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我選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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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粥笑了,“哥,你在說什麽啊,夢怎麽能當真呢?”
    舟辛易道,“但是那個夢真的很逼真,而且……還很漫長。”
    “先不說這個了,我怎麽了?”
    “哥你今天禱告的時候昏倒了,”舟粥說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啊。”
    “那就是你靈魂斑駁,”舟粥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些天要多出去走走,散心,知道嗎?”
    “你倒是成小大人了。”
    舟辛易站起身活動筋骨,突然一陣刺痛,“我怎麽渾身都這麽痛?就好像從什麽東西上摔下來過一樣。”
    “哥,你別是骨質疏鬆了吧?”
    “亂說話。”
    舟辛易扭了扭肩膀,“嘶……我這腰怎麽這麽疼。”
    不應該啊,是這陣子疏於鍛煉了嗎?
    “我想起來了,夢裏的時候,好像有誰踹了我一腳。”
    “誰?”舟粥有點好奇。
    “不記得了,”舟辛易仔細回憶了下,“好像是個瘋女人。”
    “哥,你這夢還真夠奇怪的。”
    舟辛易沒理她的吐槽,餘光憋到自己的手掌。
    手心虎口處,怎麽還有這麽大的一個牙印?
    誰咬的?
    舟辛易直覺事情有些蹊蹺。
    待到腰痛沒那麽明顯後,舟辛易推門走出臥室,在客廳正對麵見到一麵巨大的銅鏡。
    銅鏡表麵光滑,占滿了一整個牆麵,將客廳的一切映在其中。
    卻將舟辛易嚇了一跳。
    “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大一麵銅鏡?”
    舟粥也跟出來,“家裏一直都有啊。”
    “怎麽可能?”
    “你真是越來越奇怪,這麵銅鏡的歲數都快比咱倆大了,”舟粥說道,“你真的是我哥嘛,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我不是你哥還能是你爹?”
    舟粥撇了撇嘴,“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對了哥,我要出門一趟。”
    舟辛易問道,“做什麽去?”
    “哥忘了嗎,今天有遊行呀,每一個活人都要去接一份賜予,你剛要是沒醒,我正打算去呢。”
    “遊行……”舟辛易仔細思考著這個詞,回想起這方麵相關的記憶。
    他所居住的是一個古怪的地方,名叫入息,一年分三個季度,每個季度都氣溫寒冷,而最後一個季度名為深寒,更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
    在這裏不僅有他和舟粥這些活人,還有許多遊蕩在外的冷屍。
    那些冷屍因長期在外受凍的緣故行動遲緩,它們模仿活人的語言,經常說一些邏輯錯亂的話。
    他們這些活人是絕對不可以與冷屍搭話的,因為那會導致他們的身份被冷屍發現,被冷屍發現的活人隻會被脫掉衣物,綁在廣場中心被生生凍死。
    而遊行又是每個季度都會到來的節日。
    組織遊行的人會在活人裏挑選合適人選扮演遊神,舟辛易也不知道扮演遊神的條件具體是什麽,迄今為止,他見到過不少形態各異的遊神,有些是年輕人,而有些甚至是老太太。
    他們之間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扮演遊神的人會在一星期內死去,但又不是所有將死之人都有資格扮演遊神。
    至於扮演了遊神的人死後是成為冷屍,還是去了其它地方,他都一概不知。
    對於他這種生存困難的平民百姓來說,遊行最大的意義就是聊一聊這個季度的遊神是個什麽樣的人,然後從隨行的人手中拿到分發的糧食。
    “你看看這都幾點了,外麵天都黑了,還是我去吧。”
    夜裏的活屍總會更興奮一些,有些活屍甚至會往人身上撲,小姑娘情緒不穩定,一但叫出一聲就完了。
    而且據他所知,遊行還是年輕活人們互相結識,相看的場合。
    舟粥這個性格不適合太早嫁出去,而且那幫混小子……很大一部分都沒安好心。
    舟粥不高興地撅起嘴,“我也想去看遊神啊。”
    “不許去,在家等我。”
    “哥,老頑固,你妹妹我都快成年了!自由戀愛也沒事的吧!”
    舟粥對著舟辛易的背影喊了一聲,最後還是慫了,回到屋子裏生悶氣。
    舟辛易此刻剛關上房門,一股冷風吹過來,他立刻將手縮進衣兜裏。
    真他媽冷啊。
    因為自己昏迷了一陣,舟粥為了給自己保持體溫,特地點燃了爐火。
    現在屋內和屋外簡直就像兩個世界的溫度。
    有兩隻活屍從舟辛易家旁邊路過,這些活屍在晚上總是會變得活躍,他們模仿活人的動作,每路過一個建築,就會用手敲上兩下。
    舟辛易看著一隻活屍敲了敲他家的窗戶,見裏麵的舟粥沒有回應,才放心地動身走向進行遊行的地點。
    而此刻的舟粥正收拾家裏的雜物。
    她注意到在客廳雜物區堆放的大包裹,喃喃道,“家裏怎麽有個這麽大的背包?是哥的嗎?”
    她拉開背包拉鏈,露出舟辛易塞進去的一堆柴火和幹糧。
    “天啊,這是哥從哪找到的?”她的眼神簡直都要放光了。
    她激動地翻了一陣,突然在側兜看到一截木質物品。
    這東西很沉,她用力拔出。
    看清後,她嚇得猛然將東西摔在地上。
    “啊!火槍?!”
    是槍?哥怎麽會有槍?!
    片刻後,舟粥終於冷靜下來。
    她知道哥是什麽樣的人,不會做給別人造成危險的事。
    所以這把槍,是他覺得自己會有危險,拿來防身的?
    那哥現在出門,自己應不應該把槍給他送過去?
    舟粥猶豫著,回想起舟辛易出門前的話,縮了下脖子。
    算了吧,哥不會忘記這麽重要的事。
    而且自己貿然出門的話,感覺……回來後會被罵得很慘。
    而另一邊,舟辛易很快走到遊行開始的地點。
    在進入那條街道的入口處,一名穿著黃色製服的活人站在木質牌匾下。
    他拿著一張牌子,上麵寫著一句話:今天晚飯吃了什麽?
    這就是入息製度的不合理之處。
    活人說話如果被冷屍發現,就會被盯上,綁到廣場凍死。
    而活人想要在這裏生活,就總有數不清的製度逼迫他們開口。
    就像這種活人聚集的場合,就必須說一句有邏輯的話,證明自己是活人才行。
    舟辛易道,“我來得急,還沒吃晚飯。”
    那名活人這才放任通行。
    那條街道上已經聚集了許多生麵孔,其中有染著紅頭發的男人、戴藍色耳飾的男人,還有一對盲人夫妻。
    這紅頭發可真夠顯眼的,這樣的發型在入息也顯得張揚,會吸引冷屍的靠近。
    為了造型,連安危都不顧了嗎?
    舟辛易在心裏想,以後舟粥要嫁,也不能嫁這種沒有安危感的男人。
    而且這裏為何會有盲人?盲人是如何從入息生存下去的,他們甚至看不到牌子上的文字。
    但舟辛易並不打算上去搭話,在入息,漸少交流是最基本的生存準則。
    很快,一聲壓抑著的鼓聲響起,花車從遠處駛來。
    這輛花車上鋪滿顏色鮮豔的各色花朵,這是整個入息最鮮亮的顏色,年輕女孩們都愛看。
    而且這次花車上載著的遊神,也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女人。
    她有著一頭黑色長發,烏黑的發絲散落在鮮豔的花朵中,花瓣的繽紛襯著她白皙的臉頰,令她的紅唇更嬌嫩,五官更驚豔。
    更奪人心魄的是,她黑色的清澈眼眸中點綴著一抹明亮的綠,仿佛要將對上這對眼睛的人都吸入其中。
    舟辛易隻看了一眼就移不開眼睛,目視著花車從眼前停了下來。
    也是在這一刻,舟辛易注意到女人的異樣。
    她的身體沒有半點動作,仿佛一具已經僵硬了的屍體。
    多美的人啊,可惜,七天後就要死去。
    舟辛易在心裏默默歎上一口氣。
    他還注意到女人手中抓著一個酒瓶,即使四肢已經因寒冷使不上力氣,也沒有放開那瓶紅酒。
    這女人病前是個酒鬼嗎?
    舟辛易又站在車前明目張膽地看了一會兒,實際上,現在絕大多數人的視線都通通落在這女人身上。
    而那名女人呢?她倦倦地抬著眼皮,也直直地看向他。
    看到女人那張美豔的臉,舟辛易下意識想道:
    他們認識?
    可很快又打消了這一疑問。
    他怎麽可能認得這麽漂亮,又如此特殊的女人呢。
    可很快,女人說話了。
    “舟……舟辛……易……”
    舟辛易猛地抬起頭,他偷看一眼看管花車的人的位置,然後悄悄走近。
    仰起頭對女人問道,“你認識我?”
    女人皺著眉頭,分辨他的模樣。
    “我記得……你叫這個名字……”女人說到,“你……記得我……叫什麽嗎?”
    舟辛易也不知道為何,一個名字脫口而出,“薑意?”
    “你叫薑意?”
    薑意艱難地點了點頭。
    原本看管花車的人正在分發贈予,那大多是一些罕見的肉類、蜂蜜,或者其他什麽東西。
    他們很快就發到了舟辛易所在的位置,他也來不及與薑意多交流,快步退了回去。
    而薑意則艱難地撥出紅酒瓶塞,將幾口酒灌進嘴裏。
    看管者拿著幾斤肉對舟辛易說道,“家裏一共兩口人,對吧?”
    舟辛易道,“沒錯。”
    這些賜予是按照人口分配的。
    可到了舟辛易的份時,那名女人,也就是薑意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跳下花車。
    她帶著幾片被發絲卷下的花瓣,撲入舟辛易懷中。
    “我決定了。”
    “他的賜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