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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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山小紅的女公關生涯並不長久,也無什麽職業發展前途。
    她實在不懂得怎麽討人歡心,惹人喜愛,說些溫言軟語哄人愉快。因此,在無性命之憂的情況下,東山小紅做得馬馬虎虎,偶爾能陪客人喝上一杯,沒提高多少酒水銷量。
    她感覺店長的眼神越來越嫌棄,都想主動踢她出門了。若不是她足夠廉價,聽話,勤快,還能兼職保潔工作,店長也不會留下她這兩個月的時間繼續學習。
    東山小紅摸了摸改成披散的發型,不知道自己該為此擔憂還是鬆一口氣。
    平心而論,東山小紅的容貌還是不錯的,臉上的淚痣和美人痣也是加分項。隻是她一直都表現出神經衰弱的感覺,受不了太大的壓力,那畏畏縮縮的樣子讓人難以喜歡。
    在這個弱肉強食,金錢至上的地方,太好欺負的話,可是很難過下去的。
    雖然歌舞伎町的人流通變化得很快,改頭換麵的也不在少數,實在難以統計,但這裏也是消息最為靈通的地界。東山小紅進入夜總會不過一個多月,就已經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日本多數家庭的親緣關係都很淡薄,而像東山小紅這樣缺少家人關愛的更是不在少數。
    對於牛郎來說,最好攻略的類型就是缺愛的人。為此,他們努力鑽研著甜言蜜語,訴說著熱情告白,以愛為名,來捆綁那些想要在情感上填補空白的人。
    富婆再多也還是不夠分的。牛郎店的生意,其實很大一部分還是靠同為歌舞伎町從業者的女公關們支撐起來的。
    女人啊,有時候就是容易被情感所操控。隻要多“枕”上幾回,那些本就因為人生不幸而淪落到底層的女性,就會輕易將身心都交付出來,把生意當成感情來談。
    東山小紅被盯上是遲早的事情。她闖入這裏,就像是一隻可憐的兔子闖入了肉食動物的休息區。隻不過,在那些旁觀者們下手之前,有一個料想不到的意外打破了這裏的平靜。
    月初的時候,街上的巡警突然加多了人手,巡邏的頻率也更高了,就像是政策收緊,放出了什麽整頓的風聲一般。
    “情人節都還沒到,今年是怎麽了”
    “又沒有舉辦重大的賽事,總不能是為了奧運會吧”
    歌舞伎町的男男女女們抱怨著,最近情人旅館的生意著實不太好做。
    緊接著,便有內部消息傳了出來。東京都內出現了三樁拋屍案,據說受害者都是年輕的單身女子,又說犯人可能盯上了在紅燈區工作的女性。
    “真可怕呀。”女公關們感慨了一陣,轉眼又紛紛忘在了腦後。
    倒不是她們不惜命,但歌舞伎町本就與黑道勢力糾纏不清。在這裏做生意的,哪個不是有點灰色背景。習以為常的事務讓他們對這種突發事件缺少敏感度,有空考慮這種小概率事件,倒不如考慮怎麽哄客人給自己送鉑金包。
    而東山小紅沒有想到,自己在這裏不過才剛剛打了兩個月工,就會遇到人家待兩年都不一定會碰上的倒黴事情。
    月日,火曜日,淩晨點分。
    東山小紅按照慣例打掃完了店裏,就急匆匆地要趕回家去。
    原本按照任務要求,她和暴力惡魔分開臥底,想辦法進入不同的組織。但是瑪奇瑪在知道他們意外相逢的那一天後,突然不再強調潛入搜查要遵守的規矩,而是讓他們表現得自然一點,就像一對剛剛認識的陌生人。
    所以,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店裏有幾人逐漸知道了,在東山小紅的身邊,最近似乎出現了一個和她關係不錯的年輕男人。
    可能是她的朋友,也可能是她的“朋友”。隻是,小紅對自己的秘密保護得特別好,大家在閑聊過幾句話之後,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今天是情人節,有對象的人自然是度過了浪漫的一夜;而那些單身卻渴望有一番經曆的男女們,也有來這裏為發泄不出的孤獨感找出路,用金錢換取一場限定的歡愉。
    東山小紅今天也沒有什麽生意,本本分分地完成著自己的氣氛組工作。店長失望地歎了口氣,揮手讓她營業結束後去打掃衛生。
    而在前一天,她和新認識卻莫名合拍的朋友西川陽太約好了,要一起去分享本周上新的情人節限定巧克力冰淇淋。
    今天,店裏是提早一小時結束營業的。隻是情況特殊,剛到點便離開的人有許多。店裏實在太缺人了,所以東山小紅不得不遲一點下班。
    她背上包和酒保打完招呼,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一想到本就忙碌的西川陽太正在浪費時間等自己,東山小紅便覺得心裏一陣愧疚,腳步越發急切。
    她走出十多分鍾後,腳下一轉,難得大膽地放棄走慣常的那條路,而是改為穿梭小道。
    這裏的路更窄,低矮的房子擠在一起,在燈光下掩藏著修補不好的坑洞,不熟悉路的人很容易會被絆一跤。
    東山小紅走得很急,沒留意腳下,突然間“啊”的一聲跌在了低矮的台階上。
    她連忙爬起來,扶著牆走了兩步,忍住了疼,在那邊直吸氣。
    日本的女性在抵抗嚴寒方麵,似乎總有一種不可屈服的強大意誌。為了好看,大部分人都選擇高上平均氣溫攝氏度的穿著打扮。
    東山小紅也不例外。她隻在外麵套了一件厚厚的大衣,裏麵是在店裏營業時的打扮。今天她難得大膽地穿了一件花紋精致的黑底金邊連衣裙,底下是薄薄的保暖絲襪。
    所以,剛剛那一跤後,她的膝蓋上多出了一塊烏青,還有擦傷滲出的血絲。
    東山小紅在原地低著頭站了一會兒,才接著往前走。她的腳步比剛才要慢一些,更謹慎一些。
    “噠、噠,噠、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東山小紅覺得自己的腳步聲好像在巷子裏傳出了回聲。
    腳步聲疊著腳步聲,陌生的腳印踩在了她的影子上。而這一切,都在黑暗中悄然隱藏。
    那陌生的影子伸出兩隻骨骼粗壯的手臂,將東山小紅嬌小的身軀卡在了懷中。
    “啊——”東山小紅立刻尖叫出聲,就要掙脫開來,卻被對方從背後緊緊勒住了脖子,製住她的行動拖走。
    “啪嗒,啪嗒嗒,啪嗒……”
    她用力掙紮著,皮鞋在地上奮力敲打,可那聲音還是太輕太輕了。
    救救我,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東山小紅睜大了眼睛,陷入了恐慌,她的眼裏映不見光,隻有黑壓壓的一片。
    她抬起兩隻手,用力地掐住了對方的手臂想要將它掰開。但也僅僅是掐住而已,她努力地用腳抵住地麵,卻還是被對方一拖就走。
    他們之間的體型差太大了。
    東山小紅拚命掙紮,一隻手彎曲著,用手肘往後敲去。但那力道並不如想象的那麽大,隻是沉悶地被歹徒所穿的外套所抵消。
    “啊啊,呃……”她的喉嚨裏憋出了嘶啞的聲音,像是有氣泡堵在喉嚨口,咕嚕嚕的。
    大概是被獵物的掙紮所激怒了,犯人將她狠狠地磕在了牆上。東山小紅的身體整個兒地震了一震,然後不由自主地放鬆了力道。
    一隻粗糙的手用力地蓋在了她的臉上,由上到下慢慢地揉搓著,撫摸過她的臉頰,威脅性地壓在了脖子上。
    東山小紅緊張得差點把自己給憋死。等她反應過來開始喘氣,才感覺到自己渾身都濕漉漉的。明明是凍得人哆嗦的冬末春初,她卻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連手腳都像不是自己的那樣聽使喚了。
    更令她絕望的是,對方拿出了刀子和繩子,鋒利的刀刃對準了她的脖子,緊貼著肌膚,令她毛骨悚然。歹徒用武器威脅著,要把她捆綁起來。
    “別殺我,別殺我……”東山小紅控製不住地顫抖著,刀刃落在脖子上劃破了皮膚,滲出了幾滴血。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急促,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東山小紅神情呆滯,臉上的汗水很快就順著下巴滴落到了地上,連緊抓著的手心裏都濕漉漉的。
    “別殺我……”東山小紅乖乖地站著,聲音帶上了哭腔,眼淚和鼻涕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她現在渾身都濕噠噠的了。
    但這狼狽的模樣和屈服的態度,反而讓歹徒更加興奮了。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扭曲而癲狂。東山小紅越是恐懼,他的力氣就壓得越重。
    “啊啊,求求你,我不想死,我還有家裏人……”東山小紅不斷地哀求著。
    歹徒覺察到到手下的人已經嚇得軟了身體,於是鬆開了手中緊貼的刀刃,將她再次拎起來。
    他用繩索粗糙地將對方的雙手捆綁起來,打了個死結。
    這是他的第四個目標,要好好招待一番。
    歹徒並無意在這裏動手,而是想要更有儀式感地帶回到他的落腳點去處理獵物,等玩過了再動手。
    他用刀抵著對方的腰腹,另一隻手半抱住東山小紅的肩膀,壓著她往前走。
    “噓,噓——聽話。你聽話,我就不會對你動手。”他毫無誠意地笑著撒謊。
    地上的路不好走,東山小紅剛才又嚇得全身癱軟,這時候隻能借著對方的力道,靠著他的胳膊磕磕絆絆地往前走。
    突然,她腳下再次踩到了凹坑,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倒去。
    “動手吧。”瑪奇瑪頒發了殺人執照。
    歹徒覺得手裏一沉,下意識地拉住懷裏的人,用力往上一提。
    秒。
    東山小紅的另一隻腳往下踩住地麵,踏實了腳步定住身體。
    秒。
    她的腰腹往後一縮,頂住了歹徒的身體,將他的膝蓋撞得往後退去。
    秒。
    女生的身體略微一偏,被綁住的雙手迅速下沉,斜著用繩索抵住背後之人的刀刃。
    秒。
    繩索在她施加的壓力下“嚓啦”一下就被割斷了。
    秒。
    東山小紅肩膀後頂,劈手奪下匕首,眨也不眨眼地反手就朝後捅去。
    “嘀嗒”一秒後,她徹底轉過身將他撞倒,握著刀柄向前猛地一衝,將他直直地抵到了牆上。
    “呼——嗬!”東山小紅吐了一口氣,這次不僅僅是因為緊張,更是因為腎上腺素分泌後的亢奮。
    她的眼神變得十分幽暗,臉色反而掛上一抹緋紅。
    “唔……”歹徒還沒有反應過來,脆弱的髒器突然挨了一刀。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獵物所傷,正要下意識推開對方之時,卻被覺察到動作的前任受害者壓了回去。
    對方用瘦小的身軀整個兒地壓在他身上,兩手死死地握住了匕首,借由力的反作用力向上一寸寸劃拉著。
    “咳,噗……”歹徒吐了一口血,感受到了越發尖銳的,劇烈的疼痛在將他開膛破肚。
    他尚且沉浸在驚訝當中,甚至下意識地想到:那些女人死去時,也是如此痛苦的嗎
    歹徒低頭看去,月光下,映出了一張神色興奮而不自知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