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菜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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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靈智木抽出根須,長腿跑了那一刻,舟辛易感覺自己的認知都要震碎了。
“靈智木,這,跑了”
“縮腦袋!”
晝問一拳頭打過來,將舟辛易腦袋按了下去,一塊巨石從兩人頭頂飛過,落在地麵碎成石塊。
“遭了,這下真的出事了。”晝問臉色煞白卻咧著嘴角,不知是驚恐還是興奮。
不用晝問解釋,就連舟辛易這個外地人都知道這下出大事了。
他連忙追問,“季洲城人對靈智木是什麽態度”
“態度……大概奉為半神也不為過吧。”晝問不假思索。
“……”舟辛易的心情十分複雜,“那接下來季洲城會怎麽樣”
“如果靈智木不發瘋,那還好說,毀的不過是我一個夜街罷了,”晝問說道,“但我可是聽說,靈智木清醒時是會下酸雨的。”
靈智木降下的酸雨不同於普通的自然氣候,那些酸液是靈智木多年積攢的樹漿,具有腐蝕鋼鐵的酸性。
而且靈智木沉睡這麽多年,它所積攢的樹漿量不容小覷,一旦降下酸雨,就會如同醞釀多年的火山噴發一般,釀成大禍。
舟辛易側耳傾聽,居然真的在地麵上聽出些雨聲來。
兩人麵麵相覷。
晝問有些尷尬,“這,這就要看酸雨下多長時間了,如果隻下一兩個小時,季洲城還是挺得住的。”
“你不是和靈智木關係不錯,要不……你去勸勸”
晝問挑了下眉毛,“你渾身著火的時候,一隻貓求你不要滅火,你會聽嗎”
“不會。”
“我就是那隻貓。”
“……”
晝問說道,“這場災難不是我們能阻止的,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叫所有居民下來避難。”
“雖然夜街現在隨時有坍塌的風險,但總比被酸雨腐蝕成骷髏要好。”
……
……
旅館內,白蘭地和薑意早已回到各自的房間熄燈,隻聽一聲巨響傳來,緊接著地麵地震般不停震蕩,旅館所有人都大驚失色,連忙起床一探究竟。
薑意和白蘭地也瞬間清醒,他們本來就有不更衣睡覺的習慣,為了應對夜間的突發狀況。
因此,在其餘人還因突然驚醒而茫然時,他們就已經披上外套,走出房門了。
“發生什麽了”薑意問道。
“季洲城不是地震帶,不該有這樣的動靜。”白蘭地冷靜說道。
身為黑龍的繼承者,薑意的感知比普通人敏感許多,“動靜是從地下來的,正以極快的速度往地上移動。”
白蘭地第一時間想道,“夜街”
“夜街有能造成這麽大動靜的因素嗎”
此刻所有人都很清楚,這般災難絕不是繼承者帶來的,這個光幕中的所有繼承者都沒有這個本事。
白蘭地也冷著臉想了會兒,他最先想到的是邁勒官員,其次是城主一脈,但都被他一一排除。
他們都還沒有脫離“人類”的概念。
而眼下的情況,隻可能是他們絕對無法抗衡的古老生物導致的。
白蘭地最終隻能想到一個答案,“靈智木。”
薑意並不清楚靈智木的傳說,但也早有耳聞。
“那不應該是棵紮根在地下的木頭嗎”
“嚴格來說,那是與碳基生物不同的矽基生物,內芯為金屬,外皮為硬木,習性也與我們認知中的植物截然不同。”
白蘭地皺著眉頭,他難以想象如今事態的嚴峻,“能在地下造成這麽大動靜,隻可能是它醒過來了。”
“如果它對季洲城的人類還抱有敵意……”白蘭地道,“那所有人,包括繼承者,恐怕全會搭在這裏。”
薑意也驚訝地瞪大眼睛,“那,那舟辛易現在怎麽樣了”
“他做事穩妥,不會以身犯險,這件事大概率與他沒關係。”
兩人交談的功夫,老板娘已經急匆匆跑上樓,聽到兩人談話的尾巴。
“靈智木怎麽會對我們有敵意”雖然心急如焚,但老板娘還是堅信自己從小到大的觀點,“它是聖木,是神明賜予我們的夥伴,它……”
白蘭地沒工夫與老板娘廢話,打斷道,“如果所有人都這麽想,那他們就死定了。”
說罷,他拉上薑意,下樓推開旅館大門。
“我們去哪”
“去尋找季洲城最富貴的官員,他們一定有應對意外災難的……”
不等白蘭地說完,一道颶風拔地而起,險些將兩人單薄的身影掀飛,薑意也是一陣心驚,光是掀起的風,就令她無力對抗……
她猛地盯著傳來危機預警的地方,一個巨大的火球,不,一個被烈焰包裹著的龐大生物從地底鑽出!
薑意啞然片刻,震撼開口,“靈智木著火了!”
怪不得會突然發狂!
說著,她忽然有種極其不詳的預感,拉著白蘭地跑回旅館。
在他們跑進旅館大門的一瞬間,空中下起青綠色的暴雨!
狂風席卷著暴雨打在季洲的建築上,石磚與鋼鐵被瞬間腐蝕,隻有木頭在酸雨中能勉強堅持。
“聽聞靈智木的傳說中,有關於酸雨的內容,”白蘭地麵色陰沉,“季洲城恐怕是要毀於一旦了。”
薑意看見旅館天花板被腐蝕得千瘡百孔,就像一個漏水的帳篷,不斷有酸雨從天花板上低落下來。
她不慎被滴中一下,白皙的皮膚立刻升起濃煙,血肉被腐蝕見骨。
“龍息!”
黑色晶體從薑意劍前噴湧,形成一道黑色掩體,勉強將酸雨格擋在外。
“黑晶撐不了多久。”
“我們快去地下。”白蘭地說道。
“下酸雨了,救命,救命啊!”
街道上,薑意不斷看見有來不及避雨的人溶解在雨水中,那些人中甚至不乏繼承者的身影。
他們大多發出淒厲的慘叫,最後連屍體都不會留下。
街道滿是坑窪,酸雨將土地侵蝕得凹陷下起,如果酸雨就這麽持續下去,整個季洲城都會變成下一個“褻瀆區”。
越來越多的痛苦被薑意敏銳地捕捉到,她皺了皺眉頭,突然看到瘋狂的城民成群結隊地朝靈智木奔跑。
“他們在做什麽!”
白蘭地也瞥了一眼,語氣嘲諷道,“他們在求救。”
在季洲城的記載中,靈智木在酸雨的侵蝕下保護了他們。
因此當天空再次下起酸雨時,他們幾乎本能地奔向了那尊令人心生恐懼的龐然大物。
然而那些人就如同撲火飛蛾一般,一靠近靈智木的渾身火焰,就被瞬間燃燒地渣都不剩。
他們的死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響,隻有下一批可憐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前仆後繼地湊過去。
白蘭地在撤離路途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發出一聲嘲笑。
“愚蠢。”
一個城民都愚不可耐的城市,遲早會被踢出曆史舞台。
就看這場雨會下多久了。
淩晨兩點,舟辛易在夜街殘存的部分中,焦急地尋找熟人的身影。
他認識的人不多,好在也都找到了他們。
他見到了眼熟的政府職員們、章魚哥先生、旅館老板娘,以及薑意和白蘭地。
舟辛易這才鬆了口氣。
“我很慶幸你們在危難時刻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旅館老板娘心有餘悸,似乎還未從那場浩劫中緩過神來,“我,我是見薑意小姐和白蘭地先生突然跑出旅館,才追去的。”
“多虧了薑意小姐特殊的能力,多虧了她在沿路製造的黑晶……我、太可怕了,我的家人,他們都……”
旅館老板娘想起生死未卜的家人,低聲啜泣。
舟辛易也覺得這一切太突然了。
他才剛剛了解這座城市,剛剛通過秩序營地送來的文件對著裏的生活有了些真實感,剛剛在這裏結識了有趣的人……
災難就毫無預兆地襲來。
好端端的一座城,就這麽毀了。
這放眼曆來所有光幕,都是件駭人聽聞的事。
白蘭地此刻的臉色也不好看,他此刻有種事情發展脫離掌控的不安,“在這個時代,這樣的事件數不勝數。”
“曾有無數個組群因一場豪傑毀於一旦,像靈智木這樣的古老生物,無論是繼承者還是原住民,都必須敬而遠之。”
白蘭地笑了,“而季洲城居然在地下供著它這已經不是與狼為伴的問題了,這是在岩漿裏劃船,簡直找死。”
“當初靈智木不請自來,季洲人也是在抗爭數十年後,才選擇了共存。”晝問說道。
白蘭地也看向舟辛易身旁的粉發女人,“這位是”
“晝問小姐,夜街的主人。”
“現在就是個旅行者了,”晝問說道,“夜街已經不複存在。”
“晝問小姐,”白蘭地問道,“那敢問靈智木沉睡期間,季洲人為何不搬遷”
“當年慪族人的下場就是最好的警示,”晝問說道,“城外危機四伏,搬遷怎麽會是容易事。”
舟辛易知道,至少季洲城如今也在計劃搬遷,隻是進度十分有限。
白蘭地輕蔑說道,“說白了,就是弱小導致的。”
晝問也認同地點點頭,“的確是原罪沒錯了。”
“無論如何,舟辛易,”白蘭地道,“我們得考慮提前離開季洲了。”
但舟辛易明白,他指的,是提前離開這個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