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怎麽就打入敵方內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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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句“怪物”非但沒有讓舟辛易感到意外,反倒讓他回想起筆記上的另一些記錄。
    落後的慪族人有著一種獨特的審美,他們以黑為美,皮膚越是黝黑,在他們眼中就越是美麗。慪族人都會用黑色的布料遮住臉部,如果將白皙的臉露在人麵前,在他們看來是一種冒犯的行為。
    此刻這位大叔就已經被“冒犯”到了,舟辛易隻能用手擋住半張臉,“請問我們現在要去哪”
    “不是你要我載你上島嗎”大叔瞪了他一眼,“我告訴你,待會兒到了村子,把你那張臉給我遮起來,不準嚇到村裏的女人和小孩子。”
    慪族人看上去倒並不排外,“還有,你要是逛夠了就趕緊走吧,村子裏最近不是很安生。”
    “村裏發生了什麽”舟辛易問道。
    “湖裏的東西爬上岸破壞了建築,有幾個瘋子從牢裏竄出來了,到處傷人,”大叔沒好氣地說道,“我就說早該把那群瘋子弄死!可惜村子人都鼠目寸光,沒一個人站出來做表率!”
    他小聲念叨,“就連族長也不處置他們……一群優柔寡斷的家夥,族群何時才能壯大”
    “這樣啊……”舟辛易說道,“其實我是名法官,要不……讓我看看”
    大叔聽聞,眯著眼睛看他,“你”
    “外麵的法官大老爺都這副模樣嗎我做不了主,先到村子裏再說吧。”
    從湖麵到陸地大概還有幾百米的距離,平時跑兩步就能到的路程,足夠這排小筏子劃好一陣了。
    趁著大叔沒眼看他,舟辛易抓緊拿出筆記,找到對應的內容閱讀起來。
    這本筆記對繼承者的內容記錄的不多,但關於這個時代的常識,可謂一應俱全。
    在慪族人還在的時代裏,“法官”一詞的定義與現代截然不同,比起斷案,他們更是監督者、觀察者,像是記者和警察的結合。
    法官是行走在各地的記錄官,用各自的方式判斷事件的真相與對錯。
    每個法官之間的差距也極大,例如麵對惡霸傷害良家婦女的案件時,有的法官會選擇如實記錄,隨後走人;有的法官會選擇口頭斥責,或者上告當地權貴;其中正義感比較強的,哪怕直接給惡霸一棍也沒關係。
    這個時代的法官很少,職業本身卻很有名。
    舟辛易看著看著,忽然聽見大叔的咂舌聲,“我們得換個方向上島了。”
    這個距離已經能將島上的樣子看得一清二楚,現在島上很混亂,幾處建築升起濃煙,幾個拿著砍刀的人正襲擊村子中的孩童,貿然靠近的話,恐怕會成為他們的目標。
    “但是這天色不怎麽好啊……”大叔皺起眉頭,“天黑前不能上岸的話,筏子恐怕會被水裏的東西掀翻的。”
    “那就靠岸吧,”舟辛易頂著遠處,觀察那些瘋子的動作,“先會會你們村子的惡人。”
    這些瘋子,動作肆無忌憚,大開大合,但看得出隻是三腳貓功夫。
    他們的行為似乎也沒什麽目的,僅僅以傷人為樂,當木筏靠岸時,他們像是看見有趣的玩具,放下手頭的人衝了過來。
    舟辛易拿出錘子,他當兵那麽多年,怎麽都不至於怕這幾個腦仁萎縮的家夥。
    他側身躲過一刀,錘子對準頭部,落下——
    鐺!
    瘋子當即兩眼一翻,直接倒地。
    他很快將目標落在另一名放火瘋子身上,就在他即將出錘一刹那,一名少年衝了出來。
    ”醜八怪,不準傷害我哥哥!”
    舟辛易瞥了他一眼,又立刻注意到放火的瘋子已經將手中火把砸了過來。
    砸的目標不是其他,正是這名男孩。
    但瘋子的準頭不太行,一根火把連少年的衣角都沒擦到就落在地上,舟辛易也順理成章地出錘,穩穩將男人敲暈在地。
    落語人說的也不完全準確,至少這眩暈清理普通敵人蠻好用的,一敲一個準。
    “你這小子,怎麽能在那種時候推搡法官大人啊!”
    大叔當即衝過去踹了少年一腳,“萬一法官在村子裏出事,全村人都得完蛋!”
    “那瘋子還燒了你家的房子,有什麽值得包庇的!”
    少年紅著眼,“那他也是我哥!我哥原先不是瘋子,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什麽”舟辛易低頭看著他。
    少年因情緒激動喘著粗氣,“要不是被怪魚拖下水……他也不會變成這樣……”
    少年剛說完,大叔就猛地捂住他的嘴。
    但他也知道現在為時已晚,這麽做反而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隻能扯著嘴角笑了下。
    “法官大人,這都是我們慪族的私事,您不必在乎。”
    “既然你們也知道我是法官,這種事情就不該隱瞞,”舟辛易說道,“但這些瘋子的危險我也看到了,如果真不會波及其他地方,我自然不會多問。”
    從一開始舟辛易就意識到,法官這個職業對普通人的壓製性是極大的。
    他隻需要板著臉,這些人就會老老實實回答他的話。
    大叔麵上還有些躊躇,因為職業的緣故,他經常劃船接觸外界的人和物,沒那麽容易被唬住,但村子裏的小孩可不一樣。
    少年想都沒想便交代了,“其實……其實今天,村子裏來了好多白臉的醜家夥,他們還自稱為繼承者。”
    “他們一出現,水裏的怪魚就成群結隊地跑出來,連關瘋子的房子都撞破了。”
    “我怕您和他們也是一夥的,才不敢對您說實話……其實慪湖的湖底一直有東西,所以從來沒人敢下水捕魚,凡是下水的人都會生病,我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舟辛易問道,“那你們就不試著調查”
    “我們造不出大船,又不敢下水,隻能被迫住在島上,所以沒人敢下水查看底下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慪族的人其實全族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怕水。
    就像老鼠不會主動靠近蛇,慪族人似乎天生就覺得水是可怖的,因此哪怕隻是敢於站在船麵上的人就已經少之又少。
    慪族人的居住地偏偏又是一座小島,被一片血紅的湖環繞,形成了一座天然監牢。
    因此,本就資源有限的慪族人無法與外界交流,變得越發落後,當湖底的怪魚上岸時,他們也沒有任何應對之法。
    唯一讓慪族人慶幸的是,魚無法離開水。
    怪魚是不會在陸地久留的,因此慪族人選擇了逃避,他們拒絕探索未知的湖底,盼望著永遠不與湖產生交集。
    當然,在這過程中,也有遭受不公的慪族人咽不下這口氣。
    大叔顯然也屬於這其中,但他似乎忌憚著什麽,對舟辛易說道,“法官,你別信他。”
    “他哥和這群瘋子被拖下水是真的,但從來沒人下水救過他們,村子裏的人都不會水,誰知道這群瘋子是怎麽活著回來的”
    “我哥是自己遊回來的!”
    “我剛剛說了你哥不會遊泳,你聽不懂嗎”
    舟辛易看著兩人越發激烈的爭吵,阻止道,“行了,我哪知道你們族裏的事”
    他看著少年問道,“我問你,你們村子裏很富有嗎”
    少年茫然地搖搖頭。
    “那也沒有很強大的人”
    “當然了,不然剛剛就會有人救我哥……剛剛也會阻止這些發瘋的人。”
    “那我應該有辦法讓那些繼承者離開你們村子。”
    按理說,光幕是為了重塑當時的場景,為繼承者提供進步的資源。
    然而這個村子既無資源,也無高人,說明繼承者應該探索的根本不是這裏。
    不需要引誘,就連舟辛易自己都不會繼續留在村中。
    這湖,就是再危險,他們恐怕也得去。
    與舟辛易不同的是,其他繼承者並沒有出現在湖上,而是一開始就隨機降臨在小島各地。
    他們的到來激活了湖裏的怪魚,繼承者剛到此處便觸發了一場戰鬥。
    繼承者結束這場突發戰鬥已經是二十分鍾後,戰火所及之處,皆是怪魚充滿腥味的屍體。
    “觀察清楚了嗎”一名戰術家繼承者問道。
    又有一名同伴回答他,“嗯,島上的原住民都沒什麽戰鬥力,這裏不是應該就留的地方。”
    “那接下來的目標就是找到適合探索的地點咯,”那名繼承者說道,“既然如此,詢問村民是最快的方法吧。”
    “實際上我剛剛已經問過了,村子裏的人叫慪族人,外麵的湖是慪湖,可惜我一繼續詢問,慪族人就說他們曾經也是城中的部族,族裏的秘密不方便被我們這群外人知曉……給錢都不行。”
    他苦著臉,“這裏的人太警惕了,而且審美不同,看我們就跟看怪物似的,根本無法交流!”
    說著說著,一隻小蝙蝠湊到那名繼承者耳邊,他的話語立即止住了。
    “呃……最新消息,村子裏有個大官喊繼承者過去,說要把村子的秘密告訴我們。”
    在繼承者當中,有一個職業叫做戰術家。
    他們就是繼承者中的基礎,單純以提升自身傳承能力為目標,目的最為純粹的職業。
    因職業的緣故,他們也是最不畏懼危險的一群人,所以這位“大人物”發出召集後,來的最多的,基本也是戰術家。
    薑意的骨劍已然出鞘,她將劍扛在肩頭,大搖大擺地走進村長的小鋪子。
    早已事先在這裏等待的,是其他繼承者們。
    臉色黝黑的族長就站在麵前,但說話的,竟然是一名與他們一樣的亞洲麵孔。
    看見舟辛易那一刻,薑意的腦子就和被雷劈了一樣震驚。
    “諸位繼承者,我知道你們在尋找更具有挑戰性的領地,村中的人也不希望你們繼續留在這裏,因此我自作主張,將能夠共享的信息告知各位。”
    “在幾十年前,慪族一族人搬遷到這座島嶼但是因為湖中的怪魚,一族人也被困在此地多年。”
    “如果各位在尋找強大的敵人和可能的寶藏,那必然就在慪湖當中了……”
    舟辛易的話簡潔易懂,但薑意卻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她滿腦子在想:他怎麽就打入敵方內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