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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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懷北機場時是下午四點多,才下飛機,就看到手機上幾條未讀消息。
一條來自扶槐:【到了跟我說】
還有一條來自林修源的語音。
“到了沒我在機場b停車場等你,自己走過來哈。困死我了,補個覺。”
語氣滿是不情願,一聽就是被林秋生威逼利誘強迫過來接她的。
切,拽什麽拽,她還不情願坐他的車呢。
一早從槐南到這裏滴水未進,又坐了三個多小時的飛機,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時,能察覺到一陣乏力和眩暈感從指背攀爬上頭頂。
好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林意七扶著行李箱在機場門口的大廣場站了一會兒,等眼前清亮了不少,才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家便利店。
去便利店買了礦泉水和一條巧克力,站在門口將東西吃了,才覺得精力稍稍恢複了些。
從機場一層大門去到b的停車場耗費了她不少的功夫,本來以為b是指地下停車場,就四處尋找電梯入口,繞了一大圈才發現其實就是機場東門的那塊停車場。
慢吞吞地托著箱子走到停車場,隔著好幾步就看到了站在車門邊打電話的林修源,高大一個背影,一手把著電話,一手抵著車門,微微眯起眼,好像在尋找什麽。
“我知道我知道,她那麽大一個人了,又不能自己走丟吧”
“……”
“您別生氣啊我又沒說不去找……是是是她還小……”
說時,目光微轉,凝固在兩步之外的林意七身上,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到了……嗯,沒事,嗯嗯。”
掛掉電話,麵色不太好看,第一句話就是質問:“都說我在等你了還慢吞吞的,你幾歲了啊”
“……”
林意七撇了撇唇角,別開眼,也沒有什麽好語氣,聲量不大,“我沒找到,誰讓你把車停這麽偏的”
被嗆了一聲,林修源被氣得不輕,舌尖抵了抵右頰,目光掃過麵前的小孩,視線偏移,落在林意七手中沒吃完的巧克力條上。
倏然氣得想笑,“所以你剛剛是去買零食了”
好像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占據上風的證據,林修源冷笑了一聲,嘲諷她,“林意七,你知道你沒出來爺爺他們有多擔心嗎你還有空去買零食”
其實這樣的爭執在林修源和林意七之間很經常發生,兩個人都是逮著機會就要嗆對方兩聲的人。
若是放在往常,林意七會覺得林修源在放屁,是一定要同樣冷笑著嘲諷回去的。
但放在此刻,情緒不佳,她便莫名覺得這樣的冷笑有些刺耳,一聲聲紮在心口。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飛機回來,餓了一早上的肚子,就因為肚子餓,買了一根巧克力就要被這樣劈頭蓋臉地指責,憑什麽啊。
難道她就要餓著肚子暈倒在路邊嗎
林修源瞪了她半天,沒有等到她盛氣淩人地懟回來,眉心微皺,還沒說出下一句嘲諷,就見眼前女孩嘴角微撇,微微下壓,然後莫名其妙紅了眼眶。
沒來得及反應,一連串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小珍珠淌了下來。
“你這麽不情願,就不要來接我啊!你以為我很樂意坐你的車嗎!”林意七癟著嘴角,眼眶紅紅,不太講道理地埋怨著他。
好像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可以名正言順地將這兩天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我就是肚子餓,我一個早上都沒吃飯!我餓得頭暈!買一個巧克力怎麽了嘛……我又沒有花你錢,幹嘛這樣罵我嗚嗚——”
說到最後兩聲,她已經完全繃不住臉上的表情,將臉埋進了手心,哭得很大聲。
林修源活了二十幾年沒見過這場麵,嚇得麵容失色。
一瞬間將自己罵了幾百遍,手足無措地上前道歉,聲音瞬間軟了下來,“好好好是我的錯,我錯了行不行……”
林意七埋著臉哽咽反駁他:“你沒錯……都是我的錯!”
“別別,好妹妹,是我小心眼,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好不別哭了別哭了,別人都以為我欺負你……”
停車場人來人往,走過的人見著女孩掩麵大哭,而旁邊就他這一個高大男人,頓時看他的目光都寫滿鄙夷。
林修源一邊道歉一邊去拉林意七的胳膊,被她用力甩開,“別碰我!”
“真錯了真錯了,回去送你手辦行不你要哪個我都送……”
再去拽林意七胳膊,再次被她不滿地擰開,提高了哭腔:“我說了你不要碰我!”
………
在停車場拗了快半小時,林修源終於把這尊小祖宗拉上了車。
凜冬十二月,懷北雖然不比槐南冷,但高速的風仍然冷得好像能透進骨頭。
林意七坐在副駕駛上,將整扇窗戶都敞開,將腦袋倚在靠背邊沿,任寒風毫不留情地拍打在她臉上。
隔著個座位,林修源都覺得冷,趁著她不注意,意圖把窗戶升上去一點。
剛動一下,副駕駛上的人就皺了眉頭:“不要關窗!”
“好好好……”
……
從機場到家,一言不發。
車子駛上小路,繞進家門前的棕櫚小道,很遠就看到掛著兩個紅燈籠的庭院門口站著兩個老人。
汽車在門口停下,林秋生馬上走了上前給林意七拉車門。
“可算回來咯我們小寶——”
話音在瞅見林意七臉上紅腫的雙眼和僵硬的表情時戛然而止,林秋生的表情瞬間緊張起來,“你眼睛怎麽紅紅的,你怎麽哭了怎麽了這是”
林意七沒有回答,本來都已經冷靜下來的情緒被爺爺奶奶關切慈愛的目光再次顫動,眼淚又淌了下來。
“嗚嗚爺爺……”
“哎喲不哭小寶,回家了就好,爺爺在呢,爺爺在呢!”
林秋生心疼地攬著林意七哄,一邊將目光瞪向默默裝死的林修源,“怎麽了這是是不是你又欺負她了早上小寶給我發語音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回來就這樣了”
林修源叫苦不迭,心想誰知道啊,他也不過像平常一樣說了兩句她就哭了。
這是碰瓷好嗎是碰瓷!
但林秋生那麽寵林意七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信他是無辜的。
想了半天要編扯個什麽理由,正準備說她是路上摔了一跤,磕疼了哭的。
還沒開口,林意七先哼哼唧唧地舉起了手中的巧克力。
“我不該買巧克力……我不該讓哥等我那麽久嗚嗚……”
“”
林修源眉心一抽,瞪圓了眼,“林意七你別血口噴人啊——”
話沒說完,從屋子裏聞訊走出來的舅媽的掃帚已經落了下來。
“叫你催、叫你催,妹妹那麽瘦買個巧克力你都催!叫你去接個妹妹都能把人家弄哭,你還能幹什麽!還能幹什麽!”
“媽、媽,別——”
林修源沒想到青春期時無數次落在身上的掃帚還會再次降臨,哀怨著瞪著林意七,輕車熟路地一拐,閃進了院子裏,飛快地溜回了西屋。
熟練得令人心疼。
……
因為林修源把林意七弄哭的事情,林秋生罵了林修源整整兩天。
但多過了幾天,兩個老人就發現林意七好像確實不僅僅是因為林修源而心情不好的。
回來幾天,她都很少出門,甚至很少收拾自己,基本上都是一個人坐在房間裏麵看電影。
別人問話時她倒是會回應兩句,偶爾也會笑吟吟地和對方開玩笑,但別人不找她說話時,她就一個人悶在房間裏,神色怏怏。
指定是遇到什麽事兒了。
兩個老人擔心了好多天,終於給林恒青打了個電話,林恒青的學校還沒放假,但接近元旦,索性就請了兩天假回來。
先是找林意七談談心,但他那樣耿直又不懂得少女心事的大男人,問了一圈自然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來。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林意七在睡夢中聽到敲門聲。
門外是林恒青的聲音:“林意七,起來,我們去爬山!”
一頭淩亂的林意七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
……
生拉硬拽,愣是把林意七拉到了附近的一處山腳。
淩晨五點的山路昏沉沉的,卻能看到不遠處的山腰有不少移動的手電筒,一樣是正在爬山的人。
林恒青:“你看那邊的山,三座山頭連在一起,像不像一個筆架”
林意七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隨口答應:“嗯嗯,像,太像了。”
……
六點,抵達山頂,林意七已經氣喘籲籲。
林恒青遞過來一個保溫杯,熱氣騰騰的水霧彌漫開來,幾顆枸杞在淺淡晨光下微微打轉。
“再等一會兒,很快就要天亮了。”林恒青說。
不過十分鍾,天際一側混沌的邊緣變得分明,橙黃白光邊沿取代了暗藍的天。
緊接著,一束淺淡的光穿透蒼茫混沌的雲層,從天際顫巍巍地露出一點光亮,跟隨著第一束光的腳步,很快有第二道光、第三道光陸陸續續從天際射出。
等到幾道光繪織成的光幕已經將灰暗天空照得發白時,一模淺淡的、帶著淡淡金圈的白日已經出現在了山頭一角。
沿著日出的方向,一片金光鋪開,愈遠愈淡,將淡雲密布的天空描繪成恢弘的圖騰,美不勝收,像一副驚豔絕倫的油畫。
“怎麽樣走這一遭不虧吧”林恒青笑著回頭。
林意七也微微彎起嘴角,擰了幾天的眉心終於緩緩舒展開,“不虧,平時看不到這樣的景色。”
“對嘛!”林恒青走回兩步,站在石頭上拍了拍林意七肩膀,沒忍住,來了段雞湯,“年輕人,就要像這個日出一樣,朝氣蓬勃、煥發生機!不論生活如何待你,都不能被打倒,要有堅韌不拔的、偉岸的日出精神!”
“……”
林恒青很開心:“怎麽樣以後要不要都跟我來爬山”
林意七腦袋甩得像撥浪鼓:“不要。”
-
不得不說,自從那天爬山之後,林意七就覺得心頭鬱結了好幾天的悶氣消散了不少,她不再將自己一個人悶在房間裏了,沒事兒就下樓陪爺爺奶奶。
幾天下來,別的不說,林意七的油畫造詣倒是跟著林秋生提升了不少。
難得有這樣不為了交稿、不為了粉絲的期待而純粹畫畫的時間,真的好像時間都慢了下來,連帶著躁亂的心也在一筆一畫的構建中冷靜下來。
在畫室一坐就是一下午,今晚就要跨年,林意七收得比較早,準備去廚房幫他們打下手。
手機震了一下,是扶梔的消息。
從她回懷北沒兩天,扶梔也回老宅了,聽她說,扶槐也回去了。
扶梔不知道她和扶槐的事情,一如既往和她分享吐槽她哥的地方。
林意七不想叫她擔心自己,就故意讓自己的文字顯得跟往常無異,時而跟著笑兩聲,扶梔也沒有察覺。
從回到老宅開始,扶梔的吐槽越來越多。
【我哥最近好頹廢啊,天天躲在房間裏抽煙】
【我說他抽煙,他還會不開心,硬說自己沒抽。真是搞笑,阿姨每天要進他房間清理幾次煙灰缸。】
【要不是知道他找不到女朋友,我還以為他失戀了呢!】
……
【我哥最近脾氣好大,真是神經病】
【我早上就說了他一句活該找不到女朋友,他就給我擺臭臉了】
【莫名其妙一個人】
……
【我哥真瘋了,昨天晚上一個人在我們家花園裏坐了半夜,王叔早上跟我說,他一晚上都盯著個皮卡丘發呆,把王叔嚇得不輕】
……
還有一條是今天早上發的:
【我哥盯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背後毛毛的】
……
剛剛發來的是個語音。
“七七!跨年快樂呀!!我怕我等下撐不住十二點就睡了,先提前跟你說一下,嘿嘿”
林意七坐在站在庭院前的秋千上,清了清嗓子回複語音:“那我也提前跟你說一聲跨年快樂呀今晚吃什麽有沒有機會看到你下廚——”
說時,林修源從院子大門外進來,看到林意七有些詫異,“這麽冷的天,怎麽坐這裏”
另一道身影從林修源身後走出來,是趙澤。
趙澤爽朗笑著打招呼:“哈嘍,小七!”
林意七有些訝異,“沼澤哥,你怎麽來了”
“來蹭飯,不介意一起跨年吧”
林意七笑笑,“當然不介意啦。”
兩人走進西屋,林意七按在語音鍵上的手一直沒鬆,接著說剛剛的話,“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看到我們扶大小姐下廚呀”
發送完消息,那頭一下子沒有回複。
林意七坐在秋千上,往前翻了翻聊天記錄,從扶梔的描述中看,扶槐最近也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切,他能有什麽不開心的,自由自在一個人,也沒了需要他來照顧的另一個妹妹。不是該更自在麽
鬼使神差地,點進了那個塵封了很久的對話框。
上一條消息還是她回懷北那天扶槐發的消息:【到了跟我說】
林意七沒回他,隻是跟扶梔說了自己到家。
她沒理她,他也就沒有再發消息了。
手指在對話框停留了好久,沒有按下,半天,點進了詳情頁。
修改備注:【很討厭一隻小狗】
屋子裏林秋生喊她去先喝碗排骨湯,林意七就收起手機回屋了。
與此同時,槐南邊沿山腰,一處古樸恢宏莊園,節日氛圍使然,燈火通明。
偌大的客廳往裏是一麵壁爐,扶梔抱著毛毯坐在爐前烤火,林意七發的語音條聽到一半,手機倏然被搶走。
怒瞪罪魁禍首。
“你幹嘛!”
“沒幹嘛。”男人隻穿了單薄的黑衣,懶散倚在壁爐邊,手臂一抬,輕而易舉地用一米九的身高碾壓了她。
說著,又點開那條語音。
手機那頭少女輕軟的聲音伴隨著電流傳來,卻在一半戛然而止,繼而傳來兩道男人的聲音。
那人親昵地叫她“小七”,她也乖巧地管對方叫“趙澤哥”。
熟稔的輕笑聲,不自覺輕軟拖長的尾音,像在撒嬌,好像在宣告一種親密關係。像刺,毫無征兆地紮進心頭。
偏生扶梔不在情境中,這時候還想著刺激扶槐,得意哼了一聲,“看吧,七七都要談戀愛了,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人。”
扶槐咬了咬舌尖,冷笑,“你今年壓歲錢沒了。”
“………”
扶梔咬牙:“你就是活該!”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快,林意七家裏十多個人都回來了。照他們這裏的風俗,跨年前的聚餐前,需要放一掛鞭炮再開餐。
林意七自告奮勇去放鞭炮,林秋生擔心她不會放危險,要跟出去,趙澤先他一步:“我去看看吧。”
林意七家房子毗鄰甬道,往外走個十多米能看到幾家燈籠錯落掛開,都已經點亮的燈在家團聚,其中也有不少人出來放鞭炮。
林意七其實有點怕鞭炮彈到自己,奈何玩心太大,越怕越想嚐試。
於是就站在門口擋風處,還沒點火,先行操練了幾遍等下點了火要怎麽把鞭炮丟出去。
“你在幹嘛”
是趙澤走了出來。
林意七回頭笑了一下:“演習呢,怕崩到自己。”
趙澤站在一旁又看她演習了兩遍,還是沒有下定決心點火,好笑拿過了她手裏鞭炮,“我幫你吧,再演習下去裏頭菜要涼了大家都還沒動筷。”
林意七也不太好意思,就答應由他負責舉鞭炮,她負責點火。
點之前不放心叮囑一句:“等下你要扔快點哦,別崩到我了。”
趙澤好笑揉了下她的腦袋,笑得很溫柔,“知道了,不會崩到你。”
點火、丟鞭炮、劈裏啪啦、捂耳朵。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趙澤笑著抬起掌心,“恭賀我們的七七女士順利完成點火交接儀式。”
林意七被他逗笑,抬起掌心和他擊了個掌,一邊用打火機假裝話筒,操著一口官腔:“嗯……首先呢,我要感謝我們懷北電視台、感謝懷北日報,最主要的是,感謝沼澤先生對我們點火交接儀式提供的大力支持。”
……
林意七和趙澤都是開朗愛笑的人,林意七逗哏、趙澤自來熟地捧哏,餐桌上盡是笑聲。
吃過飯,林秋生他們圍在客廳裏談天,電視上放著跨年晚會的歌舞,林意七興趣缺缺,正好,林意七表嫂在家吃過飯也過來玩了。
湊齊四個人,可以打麻將了。
林意七不太會玩,一直摸不清規則,對麵林修源嘲笑:“嘖嘖,前年我就教你了,你就是玩得爛,少找借口。”
宋茜文在麻將桌下掐了他一把,“能不能別老損你妹妹”
林意七有了表嫂護著,得意得不得了,“就是就是!哪有他這樣的男人啊,天天跟我這樣的小輩斤斤計較的!”
說著,林意七麻將也不打了,勾著宋茜文的手臂就要和她說林修源的壞話,惹得林修源也不再打牌,強勢擠進兩人之間就要把林意七趕走。
“去去去,給你轉兩百,買煙花去!別在這兒討人厭!”
無痛領了兩百,林意七美滋滋地提上一個手電筒去路口小雜貨鋪買煙花。
懷北是小城,不比槐南對煙火有嚴格管控要求,因此這兒的節日氛圍總是更加傳統和濃厚的。
路口是一家開了很久的雜貨鋪,從醬菜煙酒到煙花玩具,什麽都有賣。
都是住在附近的老住戶,也認得林意七,熱情的老板當即給她推薦了好幾款今年的新煙花,結賬時順便塞了兩盒仙女棒進袋子。
“謝謝老板,新年快樂呀!”
好多年沒玩煙花了,才走出雜貨鋪,林意七就興衝衝地掏出袋子裏的那一小盒仙女棒,停在路口一盞昏黃的路燈下。
直到灰色的燃料條和金屬絲握在手裏,她才倏然想起來,“哎……忘記買打火機了呀。”
“劈啪”一聲,開蓋打火機的聲音。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將火遞到了煙花棒頭上。
路口風大,涼徹的風將骨頭吹得發顫,林意七指節抖了一下,煙花棒就從火苗間穿過,沒點起來。她換了個握姿,往前按住煙花頭,好讓棒子能對準火苗。
火苗順利點燃煙花,絢爛小巧的光團在無邊夜色裏綻開,將兩隻大小區別的手和銀白色打火機照得光亮。
林意七綻開笑容,眉眼彎彎,“謝謝你啊,沼澤哥。”
笑容陡然僵住。
隔著煙花和喧囂的風,扶槐清冷又安靜地站在她的麵前。
帶著一點冬日寒風的蕭瑟和冷冽。
煙花棒燃得很快,不過幾秒,光團逐漸衰弱,最後手裏隻剩了幾根燃盡的鐵絲和黑棍,煙花棒上的白煙被路口的風兩下吹散。
林意七呆呆地站在原地,很久沒有反應過來。
她沒有想到、也絕對不可能想得到會在此時此刻、在她的家門口看到扶槐。
有那麽一瞬間,林意七甚至聯想到了賣火柴的小女孩和阿拉丁神燈——點燃某種神奇器具,就能召喚出意想不到的神靈。
以至於她久久沒有確認,眨了眨眼,看向自己的雙手,再抬頭看看一步距離的男人。
深邃的眼窩,眉眼濃鬱,皮膚病態般冷白,頭發長得綁起,依舊沉靜地看著她。
很久,林意七終於反應過來,
“你——”
扶槐打斷了她。
“林意七,我打算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