼附平整的地方,臉都緊緊地貼在上麵,一雙非人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來往的獵物。
    他甚至說不好那是錯覺還是本能,夏星辰覺得江朔是想吃了他的。
    物理上的食用,夏星辰從他眼睛裏很清晰地看見了饑餓者的貪婪和欲念,好似要將他整個人一塊一塊按骨頭拆分掉,再一塊一塊連骨髓都吸進胃裏。
    侵略性太強,好像被盯住就一定會死一樣,夏星辰不由自主地感覺到害怕。
    江朔以往易感期的眼神不是這樣的。
    再貪婪的狗勾也認主,夏星辰不會將自己當成江朔的主人,但過去三年來,每一次陪江朔度過的易感期,縱然再疲憊不堪,江朔也會在中途委屈地貼下頭將腦袋增進他腰腹或者胸膛。
    像是知道自己太粗魯惹他生氣了一般,會哄他會討好,會委屈會嗚咽。
    而不是現在這樣。
    夏星辰在他的眼神裏看到的全都是獨屬於lh的掠奪……以及威脅。
    他就開始懷疑江朔究竟有沒有進入易感期。
    江震山在樓下遛夏星辰遛了一會兒,給他遛上來又刻意讓江朔看見了他就喊他走,這時候見他兒子這樣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老神在在地站在了一邊跟家庭醫生低聲交流著什麽。
    鬼使神差地,夏星辰走了回去。
    江震山抬眸看了他一眼,連白安眼神裏都是不加掩飾的驚訝。
    他沒管他們倆,站到了江朔麵前正對的玻璃外,皺著眉打量他。
    手臂在流血,房間內椅子和掛要藥水袋的鐵杆全都倒在了地上,江朔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任血液從手臂血管中往外汩汩地流。
    他穿的很單薄,一套煙灰色的居家服,嘴唇白的沒有血色,全身上下最紅的地方是他眼睛,嗜了血一樣可怖。
    夏星辰原本還不確定這扇牆的隔音效果如何,但剛剛江朔打翻東西的聲音很清楚地傳了出來,那麽江朔大概在裏麵也聽見了剛剛他跟江震山的對話。
    夏星辰從來沒在江朔麵前表現出那麽放縱無禮過。
    他索性不再裝,視線從他手臂移到了臉上,跟江朔對視,語氣不悅地問他:“為什麽不打針”
    他這口氣太像教訓小孩了,江震山難得分了心略帶審視地朝他這邊望了過來。
    夏星辰不想搭理他,江朔不回答他就繼續開口:“說話。”
    如果是易感期內的江朔,這時候已經在哭了。
    星星不開心,星星還凶他。
    江小朋友是一被伴侶凶凶就會委屈的,他都不說話了星星還連續凶兩次,星星一定是不愛他了!
    他會哭得很大聲,委屈得不像話,甚至會鬧脾氣從夏星辰身上下來,把自己抱著縮進角落裏,夏星辰不來哄個三四次他是絕對不會停的。
    但一扇玻璃之後的江朔全然不是這個反應。
    他先是抬了抬手,動作到一半又給壓了下去,仿佛剛剛所有的行為都隻是基於本能的條件反射而非他主觀操控。
    他潛意識裏想要回答夏星辰的問題,可行動與意識相違背的時候他突然愣了一瞬,眼睛裏閃過了幾絲迷茫,又很快被壓了下去。
    那一點微弱的疑惑神情太短了,短到他自己都無法思考,就像剛剛看見夏星辰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他控製不了腦海裏遽然拉響的刺耳警報聲,讓他不能想別的,必須起身追出來一樣。
    所以他也就這麽做了。
    可是被玻璃攔下來的時候江朔才驟然意識到,他追不出去。
    這隻是一扇玻璃,四麵都被封死了。
    他看得見夏星辰要走,他看得見夏星辰不要他。
    他覺得……憤怒。
    以及一些不知道從哪冒上來的慌張情緒不能給他半分理由地在腦子裏蹦躂。
    蹦得他煩。
    然而當夏星辰真的轉過身,站定在他麵前,沉著聲問他問題的時候,那點憤怒又全部消失了。
    一種幾乎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情緒充斥了他整個人,江朔感覺很陌生。
    ……他察覺到了惶恐。
    惶恐、慌張、害怕、急切……
    幾乎這世上所有的負麵情緒一瞬間湧了上來,每一個情緒都是陌生的,江朔沒有任何理由害怕夏星辰。
    他在怕什麽
    他突然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隻知道夏星辰問了他問題,他想回答。
    可是答案是什麽答案說出來似乎會惹得夏星辰不開心。
    他原本就不開心了。
    江朔覺得自己滿腦子都是亂的。
    他用了抑製劑,卻又懷疑用的是假藥,否則他不可能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思維和動作。
    江朔半天不吭聲,夏星辰跟他隔著玻璃對視,耐心一點點消磨殆盡,他不想管江朔了。
    lh的身體恢複能力一絕,哪怕被菜刀砍了一刀,隻要沒傷及根本沒有病毒沒砍到骨頭,恢複都隻是時間的問題,他完全沒必要因為一個針眼帶出來的血跡感到擔心。
    說起來這甚至沒去年在城南的別墅,江先生被玻璃碎片紮破腳流的血多。
    夏星辰皺了皺眉,說不清自己出於什麽心理,最後跟江朔對視了幾秒鍾。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的江朔,這時候大概已經笑了出來,像逗一隻小寵物一樣親昵地問他在不滿什麽;如果是易感期的江朔,看見星星這幅表情,早就敏銳地察覺出來伴侶心情不好正需要他哄,他一定會小口小口地輕啄他,不等夏星辰開口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問題。
    可現在的江朔似乎都不是。
    他處在清醒非清醒之間,他分不清夏星辰對他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他不想他走,可又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需要向他解釋。
    說到底夏星辰不過是跟在他身邊的一隻小貓,怎麽可以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又怎麽膽敢丟下他
    江朔覺得自己是該發怒的,可是怒氣衝上了頭偏偏沒有發出來,於是就這麽僵持著。
    有一根弦綁著他,他覺得自己不可以發怒,不可以凶夏星辰。
    就好像如果連這時候他都要凶夏星辰,就真的有什麽東西是他抓不回來的了。
    江朔不敢。
    他竟然會有不敢的情緒。
    八歲那年老媽要殺死他他都沒覺得害怕和不敢,可現在居然會因為夏星辰的眼神察覺出惶惑。
    他很迷茫。
    喉結劇烈滾動了一會,江朔在夏星辰之前開了口,聲音啞得厲害:“你要去哪”
    夏星辰眉毛就皺得更厲害。
    不回答他的問題還反問他江朔怎麽會真的進易感期了。
    但他還是回答了:“基地。”
    這兩個字不知道戳到了江朔哪根神經,夏星辰在一瞬間看見他的眼神變得莫名淩厲,皺著眉吐出兩個字:“不許。”
    這兩個字要他命一樣,說得又慢又沉,夏星辰甚至沒來得及思考為什麽,單純覺得這人是真的我行我素慣了,自己都快難受死了,還要管他去哪。
    夏星辰看了他一會兒,沒忍住嗤笑了一聲,輕聲道:“你是真的有病。”
    遺傳的吧,一家子精神病。
    白安一直在旁邊看戲一樣事不關己,好似馬上要被標記的人不是他,夏星辰原想給他提個醒說江朔易感期比較磨人,他最好帶個報警裝置再進去,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挺沒意思的,也挺沒必要。
    說出去還像前後任交談經驗一般。
    夏星辰便不再搭理江朔,轉過頭看向江震山,用眼神問他自己能不能走了。
    江震山跟醫生的對話停了下來,先是看了一眼他,又瞧了眼玻璃牆內的江朔,偏過頭跟一位lh保鏢說:“送夏先生回去,送完你走回來。”
    夏星辰一愣,挑了挑眉:“幾個意思”
    “辛苦你跑一趟。”江震山笑麵虎似的,從見麵到現在一直被夏星辰懟也不來氣,“一點車馬費。”
    “……”頭一次聽說車馬費是一台車的,夏星辰可真他娘的長了見識。
    他真覺得江家人都有點那個大病,不免有些憐惜白安,朝他遞過去一個同情的眼神,卻恰好跟他對視了。
    白安似乎一直在打量他,見狀還衝他笑了笑。
    夏星辰倒也不惱,轉身就走。
    江朔在牆內猛地一下拍上玻璃:“夏星辰——”
    江朔很少連名帶姓地稱呼他,他甚至都不怎麽喊他,跟在身邊的小情兒是不需要名諱的,床上那些情趣用一個“星星”也可以概括了。因此夏星辰聽他這麽喊自己還有點陌生,但身子也沒動,隻是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江朔眼睛通紅,如同籠中惡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一字一頓地威脅:“你敢走。”
    夏星辰:“……”
    我為什麽不敢啊夏星辰就覺得很好笑。
    他不喜歡這幢宅子,不喜歡這屋子裏的任何一個人,他有自己的事業,有必須要做的事。
    憑什麽要因為一個lh進入易感期就一定要他做犧牲浪費時間和精力
    夏星辰已經陪他浪費三年了。
    他真的一點點都不願意再因為江朔消耗感情。
    他也好累的,他又不是家庭主婦,也不圖江朔什麽,他真的不想陪江先生耗了。
    夏星辰最後看了江朔一眼,側過臉看向身邊的保鏢,微微低了低頭:“勞駕帶路。”
    江先生從今往後,是生是死與他都無關。
    會哭的lh又不是隻有他一個,聲音好聽的男人真找不到就定製變聲器戴著吧。
    他還挺有錢的,包養一個聽話懂事的小白臉應該也不難。
    他不要再找江朔這樣的了,難哄難伺候,煩人得厲害。
    江朔……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