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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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一轉頭,早川秋就和姬野進入了另一個領域,從冬季跨回了秋季……不,也許還有夏季,春節。
    山頭蒼白,杉林火紅,瀑布流彩,田野青青。
    春夏秋冬,四季並立。
    風中傳來稻禾的芳香,早川秋確信,這就是咒靈的大本營。
    “狐狸。”他在心中輕輕呼喚。
    “吭,這裏不是幻境。”傳言裏精通變化的特質也被狐狸惡魔所具備,“用你的狐之窗看看,不就知道了。”
    早川秋依言舉起手,指腹輕抵,結出狐之窗的手勢。視線通過“窗”,看到的景色卻與周圍無異。
    姬野讓幽靈惡魔警戒過周圍,借用龐大的身軀擴展了視野,也仍是一無所獲。
    這裏到處充斥著淡淡的咒力,很難判斷詛咒到底身在何處。
    “狐狸。”早川秋再次呼喚:“幫我找找看吧。”
    “唉,好吧。看在你是個帥哥的份上,吭。”狐狸惡魔答應了:“這是另外的價錢,我要你的辮子。”
    風拂過草地,綠色深深淺淺,勾勒出了一張狐狸臉。狐狸惡魔並沒有現身,而是潛入這個空間中,將自己藏了起來。草叢上劃過一道綠色的浪濤,是狐狸惡魔在指路。
    姬野和早川秋跟著奔跑起來。他們跑下山坡,穿過草叢,越過幾排杉林,然後抵達到田地邊上。
    說是田地也並不準確,豐茂的高山植被中,大大小小的淺塘點綴其間,中間生長著稻禾一般的作物。就像是九合目的“神之田”景點,是渾然天成的奇跡,叫人看著便覺得心頭蕩然一新。
    姬野突然睜大了眼睛:“案山子……”[]
    平河裕太坐在車裏,等著輔助監督開車載他到山上去。誰料輔助監督上車後,臉色卻有些奇怪。
    “平河先生,情況有變化。”輔助監督解釋道:“山上出現了結界,很可能是詛咒所為,咒靈等級上升,預計是一級以上。”
    他沒說得很確定,但平河知曉他的言下之意:很有可能是特級咒靈,但還沒能確定一定是特級。總之,以他現在的能力很難應付。
    “任務呢”他問。
    一般這種時候,由於難度的突然上升,祓除咒靈的任務會變為解救人質就撤退。但如果是特級的話,受害者都失蹤了兩天,其實也沒必要探查了。
    平河裕太本就是因為擅長追蹤才被派來的,他自認為自己沒這個本身越級挑戰。
    輔助監督的臉色更差了:“特別一級咒術師禪院直哉也會抵達現場,你將配合他行動。”
    平河裕太一聽,臉色也嚴肅起來。禪院直哉是禪院家培養的咒術師,他也曾見過一次,如傳言那般,脾氣很差,嘴巴很毒。
    但凡是輔助監督,第一個不想接待的是五條悟,第二個就是他了。
    想到自己這個三十代的前輩,一會兒要被這為禦三家出身的大少爺像條狗一樣指揮來指揮去,平河裕太心中難免有些酸澀。
    但他同時又期望,禪院直哉能有足夠的本事,別讓他在這裏栽了跟頭。人到中年,養家糊口是個難辦的差事,就算是一級咒術師也不能幸免。
    禪院直哉到得很快。染著金發打著耳釘,卻穿著傳統服飾的男青年下了車,就理所當然地下令:“你去救人,動作快一點。”
    他不耐煩做那些救援的任務,一心隻想著怎麽快點解決掉那個咒靈。禦三家的成員從小就開始練習,對咒靈等級的判斷比“窗”的經驗還豐富些。
    在禪院直哉看來,這個咒靈還不到特級,再加上一個一級咒術師配合,是很恰當的戰力配置。也許過程會麻煩些,但是不存在任務完成不了的困難。
    “兩個公安上山了”輔助監督連忙把這條新的信息告知給兩位咒術師。
    禪院直哉冷哼一聲:“不自量力,真是麻煩。”他嫌棄多了兩個累贅,剛上山的話,也許沒來得及死掉。
    平河裕太的心裏倒是多了一分猜想,隻是他到底也沒親眼見識過對方的本事,也不知道這兩位能不能救回來。
    不管怎樣,這兩名咒術師還是快速地上山了。他們先是抵達了關鍵的瀑布,隨後,平河裕太追索著咒力殘穢一路上山引路,找到了那處破敗的簡陋神社。
    平河裕太眼尖地發現了有人到來的痕跡,而這些痕跡都中斷在這裏。
    “禪院君,入口就是這裏了。”
    兩人感知著似有似無的結界邊緣,在觸及到阻攔物之時,一起發力突破,然後就穿透了結界進入了內部。
    那是一個時間斷層的,被拚貼在一起的田代嶽。大概是先前進入的人引起了咒靈的注意,他們兩人可以輕易地感知到遠處有些不太尋常的動靜。
    禪院直哉飛奔而下,平河裕太背著刀也追了過去。而等他們剛一穿過紅火的杉樹林,就見到了一片“人群”。
    大大小小的,穿著不同時代的服飾的稻草人矗立在田野上,風一吹就晃晃悠悠的。
    可再仔細一看,這些穿著鮮亮的衣服的稻草人,麵容逼真,栩栩如生,神態各異,不是傳統的用稻草紮成的粗糙人形,也不是市麵上買得到的一模一樣的人偶。
    他們合著眼,兀自微笑著,像是在田野裏曬太陽那般瀟灑,愜意。
    “是人,這些都是真正的人!”平河裕太心中大驚。
    紮成十字形的架子插在地上,這些人便一個個以耶穌受難的姿態捆在了上麵,一副全然的殉道者的模樣,被獻祭給不知名的咒靈。
    這隻咒靈居然悄無聲息地掠去了這麽多的人。從那些人的樣貌看來,不凡有百年前的,恐怕當時還被傳為了神隱吧。
    平河裕太想起了那個簡陋而破敗的神社。該不會是之前的古人祭拜了這不知名的妖異,才讓他得以壯大力量,從而能自我構造出一個空間。
    他握緊了手中的刀,和禪院直哉一起走進了田野,靠近稻草人,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們。
    這些人都失去了意識,緊閉著眼睛,雖然麵有血色,但胸口不見起伏,像是標本。
    平河裕太之前仔細地看過失蹤孩子的照片,往四處張望了一會兒以後,在邊緣處發現了三個嶄新的稻草人,正是那失蹤的三個孩子。
    他走過去,伸手一探,發現孩子還有呼吸,便趕緊劈開繩索,將三個小孩從綁著的木架上放下來。
    “禪院君。”他轉過頭正想說些什麽,卻看到他的臨時搭檔朝他那裏投過來一把匕首。
    禪院直哉的術式繼承自他的父親禪院直毘人,是能夠將一秒鍾等分為份的投影咒法。簡單來說,就是能讓自己的速度變快。
    平河裕太在這方麵沒有進行過訓練,雖然注意到了禪院直哉的動作,身體卻根本反應不過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匕首朝他的麵部襲來,然後——
    擦著發絲而過
    他急忙扭頭轉身,剛好看到那把匕首將一個孩子釘在了地上。
    不知何時,那孩子睜開了眼睛。但他的眼神中並沒有光彩,是缺少神智的狀態。
    這幾個孩子已經被詛咒侵入體內了。
    “沒救了。”平河裕太遺憾地在心中歎息,腳下卻動作飛快地後退了兩步,躲開了另兩個睜開眼睛,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般活動起來的小孩。
    然後,他用尚未出鞘的刀將兩個小孩擊飛出去。
    隻聽兩聲脆響,這兩個被控製的稻草人便匍匐在地上,不再動彈了。而縈繞在他們身上的咒力,也在之後消散了。
    他們現在可謂是深入敵軍腹地。這片田野上的稻草人,全都是那個咒靈的傀儡。
    平河裕太懊悔起自己的粗心。眼下,他的這番舉動免不了會驚動咒靈。
    他與禪院直哉立刻站到了一處,將防守填補完整。但是在警惕過幾秒以後,那些“啪啪啪”地睜開眼睛的稻草人傀儡,卻並不看他們一眼,而是自顧自地拖著身上的繩索,從木架上下來,一步一步地向中心腹地走去。
    “不好,可能是那兩個公安警察。”平河裕太想起了輔助監督最後說的話。
    禪院直哉聽了以後麵色不動,隻是腳下一頓步,身體飛射而出,追著稻草人群而去。
    他們一開始還警惕著稻草人,但是在與人偶擦身而過之時,那些稻草人卻對他們並沒有什麽反應。於是,兩個人便大著膽子用咒力將自己包裹起來,然後一路蠻力開道,碾壓著人群過去。
    就在他們即將接近中心位置之時,隻聽一聲霹靂,霎時間,天搖地晃。
    平河裕太一個翻身繞開地裂,而禪院直哉反應更快,在崩裂的土塊上借力踏步,跳到了沒有被波及到的地方。
    一隻毛茸茸的碩大狐狸頭從地底下鑽了出來,咒力的威壓震得兩人心頭一驚。它厚重的毛發間居然還睜著幾隻眼睛,上麵是一圈圈的螺旋紋狀,看著就十分詭異。
    是這次的咒靈嗎
    對方隻一個頭顱便有兩三層樓高,要是整個都鑽出來,那身形可不得了。
    狐狸一出場便張大了嘴巴,銳利的牙齒在陽光下反光。但它咬向的並不是兩個咒術師,而是那些瘋狂的稻草人傀儡。
    被它咬碎的人偶“劈裏啪啦”地往下掉,還能聽到一個含糊地聲音在“呸呸呸”的嫌棄。
    平河裕太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些人隻有逼真的皮囊,內裏早已掏空,用草料拌著泥土填充著。同先前一樣的咒力從被破壞的稻草人身上消散開來,那才是罪魁禍首。
    這隻狐狸是……平河裕太回想著自己知道的咒靈或者術式裏,有哪個符合當前的所見所聞。
    “狐狸,當心,還有人!”
    一道清亮的男聲在轟隆隆的激烈打鬥聲中響起。
    禪院直哉皺著眉抬頭看去。隻見一道人影穩穩地站在狐狸的腦袋之上,逆著光麵對著他,眼神自上而下地掃過。
    “沒有威脅。”他好像在對誰匯報,語氣冷淡,聽在禪院直哉耳朵裏,便是十足的輕蔑。
    “喂,你是誰”他惡聲惡氣地問。
    那人從狐狸腦袋上一躍而下,任由狐狸轉身而去,像隻哈士奇一般在“人堆”裏撒歡。
    “請用敬語。”早川秋一歪頭,躲過對方甩來的咒力攻擊,信手從背後的武裝帶上卸下了自己的武士刀,握在手上。
    “我是公安部對魔特異課隊員,早川秋。”他正首回視對方,將礙事的西裝外套甩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