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啊，怎麽想起來給老頭子我打電話？不過也真是不巧，最近工作忙得很，你知道的，珀爾修斯的事情……我沒太多時間閑聊，你有什麽事就直說，咱爺倆不用客氣。”金建修的聲音還是那樣中氣十足，依稀可見當晚揮斥方遒的縮影，不過此時比之當晚多了一絲疲憊。
    在湯氏偵探事務所中，郝昭坐在沙發上和金建修打著電話，眼神在四周遊移，時不時看向到處走來走去的程知勿。
    聽見金建修的話，他也不拐彎抹角，嘴唇開合，“我想見關越人。”
    “老關？你找他做什麽？”金建修愣了一下，沒想到關越人那樣古怪的家夥也能被人主動找上門拜訪，更主要的是，郝昭和關越人也僅僅見過一麵而已。
    “這個……”郝昭呲著牙這個那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在查的事情吧？
    好在金建修通情達理，如他所說，他和郝昭是長輩與晚輩的關係，晚輩求上門來了，他沒有拒絕的道理。不過金建修也有些為難，“你知道老關那個人，性格古怪，對珀爾修斯持有與學界迥然不同的看法，在完成打撈作業後，整個項目工程就都不怎麽待見他。不是看不起他這個人，而是資源分配的問題，每個團隊都想爭取到更多的東西……所以老關也就被排擠了，前兩天他跟單位請了個假，不知道去了哪裏。”
    聽到這裏，郝昭有些失望，他一邊保持著沉吟的狀態，一邊給程知勿遞了個眼色：能找到他嗎？
    程知勿搖搖頭：不能。
    他和關越人沒什麽交集，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也是找不到的，試都不用試。
    得到程知勿的答複後，郝昭便對電話那頭的金建修說：“能麻煩您托人打聽一下關越人的下落嗎，或者他的住址也可以。”
    “住址恐怕不能給你，這對外是保密的。”金建修在“對外”二字上用力咬了一下。
    郝昭即刻恍然，換了副語調：“眉州市警局了解到你司的關越人，關先生，涉嫌某起民事糾紛，現需要上門了解情況，請告知警方其住址及電話號碼。”
    金建修在那頭哈哈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昔日好友郝國鈞的模樣，“你跟你爹還真是像。既然是涉及案件，那當然可以告訴你，他家在上海浦東，具體地址我也記不住，一會兒發給你。”
    謝過金建修後，郝昭掛斷了電話，看向程知勿，“你覺得湯元鑫會是他帶走的嗎？”
    “八九不離十。”程知勿從那麵書架前扭過頭來，他剛才一直在事務所裏走來走去，經過這麽幾分鍾的觀察，程知勿也有了一些發現，“這裏的布置很整齊，不管是辦公室還是後麵的房間，尤其是這張椅子……它被人推進了辦公桌下麵去，這意味著湯元鑫在離開時一定是有所準備甚至非常悠閑的，而非神誌不清或強行帶離，但他卻沒有在離開時告知過我關於樣本的事情，說明起碼他在離開的時候還不知道那些水體會引起什麽變化。”
    “但是關越人是怎麽知道湯元鑫會毫無警惕地被那些水汙染，又是怎麽把正常狀態下的他帶走的呢？”
    對於這個問題，程知勿也猶疑了許久，最後，他的餘光瞟到了辦公桌上的一部座機電話。程知勿快步走上前去，通過操作界麵翻看起了通話記錄，很快，他注意到了一個歸屬地為上海的撥入號碼。
    “我想，這就是答案。”程知勿的嘴角微微一勾，把那個號碼念給了郝昭聽，“你看看和金老爺子發來的關越人的電話號碼是不是一樣的。”
    金建修說過會兒給郝昭把關越人的地址和電話發過來，正好，這個時候郝昭的手機響了，他邊聽程知勿報出號碼，邊與關越人的手機號相對比，果然驚訝地發現那個電話就是關越人打進來的。
    “偵探事務所是要做生意的，這一點你們做警察的不會比我清楚得少，想要讓正常狀態的湯元鑫離開這裏隻需要一通業務電話就可以了。”
    說著，程知勿就用辦公桌上的那部座機回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但那頭傳來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喂，儂薩寧？”
    程知勿聽得一懵，雖然沒懂什麽意思，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上海話，便將電話交給了經驗老到、交遊甚廣的郝昭。
    郝昭是會講上海話的，跟那女人聊了幾句後便點點頭掛掉了電話。
    “她說什麽？”程知勿問。
    “那邊是關越人的媽媽，她說關越人兩天前用手機打了個電話後就離開了，手機放在家裏沒有帶出門。我問她關越人在哪裏，她說不知道，但關越人之前在家的時候總時不時嘟嘟囔囔‘水’、‘汙染’之類的字眼，估計這次出門和這事兒有關。”
    程知勿頭有些大，還以為能找到關越人和湯元鑫的下落，但線索實在太少。
    水、汙染……結合湯元鑫的情況，程知勿似乎有了猜測的答案：汙水處理廠。當然，關越人並不是要把湯元鑫當汙水處理了，而是要去那裏找什麽東西。
    “珀爾修斯墜落時被隔離出來的那部分水體去了哪裏？”
    郝昭也頓時明白了程知勿要找什麽，神色一正，“我查一下。”
    這部分內容並非保密的，但珀爾修斯對公眾來說還是太過神秘的一件事情，與之相關的所有動向都隻有在相關部門的文件上才能查到，郝昭動用了郝國鈞這個身份遺留下來的一些資格才終於在重慶市的市政係統中找到了那毫不起眼的幾行字。
    “就在重慶，那部分水體被就近運送了。”
    程知勿和郝昭對了下視線。
    “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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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接近傍晚時，兩人抵達了那座汙水處理廠，還隔著河岸便能聽到那排水管中湧出的嘩嘩聲。
    程知勿有些擔心：如果這家汙水處理廠把那部分水體當做普通汙水來完成淨化流程，那會不會已經往河流裏排放了一部分？
    在這裏擔心是無用的，兩人直接走上前去，跨過了汙水處理廠的大門。
    門衛看了他們一眼，沒多問。估計這裏經常有外人來造訪，而且汙水處理廠沒什麽值得不法分子光顧的地方，自然也不必太過警惕。
    門衛不問，程知勿可是得主動問他。
    “老大爺，您有沒有見過倆男的進來，大概就這兩天的事。”程知勿說著把關越人和湯元鑫的外貌特征都描述了一遍。
    門衛想了好一會兒，擺擺手：“我沒怎麽注意，你們要是找人的話直接進去就行，除了掛著牌子的地方都可以隨便去。”
    掛著牌子的地方？程知勿心裏一動，謝過門衛大爺，和郝昭朝裏走去。
    “找掛牌子的地方。”程知勿低聲道。
    “知道。”郝昭也心領神會。
    關越人如果來了這裏的話，以他那孤僻又古怪的性格，一定會叮囑這裏的員工不要隨便去打擾他，而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直接在門口掛上閑人免進的牌子。
    沒多會兒，兩人就在靠近廠區邊緣地方找到了一間不起眼的小屋。
    “這位置很關越人。”程知勿嘟囔了一句，雖然還沒上去敲門，但已經能肯定關越人就住在那間小屋裏。
    兩人走上前去，輕輕敲響了鐵皮房門，咣咣咣的聲音在四周回蕩開來，安靜的夜幕之下，這聲音吵得人耳朵生疼。
    幾秒鍾後，房門拉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程知勿麵前。
    “關先生，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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