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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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
“好哥哥。”
“饒奴一回。”
虞枝枝每多說一個字,齊琰的麵色就更僵硬一分,在虞枝枝說出更丟臉的話之前,齊琰讓趙吉利打開了門。
厚重的朱門推開,齊琰看見哭得可憐的虞枝枝還有一臉驚愕的太監。
齊琢派來的太監感到小命難保。
他好見不小心聽見了趙王了不得的癖好,他頓時感到手中的匣子千斤重。
這虞氏不光侍奉了趙王,還……玩很開啊。
虞枝枝不小心觸到齊琰的目光,火燙似地馬上避開視線,垂下了頭。
趙吉利的表情很複雜,帶著驚詫和疑惑,他看了一眼虞枝枝,再看一眼虞枝枝身後的太監,將虞枝枝引了進去。
齊琰冷淡地看了虞枝枝許久,虞枝枝始終不抬頭,他轉過視線,掃了一眼她身後的太監:“何事”
虞枝枝趕到頭頂在齊琰的視線下在發燒,她低著頭說:“這位公公帶來了代王殿下的兩個匣子,說要讓我選。”
她平複了下心情,仰著頭,依依看著齊琰:“奴婢是殿下的人,還請殿下做主。”
齊琰沉沉看了虞枝枝一眼,虞枝枝感到有點透不過氣。
但是齊琰收回了目光,簡簡單單地放過了她。
齊琰轉過去看宦官手裏的匣子。
他走到宦官身旁,宦官頓時瑟瑟發抖起來。
齊琰先掀開了左邊的匣子,拾起匣子裏的風幹木桃,往趙吉利手裏一扔,趙吉利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他又走了一步,掀開了右邊的匣子,血淋淋的斷指赫然出現在眾人麵前。
殿內靜了一霎,虞枝枝幾乎感到渾身的血都在凝固。
但齊琰拾起那隻手掌,同他拿起木桃沒有什麽區別,他隨手一扔,右邊的蒼青接住了。
齊琰淡淡道:“虞氏是孤的寵婢,是孤的東西,你們未免太過膽大妄為。”
宦官聽見齊琰這樣平淡地說話,就已經是兩股戰戰,然後他看見齊琰身旁的少年好奇地拿起那隻手,要往嘴裏放。
宦官撲通跪下地:“奴婢該死。”
“滾出去。”齊琰皺眉。
宦官走出門,趙吉利白著臉一把將蒼青塞到嘴裏的斷指扯了出來,嗬斥道:“不能吃!”
蒼青嘟噥:“不吃就不吃。”
齊琰微笑看完他們吵鬧,然後他掃了一眼虞枝枝,發現她麵色慘白,搖搖欲墜,看起來一副想吐的樣子。
齊琰蹙眉對蒼青說道:“髒乎乎的,趕緊拿走!”
蒼青明白齊琰愛潔的毛病,立刻帶著手掌和染血的匣子走了出去。
身後,趙吉利追上了他:“扔到一邊,別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殿內沒有旁人了,齊琰的目光落在虞枝枝身上
虞枝枝屏住呼吸,往後退了一小步。
齊琰似笑非笑:“怎麽不過來孤的好女兒”
“殿下……”虞枝枝扭扭捏捏走了過來,“我說錯了話嗎”
齊琰伸出手,一手捏著虞枝枝小巧下巴,見她神色懵懂帶著點羞赧,知道她其實隻懂一點,色厲內荏。
齊琰徐徐問道:“從哪裏學的葷話”
虞枝枝心虛小聲道:“那日的椿宮冊啊,殿下忘了”
齊琰說道:“大庭廣眾之下也能說嗎”
虞枝枝臉頰紅似霞雲,她喃喃說道:“奴婢錯了,再不敢了,下回隻在夜裏說。”
齊琰沉默了一下。
虞枝枝說話的時候,眼眸含著春水一般,她發髻上斜插一支金釵,鑲嵌了一顆奪目的紅寶石,隨著她顫顫的動作一晃一晃。
齊琰發現,其實虞枝枝更適合這樣豔麗張揚的釵飾,她本就生得妖豔。平日裏清淡的模樣雖然是天然去雕飾,但她顯然更應當是個珠玉金銀堆出來的雍容美人。
紅寶石光芒璀璨,讓齊琰想起來那日在病榻之下,虞枝枝對他說著朝霞落日之類胡話的時候,她灼灼的目光。
齊琰垂下眼睛,說的卻是:“張貴妃賞你的簪子,你戴著跑到我這兒,是要炫耀”
虞枝枝見齊琰不再說她亂說話的事,送了一口氣,她拔下了金釵,素白的手指在金釵光芒之下更加瑩潤,她不自覺地軟著聲音,聽起來有些撒嬌的意味:“殿下說什麽呢,殿下難道饞我一根簪子”
她小心翼翼:“殿下想要,奴婢也是願意給的。”
齊琰淡淡瞥她一眼。
虞枝枝仰起臉,嬌怯怯說道:“張貴妃賞我的東西,我自然是要給殿下過目的,所以才戴著給殿下看看。”
齊琰說:“所以代王賞你東西,也非要在遞到我眼前。”
虞枝枝低頭,心虛地笑笑。
齊琰接過虞枝枝的簪子,放在陽光下端詳,他問:“張貴妃找你說了什麽”
虞枝枝小心說道:“問了殿下的病,讓我繡個什麽經文給她瞧,還有,讓我為她做事”
齊琰:“你怎麽說的”
虞枝枝說:“我虛與委蛇,當然是答應著。”
齊琰嗤笑:“虛與委蛇別抬舉了自己。”
虞枝枝委屈:“也不是什麽好詞呀,我怎麽就不配用了。”
齊琰盤問完了張貴妃的事,手指旋著虞枝枝的金釵,沒有說話。
虞枝枝有些沉不住氣,問道:“殿下沒有別的事要問嗎”
齊琰回神:“嗯”
虞枝枝道:“我從張貴妃那裏出來的時候,看見殿下在垂釣,殿下那時候看到我了嗎”
齊琰點頭:“看到了。”
虞枝枝見齊琰表情很是平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齊琰不解問道:“難道我應當在意那個男人嗎他身份比張貴妃如何”
虞枝枝道:“當然比不得張貴妃,差遠了,我們都不過是人微言輕的小人物罷了。”
虞枝枝心裏有一些如釋重負,在齊琰這裏過了明路,往後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和方岐見麵。
齊琰有容人的雅量呢。
齊琰將簪子遞給虞枝枝,虞枝枝伸手去接,然後她感到手腕一緊,齊琰將她的手鉗住,問道:“你的手指怎麽了”
虞枝枝一看,沒有放在心上:“哦,是做衣服的時候,不小心刺破了手指。”
齊琰放開,皺著眉不悅說道:“真是不省心。”
生肌白玉膏就藏在他的袖中,他將微涼的藥膏塗抹在虞枝枝的手掌上,虞枝枝“嘶”了一聲。
齊琰停下,問道:“疼”
虞枝枝應當是真疼了,她眼角沁了一點水光,她搖頭:“這麽珍貴的東西,用來塗手指頭太可惜了。”
齊琰放開她的右手,拉起了她的另一隻手,看著上麵的繃帶,他問:“還沒好”
虞枝枝想哭:“沒呢。”
齊琰拆開了繃帶,看起來有些不高興,他將藥膏細細往她的手心裏塗。
虞枝枝隻覺得他是在心疼他貴重的藥膏,她委委屈屈說道:“不用了,太浪費了。”
齊琰卻說:“多得是。”
虞枝枝眨了眨眼,說好的冷宮匱乏,要自力更生呢
小氣,吝嗇,心眼也不大。
齊琰淡淡道:“罵我”
虞枝枝一驚,假笑:“怎……怎麽會”
齊琰塗好了虞枝枝的手心,沒有收起生肌白玉膏,他的目光緩緩移到了虞枝枝的胸前。
虞枝枝用兩隻傷手連忙捂住了胸口,唧唧噥噥道:“光天化日的……”
齊琰收回目光:“你在胡思亂想什麽,”他將藥瓶扔到虞枝枝懷裏,“拿走,你也走。”
虞枝枝立刻後悔了。
給齊琰看有什麽不好,給齊琰摸有什麽不好
他又不是沒有過,多麽好的勾-引機會啊。
虞枝枝暗罵自己蠢笨如豬。
虞枝枝將藥瓶塞回齊琰的手中:“不要。”
齊琰挑眉:“不要”
虞枝枝臉頰飛紅,聲如蚊蚋地說道:“殿下幫我上藥就好。”
齊琰捏著藥瓶似笑非笑:“現在不害羞了。”
他道:“賊心不死”
虞枝枝立刻明白他口中的賊心是什麽意思,說實話,他沒用色心就已經算是給虞枝枝麵子了,畢竟虞枝枝總要纏著他求歡。
但虞枝枝依舊羞憤起來。
虞枝枝嬌嗔道:“是一片真心、癡心!”
“哦”齊琰輕佻地撚了撚虞枝枝垂下的一縷烏發,“對孤情根深種什麽時候開始的”
虞枝枝絞盡腦汁,然後看見齊琰清醒的目光,她明白,齊琰又在逗弄她。
虞枝枝於是也不費心去說謊了,她說:“殿下和我睡覺的那一天。”
齊琰笑道:“真是不知羞。”
虞枝枝更加不知羞起來,她問道:“那……殿下要我做什麽才願意從了我”
齊琰閑閑看她一眼,隨口說道:“若我要毀了你漂亮的臉呢”
虞枝枝生得美貌,她也天美,齊琰故意這樣說到。
虞枝枝猶豫片刻,她看起來是在認真地思考,然後她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好吧。”
齊琰無話可說,僵著臉將虞枝枝趕了出去。
虞枝枝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齊琰鬆了一口氣,但她又折了回來,她扒著門,露出了毛茸茸的腦袋。
“我記起來了,張貴妃要我繡《四十二章經》,我沒見過這經文,等我開始繡的時候,殿下可以幫幫我嗎”
齊琰糊弄道:“看你表現。”
沒想到虞枝枝一臉高興的模樣:“我會好好表現的。”
虞枝枝終於走了,齊琰剛坐下,趙吉利和蒼青回來了。
趙吉利像嘮叨的老媽子在數落著蒼青:“你是野人嗎茹毛飲血,不成樣子。”
蒼青恨恨地看著趙吉利,要不是念著趙吉利是他的老熟人,他看起來要廢了趙吉利。
齊琰沒理會他們,問趙吉利:“木桃在哪”
趙吉利從袖子裏掏出了木桃。
齊琰把玩著木桃,嘴角噙著冷冷的笑意。
趙吉利見他這副模樣,卻欣慰起來,他帶著蒼青走了出去,在廊道中感慨:“殿下變得有人情味起來,還懂得吃醋。”
蒼青聲音很大:“吃醋醋好吃嗎很酸啊。”
趙吉利連忙去捂他的嘴,卻依舊來不及。
齊琰已經悠悠蕩蕩地走了出來:“什麽叫懂得吃醋”
趙吉利支支吾吾:“就是,殿下因為別的男人接近虞氏,而感到不開心。”
齊琰輕輕搖頭:“不對,我隻是不喜歡皇兄搶我的東西。前幾日我見到虞氏和另一個男人拉拉扯扯,我並沒有覺得不開心。”
趙吉利震驚:“另一個男人您就看著虞氏和另一個男人拉拉扯扯”
齊琰蹙眉:“不妥嗎我似乎應當生氣,但冷宮沒什麽規矩,也沒人管,且由她吧。”
趙吉利抓狂:“這哪裏是規矩不規矩的事。”
他歎了一口氣。
齊琰覺得趙吉利太過奇怪,他轉頭問蒼青:“你也覺得我應當生氣”
蒼青搖頭:“不啊。”
趙吉利連忙打斷,他覺得蒼青會把他們殿下帶到溝裏去,以後有的是後悔,他急忙道:“這種事,您哪能問蒼青,他懂什麽”
蒼青反唇相譏:“難道還問你不成”
趙吉利委屈,誰說太監不能談情說愛。
齊琰眼中有淡淡的思索,他回想起那日的虞枝枝和方岐,不知為什麽,他記得很清楚,虞枝枝的一舉一動都曆曆在目。
虞枝枝拉了方岐的胳膊,方岐摸了虞枝枝的頭發,虞枝枝又墊著腳好像能貼到方岐的耳朵。
為什麽他會記得這樣清楚,齊琰擰了擰眉,沒有去管它。
掌燈時分,虞枝枝不請自來。
她脫下厚厚羊羔絨鬥篷,裏頭一件薄衫,隱約動人。
她說道:“殿下,勞煩您,我又來上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