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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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璀璨光點織成珠簾,交錯輝映點綴著城市。
被一個平安果賄賂,林意七沒有再和他計較又叫她“小孩”的問題。
踩著雪地走到小區西門口,男人先一步拉開副駕駛車門,單手抵在車頂沿,示意她進去。
也是這時才注意到她手裏一袋鼓鼓囊囊的東西。
“下午去買什麽了”係上安全帶,隨口問了句。
林意七回答:“顏料什麽的,我爺爺托我帶的。”
扶槐微微頷首,示意她可以放到後座上。林意七怕汽車搖晃磕壞了顏料盒,就搖搖頭,堅持抱在懷中,扶槐也沒再說什麽。
地麵結了一點冰,他車開得很慢,窗外景致都顯得愜意。從副車道拐上大路,道路平穩起來,聖誕節路上車不少,偶爾堵車。
想著他大概是知道要去哪家餐廳了,林意七就沒操心,托著下顎覷向窗外景致,看紅白色帶和墨綠交織在一起,俏皮靈動勾勒著城市的聖誕氛圍。
手裏忽然被塞進一部手機。
“幫我開一下導航。”
“哦…”林意七怔怔拿起手機,轉了個方向。
按開屏幕,注意到這次的鎖屏是個深灰色星空壁紙,和上次去露營路上看到的壁紙不一樣。
再仔細一看,在右上角看到一個某軟件智能鎖屏的小圖標。
“………”
什麽老年人配置。
和林秋生的智能手機鎖屏壁紙還是同款。
林意七有些無言,看看副駕駛上側顏驚為天人的男人,半天,把手機遞了過去,“沒解鎖。”
示意他按指紋。
但駕駛座上,男人隻是斜過來一眼,“密碼和電腦一樣。”
“哦”
老年人記性不好,所以都設成一樣的密碼是吧。
沒忍住,鼻腔裏發出淺淺笑音。
駕駛座上,男人掃過來一眼,“什麽事情這麽高興”
“……沒有。”
壓下笑意,“導到什麽地方呀輸入什麽”
“海珍珠餐廳。”
“海珍珠……”林意七低頭在他手機上輸入,順口問,“你去過啊”
“嗯。”駕駛座上,男人目光平直望著道路前方,“之前和林烏宇他們去吃過,味道還不錯。”
設置好語音導航,將手機置到前端。
不過十多秒,聽到嬌憨可愛的語音播報:
“前方十五米減速,走第三車道,路口右轉啦喵嗚!!”
“你不配合,我就打洗你!哼哼!”
男人眉心微抽,掃向副駕駛上罪魁禍首,看到一個笑得發抖的後腦勺。
“………”
-
餐廳不遠,不一時就到了。
這家餐廳在槐南很受歡迎,甚至有人從別的城市慕名而來隻為在這吃一頓飯。接近七點,地麵停車場已經差不多停滿了車,他們花了十多分鍾才找到車位。
從車上下來,掃過停滿車的路麵,林意七有些擔憂:“會不會已經沒座了呀”
扶槐回答得篤定,“不會。”
海藍色的熒光主題燈牌將店門照得敞亮,才走到門口,就能聽到人聲鼎沸。
生意這麽好的餐廳,沒有提前預定座位應該很難有位置吧
饒是心中有疑惑,但還是跟著前側男人的背影邁上台階。
“您好,不好意思,我們今天滿座了,請問您有預約嗎”服務生客氣上前詢問。
“有。”報了一串電話號碼。
登記好號碼,就有裏側的服務生前來引兩人走去包廂。
林意七好奇地跟在扶槐身側,“你預約了”
男人垂眼覷她,“不然是你”
“……”
“我的意思是,你剛剛碰到我之前還在問我吃什麽,然後碰到我了就沒有再碰手機了。”
頓了下,“說明你剛剛——”
話沒說完,胳膊被大力拽著,往左踉蹌了兩步,與此同時,不過半步的距離,年輕的服務生險險扶住餐盤裏的蘑菇湯,不住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女士,我不小心……”
林意七連忙擺手,“沒事沒事。”
察覺到胳膊還被扶槐拉著,兩人皆是一頓,然後倏然鬆開。
林意七幹巴巴地眨了眨眼,想起自己剛剛要說什麽,“噢說明你剛剛在詢問我吃什麽的時候就已經預約了餐廳了呀。”
得出結論:“你根本不是真心詢問的!”
服務生剛好將兩人引入包廂,遞過來兩份菜單後就暫時離開了。
扶槐慢悠悠拉開一把椅子,示意她包包拿過來,這時才慢條斯理地回答她,“不能是備選方案”
“……”
林意七眯起眼:“這麽周全”
“……”
“我比你大五歲,五歲的閱曆白長了”
“………”
餐廳菜單名字起得文縐縐的,從名字很難判斷出實物到底是什麽,於是點菜的任務就交給了扶槐。
“蒸蟹吃嗎”
“可以呀。”
“焗蝦”
林意七胳膊下垂搭在椅子上,悠閑地晃晃小腿,“沒問題。”
……
“芙蓉湯”
“可以!”林意七頓了一下,“湯裏——”
沒說完,扶槐就回答了她,“沒有蘑菇,也沒有雞蛋。”
林意七悄悄翹起嘴角,“那就好。”
一共就兩個人,點的菜也不多。將菜單遞給服務員後,偌大的包廂裏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喧囂和熱鬧好像跟著夜色一起被阻隔在了綠色透光玻璃外。
氣氛霎時有些尷尬。
林意七摸了摸鼻尖,說點什麽好呢
但沒有等她想到要說什麽,側座先打破了沉默。
“你以前在廣告公司上班”
“啊…對,就是我們學校合作的那家公司,你應該知道吧”
畢竟他也是槐大畢業的。
扶槐難得沒有懶散陷進座位,而是雙臂搭在桌麵上,坐姿稍直,好像在走心和人交談,“知道。”
“那怎麽辭職了”
說到這個,林意七可就有一大堆要吐槽了,上至公司規章製度、下至每天下午茶發放的香精奶茶,到處都是槽點。
最後發出困擾了她一年多的疑問:“就這麽一家哪哪兒都是問題的公司,是怎麽能和我們學校合作這麽多年的啊!!槐大瘋了嗎”
桌子一側適時推來罐開了蓋的橙子汽水。
裏頭還插著一根吸管。
林意七剛好口幹舌燥,“噢,謝謝……”
“他們公司老板是校委會資方。”扶槐說。
林意七叼著吸管,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應自己剛剛的問題。
“你怎麽知道”
扶槐反問,“你說呢”
一問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扶氏一直都是槐南大學最大的讚助商之一,刻著集團logo的教學樓都快超過十棟了,扶槐怎麽會不知道校委會有什麽人。
大概也是到這時,林意七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一個問題。
一年前,扶梔剛剛畢業就被家裏催著聯姻,最後要不是陰差陽錯剛好喜歡上那個未婚夫沈知野,還不知道事情會鬧成什麽樣子。
那扶槐作為扶氏的少爺……他的婚姻,是不是也會涉及到家族、資產這些因素。
說得直接些。
他是不是也要聯姻
甜滋滋的橙子味道彌漫在嘴裏,卻倏然失了味道。
林意七捏了捏指尖,烏眸微抬,默不作聲地掃過側座男人低斂的眼睫和深邃眼窩。
“你……”
“您好小心燙,這邊為您上菜——”
醞釀半天的勇氣,被輕飄飄打斷了。
……
這家餐廳味道確實很不錯,做法比較輕淡,保留住了食材的原汁原味,細膩的烹飪也將菜肴做得醇香。
那個有關“聯姻”的想法在腦海裏盤踞不散,再好吃的菜肴也食之無味。
林意七並不顯得多開心。
走出餐廳,冷冽的風撲麵而來,吹散了餐廳裏籠罩得讓人昏昏沉沉的暖意。
餐廳側門出口正對著一處商場門口,小廣場上擺放了很多聖誕樹,綠油油的枝椏上掛滿飾物和亮閃閃的燈飾。
“不合胃口”扶槐問。
林意七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低落的情緒似乎表現得過於明顯了,很奇怪,每次在扶槐麵前時,她似乎都很難輕易地掩蓋過去自己的情緒。
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
“沒有呀!這家餐廳確實好好吃,我下次也帶小梔來。”
路口,風將兩人的衣擺吹動,輕輕緩緩地攪合在一起。
曖昧朦朧。
“走走”
扶槐提議。
林意七沒有意見。
穿過一條馬路,喧囂歡笑聲好像抹去了屏障,生動清晰地傳進耳朵。
雖然地上還鋪蓋著白皚皚的雪,但絲毫沒有給節日熱情帶來什麽影響。各色的聖誕小集市在小廣場上鋪設展開,五彩斑斕,充斥著孩童歡鬧追逐的聲音。
在這樣的氛圍下,很難讓人不跟著放鬆下來。
兩人本來是沿著廣場邊沿的人行道散步,扶槐走在外側、林意七走在裏側。
但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拐進了廣場上的歡樂小集市中。
“你看!那個紮氣球的。”
邊角是一家氣球抽獎攤子,幾個年紀不大的小孩站在展台後,拿著模型槍“嘭嘭”紮爆氣球,時而中,時而輕飄飄地抖一抖,然後繼續安定如山地粘在板子上。
“我以前小時候玩這個玩得可厲害了,我們那兒氣球攤的老板都認得我了!”落下後麵幾個字,林意七下意識抬了抬下巴,有點得意地翹起尾巴。
男人雙手落在褲袋裏,漫不經心地掃視著一片花花綠綠的攤位,眼底沒顯示出什麽興趣。
視線掃過身側人得意洋洋的小臉,漆黑眸光才終於掀起波瀾。
“是。”
扶槐拍拍她的腦袋,慢聲慢調誇了句。
“小寶真了不起。”
“”
“你叫我什麽”
回答她的是一聲低笑的氣音。
明目張膽!
林意七有點惱,“你!敢不敢跟我比!”
半個小時後,林意七兩手空空地看著手提兩隻毛絨大熊的男人,一臉怨念,瞪了他半天,用力地哼了聲。
“不公平!”
扶槐好笑:“哪裏不公平”
“你是職業選手,我是業餘選手,這哪兒能一樣!”
“……”
“電子競技和打氣球也算是一路的”
林意七撇了撇嘴,越看他笑越覺得惱,索性別開眼不看他。
“怎麽不算”
實在好笑,因為兩隻熊氣成這樣。
扶槐看她氣鼓鼓的都不願意看自己了,好氣又好笑,“又不是真要跟你搶熊,就是給你拿著,回去還是你的——”
沒說完,被一臉興奮扭過頭的林意七打斷,“我們去玩那個吧!”
順她手指指去方向,是一個陶藝上色的小攤子,偌大一張木板撐開,幾十個陶藝小擺飾還未上色擺在上麵,周遭擺放著一些小凳子,不少孩童聚集在攤位邊diy自己的小擺件。
隨著一雙雙稚嫩小手揮動,花花綠綠的顏料揮灑滿地,顏色很難形容。
“………”
沉默良久,扶槐收回目光,神色難言,“你長大了,那是小孩子玩的東西。”
林意七:“可是你剛剛還叫我小寶。”
扶槐:“……”
“我叫的是小寶,不是小孩。”
林意七:“小孩和小寶不都差不多嗎”
扶槐:“不一樣。”
“……”
“不管,反正我就要玩。”
既然都把她當小孩看了,那小孩任性一下又能怎樣!
扶槐不鬆口,林意七就梗著腦袋,頑強不屈地瞪大烏眸和他對視。
終究,還是扶槐先敗下陣來。
“小屁孩……”
林意七率先挑了一個招財貓小擺件,找了一處凳子坐下,見扶槐似乎很抗拒的樣子,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坐下。
一眼挑中了一個小狗擺件放到他麵前。
“看,這個是你誒!”
“……”
雖說林意七專業就是搞塗塗畫畫的,但畫水彩、油畫都不像在這陶藝上上色一樣簡單粗暴,都是要經過複雜縝密的調色選色環節的。
而當林意七在一罐紅色包裝的顏料罐裏挖出藍色顏料時,就已經放棄了要精心塗畫的打算,開始徹底放飛自我。
“頭就選粉色,尾巴塗綠色……身體是姹紫嫣紅的黑……”
林意七本來覺得自己塗得已經算離譜,但是扭過頭看到扶槐手裏的東西時,還是沉默了下來。
“你為什麽要塗黑白”
扶槐看她一眼,“斑點狗。”
語氣平淡,好像問出這個問題的人很奇怪似的。
“你也知道它叫斑點狗………”
林意七指著他手裏塗滿黑白條紋的小狗。
“而不是叫斑馬狗。”
“………”
“別管。”
大概塗了一半時,身側幾個孩童完成作品,欣喜地拿給老板看,老板是個五十歲出頭的阿姨,樂嗬嗬地摸著孩童腦袋誇讚不已。
攤子隻剩他們兩人,老板背著手走了上前,估計也從未見過扶槐手裏的“斑馬狗”,忍不住笑道:“小夥子,你很有想象力啊!”
林意七也跟著停下手中塗畫刷子,笑吟吟回頭道:“他說這個是斑點狗,我說明明是斑馬狗嘛!”
老板笑得樂不可支,“斑馬狗哈哈哈,小姑娘,我在這裏做這麽久,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個名字叻!”
林意七笑:“我也是第一次。”
老板見她性格開朗,又笑得甜,就和她多寒暄了幾句,“哎,現在年輕人都不喜歡玩這個了,前幾年還能看到小情侶來塗,今年都沒看到幾對了,你們倆還是第一對來的。”
林意七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們不是情侶啦!”
“不是”阿姨有些詫異,但也不過兩下,又了然地笑了,“暫時不是而已,但是這個小夥子肯定喜歡你叻,我剛剛在那邊都看他偷看你好幾眼了叻!”
大抵是節日的歡樂氛圍促使,讓老板有幾分想做紅娘的心思,當下繼續追問扶槐:“你說是不是啊,小夥子喜歡又不丟人,說一下又不會怎樣嘛!”
大有一副今日就要將有情人撮合成佳偶的意思。
林意七本來是想阻止老板的,但鬼使神差地,沒有開口,也跟著她,將目光轉向了側座的男人。
心髒跳得很快,好像就在那一瞬間,握著塗畫刷子的手指僵在半空,渾身血液停止下來。
隻有耳朵變得格外靈敏。
周遭的喧嘩、歡笑在一寸一寸地褪去,靜得隻能聽到耳膜鼓動的聲音。
她也想聽扶槐的回答。
他是不是喜歡她呢
但很久,回答她的隻有沉默。
澀然目光微轉,不到半米的距離,男人依舊垂著眼,散發垂在高挺鼻骨前,好看唇線抿直,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好像在那一霎那,心中懸起的、起伏的高吊塔。
倏然間沉沉地垂了下來。
目光流轉,林意七笑:“真的沒有啦阿姨,我們就是普通朋友啦!”
說不清回去路上是什麽心情,隻是兩個人都很沉默。
也沒有人意圖打破沉默。
直到林意七走到房間門口時,才聽到扶槐叫了她一聲。
“林意七。”
腳步頓住,指尖在瞬時收攏。
有些僵硬地回過頭,“怎麽了”
客廳沒有開燈,隻有玄關和走道的光束淺淡交織,將男人的神情籠在陰影與明亮的模糊之中。
他在朦朧的昏暗中走來,一步一步,停在林意七身前,拉扯著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加劇。
然後她聽到他說,“你的熊。”
……
僅此而已。
林意七怔怔地看著遞過來的兩隻熊,半天,展開笑顏,大大方方地接過了左邊那隻。
“我就要一隻就好啦!畢竟是你打的,我哪裏好意思全部拿走!”
見她堅持,扶槐也沒說什麽,腳尖微動,離開的身形頓了下。
但也隻是說了聲:“晚安。”
“嗯…晚安。”
說不上什麽心情,反正林意七夜裏失眠了很久。
晚上塗的小陶藝擺件用的顏料似乎是熒光的,放在窗台的位置格外顯眼,刺得她的眼睛酸澀,很久都不願意從被子裏探出頭來。
小狗。
真的很討厭。
……
第二天醒時,接近十點,林意七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腦袋有些不大清醒,好像忘了前一天發生了什麽。
直到那個花花綠綠的醜小貓陶藝再次晃入眼簾,昨晚的回憶才從腦海中被喚醒。
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了下來。
她坐在床頭看了會手機。
這時才看到早上八點林秋生給她發的消息,是兩條語音。
“小寶啊,你機票買好了沒啊我昨天聽阿源說,槐南到懷北的機票沒剩下幾班啦!你可要抓緊點買啊!”
“回來爺爺給你做酸菜魚叻,我的手藝別人可比不上喲!我偷偷給你做,不給阿源知道,省得你搶不過他。”
想到林修源氣急敗壞的樣子,林意七忍俊不禁笑出聲。
給林秋生回了條語音:“知道啦爺爺,我在看機票啦,一會就買。我吃魚,酸菜留給阿源吃”
切換到買票的軟件,查看了一下,不過幾天的功夫,好多趟航班的票已經售罄了。點開日曆表,從明天到元旦前的機票都已經賣光了,隻剩今天一天有一趟航班還剩幾張票,再下一趟就到元旦當天了。
正糾結著,看到扶梔發來一條消息。
【七七對不起!!我今天不能過去找你玩了!】
【有點過敏tt】
過敏
扶梔又發:【昨天在樓下看到一隻小貓好可愛。。沒忍住摸了一會兒。。】
“……”
扶梔對貓毛過敏,所以當初才會把撿到的小貼送給林意七養。
隻是沒想到都過敏幾次了還不怕死地去摸小貓。
好氣又好笑,林意七:【寶,貓有九條命,你沒有】
扶梔:【嗚嗚嗚我知道】
【但是它實在太可愛了,它還衝我翻肚皮誒】
……
和扶梔在微信上說了幾句,林意七想起來要告訴扶槐這件事。
或者說,她終於找到了,能夠自然地和扶槐說話的理由。
推開房門,房子裏靜悄悄的。
對麵的房門敞開半條縫,裏頭黑漆漆的,好像並沒有人在。
以為他出門了,就打算走去洗漱,恰在這時,斷斷續續的人聲從客廳一側的陽台飄來。
或許是房子太過安靜,即使她沒想偷聽,他的聲音也能格外清晰地傳入她的耳朵。
“扶梔那不叫喜歡你,那叫被你誘騙,沈知野,你可真不要臉。”
“………”
“我能和你一樣”
在和沈知野打電話,那他應該已經知道扶梔不能來的事情了吧。
林意七垂下眼,正準備走回房間,似乎在他斷斷續續的聲音中聽到了自己,又停下腳步。
……
“人家小畫師才幾歲,你覺得有可能嗎”
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麽,扶槐一聲冷笑,反問:“你覺得我能出於什麽意圖”
縱使扶槐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但他也鮮少會對人表現出明顯的厭惡。
沈知野除外。
那頭又說了什麽,扶槐不耐煩地咬了咬舌尖,“滾。那是因為你爹善良,收留無家可歸小朋友,照顧妹妹,僅此而已,和你這東西不一樣。”
……
扶槐從陽台走回客廳時,那扇緊閉的房門仍然沒有打開,房子裏靜悄悄的,隻有兩隻小貓輕巧地在貓爬架上上下跳躍。
周遭靜謐得令人頹然。
桌上買回來的早點逐漸散光了熱氣,扶槐拿來碗碟蓋住,但不過多時,又涼得徹底。
他坐在沙發靠近走道的一側,雙肘搭在膝蓋上,身形勾蜷,長發沒有綁,淩散地搭垂在眼前,像一隻垂頭喪氣的長毛大狗。
時不時抬起頭,看看牆上的掛表繞了多少圈。
接近十二點,桌上的早點早就冰涼。
他終於站起身,好像做好決定,走到了那扇緊閉的房門口,抬起手正要敲門,又像想起什麽,腳步很輕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沒兩下再出來時,淩散的頭發已經綁起,墨黑發間綴著一顆小小的金色菠蘿。
站在林意七的房門口,這次的指背依然沒有落下。
因為房門自己開了。
看到房裏的人,他顯然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也注意到了她手裏的行李箱。
愣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
林意七先開口了,聲音很輕,“那個……元旦的機票都賣光了,隻剩今天一天的了,所以我需要今天回去。”
她已經穿戴整齊,長發光澤,烏眸明亮,綴著嫣紅的唇,依然漂亮得不像話。
隻是顯得冷靜和平淡,好像飛快抽離了所有情緒。
此刻正在宣告結束。
大概是頭一回察覺到一種無措的情緒,扶槐攏了攏指節,半天,扯起嘴角,聲音有些幹澀,“這樣啊,那什麽時候回來”
說這句話時,他微微欠著背,雙手不自然地捏住了指節,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看著林意七。
好像在等她反駁自己的猜想。
但林意七搖了搖頭,“我也不確定,今年春節還蠻早的,應該會在家待到春節。”
頓了下,她開玩笑一般,俏皮地眨了眨眼,“說不定在家裏待久了,就決定不回槐南了呀,畢竟我的職業還蠻自由的嘛。”
林意七倏然展開笑容,依舊燦爛又甜美。
落在漆黑的瞳孔裏,卻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