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靠,你玩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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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番話,舟辛易覺得自己站在了懸崖邊。
一邊是站在高崖上,意氣風發的繼承者。
一邊是深淵之下,哀怨乞求的幻影們。
這個時代的文明早就覆滅了,陪他們跳下去隻會萬劫不複。
看著少年驚慌的臉,舟辛易驀地想起妹妹病危陷入昏迷前的模樣。
骨瘦嶙峋的舟粥躺在病床上,也是這幅怕被拋棄了的表情,有氣無力地哀求他,“哥……別放棄我。”
他的心猛地刺痛。
可惜了,他再也不會有這種好心。
而且他雖站在懸崖邊,卻也不需要對雙方進行任何抉擇。
他隻是個記錄者,不會屬於任何一邊。
“薑意,不要去攻擊鎮子裏的慪族人,殺些怪物就好,或者去搶其他繼承者的利益。”
薑意詫異,“你同情心泛濫了”
舟辛易麵不改色,“我隻是出於職業,做了一個比較冒險的決定。”
“收買人心。”
……
……
洪水衝破了慪族的村子,但其中一些驍勇善戰的慪族人倒並不覺得驚慌。
今天本就是一年一度狩獵大賽的日子,不少壯年都已經拎著武器投入戰鬥。
但流血的巨鹿必然會吸引成群的野狼。
綁著雙馬尾的女孩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裙子,高高站在從半截斷開的立柱上。
女孩雙目無神,冷淡得像個不會說話的人偶。
如果舟辛易在場,就能認出這就是在他前往聚地時,曾笑著為他打開暗門的女孩。
在她身後,幾十條目色深紅的雪狼緊盯站在水中的獵物。
那是一名慪族勇猛的戰士,他的身後是他在守護的妻女與家園。
“小佳音,這家夥你一人能解決吧”
帶著純白麵具的男人隔空拍了下佳音的肩膀,轉頭看向水中唯一完好無損的建築。
“我去搜刮另一邊。”
鎮子中最為堅固的建築便是鎮中心的鍾樓,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裏,慪族的鎮長將會在鍾樓主持大局。
鎮長是名頭發花白的老人,如此災難之下,她來不及離開。
白麵人踢開鍾樓大門,數名手持武器的慪族戰士等候已久。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坐在鍾樓中央,她臉色煞白,毫無血色,她緊閉雙眼,似乎在閉目養神,又似乎不省人事。
“我想向鎮長打聽一個慪族人,如果讓我見到他,今日,我們可以免去一戰。”
白麵人摘下麵具,露出一張與島上的慪族人一樣黝黑的臉。
“他的名字叫羅昆,請問他還在世嗎”
這個名字令鎮長睜開昏花的老眼,吃力地在白麵人臉上不斷打量,似乎要將這個人的麵貌深深刻在心中。
許久,鎮長說道,“他死了。”
“是作為叛徒,被你們殺死的對嗎”
雖是問句,白麵人卻說得極為肯定,他重新將麵具扣在臉上,這一次,再也沒了先前的客氣。
“我是羅昆衣缽的繼承者,今天就代表逝去的恩師,了結慪族百年來的恩怨。”
話音一落,鍾樓內安靜得嚇人,白麵人還站在眾目睽睽之下,而另一個白麵人,卻已悄然出現在鎮長的身後。
在他捏住鎮長脖子的前一秒,一名慪族戰士朝他一刀劈來,成功將他劈成兩半!
詭異的是,這名白麵人非但沒有倒下,還支撐著斷成兩截的身體,將一把飛刀刺進慪族戰士的小腹!
“這的確是慪族的技法!”
在此期間,早已有人擊殺了門口的白麵人“本體”,但另一個白麵人,卻也早已出現在另一名慪族戰士身後。
這名慪族戰士猛地回頭,同時……掏出他做工精良的法官錘。
鐺!
正中靶心。
白麵人刺出的刀子堪堪停留在半空,整個人卻一個後仰,再起不能。
偽裝成慪族戰士的舟辛易立刻摘下了白麵人的麵具,他也發現,這名“白麵人”麵具下根本沒有臉!
這就是說,白麵人使用的是類似傀儡、分身的技法,所以能無視致命傷害
而法官錘的眩暈,正好能避開致命傷害,直接讓分身失去行動能力!
那麽問題在於,白麵人能創造的分身到底有多少,本體又在何處,還是說,本體根本就不在這裏
在舟辛易在認真思考,白麵人此刻的心理陰影也不小。
且不論那把能造成眩暈錘子怎麽回事兒,這名繼承者又是怎麽混進來的
慪族的老太婆怎麽會在這種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允許一名繼承者混入他們的隊伍!
是老眼昏花,還是病急亂投醫!
白麵人正想著,突然間,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本能地向前猛撲,主動從房梁上跳了下來!
與此同時,數不盡的黑色晶體從他身後飛瀉而出,帶著勢不可擋的鋒利風波,將他的身體撕成粉碎!
“龍息!”
薑意啐了一句,“切,又是個假貨。”
太懸了,還好在最後一刻轉換了本體的位置……
薑意怎麽會出現在這兒,她不是向來一根筋地喜歡挑戰強者,怎麽突然就變得有腦子,還懂得埋伏了
白麵人的目光落在舟辛易身上。
是因為他
白麵人將手中的刀子拋了一圈,用力一甩,刀刃穿過人群,精準地刺向舟辛易的腦袋!
舟辛易這會兒已經在搏鬥中找回些戰場上時的感覺,憑借直覺險而又險地避開這奇快的一擊!
但這一刻,白麵人已經再一次出現在他麵前!
刀刃一揮,舟辛易前舉的手臂立刻出現一道血痕,法官錘也目的明確地朝他腦袋猛砸!
不同的是,這一次,法官錘被輕鬆攔下。
白麵人也有些驚訝,“哈,這過家家一樣的威力是怎麽回事,普通的木錘”
舟辛易挑眉,“那你吃一錘試試”
吃肯定是吃不得的,因為薑意的一劍已經迎麵斬來,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白麵人對薑意抱有十足的警惕。
他放棄了對舟辛易進行追擊,而是幾步跳躍拉開距離。
很好,分身們攔住了慪族戰士,薑意和那個錘子不好強攻,隻要找機會殺了鎮長就算目的達成……
忽然,白麵人看見距離他幾米之遠的舟辛易將他賴以生存的武器——那把錘子扔了過來。
扔了……過來!
那把錘子一下敲暈一個分身的場景曆曆在目,舟辛易的舉動又實在出乎人的意料,那一瞬間,白麵人懵了。
後果就是,他不敢判斷錘子落下後會不會觸發神奇的化學反應,也不敢隨便躲開,於是立刻用刀刃擋下。
也就是這時候,一顆子彈射入胸膛。
飛來的錘子成功遮擋住舟辛易掏槍的動作,射擊精確命中。
“……靠……你一個繼承者……玩這個”白麵人氣得吐了口血。
“錘子的殺傷性還沒有子彈管用,我有什麽辦法”舟辛易聳肩,還好提前在薑意那兒要了把槍,繼承者的好東西果然不少。
“……算我栽了。”
白麵人咬著牙拿出一個信封,撕開後,他的身影也像被橡皮擦去一樣消失不見。
守在外麵的佳音正監督慪族戰士搬出他家的財物,她和這名戰士大戰了一場,同時打賭,輸的一方要將全部財產贈與對方。
她不僅贏了,還贏得漂亮,而此刻這名戰士的妻女正在給她的雪狼梳毛。
直到白麵人鮮血淋漓地出現在她麵前時,她如人偶一般波瀾不驚的眼中才浮現出一絲詫異。
“發生什麽了”
“我遇到了薑意,”白麵人咬牙切齒地道,“……還遇到了個奇葩。”
“那白臉的家夥逃走了。”薑意插著腰說道,“啊,不對,所以那家夥到底算白臉人,還是黑臉人”
舟辛易不打算和薑意討論這個愚蠢的問題,“那是個慪族人。”
“不不,他是現代人,隻不過他的先輩是慪族人,可能就是因為他那張黑臉,才正好成了慪族的繼承者。”
薑意瞅了舟辛易一眼,但就這一眼,她的視線就挪不開了。
舟辛易綁在腰間的筆記本中,密密麻麻的黑色細線從書頁中擠出,張牙舞爪。
“你,你那個筆記本什麽情況”她小臉煞白,“怎麽一堆黑色的蚯蚓”
舟辛易用手捂了下,“……我也不清楚。”
“你拿我遠點,我最討厭細長的東西了。”
“黑龍的繼承者,會怕這些”
薑意嚷嚷道,“誰、誰說我是怕了!”
舟辛易倒是不怎麽在乎,那個老頭既然給他筆記本,筆記本中就不會藏著要他命的東西。
“先不說這些,鎮長太太,我想您應該知道,我是名法官。”
舟辛易看向七倒八歪的眾人,經曆一場惡戰後,那些慪族戰士各有死傷,隻有年歲已高的鎮長被全程保護,受不得一點磕碰。
鎮長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便鎮靜下來,權衡利弊。
“法官大人,實在感謝您出手相救。”
“您有什麽需要盡管提出,慪族一定鼎力相助,知無不言。”
“剛剛那個人提到的羅昆是誰”
鎮長神色微亮,“是慪族曾經的領袖,也是和歌一樣,慪族的叛徒。”
“叛徒……”舟辛易說道,“鎮長太太,我不想揭穿您,但是您可以照照鏡子,您說他們是叛徒,就憑您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想必您自己都不會信。”
不知為何,舟辛易有種感覺,鎮長已經等這句反駁很久了。
鎮長挺起腰板,驕傲地說道。
“他也是慪族如今的族長,與我白頭偕老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