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歌與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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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你與那位族長結成婚姻一樣,曾經的慪族也是團結完整的,”舟辛易說道,“那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麽讓你們兩人分開,讓全族一分為二”
    鎮長歎了口氣,說道,“那已經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
    “你知道最初慪族全族遷徙的事情吧那時的羅昆才二十多歲,年少有成,就連歌都對他賞識有加,在那次大事件裏,他也是領隊的一員。”
    “起初遷徙的一切都很順利,但途中在經過一片湖泊的時候,族人的意見產生了分歧。”
    “那是兩條截然不同的路,如果順著幹燥的那一邊路走,通往的將會是另一個安全又繁華的城市,順著湖泊的那一邊走,遇到的將會是危險和機遇。”
    族裏的人因此爭論不斷,議論紛紛。
    “如果還和原先一樣重蹈覆轍,我們慪族人離開的意義又是什麽到另一個城市去,承受一樣的眼光嗎”
    一個黑皮膚的慪族人說道,“可是……如果朝著湖邊去的話,我們這些不習水性的人要怎麽辦我們這些怕水的人要如何生活!”
    也有心細的人問,“有誰知道湖的中央是什麽城市的外麵太危險了,如果不能將一切打探清楚的話,所有族人都會死於非命的!”
    “那就派人去調查!對,派人去看清楚!”
    就這樣,第一撥人馬在第一天出發了,羅昆正是其中帶隊的一員,起初還有送回一些零零散散的情報信息,但漸漸的,就連通訊都不再持續。
    終於到了人心惶惶的第四天,羅昆送來一封簡短的求救信。
    內容大體是:湖中怪魚爆發怪病,數名人員溺死,求救!
    歌的回信隻有一句話:你有沒有感染
    羅昆答:暫時安全。
    那之後,羅昆時常悔恨,要是說謊該多好。
    慪族人是十分有義氣情節的。
    並且醫學相對落後的他們對疾病並無敬畏和概念。
    當得知組內最受擁護的年輕人還在危難之處等待救援時,無論是歌,還是先前曾爭論的大人們,都統一了觀點。
    一致救援。
    他們將當時已經奄奄一息的族人和羅昆救回,將患病的族人單獨隔開,走上幹旱的大路進入城鎮,為患病的族人尋求救治。
    原本一切都進行得井井有條,馬上便有醫生來解決一切麻煩,在這時,原本安然無事的羅昆突然出現了感染征兆。
    人們這才猛得意識到,哪有人能在病人身邊住上四天都安然無恙,無非是強悍的身體狀態令他看上去沒有症狀罷了。
    因為走動在外的羅昆,疫病一瞬間在偌大的城市爆發開來。
    作為勢單力薄的小種族,慪族原本是沒有資格列入老人給舟辛易的筆記之中的,但因為這次疫病,慪族以極其刺眼的方式落入所有人類種族的視線。
    疫病的症狀大體為:皮膚生長出黑色的斑塊,從小麵積逐漸擴大到全身、智力和記憶力出現不同程度的下降、皮膚出現皺紋、五官變得醜陋、加速衰老。
    同時,湖中的怪魚也隨之長出雙腿,爬上陸地尋找被疫病標記的獵物。
    在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類猛的發現,或許是因基因和神秘學有關的因素,白皮膚的慪族人是不受疫病影響的。
    他們會被感染,但從不會出現症狀。
    因此,怒火中燒的城中人將一切責任推向了最初的受害者。
    千夫所指中,歌不得不走出認下一切罪行。
    年輕的鎮長攙扶著羅昆,她被擁擠在族人的人牆後,看著他們的英雄在唾沫和辱罵中低下高傲的頭顱。
    在魚群進城時,在那些富有一切的人跪在桌子下發抖時。
    明明隻有她站在最前線。
    “我們……”
    她能聽見自己在顫抖、卻響亮的聲音。
    “我們會把一切帶回去的。”
    “慪族人會承受犯下的錯誤,會帶著所有怪魚回到那片湖裏!”
    “所以,不許欺負,不許責備我們的英雄!”
    幾十年過去,回想起那一天的景象,鎮長仍會老淚縱橫。
    “從那一天起,慪族人便一分為二,黑皮膚的慪族人住在島上,他們的智商已經出現退化,隻有症狀輕微的羅昆能夠操持族中的大小事宜,等疫病不會再傳染後,他告訴族人,要擋住自己醜陋的臉,不要驚嚇到外來的客人,要遠離那些皮膚白皙的人,我們和他們再也不是一路人。”
    “久而久之,也就變成了……島上的慪族人以黑為美,排斥那些皮膚白皙的客人們。”
    “而另外一半慪族人則住在水下,用怪魚的屍體作為賴以生存的養料,慪族人永遠都不會停止與怪魚的撕殺,當所有怪魚在湖中絕跡後,最後的慪族也將與湖合為一體。”
    這些的確能說明舟辛易在慪族看到的諸多疑點,將故事的一切串聯起來。
    “那為什麽湖中的慪族如此排斥湖外的人,排斥歌,還將他們稱作叛徒”
    鎮長搖頭說道,“因為歌不願看著族人痛苦。”
    “她說,‘慪族人也許犯了錯,但我們的後代是無辜的。’”
    “‘新生的孩子們不該陪著他們這些愚蠢的老東西受苦。’”
    “於是我們向新生的族人撒了一個謊,是黑皮膚的醜家夥們逃走了,害得所有慪族人住在不見太陽的水底,讓孩子們得不到自由的情緒有一個發泄口,這樣在想不起他們的時間裏,還能看見孩子們的笑容。”
    “法官大人您來訪的時候,才能看到節日裏的盛世。”
    “謊言裏,羅昆和歌都死了,”舟辛易說道,“但他們實際還都活著。”
    鎮長點了點頭。
    “所以剛剛那個白麵人是羅昆的繼承者,”舟辛易說道,“你們謊稱羅昆死了,所以他為了複仇而來”
    “這也不完全,舟辛易,”薑意說道,“我們從未見過自己的先輩,但是卻必須通過各種途徑了解他們,畢竟關乎著我們的命運。”
    “當然,我們為先輩做的越多,得到的越多,白麵那家夥或許是想為先輩報仇,但一定也想殺了這老太婆得到更多好處。”
    她咧開嘴笑,露出兩顆虎牙,“但不明真相的他如果真殺了這老太婆一定會吃苦頭,這麽看,咱還算意外幫了他。”
    舟辛易點點頭,“多謝你向我坦白這些信息,但我還有另一件事要拜托你。”
    “剛才我見到了一個叫白蘭地的家夥,我覺得他在街上的那些話不是白問的,他的目的很可能是徹底摧毀你們的控水工具。”
    “鎮長太太,你先找個地方藏好,保證自身安全,然後我要你派出所有能夠調遣的人手,協助我到你們的核心控水區域達成目的。”
    “我需要保證我的自身利益,但是在我有能力的情況下,一定盡力阻止白蘭地的計劃。”
    鎮長不禁失笑。
    “法官大人,我當然會滿足您的要求。”
    “薑意,白蘭地破壞這個鎮子能得到什麽好處”
    路上,舟辛易抽出時間問道。
    “好處嘛……”薑意撐著腦袋說道,“如果和他的先輩沒有關係,破壞或修複一些關鍵物品本身就會得到一些來自光幕的贈禮。”
    “但是舟辛易,慪族實在是太小了。”
    薑意眨眨眼睛,“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這個小村子對於整個光幕來說都太為狹小,我們繼承者能在這裏得到的收益其實並不多。”
    “這也是白蘭地能輕描淡寫毀掉鎮子,其他繼承者也不會說什麽的原因,慪族存亡與否,對繼承者的影響並不深遠。”
    她道,“所以如果我是白蘭地,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隻會有兩種可能:一,他在通過這種行為引出某位強者,二,他是受外界所托。”
    “但是聽了老太婆說的那番話,我覺得這兩者都有可能。”
    “薑意,我之所以趕去那邊,是因為我認為歌就在那附近。”
    “白蘭地和我一樣是奔著歌去的,但我們兩個的目的恐怕截然不同。”
    “我這麽做是為了我的職業,但薑意,我承認你這個朋友,所以我也要為你的利益考慮。”
    “如果你覺得你和我一同前去得不到什麽,趁著混亂,你在鎮子裏還有利可圖。”
    “哈”薑意極其嫌棄地瞥了舟辛易一眼。
    “你把我當成什麽人,我可是這個時代有名的黑龍帝,厄爾羅帝的繼承者!廚子的繼承者未來會當廚子,帝王的繼承者未來也會當帝王!”
    “我和你一起聽了那樣的故事,未來的帝王又怎麽會在這種時候,做趁火打劫的事!”
    會在水裏把自己憋死的帝王嗎
    舟辛易暗搓搓想了一句,但看著薑意氣憤的臉,還是笑著拍拍她的肩。
    “那就拜托你繼續為我保駕護航了。”
    薑意對舟辛易的說法仍不滿意,她抱著懷道,“多注意你的小命吧,你這玩錘子的家夥。”
    “白蘭地可不是好惹的主。”
    目的地,舟辛易身後跟隨著數十名年輕力壯的慪族戰士,與薑意一起俯瞰這個破碎的建築。
    建築內戰鬥聲連綿不絕,在嘈雜的聲音中,他們隱約能聽到一首悠揚的,由女人哼唱出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