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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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傘
    林溪在煎藥房外聽完了一切,她手裏提著中藥。聽著屋裏安靜了有一會兒她才進去,腳步很輕,但是陳嘉措還是看見她了。
    對她的出現有點意外,第一反應是不是她哪裏不舒服了。
    林溪把手裏的中藥遞給他:“我奶奶風濕病,我來幫她配藥的。”
    陳嘉措接過林溪手裏的藥,沒有立馬行動:“好的,我下午或者晚上煮好了直接給你奶奶送過去。”
    林溪沒走,站在桌邊看著周搖也和他之間的數學考卷:“一個小時而已,我等好了。”
    既然她要等,陳嘉措不得不暫停了。他起身去處理藥材,周搖也就繼續做題,另一側的長板凳椅有人坐了下來將陳嘉措的位置占掉了:“你成績好,你聰明,你無所謂。你如果真的喜歡他,就應該讓他現在好好學習,談戀愛會影響他的成績的。”
    周搖也算題的筆一頓,緩緩抬頭看著那個鹹吃蘿卜淡操心的人:“多管閑事也會影響成績。”
    聽周搖也沒有否認她其他的話,林溪急了:“你不是不喜歡我們這裏嗎”
    周搖也看著她那模樣,依舊淡定:“對啊,所以我有說過我喜歡他嗎”
    煎藥房的窗戶開著通風,爐子打碎的聲音無比清晰。
    瓷片碎了一地。
    周搖也知道陳嘉措聽見了,看著寫了一半的考卷,她選擇起身離開。出去的時候他正好進屋,在無法容許兩個人一起進去的門口遇見了。
    陳嘉措緩緩移開步子,給周搖也讓了一個身位出來。
    周搖也看了他一眼,對視後,他給自己扯了一個有些牽強的笑。張口,想說些什麽,可是一個音都沒有發出來,最後還是側身邁出步子,一個人走了。
    -
    陳嘉措重新洗了個藥爐幫林溪煎藥。
    做完準備工作,他開始找點火料子,打火機打了好幾下都沒有點著,林溪聽見了火機頻繁的聲音,扭頭看向那個背影。
    “要不要幫忙”
    陳嘉措沒有轉身看她,手裏點火的動作繼續著,開口下了逐客令:“你先走吧,我到時候給你送過去。”
    林溪:“沒關係,我可以……”
    陳嘉措又重複了一遍:“我給你奶奶送過去,你回去吧。”
    林溪沒走,她起身,靠著桌子看著他:“周搖也她說了不喜歡你。”
    陳嘉措嗯了一聲,林溪看不見他的臉,所以不知道他是什麽表情:“我又沒有她優秀,她確實沒有必要看上我。你回去吧,我會幫你給你奶奶送藥的。”
    讓她離開的意思太明顯了,不想和她相處的意思也很明顯。
    林溪記得以前不這樣,以前他總是跟自己還有自己哥哥一起玩。自從周搖也來了之後,他漸漸的開始和周搖也走得近。
    -
    從診所走回家的路有些長,秋風蕭瑟刮過碼頭,無言地走一路。
    就像是拍電視劇一樣,周搖也剛到家,就開始下雨,飯兜聽見她開門的聲音,從客廳的沙發上下來跑到了門口等她。
    玻璃窗上不一會兒就布滿了雨珠。
    裴絮打電話回來說是下周的機票回來,又問周搖也為什麽最近不去隔壁吃飯。
    周搖也沒回答,敷衍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轉身去冰箱的保鮮層裏找生肉給它吃。就是雨天,飯兜也要出去,周搖也沒法,撐著把傘在晚飯點之後牽著飯兜去溜了一圈。他穿著小黃鴨的雨披,調皮地踩過每一個小水坑。
    最後得到四隻髒得不得了的爪子才心滿意足的回家了。
    剛拐彎走到十九道,周搖也在細雨中看見一個身影,他沒打傘,背影在未歇的雨中隱隱可見。走到門口,他看見了一把傘掛在鐵門上,傘下麵是一個大袋子,袋子裏是一袋袋分裝好的中藥汁。
    周搖也抬手把那頂墨綠色的傘拿下來,又提著一大袋有些重的中藥準備進屋。可進屋前,她下意識扭頭看向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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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十九道坡下的人不在了。
    周搖也朝著那個位置望去,沒有熟悉的身影。她走了一步,蹲下身將鞋上係得特別好的鞋帶解開,重新係了一遍。兩隻腳都係過之後,回頭朝著身後望去,還是沒有遲到的奔來的人。
    快要入冬了,陰雨綿綿。
    雨過後,就是跳崖式的降溫。
    天空和海融為了一體,她沒帶傘。把帽子戴上,步伐不緊不慢的朝著學校走,路過便利店的時候她朝裏麵望了一眼,隻有店員在上貨。
    細細的雨如同一根根銀線,她轉身走進便利店,買了一個看上去就不好吃的麵包和一杯寡淡無奇的純牛奶。
    從十九道的便利店沿著西德大街一直走就能到學校,一路上沒有失足不小心踩到的小水坑,沒有被過往車輛濺到積水,沒有接踵而來的紅燈,但一路走的卻格外的不順心。
    看著閃爍的綠燈,身側是奔跑著趕時間的學生,她不緊不慢地在路口停了腳步,沒有抄作業的需求,要求全文背誦的課文段落她也滾瓜爛熟了。
    生活好像就是這麽無趣。
    每日都在重複,就像是沒有被完全開發的遊戲,沒有支線任務,主線任務也停滯不前。一天天能做的隻有枯燥重複的每日任務。
    她這麽想著,直到耳邊傳來聲音,一把傘打到了自己頭頂。
    “呼,還好你沒過這個紅綠燈,否則我估計就追不上你了。”
    是陳嘉措。
    他抬手,手裏是一份早飯。
    一個他媽媽做的脆骨飯團和一杯熱牛奶。
    周搖也順著那隻撐著傘的手望向他,他帶了個口罩,隻剩下上半張臉露在外麵:“我前兩天淋了個雨,結果就感冒了。今天有點發燒,要不是我媽叫我起床,我估計都要睡到你們放學了。”
    他是一路小跑過來的,說話的時候還有一些喘。最近降溫降得厲害,他拿著傘柄的手有些紅。
    鼻尖和耳朵也是。
    陳嘉措看見了周搖也手裏拿著在便利店買的早飯:“對不起,我今天起晚了。”
    完全沒必要的道歉。
    周搖也知道他是那天給自己送藥的時候淋的雨。
    綠燈亮了,周搖也沒有走,陳嘉措走了一步,看見她立在原地,跟著後退了一步重新回到她旁邊。
    那一刻連周搖也都搞不懂自己是什麽心情,熱淚盈眶卻沒有熱淚。她無疑知道自己是感動的,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從之前精力充沛中轉變了過來,但那病那時候已經在她身體裏紮根了。像一朵暗淡、枯萎的花獨自在賞花季裏的絕望。
    她才應該是道歉的那一個。
    可周搖也怎麽都開不了口,隻是抬手從陳嘉措手上拿過飯團,把自己買的那份早飯換給他。
    拿牛奶的時候陳嘉措沒給,他把牛奶塞到外套口袋裏:“先放我這兒,不然等會兒就涼了。”
    說著,他又從另一邊的口袋裏又拿了包餅幹:“就一個飯團了,你肯定不到飯點就要餓了,你把餅幹也拿著。”
    口袋被塞得鼓鼓,一路上那把傘都偏在自己頭頂。一個飯團她吃了一路。到校門口的時候,塞在他口袋裏的牛奶還是熱的,他的肩頭濕了。
    進了教學樓,他把傘收起來。看著周搖也沒帶傘,他握著傘柄對著樓外抖了抖水,抖完之後把傘和還熱著的牛奶遞給了周搖也:“傘給你吧,我今天要做值日。”
    兩個人在周搖也教室門口分開,陳嘉措回教室的時候林橋正在折騰他的傘,長柄的傘掛在椅背上回倒,掛在桌子上也容易被人碰掉。
    林橋回頭看見陳嘉措:“你傘掛哪了”
    陳嘉措放下書包:“給周搖也了。”
    林橋想用手裏的傘給陳嘉措通通腦子:“晚上放學你淋回去吧,我不帶你。”
    陳嘉措倒是希望這個雨能一直下。
    如他所願,南方的入冬的雨一旦下起來,似乎沒有盡頭。玻璃上的小雨珠有一滴扒不住了,拉著下方的小雨珠一起滾落。
    教室的地麵一整天都是潮濕的,配上鞋底的塵土,在地磚上留下一個個黑腳印。
    從前麵傳過來的考卷沒有放好,林溪沒轉身,直接把反手把考卷遞了過來,她高估了她自己的柔韌性,考卷被她的手帶著到了桌子邊緣,飄到了地麵上,立馬染上一塊黑色的髒汙。
    過道裏人走來走去,她手還沒有夠到卷子,一雙鞋比她先踩上了試卷。
    一聲例行公事一樣的對不起。臨走時還把周搖也掛在椅子上的傘給碰掉了。
    周搖也彎腰把考卷和傘都從地上撿起來,拿出紙巾沒有擦,而是直接蓋上麵,像是吸水一樣,按了按。
    放學時候,走廊上的燈已經亮了。原本就是天黑得早的時候了,燈光照在濕漉漉的走廊上,地磚反著光,玻璃上印著燈,還好不是夏季,這個時候燈光招不來蛾子。
    班主任放學前囑咐雨天放學回家路上小心,又提醒班級裏的人臨走前一定要把窗戶關上,不知道夜裏會不會變了風向。周搖也今天不做值日,也沒有留下來寫作業。
    但是她動作不快,一層樓的班級裏人都走了大半,從樓上往下看,一個個傘麵像一個個蘑菇。
    周搖也拿著陳嘉措的傘朝著走廊另一頭走過去,她才發現傘被同學撞掉之後,傘柄的塑料地方出現了一道裂縫。
    他們班級放得早,周搖也到的時候他們班級裏就隻剩下打掃衛生的值日生了,周搖也從窗戶外朝著教室裏看了眼,並沒有看見陳嘉措,迎著教室內投過來打量的目光,周搖也下意識蹙眉,握緊了傘柄準備離開。
    陳嘉措正巧這時候從廁所出來,他今天擦黑板,手上全是粉筆灰。看見周搖也他也是一愣:“你怎麽過來了”
    他仿佛問的是廢話。
    他把傘給自己了,周搖也不可能讓他淋著雨回去。
    他隱隱有預感,但是真看見她等自己放學,陳嘉措很開心。
    回教室拿著書包就走了,林橋才開始拖地,看著已經和周搖也一起消失在教室外的陳嘉措,一起的值日生問他:“陳嘉措什麽時候和那個首府來的女生走這麽近的”
    林橋憤憤不平:“鬼知道,讓他去。”
    ……
    陳嘉措握著傘柄,沒有牽手,但袖子的布料相互貼著。烏雲壓在海麵上,今天出海捕魚的人早早就收網回家了。他隨口說著他們今天數學考試,題目很難。
    周搖也低頭看著路麵,盡可能地規避著路上的小水坑:“給我看看。”
    陳嘉措:“卷子還沒發下來。”
    周搖也哦了一聲,腳下沒注意,踩到一個小水坑,還好是板鞋沒有濕襪子。早上聽他說話就有點鼻音,一個白天之後,他感冒好像加重了。
    餘光裏看見他握著傘柄的手,袖口蹭到了粉筆灰,周搖也讓他別動,抬手幫他將袖子上的粉筆灰拍掉。以陳嘉措的視角隻能看見她垂著眼眸的樣子,布料阻隔掉了她掌心的觸感也減弱了她拍擊時的力度。
    因為這場雨,海麵上沒有飛鳥,月亮躲在烏雲之後,少了月光四周隻剩下路燈燈光。傘麵稍微有一些透,些許燈光投進了傘麵之下。
    她一邊拍著,一邊說:“你回去可以自己給自己煮點那個難喝的藥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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