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隨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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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聲本來已經走到吧台邊,在看隨珹一手旋著硬紙杯、一手傾倒牛奶拉著花,聞言,他又轉身去看祁斯白,“你還有哪個女神”
祁斯白:“……啊”
江逾聲也就是隨口一問,不是很想跟祁斯白繼續聊女神的話題。他倚著吧台,朝祁斯白的方向伸手攤開掌心,“看完了”
祁斯白“嗯”一聲,三兩步走過去,將手機放到他手裏。
江逾聲接過,一手揣進褲兜裏,另一手隨手關著手機的後台軟件。
隨珹在吧台後看熱鬧不嫌事大,悶聲笑得肩一聳一聳的,拉的花都抖了兩下,一個簡單的心形硬生生抖成了四瓣的貓爪。
祁斯白掃碼付款,接過咖啡喝了兩口,彎著眉眼誇:“珹哥,你這手藝可太好了,你出國之後我就喝不到——”
他捧著咖啡杯正好轉悠到隨珹剛剛坐著的小圓桌旁,倏然腳下一頓,江逾聲在他身後走,差點一下撞到他身上。
祁斯白原本是想隨便看一眼隨珹看的那本是什麽書,沒想抬手合書看到封麵,竟然是九中高二年級文科數學的自編教材。
課本旁還放了幾張草稿紙,其中兩張上是手寫的知識點總結,字跡灑脫飄逸,祁斯白看著有些眼熟,但又似乎不是隨珹的字。
祁斯白回頭看隨珹,指了指桌上的書,好奇問:“珹哥,我之前隻看其他出國的學長提前自學過clcus或者reclcus,九中這本教材裏也有大學先修的內容嗎”
九理科的數學教材不一樣,甚至理科裏,之前也按中、高層進行過分層教學,都有不同的教材。祁斯白一直在高層,沒看過文科的課本。
隨珹從吧台後走出來,抽了張紙巾在擦剛洗過的手,“嗯,過兩天不是高考嗎,複習一下。”
隨珹這語氣淡然到……仿佛在說過兩天要去校外那家燒烤店吃烤串。
祁斯白愣了愣。
高考這詞祁斯白倒是不陌生,這周一升旗儀式上剛進行過迎接高考的主題演講,他前兩天也剛給列表裏相熟的師兄師姐們發過祝福和加油。
但隨珹……隨珹不是早就拿了藤校的ffer
“珹哥,你——”
祁斯白話音一頓,看了下江逾聲,發現江逾聲的表情並不驚訝,應該是早就知道。
他忽地想起之前認識一個學姐,是拿到ffer後又報名了高考,但純粹就是去考著玩。另一個學長則是出國和高考兩手準備,臨到七月底還在糾結是國內讀,還是再申請,等春季學期入學。
隨珹:“嘶,都忘了我沒跟你說過……不過,這事我也沒怎麽跟朋友說。”
祁斯白啊了一聲。
“是不是打擾你複習了下周二就考了吧,”祁斯白扭頭和江逾聲確認了一眼,“那我們……”
“沒事,”隨珹笑說:“考前本來該培養培養午休習慣,可我又實在睡不著,中午就幹脆來這裏做做咖啡解悶,讓值班的學弟下午再過來。”
隨珹從另一張圓桌那拉過來一把椅子湊成三把,“坐會嗎”
三人圍著小圓桌坐下,祁斯白笑著問隨珹:“過兩天就——高考了啊,緊張嗎”
“其實……還好,”隨珹隨手收拾著桌上的紙筆,“到現在,該複習的都複習得差不多了,這幾天也就是刷刷題保持手感,背一背素材,看看之前總結的知識點和錯題。”
祁斯白好奇問隨珹,“珹哥,你拿到的ffer那麽好,怎麽還……”
隨珹聳肩,“出國一直都是我爸的意思,我最開始不想出去,想留在國內讀。”
“至於後來改主意,是因為……”隨珹的指尖噠噠在桌上輕點著,他忽地笑了下,笑容裏說不上是什麽情緒,看得祁斯白怔了一瞬。
“跟人賭氣,不想以後跟他待在同一個城市,連在他隔壁大學念書都不想,所以幹脆就答應我爸,申請了。”
祁斯白下意識扭頭看了眼江逾聲。
江逾聲像是知道的樣子,一直沒說話,隻兀自在一旁有一下沒一下地轉手機玩。
祁斯白收回視線,“那再後來,又還是決定留下來”
玻璃門外有風拂過,門口的風鈴又清清泠泠地在安靜的咖啡館裏響起來。
“因為……”隨珹沉默了兩秒,笑了下,“誒,還是舍不得離開。”
雖然隨珹連那個人是他的誰都沒說,但祁斯白八卦的那根弦難得敏銳地動了一下。
祁斯白輕聲“哎喲”了一句,引得江逾聲轉眸看過去一眼。
隨珹笑了笑,沒否認,隻是又新起了一個話頭:“去年申完等結果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挺想留在國內,就開始複習了。當時不算太遲,加上我之前因為作文比賽獲獎,有降分,所以還能衝一下。你知道,我文科文綜都還好,就是那個數學啊……”
隨珹頓了頓,屈指用指關節蹭了蹭鼻尖。
“數學……咳,”祁斯白聽到這也笑起來,“但你的語文隻是還好嗎那全校的語文都要不合格了。”
祁斯白的語文算是有些語感、不怎麽努力也能考個不錯分數的水平,而隨珹則是上語文課永遠不聽課、隻翻各類名著或雜書看,然後每次考試都能全憑所謂語感考到接近滿分。
以往教過祁斯白的各位語文老教師全都在語文課上提到過隨珹。
“哎,語文歸語文,數學也不能太拉胯不是所以啊,”隨珹聳了下肩,拈起桌上那兩張手寫的知識點總結,“多謝江神救濟我。”
隨珹調侃著念完“江神”這個稱呼,覺得挺別扭,笑著嘖嘖了兩聲。江逾聲也勾了下嘴角,不習慣又嫌棄地覷他一眼。
祁斯白還挺少看江逾聲表情這麽鮮活和豐富,他稍微愣了下,又被他們兩人熟稔的互動逗笑。
閑聊了十來分鍾,祁斯白就說不打擾隨珹了,拿著喝剩的半杯咖啡和江逾聲往高中樓走。
路上,祁斯白忍不住側頭瞄了江逾聲好幾次,在某一次時終於被江逾聲逮住了。
江逾聲和他對上視線,“看什麽呢”
祁斯白笑笑,搖頭說沒什麽,快走回時才又開口說:“我之前不知道你和珹哥這麽熟。”
江逾聲想了下,解釋道:“和他認識挺久了。”
祁斯白哦一聲,點點頭。
他記得隨珹和江逾聲是兩年前打籃球賽認識的。兩年……已經算挺久了嗎。
可能因為祁斯白一直是個朋友很多的人,所以像剛剛咖啡館裏那樣,他熟識的兩個人明顯彼此更親近、而他像個外人的情況,他稍微有一點不習慣。
不過,和他和江逾聲認識的一個月比,兩年確實算很久了。這麽一想,他回來一路上那點似有若無的沉悶又紓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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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日期漸近,各科目也漸漸結束新課。
祁奶奶催促了祁斯白好幾次,讓問問江逾聲要不要來家裏吃飯,飯後祁斯白正好可以和江逾聲一起自習。
祁斯白最開始覺得沒必要,因為江逾聲如果真的忙,或者懶得自己做飯,肯定直接就在食堂吃了,何必還要跑這麽一趟浪費時間。
後來敵不過祁奶奶逐漸頻繁的嘮叨,祁斯白就在一次午飯後順嘴問了問江逾聲。
如祁斯白所料,江逾聲說不用,那樣太麻煩他們,也怕打擾奶奶和叔叔阿姨晚上休息。
祁斯白爽快地一點頭,剛想大中午就給奶奶打過去一個電話通報消息,江逾聲忽地又握了下他手腕,開口問:“你晚飯後,來我家一起自習嗎”
祁斯白去拿手機的動作頓了一頓。
其實,要換成牧陽成或者薛遠和祁斯白住同一個小區,又都不在校上晚自習,那祁斯白是真的可能和他們時不時就串一下門、晚上一起寫作業。
江逾聲看祁斯白沒反應,又說:“除了來上課的學生,我家晚上也沒人……”
江逾聲是想說這樣就不會打擾祁斯白家裏人休息,但祁斯白一時間思緒動搖的主要原因是——
自從複習周第一個周末和江逾聲一起自習,他就……嚐到了些甜頭。
具體體現在,他過往落下沒做的作業題都可以直接扒拉江逾聲的練習冊看,不用拿著手機一道一道地拍照搜答案。弄不清的易混淆知識點也不用等上課問老師,直接拽一拽身邊人的手臂就能得到詳細解答。有些複習篇子題量太大,還能讓江老師幫忙勾劃重點,方便他挑著題做。
這事半功倍的誘惑讓祁斯白還沒聽完江逾聲的話,手腕就唰一下從江逾聲手裏抽出來,毫不扭捏地搭在了江逾聲肩上,一副哥倆好的姿勢將人冷不丁就摟住了。
江逾聲:“”
祁斯白:“等著,我今晚和奶奶散完步就去你家。”
祁斯白這話的語氣豪邁得莫名有點像登徒子,別說江逾聲一愣,走在前麵的牧陽成和薛遠都噌地回過頭來。
薛遠純粹是聽見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不明所以。
牧陽成的表情就豐富很多,兩道眉毛挑得抽筋一樣,揶揄著:“嘖嘖嘖,白啊,我是不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話”
臭貧完,他才看清祁斯白和江逾聲的姿勢,又是“哦喲”一聲,拽著薛遠的胳膊就跟他嘀嘀咕咕去了。
祁斯白吃完午飯其實有點困,剛剛豪邁完那麽一句後,整個人就懶懶地掛在江逾聲身上,不想動彈,也不搭理牧陽成因為吃撐後腦供血不足引起的亢奮假high。
江逾聲其實很快反應過來祁斯白答應一起自習打的是什麽算盤,他正半無奈半好笑地想把祁小祖宗的胳膊扯下來,一側頭看見祁斯白仰著臉迎上午後的燦爛日光,一副半眯著眼睛曬太陽的樣子,又轉回頭,任他掛著了。
“怎麽跟隻貓似的。”江逾聲說。
祁斯白的嗓音懶洋洋的:“……你說什麽”
江逾聲笑了下,“沒什麽,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