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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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
周搖也一向自詡比一般人還是聰明一點的,但突然出現的巨大信息量讓她大腦有些停止運行了。周搖也懵懵的,在她所有的認知裏她一直以為陳嘉措念得是洵川大學。
而且如果他念得是首府大學,為什麽沒有來找自己呢
然而能給自己回答人,此刻喝得有些多了。
他暈暈乎乎的,轉身找服務員要了一杯熱水。
玻璃杯裏曬幹後的蜷縮起來的茶葉慢慢舒展開來,他靠在椅背上,看著大頭還在那邊和周子翼打電話。啤酒和白酒混在一起很容易讓人喝醉。他注意到了周搖也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歪頭看著她:“怎麽了”
怎麽了
他說怎麽了
周搖也甚至都沒有察覺自己說出口的聲音是發抖的:“你大學念的是首府大學”
他沒回答,那頭一直在電話的大頭在江承航的催促下掛了電話:“要關燈了,我要許願了。”
包廂還配備了生日歌,服務員調整了一下之後,生日歌從隱藏在裝飾品裏的音響裏傳了出來,包廂裏的燈也暗了下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這首歌的創作者大概也沒有想到這首歌現在的歡迎程度和普及程度,這個世界上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那頭唱著生日歌,服務員端著蛋糕走了過來,包廂裏不是漆黑一片,還是有微弱的可見度,江承航在和崔沅說耳語,夫妻兩個的情話,其他人起哄著想知道。
周搖也心不在焉地鼓著掌,她太想灌陳嘉措喝一大杯醒酒湯,然後好好問問他倒底怎麽一回事。
蛋糕分得不算均勻,幾個男的都不太愛吃,陳嘉措吃得少,崔沅看他吃完了,要再給他切一塊,他搖著頭兩隻手也搖著。
最後搖頭晃腦把自己晃吐了。
他去包廂的衛生間裏吐,崔沅目送著他離開,偷偷扯了扯周搖也的袖子。
周搖也以為她要給自己再切一塊蛋糕,也打算拒絕的時候,崔沅湊過來:“我和你說,當時陳嘉措剛來院裏實習的時候,我爸亂點鴛鴦譜,結果他和我說他有一個喜歡了好久的人,告訴了我你的名字。後來我和江承航在一起了,有一次碰見我爸又給他介紹對象……”
那會兒崔沅和江承航談了一個月的戀愛了,一個月紀念日那一天趕上江承航被派去急診室鍛煉,他來不了,就崔沅去找他。
正巧看見沒痛惜著陳嘉措沒有變成自己女婿的崔主任又開始給陳嘉措介紹對象了。
也是那天,崔沅再一次聽見了周搖也這個名字。
她挺好奇:“江承航,你和陳嘉措是大學同學,你知道這個周搖也是誰嗎”
江承航當時正在洗手,恨不得換皮的程度,昨天好好的戀愛紀念日,他居然在和同性的屁股麵麵相對,和他的直腸打招呼。
聽著崔沅的疑惑,江承航抬頭看了眼在和崔主任講話的陳嘉措:“他高中同學,當時高三的時候那個女生考到了首府大學,陳嘉措為愛複讀了一年高三就為了和那個女生念一個大學,結果人慫得很,大學那麽多年,人家的辯論賽場場都去。校區分開了,坐地鐵都要去看,看了十幾場都不敢去打招呼,傻不拉幾的,坐地鐵去看辯論賽還被偷錢包,每天跟我一起吃泡麵,吃了大半個月。”
崔沅瞥他:“你為什麽吃那麽久的泡麵存錢存錢要買什麽東西還是已經給人送了禮物所以沒錢吃飯才吃泡麵”
江承航一愣,心虛了一下:“咳咳,聊陳嘉措八卦呢。別跑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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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措不常喝酒,吐完之後食道有些不舒服,但是人清醒了不少。洗了把臉出去的時候,他們也準備撤了。
大頭今天住在機場旁邊的酒店,崔沅和江承航負責送他。
海悅距離陳嘉措的公寓很近,從這裏走到天橋,再從天橋下去,走個十分鍾就到了。
送他的任務落在了周搖也身上,她沒有開車來,兩個人從海悅飯店門口離開。
來時的雨,已經變成了雪。
在洵川,不管是多大的雪都值得這座城市的人歡喜一場。他腳步很慢,周搖也走著走著就把他甩在了身後。
知道了他複讀的事情,知道他是因為自己,真相壓得周搖也有些喘不過氣,走了兩步,看見他的影子隻剩下一個腦袋在視線裏,周搖也回頭看了眼悠哉悠哉的人。
他的棉服有帽子,但是他沒戴,雪花落在了他頭發上,他看了看天橋上的路燈,像個第一次出門的新奇小孩,東看看西看看。
天橋上偶爾有人走過,拿著手機拍著洵川今年的第一場雪。
一隻小狗興奮地跟著主人,對著飄雪的天空嚎叫了幾嗓子。
陳嘉措慢慢走到周搖也旁邊,等兩個人並行了,周搖也才繼續朝前走,陳嘉措回頭看了眼那隻小比熊,想到了飯兜:“飯兜好像在洵川是禁養犬種吧,你怎麽解決問題的”
已經很久沒有人和她提起飯兜這個名字了,裴絮也會避開周搖也這個傷心處。陳嘉措並不知道,周搖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已經好多年了。
小比熊的叫聲傳到了周搖也耳朵裏,她垂眸,看著天橋地麵上那看不出顏色的地磚:“死了。”
陳嘉措不敢相信,一般狗的壽命十幾年也是有的。如果算起來,可能飯兜真的老死了。剛想安慰周搖也,她繼續說:“高考前,它被馮棠用有毒的肉弄死了。”
聽罷,陳嘉措感覺自己的酒徹底醒了,他一直覺得隻有周搖也大學時他是一個旁觀者,高三的時候他們幾乎每天都見麵,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不知道這麽嚴重的一件事。
飯兜已經成為了周搖也心底一塊已經幾年不曾痊愈的傷口,傷口不流血了,但是也沒有完全痊愈,那一塊肉沒有重新長出來。
“我特意等到高考出成績的那天我等馮棠以為他的未來能有張大專文憑混日子的時候報警了。”天橋下車輛來來往往,車燈耀眼。周搖也站定在原地,看著麵前的人:“我高三的時候過得很不好。”
陳嘉措能想象,他點了點頭,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想給她一個擁抱,但是手好重,舉不起來。
也沒有那個資格。
他從小生活在那個給了周搖也無數痛苦的濱城。
看著陳嘉措點頭,她想到心理醫生的話,又想到那次病友會見到的男人。
周搖也覺得是應該好好說清楚,她站定在原地,想了想應該如何開頭,就像是第一次站在法庭上一樣,開庭前她從頭到尾在腦子裏整理了一遍案子。
周搖也:“陳嘉措,你高三那年複讀了,為什麽去看我打辯論賽,但是不來找我我看見你那時候發了一條定位在洵川大學的動態,我一直以為你在洵川念大學。”
就像是不久前在醫院,為什麽總是偷偷關注她但是不找她。
陳嘉措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但也不好奇了,猜到肯定是今天飯桌上的人告訴她的:“我大學第一年過得挺狼狽的,第一個學期就差點掛科。結果你好厲害,參加各種活動,大學過得風生水起。以前老是粘著你,是因為我挺井底之蛙的,在濱城當時的環境裏我覺得我還沒有那麽差,也算挺厲害的一個人,能跟你站一塊。結果到了大學的時候,看你身邊的人看你,我挺自卑的。當時我大一,你大二的時候你在談戀愛,我就……”
“我沒有談戀愛,我到現在都沒有談戀愛。”周搖也解釋,語氣有些生氣:“我再說一遍,以人格保證,我以前沒有談戀愛,我現在也是未婚狀態。”
算是對他之前誤會她已婚的反擊。
或許是因為她語氣有些生氣,陳嘉措立馬小聲嘀咕,偷瞄她:“我也未婚,也沒有談戀愛。”
看他那樣子,周搖也真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生氣了。
陳嘉措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情緒,酒精多少還是在他身體裏烘烤著他的大腦,他臉上酒後的痕跡明顯。
伸手扯了扯周搖也大衣的袖子:“你和阿姨從濱城搬走那天,我其實去找你了。然後我聽見林橋和你表白,我也聽見你說你不喜歡濱城,也不喜歡濱城的人。”
周搖也根據他的話,在大腦裏搜索著相關的畫麵,她自己說出口的話,她自己知道。沒有陳嘉措說得這麽委婉,她當時沒給林橋留麵子,說得更難聽,更傷人自尊心一點。
——你們濱城人讓我覺得很惡心,我討厭濱城的一切,你們身上有一股永遠都洗不掉的魚腥味,讓我反胃……
陳嘉措看見周搖也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陳嘉措當時真的很怕自己去找周搖也會和林橋得到一句一樣的話。他沒有想過周搖也會喜歡自己這件事,他以為她一直過得很好,以為擺脫了濱城的她終於過上了她想要的生活。
“你畢業的時候我知道你在首府的一家律所實習。我後來畢業之後也想留在首府的,但是我實習成績在那群同屆裏不好,首府的醫院沒有要我。我隻能回洵川了……”
他嚐試過了,也盡全力努力過了,但他沒能留在首府。
聽他說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周搖也是震驚,又生氣。可這兩種情緒並沒有促使自己推開他,而是想撲進他懷裏。
周搖也很少輸,這次她輸得很徹底,慘敗。她以為她的喜歡已經足夠多了,但是比深情癡情,他對自己是降維打擊。他在這一刻勝了,周搖也知道,自己是他這場勝利的戰利品。
“陳嘉措,我之前受傷被送到你們醫院的時候,你看見我身上的疤痕了嗎我心理有點問題,情緒也很不穩定,反正整個人就很糟糕。”說著說著,周搖也有點哽咽,她需要大口呼吸來讓自己語氣放緩,讓他能聽清楚自己說的話,寒冷的空氣刺痛了她的氣管,可是眼眶很熱:“如果還要喜歡我,真的很會累,可能我還會給你弄出一堆破事。你好好考慮……”
她話音剛落,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不用考慮。”
周搖也看著他:“你還和以前一樣喜歡我嗎”
隨著說話,白霧在嘴巴不斷產生。
突然開口說話變得有些困難,就像是以前那些夢裏一樣,他好像又要伸手去抓周搖也了。這次她距離自己無比接近,比任何一個夢裏都近。
“依舊。”
隻是兩個字,但是說完他突然有些呼吸不過來。
依舊,也永遠。
依舊喜歡,也將永遠喜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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