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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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辰沒見過江朔父親。
    嚴格來說,他沒見過除了簡子越賀晨陽之外的任何一位江朔朋友和家裏人。
    ——白安除外。
    江朔從來不提,他也沒要求過。
    但是第一眼看見江震山的時候他還是很快就認了出來。
    很像。
    倒不是長相多麽的像,而是都給人一種過分斯文以至於虛偽的感覺。
    江震山年逾五十,看著卻像剛四十歲一樣,身材修長,體格勻稱,一身西服完美地貼在身上修飾了身形。
    夏星辰突然想起曾經聽過江朔跟簡子越稱呼他父親“老爺子”,但其實他一點也沒從江震山身上看到老態。
    隻有眼睛裏是藏不住的閱盡千帆後的精明。
    他被帶到一處古式園林的客廳,一樓擺了很多瓷器和銅器,江震山站在窗邊的一處鳥籠子前逗藍嘴鸚鵡。
    夏星辰打了個招呼,對方也不應聲,自顧自地玩著鸚鵡的喙,夏星辰就覺得江家父子多少都有點毛病。
    他蹙了眉頭,抬眸掃了一眼客廳。
    幹淨整潔寬敞,茶幾上擺著一整套的青花茶具,送他進來的保鏢已經出去了,整個一樓屋子裏除了他們倆再沒有第三個人。
    沒有江朔的影子。
    他也不知道此時空氣中是否有lh的信息素在彌漫,甚至江朔是死是活他都不清楚。
    但怎麽看來,應該是還沒死,至少他爸還有心情玩鳥。
    夏星辰待了一會兒就沒耐心,但他清楚既然江震山“請”他過來了,應該就不會輕易放他走的,至少會讓他見江朔一麵。
    可他沒那時間陪他們父子倆玩遊戲。
    夏星辰開門見山,直接問道:“江先生,江總是死了嗎”
    鳥籠子裏上躥下跳的鸚鵡一瞬間啞了聲,蔫成一團縮在了角落,再也不敢去吃江震山手上的米粒,瞪著一雙豆豆大的眼睛找聲源。
    空氣裏死一般的寂靜。
    夏星辰沒直呼名字,這句話讓外人聽見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問候的到底是哪位江總。
    但他是不太在乎的,就跟來之前沒問一樣,問候哪位都行。
    反正都煩。
    江震山撇了手中米粒,緩緩轉過頭打量他。
    比賽是下午開始的,現在天還沒黑,介於光與暗之間,黃昏下餘韻悠長,光線從仿古雕花窗欞中落進來,麵前的bet確實算得上很少見的容顏。
    他很漂亮,比og都要漂亮,一雙眸子清亮幹淨,五官秣麗近妖。
    可是沒有哪隻og會將不耐煩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也沒有哪位og敢讓江震山直視他眼底的戾氣。
    og是懂得蟄伏和隱藏的生物,而bet大抵不會。
    他們像是空有一副皮囊的樹幹,沒有半分教養。
    所以江震山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江朔能跟夏星辰長久地相處下去。
    g之間相互標記才是生物本能,bet從來都是他們的附庸,怎麽可以試圖絆住一位高等級的lh
    鳥籠旁邊有溫熱的濕毛巾,江震山低下頭撚著擦了擦手,再抬頭的時候狀似閑聊一般輕飄飄地問夏星辰:“你希望他死嗎”
    “……”
    夏星辰就很驚訝於江震山的腦回路。
    沒有一位父親在別人問候他兒子是不是死了的時候能不動怒的,可是江朔他爸就能,他不僅能,他還能順著你的話問下去,好似隻要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他就能跟你商量怎麽讓江朔死掉一樣。
    夏星辰微微蹙起眉頭,沉思了幾秒,道:“至少要在我不在場的時候吧。”
    江震山凝視了他好幾秒,突然大聲笑了出來,夏星辰就覺得他真的有病。
    等江震山笑完了又問他:“你是打遊戲的”
    夏星辰剛剛回答江震山的問話就純屬胡扯,江朔他爸也不知道聽沒聽出來,但夏星辰看得出來他也並不是很在意那段對話,所以雙方都在胡扯——或者可能胡扯——那就無所謂。
    可是江震山現在問的問題跟他相關了。
    並且語氣是相當漫不經心,用詞也完全稱不上尊重。
    他這句問話很像小時候念書,班上同學放了個寒假回來吐槽過年期間遇到的極品親戚。
    問的每一句話、用的每一個詞,你不能說他故意的,但就是不尊重。
    就是會讓人生氣。
    夏星辰便糾正他:“是電競。”
    “嗯。”江震山輕飄飄地瞟了他一眼,往茶幾走,示意他坐下來,“我知道,打遊戲的。”
    夏星辰:“……”
    他閉嘴了。
    江震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茶壺嘴衝著夏星辰,慢條斯理地一邊品茶一邊問:“打幾年了”
    夏星辰不回答他也不著急,光線越來越暗,客廳裏早就開了燈。
    黃昏的自然光線和人造光糅雜在一起,夏星辰倒也沒覺得暖和到哪裏去。
    這宅子他反正覺得挺陰森的,江朔他爸也很怪裏怪氣。
    江震山喝了一杯茶也沒聽見夏星辰回答,便又倒了一杯,杯底輕輕地碰了一下茶幾。
    夏星辰頓時覺得江震山修養好像沒江朔好。
    至少跟他比,江朔明麵上看著不會讓人這麽生氣,也不會讓人覺得自己被慢待得過分。
    他寧願訓狗一樣去跟易感期的江朔玩飛盤遊戲,也不想跟江震山周旋,幹脆回答他:“五年,歲開始玩的,今年虛歲歲,跟您兒子在一起三年,半個月前已經分手了,我不太想管他,但您非要我來,還去人那麽多的地方找我,我也不想鬧得太難看到時候影響你們江氏股票。”
    他語速不夠快,確保每一個字江震山就算耳背都能聽得清楚:“我被帶過來的時候起碼幾千人看到了,不排除實況轉播後麵的電視觀眾,所以您找我到底什麽事還請盡快說,不然晚上回不去我怕隊友報警。”
    江震山似乎沒想到夏星辰這麽有趣,抬目看了他好幾秒,兀地一聲笑了:“江朔居然被你迷了三年。”
    “您誤會了。”夏星辰假裝恭敬地說:“是我纏了他三年。”
    江震山立刻就問:“為什麽”
    能為什麽標準回答無外乎錢、顏、人、器大活好。
    夏星辰剛準備開口,江震山就接著問道:“因為他跟林鳩聲音很像”
    冬天黃昏沒有多長時間,至少長不過可以讓人緩慢地看見太陽西沉、星河升起。
    夏星辰不是很想跟江震山交流,所以每一句話都挺欠兒的。
    他們倆說到現在,夏星辰甚至不知道該說他跟江震山到底誰更接不住誰的話。
    也不是不能聊,隻是一個迂回另一個就更迂回,一個開門見山另一個就比對方還直白。
    夏星辰噤了聲,坐直了身子,警惕地望向江震山,他終於將這個人跟商場上叱吒風雲的江家掌權人聯係了起來。
    “您想說什麽”他問。
    江震山便笑:“別緊張,我沒跟江朔說。”
    夏星辰聽他還有話的意思,便沒應聲,等著。
    “是他自己蠢,什麽人都敢往身邊帶,一點點示好就覺得是真心喜歡。”江震山笑得特別和善,“他還是太天真了。”
    夏星辰很想反駁。
    江朔萬萬擔不上“天真”這個形容詞,他最多隻是幼稚。
    “您對您兒子可能有些誤解。”夏星辰回了一句,但沒解釋。
    而江震山也不需要他解釋,他隻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他得信息素紊亂症了你知道嗎”
    夏星辰一怔,看向江震山的眼睛裏在審視判斷話中真假。
    這樣的直視長者其實很不禮貌,但江震山任他看:“江朔是s級的lh,你知道那代表什麽嗎”
    信息素紊亂綜合征隻會發生在g之間,具體表現為無法控製信息素、腺體受損、暴躁易怒、身體機能下降或高負荷運轉,長久下來必然影響生命,除非徹底摘除腺體。
    然而摘除腺體對o來說,也無異於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越高等級的g,得了這種病就越難根治且危害更大。
    “我不可能允許他摘除腺體,至少現在不能。”江震山說,“我給他定好了未婚妻,就要結婚了,標記之後生個lh出來他愛怎麽造怎麽造,可是現在,他不能再跟bet廝混在一起。”
    夏星辰:“……”
    他剛剛大概驚訝了幾秒鍾,因為他覺得江朔最近除了易感期時間過長之外並沒有其他問題,怎麽會就得了信息素紊亂,可是下一秒聽見江震山的話,他連震驚都懶得震驚了。
    夏星辰首先表明立場:“我跟江總已經散夥了,我很開心他即將結婚,並對他表示衷心的祝願。您讓我過來如果是讓我觀看標記現場的,雖說不雅,但如果您一定這樣要求,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笑了笑,直接問號三連:“但我還是冒昧想問一句,您家是有祖傳的繁殖癌基因嗎沒考慮去醫院看看嗎我有認識的lh科醫生,要不要介紹給您”
    江朔在二樓,夏星辰到門口的時候,白安也姍姍來遲。
    他們點頭打了個招呼,江震山讓保鏢摁下一個按鈕,麵前的牆變成了一扇玻璃。
    江朔正坐在裏麵一張躺椅上,左臂搭在一張扶手上打著吊瓶,右手翻著一本英文書。
    看見光線他似乎怔了怔,抬頭看過來,夏星辰清楚地看見他眼底血絲。
    紅得厲害,以往他哭得再凶的時候都沒這麽紅。
    但是沒腫,所以應該也是沒哭,大概是熬夜熬的。
    半個月沒見,他清瘦了不少,手臂上淡藍色的血管格外清晰,夏星辰看著莫名有些燥,手伸進口袋想摸一根煙出來,卻想起來今天出門被教練把煙扣下了,說是害怕影響不好。
    他剛剛在樓下跟江震山你來我往地火藥味很濃,真站在了這,看見江朔的一瞬間,他突然就覺得沒什麽必要。
    畢竟真正難受的人不是他。
    夏星辰偏過頭,問江震山:“需要我做什麽呢真的要看活春宮”
    “不至於。”江震山笑道,“讓他看見你就行了,你可以走了。”
    ven一般不生氣,有仇當場就報了,但今天跟江震山見麵到現在他覺得自己大概被充了氣,整個人憋得慌又脹得不行。
    他沒忍住頂了頂腮,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顧忌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
    夏星辰極為懇切又真誠地向江震山建議:“您有空的時候也去查一查腦子吧,我是真的擔心您的身體。現在條件這麽好,您要是活不到明天日出那可太可惜了。”
    作者有話要說:星星:還多浪費了一天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