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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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親近的人,就越是了解怎麽往對方的傷口上捅上一刀,才是致命的。
周搖也本來以為元旦晚會這件事和她沒有什麽關係,但今年老師似乎對清一色的唱歌沒有什麽興趣,就連隔壁班一個尷尬無比的相聲都讓老師覺得格外有新意。
於是周搖也的名字寫上了林溪的節目單。
泄密的人是裴絮。lj
班主任看著難得一個樂器表演立馬就同意了。
回去周搖也發了火,裴絮一副沒有聽出她話語中怒氣的樣子,自己研究著食譜:“我覺得你最近火氣很大,不是很開心,你多參加活動多交朋友,這些會對你好一點。”
周搖也:“我來這裏之後沒有一天是開心的。”
節目退不了了。
不僅退不了,某一瞬間,全世界仿佛都是說客,先是開學到現在要麽說不上幾句話,說了也是冷言冷語的同學問她:“周搖也你會彈琵琶啊好厲害,我就小學的時候學校教豎笛,就學會一首小星星。”
話裏難得沒有什麽敵意。
再是陳嘉措:“你要表演啊那我到時候一定去你們班級看。”
今天雨夾雪變成了冰雹,他撐著傘兩個人已經走到了西德大街,港口停泊的船都降下了帆,冰雹打在傘麵上就像是夏天的暴雨。
十九道的便利店門口堆積著的紙箱廢品裏蜷縮著附近的流浪貓。周搖也目光在四周遊離直到她聽見陳嘉措說他一定去看她表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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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表演,周搖也趁著周末兩天重新撿起基本功加強訓練了一下。
周六上午,周搖也照舊去診所。今天等著她的是煮上爐子的芋頭和紅豆,裏麵加了紅糖。味道很不錯,周搖也沒吝嗇讚美。
陳嘉措顯擺了一下:“我還會家常菜,小時候我爸媽沒空做飯,就是我做飯給我爸媽吃。以後跟著我一起,餓不死。”
周搖也沒讓他繼續得瑟:“以後等濱城發達了你就知道外賣的普及會讓你的廚藝毫無用武之地。”
“那你以後讓你小孩跟著你一起吃外賣嗎”陳嘉措不服氣。
周搖也沒接話,小孩什麽的距離她太遙遠了。見她不說話,陳嘉措覺得自己贏了,剛沾沾自喜就聽見周搖也咽下來煮得甜糯的芋頭開口:“我以後想念法律,成長周期太長。二十七八歲可能都在念書。”
這話點醒了陳嘉措:“我想讀醫,那我應該和你差不多,二十七八歲也還在念書。”
說罷,他想到什麽,笑著看向周搖也。
“你二七二八在念書,我二七二八也在念書。你說是不是……”
芋頭有些燙舌頭,周搖也感覺到他的目光,斜睨了他一眼:“是的,你以後有醫療事故可以聯係我,我可以給你打個折。”
完全和陳嘉措想得不一樣,不過他沒有太沮喪,繼續笑著:“因為這碗紅豆芋頭的恩情”
周搖也點頭:“可以這麽說吧。”
一碗紅豆芋頭見底了,陳嘉措拿走了她吃過的碗,從口袋裏拿了一片單獨包裝的濕巾給她:“那你以後要是身體抱恙,我也給你打個折”
周搖也:“那我現在先謝謝你的詛咒那我祈禱以後都見不到你。”
陳嘉措撥了撥爐子裏的炭火:“好無情。”
這次她沒有待太久,中午之前就回去了,下午陳嘉措把中藥送過來的時候已經四點多了。裴絮在做飯,周搖也客廳裏練琵琶,觀眾是飯兜。
也是飯兜第一個知道陳嘉措來了。
裴絮去開的門,看見來的男生是前幾天和自己女兒一起回來的那個男生,看清了陳嘉措手裏提著的中藥之後,才想起原來他就是她們剛搬來那天,在趙芳家裏看見的那個男孩子。
陳嘉措看見裴絮在家不好意思進去,餘光看見周搖也坐在客廳沙發上,腿上擺著琵琶。飯兜從裴絮身側擠了出來,看見是陳嘉措之後沒有凶他,裴絮有些意外他居然和飯兜熟。
飯兜出賣了周搖也和陳嘉措關係比她和其他人好,不然飯兜不可能不叫。
裴絮看見外麵下起了雨夾雪,陳嘉措提著中藥的手都凍紅了,也沒有打傘,外套表麵有些潮濕了。裴絮讓他先進屋,不要站在外麵吹風了,轉身給他拿加工費,以長輩的口吻關心了一句:“這種天氣還是要戴手套,防止長凍瘡。”
陳嘉措看著湊到他旁邊的飯兜,伸手摸了摸飯兜:“忘了。”
裴絮去拿錢包。
陳嘉措和沙發上的周搖也對視了,她還是那副樣子,琴譜擺在茶幾上,她戴著琵琶指甲。陳嘉措沒脫鞋,站在玄關門口,他還是第一次看周搖也抱著琵琶的樣子。
琵琶讓她原本的清冷疏離感帶上了一些古典氣質。
“你到時候表演什麽曲子”
周搖也:“十麵埋伏吧。”
她有一段時間沒有怎麽彈琵琶了,十麵埋伏當初練得最多,已經有肌肉記憶了。
陳嘉措點了點頭,噢著:“原來你也聽she的歌。”
周搖也有些無語:“是最早在《畫秋蘋琵琶譜》裏出現,以楚漢相爭為背景創作。當然你說的那首歌前奏裏也運用了一些。”
說再多還不如聽一聽,陳嘉措問:“能超前點播嗎”
周搖也倒是沒拒絕,彈了一開頭。裴絮聽著琵琶聲也聽見他們之前的對話,鮮少女兒沒有那麽咄咄逼人。看著窗外的雨夾雪,裴絮出來把錢給了陳嘉措,讓他不著急就進來坐一會兒再走。
陳嘉措自然不著急:“我回家也一個人,我爸爸媽媽在診所上班。我可以進來坐一坐嗎”
裴絮給他拿拖鞋:“當然可以。”
觀眾多了一個。
裴絮得寸進尺:“那就吃了晚飯再走吧。”
《十麵埋伏》下半場開演,陳嘉措和飯兜坐在一起,對麵的周搖也手指揉弦撥弦,讓一個個音符傾瀉而出。
理科生著實不會誇人,白居易能來一首琵琶行,陳嘉措隻能來一句:“哇,牛,好炫。”
“嗯。”周搖也被誇得完全沒有任何不好意思,既然要表演就挑一首看上去聽上去最炫的。
他也挺會得寸進尺的:“能點歌嗎”
周搖也懶懶地抬眸,瞥了他一眼,但也沒有說不能。
陳嘉措:“周傑倫的稻香或者發如雪都行。”
說來還真來,周搖也不會彈,不過沒說自己不會,反問:“不應該點播一首東風破嗎”
畢竟歌詞是——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陳嘉措:“行,那就東風破。”
周搖也戴著琵琶指甲不是很方便地拿起手機,搜了東風破的琴曲。她翻到部分,才彈了幾個音,對麵那人沒聽出是個什麽。
裴絮倒了兩杯果汁,又拿了點水果出來,也給飯兜衝了一碗羊奶,轉身繼續去廚房忙。
周搖也簡單地練習了一下,正準備喝一口果汁就認真給他露一手,對麵的陳嘉措有些茫然,剛剛周搖也那練習的,他都沒有聽出個調,看她喝果汁以為是彈完了,放下果汁杯鼓了個掌:“你彈得真好。”
周搖也無語:“我還沒開始。”
那難怪。
陳嘉措又端起杯子:“難怪呢,你彈得我都沒聽出來是什麽曲子。”
周搖也找到了盲點:“那你誇什麽”
陳嘉措不好意思說是鼓勵式捧場,他雖然當時沒有聽出來是什麽,但總覺得那是周搖也彈得,聽不出來是他沒有文藝細胞沒有藝術造詣。
周搖也沒有說什麽,喝了一口果汁後,稍微調整了一下弦軸,試試了音,故意提醒了他一句:“好了,我現在才要開始。”
陳嘉措正襟危坐:“我喝了口果汁,以後加油聲喊得更響。”
彈得不是很長,陳嘉措對前一部分沒有那麽覺得耳熟,直到他聽出‘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可後來他才知道,他跟周搖也是前一句——“我的等候,你沒聽過。”
周搖也不知道他複讀了一年,不知道他其實也考去了首府,不知道其實她大學期間每一場辯論賽他都去了。
陳嘉措笑著把手搭在嘴邊,做出擴音的手勢:“是你。”
他話音一落,周搖也手一抖,下一句的音沒有彈準。臉上原本波瀾不驚的表情麵臨著地動山搖,她著實沒有想到陳嘉措的大點聲喊加油是這樣的。她想笑,神經產生了讓她身體陌生的羞赧感,她佯裝生氣將這份羞赧壓下去。
周搖也:“你神經病啊。”
話裏完全沒有她和班級裏人嗆話時的咄咄逼人。
周搖也知道她自己壓根沒有生氣,陳嘉措也知道。他鼓掌,一個人的掌聲稀稀拉拉。
但是莫名的振聾發聵。
他甚至謔謔起了和他熟絡起來的飯兜,仿佛知道飯兜現在不會咬他了。
周搖也看著對麵坐在沙發上自己鼓掌完,還玩起飯兜爪子,讓飯兜也鼓掌捧場的人。目光的聚焦心中偏移,偏移到了廚房裏正在忙碌的裴絮身上。
她想到上周裴絮說她不開心。
其實她來到濱城真的很不開心,手撫著琵琶頸,她難得覺得人有些放鬆。視線重新移到陳嘉措身上,她覺得自己其實也沒有那麽不開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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